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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世纪以来,所有的教派和异端使得各个基督教国家四分五裂。在这些教派和异端中,强者的理由永远是正确的。关于最有拯救力量的宗教的争论永远是由实力和君主的意志来解决的。难道这不会使得我们作出结论说,不是宗教对人类宣传什么神灵漠不关心,就是这个神灵永远同情世俗当局所属意的那些教理,而且一旦君主认为必须改变宗教信仰,它就准备改变自己的同情么?
马卡萨小王国①有个国王对偶像崇拜感到了厌倦,忽而想改奉其他信仰。御前会议对于召请基督教神学家还是召请伊斯兰教神学家这个问题进行了长期的讨论。会议认为不可能确定这两种教理中谁胜谁劣,于是决定同时邀请两种宗教的传教士,并且接受最初来到的那些人的教条;谁也不怀疑御风而行的上帝正是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意志。因为伊斯兰教传教士的动作更加迅速一点,于是这位国王就和自己的人民一起接受了伊斯兰教;基督教的传教士空手而返,他们把过错归于自己的上帝没有让他们及时到达。②由是观之,上帝承认纯粹偶然的情况决定了一个民族之选择这种宗教或那种宗教。
①指早在十七世纪即已存在于(印度尼西亚的)苏拉威西岛上的马卡萨王国。——俄译本注
②参看《马卡萨王国史述》(DescriptionhistoriqueduroyaumedeMacassar),巴黎,1688。——著者注
一个民族对宗教的选择永远是由它的统治者决定的。国王所信奉的那个宗教永远是真正的宗教;国王命令崇拜的那个上帝永远是真正的上帝;因此,指导国王的僧侣的意志也就永远是上帝自己的意志。某个诙谐家正确地指出过:“国王和刽子手所支持的那个宗教永远是真正的宗教。”皇帝和刽子手们曾经在漫长的时期保卫了和基督教的上帝对立的罗马诸神;但是当基督教的上帝把皇帝及其士兵和刽子手拉到自己方面来以后,它就取消了对罗马诸神的崇拜。穆罕默德的上帝又顺利地把基督教的上帝从大部分先前信奉基督教的国家里驱逐出去了。
亚洲东部有一个幅员辽阔、经济繁荣、物产丰富的国家,这里的人口十分稠密,这里行使的法律是如此英明,连最野蛮的侵略者也恭恭敬敬地效法他们。这个国家就是中国。除了被当作极其危险的宗教教理而从中国驱逐出去的基督教以外,住在这个国家里的所有民族都可以信奉他们所选择的任何一种宗教;早已不再相信民间宗教教理的满大人及其史佐只是注意不让佛教和尚或神甫们利用宗教来破坏社会安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说,上帝没有把自己的恩典给予其统治者不大关心于崇拜这上帝的人民;恰恰相反,中国人享受的幸福和安宁是值得其他许多四分五裂、备受精神痛苦,并且常常为宗教问题而诉诸武力的民族羡慕的。
用健全的推理和论据迫使人民放弃谬见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治疗统治人民并且有可能防止民众骚乱所引起的各种危险的那些人的狂妄。迷信得到国王和士兵的支持,它就是可怕的;那时迷信就会导致残酷行为和流血事件。任何统治者只要保卫某一个教派或宗教组织,则对于信奉其他一切教理的人来说,这个统治者通常就会变成暴君,同时他自己也会残酷可怕地破坏自己国家的安宁。
140道德和美德是不需要宗教的
人们反复不断地对我们说(许多思想健全的人也或迟或早地开始相信这点):宗教对人们起节制作用;没有宗教人民就会失去精神约束力;宗教同道德和美德有密切的联系。人们对我们说:“对上帝的恐惧是智慧的开始,对来世苦难的恐惧是一种有拯救意义的、控制人们情欲和恶习的恐惧。”
只要用没有成见的眼光仔细观察一下最热心于信奉宗教的民族的道德,就可以否定宗教观念的有益性。我们看到,统治这些民族的是有虚荣心的暴君,他们的周围都是作为压迫者的内阁大臣、阴险的御前官吏、人数众多的贪污分子、心术不正的官僚、高利贷者、伪善之徒、通奸者、食淫好色者、卖淫妇、各色各样的小偷和骗子,尽管这些人绝不怀疑复仇的和惩罚的上帝的存在,也不怀疑地狱的苦难以及天堂的快乐。
至高者的信徒们根本不考虑人们的利益,千方百计地使自己的追随者对死亡产生一种无法克制的恐惧。如果最虔诚的基督教徒是始终一贯的,他们整个一生都应当在眼泪中过日子,而且在临终的一刻应当感到极度的惊慌不安。人们时刻都向不幸的人反复地说什么“在生的人落到上帝手里是可怕的”,什么“应当用恐惧和战栗的心情祈求上帝拯救”!对于这些不幸的人来说,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死亡更加可怕啊!同时,人们还要我们相信,死亡会给基督教徒带来无限的慰藉,这种慰藉是不信宗教的人所没有的。人们对我们说,一切真正的基督教徒至死都坚定地把希望寄托在他力求得到的永恒快乐上面。但是这种坚定的希望在严峻的上帝的心目中是不是一种犯罪性的过于自信呢?要知道,甚至是最伟大的圣徒都不能知道,他们应当爱神还是应当恨神?神甫们之所以拿对天堂快乐的希望来安慰我们,其目的在于迫使我们忘记地狱的苦难!你们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生命簿上岂不是神恩么?
《健全的思想》
霍尔巴赫著 王荫庭译
141…160
141宗教无力遏制人的情欲
把模糊不清的和谁也不理解的关于某个形而上学的上帝的观念,把难以置信的地狱惩罚和人所不知的天堂快乐,跟人的情欲和切身利益对立起来,——这难道不等于用虚幻的武器来反对实在的罪恶么?人们关于自己的上帝只有最混乱的观念;可以说他们永远是通过迷濛的烟雾来看上帝的;他们有意作恶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起上帝的;无论是上帝,或者是上帝的威吓和允诺都决不会阻止人不受虚荣心理、自私观念或贪求享受的愿望的支配。地球上的一切事物在人看来是最可靠的,任何即使是最狂热的信仰也不能使彼岸世界具有这种可靠性。
一切宗教当其刚产生的时候,似乎可以有效地制止立法者企图使无知人民的理智屈从于自己。正如乳母吓唬孩子以便迫使他们不出声一样,野心家们利用上帝的名字以便使野蛮人有所畏惧;他们用恐怖作手段企图迫使这些野蛮人毫无怨言地忍受他们的暴政。莫非吓唬儿童的纸老虎对成年人也用得着么?成年人早已不相信什么牛头马面了,如果还相信的话,这些牛头马面也很少打扰他,他也不会为这些东西离开既定的道路。
142名誉是一种比宗教更强大和更合理的约束力
人对他看不见的事物所感到的恐惧不会比对他看得见的事物感到的恐惧更大;没有人会不怕世人的裁判,而更害怕上帝的裁判,因为他亲身直接感受到世人裁判的后果,而对上帝的裁判则只有最混乱的观念。希望受人欢迎,忠于传统,惧怕惹人讥笑和担心人们议论是非——这就是比宗教观念更强大得多的种种动因。难道战士们投入战斗时没有生命危险么,但是由于惧怕蒙受耻辱,他才敢于杀死自己的同类而去忍受永恒的苦难。
最信仰宗教的人对仆人的尊敬常常大于对上帝的尊敬。另一种人一方面坚决相信上帝看见一切,知道一切,而且冥冥中到处存在,另一方面却背地里让自己干出一些如果上帝存在在凡人中间他就绝对不敢做的行为。
甚至自称宗教信仰最深的人的行为往往也表现得好像他们绝对没有任何信仰一样。
143自然,宗教也不能成为一种约束国王的力量,因为生些国王都是最残酷最腐化的暴君,他们效法上帝的榜样,他们俨然是上帝在地上的代表,他们利用宗教只是为了愚弄和奴役无依无靠的臣民
人们对我们说:“让人们保留着随便什么样的上帝观念吧,因为唯有这种观念才能遏制君主的情欲。”但是老实说,难道我们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自称是上帝在地上的全权代理人的君主什么时候用自己的行为表示过对神灵的恐惧么?如果我们判断了原本在地上的副本的话,我们对这个原本又能有怎样的看法呢?
国王的确把自己称做上帝的代表,称做它在地上的全权代理人。但是,难道对于比这些国王更强大的这个统治者的恐惧曾经使任何一个国王比较善意地关心天意委托他们照管的人民的幸福么?难道似乎在一个不可见的审判者(君主们只应当向这个审判者报告自己的行为)面前所感到的恐惧,曾经使他们变得比较公正比较人道么?难道这曾经限制过他们对臣民生命财产的侵害和对奢侈的渴求吗?难道对神灵的恐惧曾经使他们诚实地对待过自己的义务么?最后还有,难道似乎把统治人民的权利授予君主的上帝,会妨碍这些君主千方百计地虐待自己本来应当加以指导、保卫和监护的人民么?毫无成见地回顾一下现实情况吧,那时你们就会相信,整个地球上的人尽是受暴君的统治的,这些暴君利用宗教来更多地愚弄自己的奴隶,使他们呻吟在君主淫佚生活的压迫下,同时君主们都无情地使他们成为满足乖戾的古怪念头的牺牲者。
宗教不但不是约束国王的力量,而且根据宗教的种种原则,君主更得到绝对专制的权力。宗教使君主变成崇拜的对象,同时不准许各国人民起来反对他们的独断专行。宗教解除君主在社会契约方面的种种义务,另一方面又从实际上和精神上束缚受他们压迫的臣民。如果君主——这些地上的神灵——认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把自己的臣民当作满足自己的古怪念头和虚荣心理的卑贱工具看待,那又有什么奇怪呢?
宗教把自然界的统治者变成最残酷,最妄诞、最徇私的暴君,这暴君的古怪念头就是它唯一的法律。所以应当说,地上君主很会模仿自己的天上的原身。宗教的唯一作用到处都一样,这就是愚弄受奴役的人民,使他们的统治者有权随意处置他们的生命和命运。
144最荒谬、最不可理解和最令人憎恶的权力篡夺的起源,即所谓君权神授的起源。——给君主们的几句明智的忠告
为了打击企图控制君主的、狂妄自大的最高主教的野心,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了保卫自己不受僧侣所挑拨的、轻信而又狂热的人民的侵害,欧洲的许多国王曾经宣布说,他们的权利和王位是上帝亲自授与他们的,他们只应当仅仅向上帝报告自己的活动。既然世俗当局在同教会当局的斗争中总是最后胜利者,于是僧侣不得不承认君权是神授的;因此僧侣给人民灌输一种君权神授的思想,不过为自己保留着一项权利:即有权改变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以及每当君主的神授权利同僧侣的神授权利背道而驰的时候有权宣传起义。教会当局和世俗当局之间的休战总是牺牲人民利益的结果;但是神甫们是不顾任何契约的,他们继续为自己的优越地位而斗争。
许多暴君,许多卑鄙的君主——他们玩忽职守和淫佚放荡的行为本来应当不断地受到良心的责备——不但不惧怕上帝,甚至宁愿同这个不可见的和绝对不会反驳他们的审判者打交道,或者说,宁愿同百依百顺并且总是决心和自己的信徒串通一气的审判者打交道,而不愿同自己的臣民打交道;可是极端绝望的人民总有一天终将否认神授的君权。绝望已极的民众将会摆脱屈从地位,并且强迫暴君连同他们神授的权利一起拜倒在人的自然权利面前。
同上帝办交涉比同民众办交涉容易些。君主们对自己的活动只向上帝负责,神甫们则只是自己对自己负责;有一切理由假定,无论君主或神甫对于上帝的宽容态度比对民众的长期忍耐精神抱着更大的信心。
笼络神明并不那么困难,逃避神明的审判比逃避绝望已极的民众的判决要容易得多。
“如果你们取消君主对不可见的和万能的上帝的恐惧,你们又用什么东西来控制他们的情欲呢?”让君主们学会治理自己的人民,让他们学会做一个公正的和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