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生与死 作者:权赤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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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生与死 作者:权赤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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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龙爱马,接收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拍在云南马客手里,“这算我的一点心意。”

  云南马客笑了:“行,小老弟够仗义。”

  就在这一年,贺龙参加了哥老会。他的父亲当了哥老会的“闲散大爷”,少年的贺龙由于“崩雷”响在眼前面面不改色,当上“十排老么”。

  那时没有共产党,也不曾传入马克思主义。像历史上的某些农民起义一样,反抗有时是利用宗教或帮会组织。哥老会虽然不能超越愚昧古老的发展阶段,虽然存在着迷信和浓厚的宗教色彩。虽然表现着散漫,没有纲领,以及远离科学,但是,他们竖起了反抗侵略、反抗压迫、反抗剥削的大旗。这个旗帜一竖,就使他们在本质上有了伟大和光辉。这是比一切号称有知识懂科学而又甘愿“再当了百年殖民地”的奴才都要伟大和光辉,因为民族和民主的精神绝不会在奴才身上产生,只能在决心当家做主的主人身上闪烁。

  于是,我的父亲贺龙,开始了他的探索和组织革命起义的斗争生涯……





贺龙生与死贺龙与菜刀



贺龙与菜刀

  在红军的将帅中有两大奇迹:

  徐海东大将戎马一生,全身几乎被打零碎,从头到脚伤痕累累,以至伤疤摞伤疤而数不清,却奇迹般地活下来,活过“古稀”之年。父亲贺龙戎马一生,历经千万战,却奇迹般地一次也没受过伤,即使用菜刀面对持枪敌人搏斗,也不曾擦破一块皮。

  在红军的将帅中有两位特殊经历的传奇式人物:

  许世友进过少林寺,亲近武和尚,少林棍打得八面威风,父亲贺龙上过武当山,喜欢道士,武当拳打得出神入化。至今武当山的道士们还传说着贺龙当年与他们的前辈论武交友的种种故事。他的一身武功在组织起义的初始阶段是发挥了很大作用。

  父亲开始组织起义早于“闹红”,没有“闹红”时的急风暴雨式的群众运动,也不可能“明火执杖”轰轰烈烈地搞,那时还是少数先进分子和勇敢者的秘密行动,必须保持隐蔽性和突发性。没有手枪,能够作为隐密武器的莫过于家家做饭都要使用的菜刀了。

  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在江西永新县进行著名的三湾改编时曾说:“贺龙同志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军长,带了一军人。我们现在不只两把菜刀,我们有两营人,还怕干不起来吗?”

  现在,稍懂中国革命史的人都知道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但具体说法又不同。有说两把菜刀,有说三把菜刀,甚至有说八把菜刀的,这些说法又都有当事人的回忆为证。到底哪种说法准确?

  其实都不假。

  斗争环境及条件使父亲贺龙与菜刀结缘。“小试菜刀”不算,靠菜刀起家的大的起义活动就有三次。

  第一次“菜刀革命”发生在1915年腊月,袁世凯称帝,改民国五年为“洪宪”元年之后没几天。

  湘西的冬天,有一种潮湿的寒气,那是北方的风与南方的水交融,凝聚出一种特殊的钻透力和屠杀力。于是,石门到鹤峰那葱茏的景象便消失了,变得千山峥嵘,万木凋零。然而,石门与一鹤峰的交界点,那座环山傍水的泥沙镇,却在一片凛凛的肃杀之中显出另一番喧腾的热气。

  这是腊月十七,泥沙镇的赶场日。街市上的热闹嘈杂自不必说,张记饭庄里更是声浪鼎沸。四桌酒席,围坐了三十余人。有贺龙的骡马客,有鹤峰来的土家族“老庚”,也有泥沙镇团防局的几名枪丁。碰杯声、划拳声、粗旷豪放的开心大笑声,飞出饭庄,传向大街。不过,细观察你会发现,那热烈中还藏着亢奋、激颤,甚至是紧张。仿佛是被什么明知危险却又跃跃欲试的某种大胆的念头所缠绕,许多人一次又一次地将目光向居中一席上的年轻人瞄去,在他那结实精壮的身体上追逐探寻……

  他实在太年轻,才十九岁,却很明显地是这些二三十岁青壮年们的核心。他的上唇刚出现一层还不够“胡子”的茸毛,眉毛浓黑,有力地弯在额上,眼睛大而俊毅,很深的双眼皮,黑眼珠凝聚了熠熠的光彩;挺秀的鼻子下,双唇交合呈着柔和的双弧线。一旦他笑起来,眼睛和嘴唇就会变成弯弯的三个“月牙”,很有感染力,常会引得四桌客人都跟着开心大笑。

  他就是我的父亲贺龙。

  他成为朋友们的核心,不仅因为伴随他与生俱来的有关神龙下凡的传说;不仅因为他七岁打“保董”,八岁打堂勇,十二岁就打翻了武秀才;也不仅因为他十三岁开始赶马帮,闯荡江湖,广交两湖的英雄豪杰,最主要的还在于他已经投身革命,由留学日本回来的陈图南介绍,加入了中华革命党。

  “革命”这个词,现在的人都觉得太平淡,太家常了,三岁孩子也会说。那时却不然,实在太陌生,太新鲜,简直比阴阳八卦还神秘。毕竟是活了几十年,头一遭听说这个词,就是听贺龙讲的。

  前几天贺龙赶着骡马来到泥沙镇,分别把多年来结交的朋友联络到一起,揭露袁世凯是“窃权弄柄,专制皇帝”。他说:“我非常赞成孙中山的主张。别人说他是孙大炮,中国就需要这样的大炮。”特别是同他所组织的“八义团”的英雄,都是有着金兰之交,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兜底告诉了他们:“袁世凯搞复辟,当皇帝。我们就要搞革命,拖枪建武装,讨伐袁大头!……

  经过一番密议,“八义团”的朋友们分头活动,动员组织了这三十多名义士,就定在今天这个赶场日,要举行“泥沙暴动”。

  可是看看贺龙,他并不提夺枪,也不讲起义,好像压根没有这回事儿一般,只顾谈轶事,谈风土人情,特别是谈马,谈马帮的那种豪放不羁,自由自在的旷野生活……

  贺龙这种轻松豪放的神情自然可以镇定人心,免除惶恐,但也使起义骨干,那些勺\义团”的朋友们感到一丝纳闷。有人忍不住悄悄探手怀内,硬梆梆的还在,那是磨快了的菜刀。

  当贺龙提出打团防局时,有人担心地说:“没得家伙呀,空手打得了吗?”

  有人说:“多打点大刀长矛,实在没得就拿齐眉棍!”

  “不行,这些家伙都不能拿,太显眼。”贺龙胸有成竹,不慌不忙说,“能用的家伙是现成的,不用找。”

  “什么家伙?”

  “菜刀。”

  “菜刀?”

  “对,杀得猎狗就杀得奸人。”贺龙笑着说,说得很轻松,“掖在怀里还隐蔽。”

  贺龙就是讲再大再危险的事,也不变那种轻松的神态和语气,朋友们最佩服他这种大将风度,马上齐了心:“要得,就拿菜刀跟他们干!”

  现在,起义的人早聚齐了,贺龙为什么不谈“大事”,只顾喝酒讲闲话?正在大家疑惑得有些忍俊不住,贺龙的姐夫谷绩廷匆,匆掀帘而入,对贺龙附耳低语几句。

  贺龙微微一点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尽,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张记饭庄陡地静下来,静得惊心动魄。

  谷绩延已经关严门。贺龙缓缓起身,双拳一抱:“我贺云卿今天找大家来,要商量一件大事,相托各位,不知愿不愿跟我一起干?”

  这三十多人,除“八义团”的志同道合的起义骨干,还有一些人只知道要办“大事”,并不明白具体内容。但这气氛已使他们感到非同一般。一阵不安的骚动之后,大家肃静下来。带来稳定和勇气的是贺龙那双火炬一样明光闪烁的眼睛,庄严而热烈地从每个人脸孔上扫过,充满了激荡人心的魅力。

  “云卿有事只管说,”站起一位骡马客,“有你挑头,什么大事我们都敢干!”

  “就是把皇帝老儿拉下马,咱也敢!”土家族的老庚们豪气冲天。

  “只要用得着咱弟兄,”一刀子一割的事儿咱也不眨眼!”一名团丁被酒力鼓荡用力拍响胸脯。

  “好,我就直言了。”贺龙左手叉腰,右手握拳撑在桌面上,“袁大头卖国,接受日本的‘二十一条’,为的就是当皇帝。我要拖枪组织武装,响应孙中山,讨伐袁世凯!今天我想请大家一道去夺团防局的枪支。这事很危险,可是都不敢干国家就更危险。”贺龙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朝桌上一剁,“没别的意见,请大家来就是要咬蛮跟他们干!”

  湘西的山里人血性豪侠,土家族的老庚们更是剽悍勇毅。互相交换一下眼色,立即鼓噪而起:干!咬蛮跟他们干!”

  贺龙举起酒碗:“今天我和大家盟个誓;响应孙中山,护国讨袁,万死不辞!”

  大家轰然而起,举起酒碗:“响应孙中山,护国讨袁,万死不辞!”

  在贺龙的血液里,不但秉承了湘西山里人的热烈豪侠,湖北土家族老庚的剽悍勇毅,而且继承了湖北钟祥县贺家湾的祖先“邑中人文风之盛”的学识和智慧。他第一次搞起义就表现出超人的谋略,望着参加起义的几名团丁说:“你们几位来跟我认老庚,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是要报答的。现在团防局的士兵都出去赶场了,没去的也被我的弟兄叫走,送他们几吊钱去赌宝。刚送来的消息,团防局只剩下一个哨兵和抽大烟的局长。我们现在马上行动。我带十个人去团防局提枪,得手后马上奔所市,那里还有二十条枪。张大发带十个人奔南北镇,就在永茂茶行藏身,候到晚上,枪丁们吸鸦片时,你们冲进去把枪提了就走,尽量不纠缠,到走马坪再歇脚,然后回桑植同我会齐……”

  张记饭庄里的酒席转瞬间散去。鱼贯而出的人三三两两奔向各自目标。贺龙大踏步直奔团防局,或近或远跟了十名志同道合的义士。

  “站住!”团防局的哨兵横枪喝问,“干什么的?”

  “嘿嘿,”贺龙笑得一脸粲然,“你看看这是什么?”

  哨兵见贺龙去怀里掏东西,便探出头去看。这种动作他见惯了,掏出来的不是钱就是鸦片。可是——他眼前忽然一花,脑子还没转过弯,那道寒光已经冷森森地闪过。哨兵一声不响就倒了下去。

  十位义士一拥而入,干净利落地拖了二十条长枪,并从烟榻上活捉了团防局的局长唐臣之。

  近千人口的泥沙镇轰动了,贺龙拖着二十条枪,押着唐臣之,从集市上走过,对镇上的群众及四乡赶场来的农民宣传:“我们提了团防局的枪,活捉了唐臣之。受唐家欺压的,想出头的就跟我们干哪!天亮的日子在后头……

  贺龙在泥沙镇及南北镇共夺得团防局四十余条枪,聚集了三百多人,建立起:“湘西讨袁独立军”。他联络附近各县民军万余人,两次攻打石门县,由于民军缺乏训练,武器粗劣,又没有统一指挥而未成功。

  这次“菜刀革命”失败了。民军散去,参加泥沙暴动的三十余名骨干被当地团防惨杀二十九人。父亲贺龙并没有灰心,马上重新组织力量,又开始了第二次“菜刀革命”。

  春色怡人的三月天,给洪家关带来了勃勃生气,也带了骚动不安。贺龙提统子(即领头),聚集二十一名义士,又准备起事了。大家正忙着扯腰带、扎包头、打裹腿,外面已经喧闹着围来许多长辈,门里门外堵着劝:

  “你们这些伢儿,硬要闯天祸呢!”

  “那是要砍脑壳,烧屋子的。刚砍下二十九颗脑壳,还不知消停几日……”

  贺龙缠不过这些老人,悄悄传下话:“到屋门口搞不安静,我们到樵子湾朱大爷家里去。”

  二十一名青年义士分头赶到樵子湾。朱大爷是个光棍,开着火铺。青年们将自家带来的米和肉煮饭吃,朱大爷将门一关,再没任何人来打扰。

  一个攻打桑植县芭茅溪盐税局,为民除害,夺取枪支的计划就在这顿饭中最后商定了。

  芭茅溪离湖北鹤峰不远,地形险峻,扼住湘西通往黔川的交通要道。盐税局在这个咽喉之地设卡,有十二个兵,十二条毛瑟枪。他们横征暴敛,过往货物见三抽一,交不出税就扣人卡货,老百姓恨透了这些人,贺龙赶马帮多次在此受到敲诈勒索,深有体会,所以把夺枪起事的目标首先定在了芭茅溪。

  可是,贺龙发现了问题。由于上次起事用了菜刀,怕闯天祸的老人们有了经验,都将家里的菜刀看严了。二十一名青年,只有贺龙、贺勋臣、韦敬斋三个人各有一把菜刀,其他人至多不过腰别个“小签子”,缺少合手的家伙。

  “没得关系。”贺龙略一思索,充满信心地说,“寿卿和春之当探子,前走一步,咱们天明前探得他们睡死了再动手。我们三把菜刀在前打门,占标带三个人跟着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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