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慈父之畜子也。’此心声比心者也;马融《长笛(赋)》云:‘繁缛络绎,范(雎)蔡
(泽)之说也。’此以响比辩者也。”这里把箫声的柔和,比慈父畜子,笛声的繁响,比辩士
游说,也是以声类声,但同时又唤起慈父畜子和辩士辩论的形象。
韩愈《听颖师弹琴》:“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
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儿女
语”是以声类声,又唤起儿女谈情。“勇士赴敌场”,是以声类形了。浮云柳絮的飞扬,既指
琴音的纵横变态,更是以声类形。从百鸟的喧啾到忽见孤凤凰,是类声和类形的结合。“跻攀
分寸不可上”到“失势一落千丈强”,可以和“上如抗,下如坠”印证,指肌肉通于肌肉运动
觉:随着声音的上下高低,身体里起一种“抗”“坠”“攀”“落”的感觉。
李贺《李凭箜篌引》:“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弦动紫
皇。”这里的“玉碎凤凰叫”;是以声类声;但也可以唤起形象。王琦注:“玉碎状其声之清脆;
凤叫,状其声之和缓。”又称:“蓉泣;状其声之惨淡。兰笑;状其声之冶丽。”就是以声类形了。
又注“融冷光”:“言其声能变易气候”,注“动紫皇”:“言其声能感动天神。”是听觉通于触
觉与感觉了。
通感还有曲喻的作用。曲喻是由一个比喻转到另一种感觉。韩愈《和水部张员外宣政衙赐百
官樱桃诗》:“香随翠笼擎初到;色映银盘写未停。”樱桃是红的;说它香,是视觉通于嗅觉。但
樱桃并不香,这个香是从它象红花,由红花唤起的香。又韩愈《南山》诗:“或竦若惊□(雉
鸣)”;“或背若相恶;或向若相佑”,这就把眼中所看到的石头;由竦立象雉;由雉引出雉鸣来,
即曲喻,也即视觉通于“惊□”的听觉。有的石头相“背”或相“向”,由相背或相向引出“相
恶”或“相佑”来,是曲喻,也即视觉通于“相恶”“相佑”的感觉。石头不会发声或相恶相
佑,通过通感,打通了视觉与听觉感觉的界限。
宋祁《玉楼春》词:“红杏枝头春意闹”;李渔《窥词管见》七则:“此语殊难着解。争斗有声
之谓‘闹’,桃李争春则有之;红杏‘闹’春;予实未之见也。”王国维《人间词话》七:“‘红
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说“境界全出”表示写出了作者的感情;即感到春意
的蓬勃。钱钟书在《通感》中指出:“用‘闹’字,是想把事物的无声的姿态描摹成好象有声
音,表示在视觉里仿佛获得了听觉的感受。”这就是通感。通感要求的是全身心地去感知生活,
或审美对象,从而捕捉到完整的艺术形象。
文以明道??返回目录
中国古代文论的一种观念,是对文学作品中“文”与“道”关系的概括说法。文以明道的思
想,早在战国时《荀子》中已露端倪。荀子在《解蔽》、《儒效》、《正名》等篇中,把“道”
看作客观事物的规律,又把儒家的“圣人”看作客观规律的体现者,总理天地万物的枢纽,
因此要求文以明“道”。汉代的扬雄则在《太玄·玄莹》、《法言·吾子》等篇中,进一步提出
了作者要遵循自然之道的问题,而最好体现自然之道的,他认为是儒家的圣人及其经书,所
以又把明道与“宗经”、“徵圣”联系起来。这些初步的明道的思想,给了后来的刘勰以直接
的影响。刘勰在《文心雕龙》中不仅设有《原道》篇,而且更加明确地论述了文以明道的问
题:“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原道》篇)。强调“文”是用来阐明“道”的。
唐代古文运动,为了反对六朝绮靡之风,曾把“文以明道”作为其理论纲领。如古文运动的
先驱者柳冕就曾说过:“夫君子之儒;必有其道;有其道必有其文。道不及文则德胜;文不及道
则气衰。”(《答荆南裴尚书论文书》)韩愈作为古文运动的领袖;诗中虽有“文书”、“传道”
之语,却并未在章文中正式提出“文以明道”的口号,他的门人李汉在《昌黎先生序》中概
括文与道的关系说:“文者,贯道之器也。”实际上反映了韩愈的文学思想。这里说的“文以
贯道”;实即“文以载道”。韩愈曾多次说过:“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答陈生书》)
“愈之所志于古者;不惟其辞之好;好其道焉耳。”(《答李秀才书》)韩愈以儒家“道统”的继
承者自居;他所尊崇的“古道”即尧、舜、禹、汤、周公、孔、孟之道。但韩愈又是一位文学
家,他重“道”并不轻“文”。朱熹批评他“平生用力精处,终不离乎文字言语之工”,就说
明了这一点。柳宗元也主张“文以明道”;他曾说:“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
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为炳炳□□;务彩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又说:“圣人之言;期以明道;学者务求诸道而遗其辞。……道假辞而明,辞假书而传。”(《报
崔黯秀才论为文书》)在文与道的关系上,韩、柳的看法是一致的。但两人对“道”的理解有
所不同:韩愈重在提倡“古道”;以恢复自魏晋以后中断了的儒家“道统”;柳宗元比较注重治
世之道即“辅时及物”(《答吴武陵论〈非国语〉书》)、“利于人,备于事”(《时令论》)的
“理道”(《与李翰林建书》),从社会需要出发,重在经世致用,比韩愈的“道”较有进步意
义。
宋代古文运动的代表人物欧阳修对这个问题的论述,沿着韩愈的方向又向前发展了一大步。
韩愈所讲的“道”,除了“仁义”外,就是《大学》里讲的格物致知、正心诚意、齐家治国平
天下,比较抽象。欧阳修则反对“舍近取远,务高言而鲜事实”;主张从日常百事着眼;“履
之以身,施之于事,而又见于文章”(《与张秀才第二书》);并且主张“载道”要能“载大”;
即载历史上和现实中与国家、社会有关的大事件,惟其“载大”,才能“传远”。在文的方面,
欧阳修明确认识到“文”的相对独立性,指出有德者未必有言,强调应当“文与道俱”,反对
因重道而轻文。
到了宋代;理学兴盛;情况起了变化,理学家们不是重道轻文,就是将“文”与“道”对立起
来。北宋的理学家周敦颐是第一个明确标榜“文以载道”的人,他在《通书·文辞》中强调
指出:“文所以载道也。”但他所说的“文以载道”,与唐宋古文家不同。他把“文”当作“道”
的运载工具;“载道”如车载物;车是车,物是物,这比起古文家文道结合的主张显然是一种
倒退。周敦颐在《通书·陋》中又说:“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
彼以文辞而已矣。陋矣。”更表现了他重道轻文的倾向。而且,理学家所说的“道”,也与古
文家不同,他们的“道”杂有心性义理之学的内容,其哲学基础是唯心的。周敦颐之后,程
颢、程颐将其重道轻文的主张,向更加片面的方向发展,甚至认为“作文害道”,完全把“文”
和“道”对立起来。南宋理学家朱熹则把“文”看作是“道”的附庸和派生物,他说:“道者;
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又说:“这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岂有文反能贯道之理?文是文,
道是道;文只如吃饭时下饭耳。若以文贯道;却是把本为末。”(《答吕伯恭》)他主张“文”统
一于“道”;反对李汉的“文者;贯道之器”和欧阳修的“文与道俱”说法。朱熹认为“道外
无物”;没有离开“道”而存在的“文”,“文”是“道”的表现形式或反映。这从内容与形式
的关系看,有其合理的内核,但也带着理学家排斥纯文学的偏见。
程、朱之后,理学成了儒家的正统,在其后的几百年中,对文道关系的种种意见,便主要表
现为宣扬理学与反对理学的斗争。陈亮在《送吴允成运干序》中指出:“自道德性命之说一
兴,……相蒙相欺,以尽废天下之实,则亦终于百事不理而已。”这正是理学家的致命伤。在
“文”与“道”的关系上,他们所强调的“道”,其片面性也表现在这里。明清时期,反理学
的斗争十分激烈,李贽对于“假道学”的批判,在当时曾产生了重大影响。明末清初的思想
家黄宗羲、顾炎武等人,都大力反对雕虫篆刻的形式主义作品,主张明道致用。黄宗羲提出:
“文之美恶,视道合离。”(《李杲堂墓志铭》)顾炎武认为:“文之不可绝于天地间者;曰:明
道也;纪政事也,察民隐也,乐道人之善也。”(《日知录·文须有益于天下》)他们所说的“道”,
与理学家脱离实际、空谈心性的“道”是不同的。
清代的章学诚,对六朝以来关于文道关系的论争作了总结;他的《文史通义》有《原道》三篇;
专门论“道”。他反对“舍天下事物人伦日用;而守六籍以言道”;这是他论“道”的基本观点。
在《原道下》中,他谈到文与道的关系;“夫道备于六经,义蕴之匿于前者,章句训诂足以发
明之,事变之出于后者,六经不能言,固贵约六经之旨而随时撰述以究大道也。……立言与
立功相准,盖必有所需而后从而给之;有所郁而后从而宣之;有所弊而后从而救之,而非徒夸
声音采色以为一己之名也。”这里说的基本精神;就是从实际出发为文章;使“文”在社会生活
中起作用。这样的“文”就符合“道”,这就是“文”与“道”的统一。韩愈只讲“约六经之
旨而为文”,章学诚的重要发展是“随时撰述以究大道”。所谓“随时”,就是要合乎时代的实
际需要,针对时弊而发。他所说的“道”的内涵,虽以儒家思想为主,却又突破了儒家之道。
他认为:“故道者;非圣人智力之所能为。”(《原道上》)“诸子之为书,其持之有故而言之成理
者,必有得于道体之一端。”(《诗教上》)这些,都与封建卫道者不同。章学诚也很重视“文”
的特点与规律,他说:“盖文固所以载理;文不备则理不明也。且文亦自有理。”(《辨似》)
所谓“文自有理”就肯定了“文”自有其本身的特殊规律,不是道的附庸;因而他也不同意
“文贵明道,何取声情色彩以为愉悦”的说法。在封建社会的文论家中,章学诚的文道统一
论,被认为是古代文论中比较突出的。
兴趣说??返回目录
古代诗论的一种诗歌创作观点。实质是对有感而发、兴会神到的要求。“兴趣”一语在宋以前
的诗文中虽然出现过,但作为创作问题首先提出的,是严羽的《沧浪诗话》。在《沧浪诗话·诗
辨》中,严羽把“兴趣”作为“诗之法有五”之一提出;又说:“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诗
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兴”指“诗兴”,即作家在和外物接触中所引起的情思和
创作冲动;即《文心雕龙·物色》篇所说的“情往似赠;兴来如答”之“兴”。“趣”则指诗歌
的韵味;与钟嵘《诗品》所说的“滋味”、司空图所说的“味外之旨”(《与李生论诗书》)相通。
“兴趣”则是诗歌创作要有感而发:即事名篇,兴会神到,诉诸艺术直觉,不假名理思考,
表现上则要求自然天成,不事雕镂。这是针对宋诗中以抽象说理为诗、以堆垛典故为诗而发,
无疑具有积极的补偏救失的意义。对一部分抒情短制来说,这样的要求也完全是合理的。诗
自然应该有感而发,不能无病呻吟,但一时兴会神到,不假名理思考的诗,固然可以成为名
篇,也未必篇篇都是佳构,同样,思出沈郁,有为而作之诗,也未必都不是好诗。针对诗歌
创作的无病呻吟,堆垛陈腐;提倡兴趣;是无可非议的。却不能作为诗歌创作的普遍原则。直
抒胸臆、叙事流畅、议论慷慨之作;在李白、杜甫以至唐诗中;都不乏这样的名篇。所以“盛
唐诗人惟在兴趣”之说,其概括具有片面性。这一原则后来为“神韵派”的王士□所继承,
用以反对明代七子的拟古主义,同样有积极的意义,但他片面强调兴会神到,“□兴而作”,
以至“色相俱空”(《带经堂诗话·分甘余话》)等,更加发展了“兴趣说”的片面性,成为排
斥艺术思想性的口实。
涵泳??返回目录
古代文论术语,指对文学艺术鉴赏的一种态度和方法。“涵泳”一词;出现得较早;如左思《吴
都赋》中已有“涵泳乎其中”,韩愈的《岳阳楼别窦司直诗》也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