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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现文坛风雨历程:五十年文坛亲历记 作者:涂光群
五十个春秋,作者曾长期处身于中国文学工作第一线,度过了初晴乍雨,后来又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艰难曲折的岁月;也经历了乍暖还寒晴复雨的新的历史时期。作者曾以自己亲见亲历,书写已经过去的半个世纪中国文坛的真实图景,主要是创作方面的历程,它的兴衰荣辱和众多作家的命运,以及佳作出世、新人破土而出的瞬间。后者昭示中国文学新的希望和未来。这是一本纪传体的,用真实材料写成的半个世纪中国文坛活的历史和戏剧性册页,它带给世人的将是愉悦的阅读欣赏及前所未有的新观感。“温故而知新”。每一个关心中国文坛、中国文学命运和她的发展的人,不能不读读这部书。
辽宁教育出版社 出版
第一部分 文坛沧桑篇
毛泽东词六首发表内幕
1962年5月,毛泽东主席的《词六首》在《人民文学》第5期发表。那么,究竟是谁向《人民文学》推荐了毛主席在战争时期未曾发表过的诗词;或者,《人民文学》编辑部是如何组到毛主席的作品呢?
1958年,《人民文学》正、副主编张天翼、陈白尘听说邓拓同志那儿藏有毛主席未曾发表过的诗词,便派编辑去拜访邓拓,说明意图。邓拓那儿为什么藏有毛主席未发表的诗词呢?原来,文章、诗词、书法俱佳的才子邓拓在《人民日报》总编辑任上,同毛主席有经常的交往,包括笔墨交往。后来虽然卸任了,毛主席某些未发表的诗词仍珍藏在他那儿。邓拓慷慨应允了《人民文学》之求。《人民文学》编辑部的同志们读到从邓拓那儿拿来的毛主席十几首未发表的词作均雀跃、欣喜。但是正像邓拓同志所说,这些词如欲发表,需送毛主席亲自过目审定。编辑部遂由一位擅长书法的编辑将词作工整抄写一遍,并起草了一封给毛主席的信,要求发表这些词。信由一位编辑送往中南海中央办公厅转呈毛泽东主席。
事隔四年之后,1962年五一节前夕,《人民文学》编辑部喜接中央办公厅电话通知:主席已同意发表他自己选定的六首词,并亲笔写了小序,请速派人取稿。
这就是1962年5月,毛主席的六首词和新撰的讲述作品如何诞生的小序在《人民文学》发表经过情形。我们送呈的稿件,个别词句,主席做了改订。如“采桑子”词中“但看黄花不用伤”句改为“战地黄花分外香”。“减字木兰花”词中“雪里行军无翠柏”句改为“雪里行军情更迫”等。
狂涛激流中的陆定一(1)
我和原党中央宣传部长陆定一没有什么个人接触。但因“文化大革命”前,我所在机关是中宣部的直属单位,所以听陆部长报告不少。陆定一当党中央宣传部长从1945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发动时,凡21年,是中国共产党内,任此职最长的人。陆定一江苏无锡人,1906年出身于一个书香人家,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1924年即参加共产党。是党的第一代革命家。以他这样高文化素质,又是见过世面(20年代末,曾任中共驻莫斯科代表团成员,少共国际委员),经验丰富的“老资格”,担当党中央宣传部长,自然深孚众望而胜任。我记得我读过他40年代在延安写的赞扬古元木刻和李季长诗《王贵与李香香》的文章,对文艺家创作的新成果,如此敏感,如此及时鼓励,是很了不起的。另外,还有1956年5月在怀仁堂,他代表党中央作《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报告。报告开阔了人们视野,活跃了人们的思想,这是空前的;报告受到党内外知识分子,学术、文化界人士普遍欢迎,对激励知识分子创造性劳动,推动科学、学术和文化艺术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这当然是他执行党中央、毛主席定的方针,但报告无疑也带有陆定一个人特色,是他对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一大贡献。我印象深的,他讲: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提倡在文学艺术和科学研究工作中,有独立思考的自由,有辩论的自由,有创作和批评的自由,有发表意见的自由,有坚持意见和保留意见的自由。又说:在人民内部,既有宣传唯物主义的自由,也有宣传唯心主义的自由。这讲得非常透彻。又如讲到文学的题材和幻想海阔天空时,他说:在文学艺术作品里,既可以出现世界上存在过和历史上存在过的东西,也可以有天上的仙人,会说话的禽兽等等世界上不曾存在过的东西(以上是我记得的大意)……没有卓越的识见、高瞻远瞩的眼光、气度和广博学识,不可能作这样的报告。但是历史地看陆部长有时也发生过“左”的偏差,如1955年底在中国“作协”关于丁(玲)、陈(企霞)“反党小集团”的讲话和定性;1959年12月在中宣部召开的动员“反修”的党内文化工作会议上,对19世纪西方资产阶级文学遗产,他语出惊人地讲过“愈是精华,愈要批判”这样的话。作为普通干部,我不了解上边的背景。但在50年代中后期,党的指导思想变得越来越“左”的时候,即便像陆定一这样高层领导干部,有时也有他的难处,也难免身不由己,这是可以理解的。我还记得50年代初期,定一部长还遭遇一个小的挫折,大约是《学习》杂志上发表一篇谈论中国资产阶级的文章,大概有点“左”的片面性吧,而导致上海的冯定同志写了一篇长文“关于掌握中国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并和它作斗争的问题”。陆定一因之被免除中宣部长职务,而由习仲勋取代。但时间不长,陆定一又恢复了原来职务。这一波折,比起1966年“文化大革命”发动之初,陆定一、严慰冰夫妇遭受的“无妄之灾”,“灭顶之祸”,系狱十数年,就不算什么了。“左”的路线当政,对陆这样有头脑有见识的党内老文化人,那“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已经达于极致。记得林彪、陈伯达倒台后,70年代某年,还发了个25号“中央文件”,将陆定一打成阶级异己分子,地主分子,以证明“文化大革命”初期,将他打成“反党集团”成员的正确。可是稍明事理的人谁不在心里发问:这“正确”在哪里呢?“四人帮”被粉碎后,陆定一冤案才得以平反。这位老革命家经受了长久苦难,家庭被摧毁,子女离散。在痛苦煎熬中,他必定思考了自己的党和整个民族、国家的命运及经验教训,而达于大彻大悟。听说他复出后,当他身体还好时,在一些会上,他的发言总是切中要害地直陈刚刚过去不久的“左”的思想、路线给我们事业造成的严重危害,对人们起着振聋发聩的作用;他同它们彻底决裂了。我读过1979年4月,中央“纪委”复查瞿秋白被捕就义问题小组工作人员对他的一篇访问记,那时陆定一刚从秦城监狱出来不久。陆老在30年代同瞿秋白共过事,他了解秋白,对瞿秋白在狱中写的《多余的话》,他作了恰切、公正的评价;对他拒绝敌人诱降,表示钦佩;同时高度评价瞿秋白作为党中央领导人在大革命失败,党的命运转折时期所起的非常重要的作用和贡献。饱经沧桑的陆老这番谈话,令我想起1966年5月,“五·一六通知”在党内传达后,不但传达了林彪那令人恐怖的政变讲话,还传达了瞿秋白在狱中写了《多余的话》,所谓“变节了”的通知,真是紧锣密鼓地制造紧张空气。这为红卫兵在“文化大革命”中大肆“讨瞿”,连烈士的坟也被挖了;起着舆论先导作用。这与陆老对瞿秋白烈士实事求是的评价是多么鲜明的对比。以上不过仅举一点我知道的陆老晚年的事,亦可见出此际陆老的精神境界。
陆定一夫人严慰冰,我曾听机关老同志说,她是一位才女,能诗擅词,写过赞颂革命者的长诗《于立鹤》,发表于江苏的《雨花》文学杂志,受到过评论家唐彛闷馈K錾碛诮瘴尬拿磐濉?墒歉盖籽掀樱幢撑蚜俗约杭易澹晌漳细锩南刃姓撸┟裨硕煨洹>菟担某な艉妥潘盖自缒瓴黄椒驳木K缘谝幻乓斐杉ǹ既」⒅醒氪笱е泄难怠?墒强闭昕谷照秸ⅲ敛挥淘サ乇几把影玻丝谷站笱а埃妊刑诘匾锨胺饺ゲ渭游按蟮目拐健U饩褪撬嗄晔贝睦獭N夷俏簧霞对谥行康惫讲砍は录丁N壹堑盟窃诘承∽橐淮紊罨嵘纤灯鹧衔勘K憷晃还ぷ鳌⒓椅窳矫Γ滴裱白サ貌还唤舻呐吃保倭搜衔勘睦印K担憧慈思衣蕉ㄒ环蛉搜衔勘挥小肮Τ擅汀保锩酵返南敕āK诳拐郊枘鸦肪常а巳龊⒆印=呛蠊ぷ髁思改辏⒉宦恪R丫洗蟛恍∧昙停桓市穆浜螅秩タ剂巳嗣翊笱а芯可宦既。涎辏狭艘担裨凇氨贝蟆苯炭危挂槐咝醋鳌
狂涛激流中的陆定一(2)
以上是我早先对严慰冰留下的印象。“文化大革命”爆发,想不到她竟成了“接班人”林彪上台“祭刀”、全国闻名的第一个牺牲品。她只不过是写匿名信,怀疑林彪的夫人叶群历史有问题,却被打成凶恶地要“谋害林彪全家”的现行反革命分子,于1966年4月即被诱捕入狱,身陷囹圄13年。但写匿名信是严慰冰个人行为。没想到竟株连到其夫君,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宣部长兼不久前刚任命的文化部长陆定一。林彪竟在他1966年5月的政变报告中作色地说:“有一批王八蛋想冒险,想杀我们,陆定一就是一个,他的老婆严慰冰就是一个!……”陆定一被列入了“彭(真)、罗(瑞卿)、陆、杨(尚昆)反党集团”,一个长期被党中央安排在宣传、文教岗位上的要员,一夜之间,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反革命。听林彪录音讲话的人们,虽不了解上层内情;如果不是久经政治运动磨炼,恐怕也会吓得半死呢。
“文化大革命”中,陆定一夫妇系狱秦城并非个例。很多经历过千辛万苦对党和人民事业有功劳,名气很大的老革命,也被关押秦城。女将如钱瑛(曾是中央南方局周恩来手底下,地下党组织方面的重要负责人,解放后曾任中南局组织部长)、杨之华(瞿秋白夫人)、帅孟奇等人。男的就更多了,难以数计。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即当年领导修建秦城监狱的公安部副部长杨奇清,“文化大革命”中,在“彻底砸烂旧公、检、法”声中,他自己,竟也被关进了他亲手修建的秦城监狱之中。
“文化大革命”中,秦城的封建法西斯暴行闻名于世。但是林彪、江青、康生、谢富治一类,在秦城搞的封建法西斯罪行究竟是怎么样的?被他们目为“死囚犯人”的陆定一夫人严慰冰是首当其冲了。先看“株连九族”。严慰冰的母亲过瑛老人,她是江南革命前驱,周恩来、陈云的战友严朴的夫人。大革命失败后,严朴冒着生命危险在外奔波革命,她独自艰难地抚养四个孤女,将她们教育成人;又曾千方百计掩护、支援地下革命者的工作。抗战初期,她毅然带着三个小点的女儿,行程万里,历尽艰险,到达革命圣地延安。这样一位与共产党同生死,做贡献,饱经风霜,在南京安度晚年的革命老人,70高龄竟也被抓进南京老虎桥监狱,1968年冬天被逼死于狱中。死时没有任何亲人在身边。留下的被打折的眼镜架,还有一件有血迹的棉背心,诉说着封建法西斯的野蛮兽行。严慰冰的三个妹妹:严昭、严梅青、严萍,也无一幸免地被关进秦城监牢。这还不够,陆定一的大儿子也被抓去监狱六年,眼被打伤,批斗时,被打断两根肋骨。
我主持文化部主管的《传记文学 》杂志时,90年代初有幸结识了严慰冰的二妹严昭。严昭原是周恩来领导的国务院“外办”工作人员,她也因姐姐严慰冰的“案件”(代号“502专案”)而被抓进了秦城监牢。她和姐姐,姐妹情深,对秦城的法西斯暴行也亲身经受了,故写出书稿《涅槃之歌》(取凤凰在火中再生之意),真实讲述姐姐的出身、家世、文化素养及其投身革命,追求理想的不平凡经历;特别秦城十三年的“炼狱”,面对林彪、“四人帮”疯狂法西斯式的非人迫害和折磨,而仍然坚强不屈,坚持真理、正义,虽“九死而未悔”,谱写了共产党人在特殊境遇下,一曲新的正气歌,“涅槃”———再生之歌。同时,她也毫不容情地客观、如实地揭露了发生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监狱中的惨剧,令人毛骨悚然的秦城黑幕———打着最“革命”旗号的封建法西斯势力,对共产党人、革命老干部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