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认为给整个科幻小说界带来潜在的破坏。除了他的一些朋友是“新浪潮”作家外,阿西莫夫与这个运动没有任何联系。他知道,他的抗议根本影响不了像哈兰·艾利森这样才华横溢的作家,但他也可能认为自己有责任阻拦“新浪潮”一把,以防他们走得太远。
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是,在一次科学界聚会上或在与朋友交谈时,阿西莫夫可能说了一句不客气的话,大意是,如果他们继续抬高他极为厌恶的“新浪潮”运动的形象,他将通过罢工来威胁出版商。不论是哪一种说法,如果他真的试图干扰“新浪潮”的发展,他真是太专横跋扈了,并且也不会获得成功。
60年代,阿西莫夫曾反复指出,他不能再写科幻小说了,因为他已赶不上潮流。他无意改变自己的写作风格,并且正对非小说类作品的创作兴趣盎然,尽管有时他也为《惊奇》与其他杂志写些小故事。
如果让他写“新浪潮”风格的作品,他一定会感觉很不舒服的。露骨的性描写与淫秽的语言,是当时许多短篇故事和著作中不可或缺的因素,对于在科幻作品中出现这两样东西,阿西莫夫感到极为厌恶,并且也不赞成穆尔科克负责编辑的《新世界》杂志上许多故事所表达的观点。
“新浪潮”与当时的社会潮流紧密相连,表达了那个时代的反叛精神。“新浪潮”作品中充斥着毒品、两性人、流行文化,甚至还与后来被称为“剑与巫术”的以幻想和神话为基础的一种小说有着纠葛。像J.G.伯纳德的《暴行展览》和沙米尔·德森利的《爱因斯坦交叉点》这样的作品,与阿西莫夫温文尔雅式的泛银河太空剧有着天壤之别。
《暴行展览》创作于60年代,但因为书中残忍的描写引起了争议,这部书直到1972年才出版。当时,因一位高级决策者提出了反对意见,原出版公司在临出版前又取消了计划。不难想象,这种厄运是不会降临到阿西莫夫的《钢之洞》这类小说的头上的。
1966年,尽管当时阿西莫夫已长时间放弃了科幻小说的创作,并且“新浪潮”业已开始在欧洲和美国站稳了脚跟,但他却因《基地三部曲》荣获了科幻小说界最高的、最令人垂涎的一项大奖——“雨果奖”。
在此之前,他从未获过雨果奖,并且也不在乎别人知道。1966年9月,第24届世界科幻小说大会在克利夫兰召开——恰好是在阿西莫夫的活动范围内,他们全家人都受到了邀请。这次旅行令他们极为兴奋,因为在加利福尼亚和伦敦召开的第22届和第23届大会他们都没能成行。
大会的组织者在那一年特意设了一项雨果奖,准备授予“空前最佳小说集”。他们对此概念的定义是,一套至少由三本内容相互关联的小说构成的作品集。
获得这一奖项提名的作品有:J.R.R.托尔金的《指环之王》,罗伯特·亨纳恩的未来历史系列,E·E·史密斯的水晶体人系列、埃德加·莱斯伯拉夫的火星人系列,当然,还有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三部曲》。阿西莫夫认为,《指环之王》获奖的可能性最大。他暗中希望自己能排在莱斯伯拉夫或史密斯之前,名列第四位。
哈兰·艾利森被选为大会的颁奖人。在挤满了上千名科幻迷的大厅中,他故意制造紧张气氛,将整个仪式推向了高潮。他插科打诨,拿所有的候选人开心。玩笑开够之后,他才开始宣读被提名者的名单,并故意漏掉了基地系列。直到艾利森继续宣布“获奖的是……”时,阿西莫夫还在大声抗议;但当艾利森说完“基地系列”时,他发现自己处于了一种对他来说极为不自然,也极为少有的状态中——他哑口无言。
这可能是阿西莫夫写作生涯中最大的荣誉了。由于高曼出版社糟糕的运作机制,他丝毫不清楚基地系列的销售情况及评论界对它的反应,他已经习惯于他的《夜幕》被认为是“空前最佳科幻短篇小说”。
在阿西莫夫的记忆中,那个夜晚充满了欢笑与巨大的个人成就感。他被好友和家人包围着。长期以来,他们一直支持他,现在他终于为自己的佳作赢得了大奖,他们为他感到高兴。约翰·坎贝尔也来了,是他开创了阿西莫夫的整个事业;醉心于新近的“新浪潮”运动的同行们也来了,向他表示衷心的祝贺,尽管他们不想像老派人物那样写作,但他们中的许多人仍是非常敬仰这些被他们视为现代科幻小说奠基人的作家的。
很难精确地估计购书者对此奖的重视程度,但自1966年获雨果奖后,《基地三部曲》的销量有了大幅度的上升。五年前,双日出版社从马丁·格林伯格所经营的不景气的高曼出版社手中买入了该系列的出版权。双日真正知道该如何出版阿西莫夫的著作,并知怎样让书店接受它。
其实,阿西莫夫在数年之前就已意识到应该从高曼出版社撤回自己的书了,但他担心这样做得起诉自己的老朋友格林伯格。幸运的是,双日没费什么周折就从高曼那儿以低价买进了基地系列。结果,格林伯格成了这次交易中的真正输家,因为这套书后来销出了数百万册,成为阿西莫夫最畅销的作品。
有两件事标志着该书的成功。1972年,罗宾念高中时,选了一门科幻小说课,发现父亲的名作也出现在阅读书目中。另一件事是,1975年,一家名为卡迪蒙的磁带公司购买了基地系列的录音权,并雇请以詹姆士·科克上尉形象闻名全球的男演员威廉·萨特勒来朗读。而录音图书在70年代还是很少见的。
尽管他的著作风靡全世界,并在1966年的科幻小说大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阿西莫夫重返科幻小说界,却已是五年之后的事了。这次,他推出了又一部力作《诸神》。
阿西莫夫的这部重出江湖之作,刚开始时只是一篇短篇小说。创作该书的启迪源自于1971年1月的文学界聚会上提出的一次挑战。
在那次聚会上,作家罗伯特·西尔沃伯格宣称,一部优秀的科幻小说应该更注重人物的刻画而不是情节中的科学观点。他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随便举了个例子说,没有人在读到如钸-186这类东西时会感兴趣的。
会后,阿西莫夫与西尔沃伯格聊天,表示不同意他说的那番话,并说他就能写出一篇关于不存在的化学元素饰-186的短篇小说来,保证非常好看。西尔沃伯格说,如果他能写出好看的故事来,他将把它收人自己正在编辑的一部原创小说集中。
阿西莫夫马上开始了创作。一提起笔来,他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灵感,根本无法让自己停下来。按原计划,这只是个5,000字的短篇,在按要求写作方面,阿西莫夫堪称是个专家,让他写什么,他就能写什么;但只要他愿意,他也能源源不断地将故事写下去。
2月8日,他的创作完成了,作品长达20,000字。阿西莫夫很快意识到,对于西尔沃伯格的小说集来说,显然太长了;但可以想点别的办法,因为双日出版社正打算出版一部文集,他可以劝说拉利·阿什米德将书加长点。
阿什米德看过这个故事后,表示很喜欢。没过两天,他就给阿西莫夫打来电话,建议将这个短篇扩写成一部长篇小说。阿西莫夫不同意这么做。他认为,这个故事只能是这样,对原文进行扩充将有胡拼乱凑之嫌。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脑子里又有了新计划:他可以围绕主题,从不同的角度再写两个部分,现在的这个短篇可以作为第一部分,从而完成一部由三部分组成的长篇小说,给整个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而不采用现在这个低调的结尾。
这下轮到阿什米德犹豫了,但最终阿西莫夫还是说服了他,让他相信这个计划肯定能行。这笔交易就这么定了下来,一周后,双方签了合同。
《诸神》无疑是阿西莫夫作品中最不同寻常的一部小说了,尤其是对中间的部分,他最为满意。全书写成时,他认为自己写出了真正不同的、富有新意的东西。
书名取自弗里德里希·冯·席勒的名句“诸神信徒劳的抗争着愚行”。书的第一部分取名为“抗拒愚行”,第二部分为“诸神”,最后部分为“徒劳的抗争?”,加了一个关键的问号。这些小标题与作品的各部分内容极为吻合,而整部书的名字也起得很合适。
“抗拒愚行”部分具有典型的阿西莫夫风格,讲的是一人与整个庞大势力抗争的故事。这个主人公是哈里·夏尔登或沙尔沃·哈丁式的人物,面临的挑战来自于他发现了一个无尽的能量资源,并意识到这一资源将毁灭整个世界。
2070年,弗里德里希·哈兰姆在他的实验室中发现了一种新的“不可能”存在的物质。经过大量的试验,他做出直觉判断:这一物质来自另一个宇宙。这一发现使他立刻扬名全球。但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却建造了一个“电子发生器”,用来在不同宇宙之间传递物质并制造能量。
哈兰姆是按照居住在相似宇宙的生物的指示建造这个电子发生器的。它们的技术似乎更为先进,并且就能量传输而言,它们简直是在炫耀。但是,除了能量的传输和建造电子发生器所需的指示外,两个宇宙再没有其他的联系。
我们的主人公彼特·拉曼特,一直对此事抱有疑虑,并收集到了证据证明使用电子发生器将使我们的宇宙出现不平衡,引起太阳过热而最终导致毁灭。自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尤其是发现了这一物质而成为世家最伟大科学家的哈兰姆。
“抗拒愚行”故事的结局处理得很低调,主人公看起来处于劣势,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阳越来越热,引起大火灾,最后导致整个太阳系的毁灭。
尽管“抗拒愚行”情节紧凑,让人读着津津有味,但整个故事有点过于生硬,更像是一篇科学知识讲稿,让人一看便知过去的十年他一直都在写非小说类作品;但这并不影响人们欣赏这个故事,因为阿西莫夫非常姻熟地及时刹住了车,避免了过分的啰嗦。
小说的第二部分“诸神”,与阿西莫夫以往的创作风格完全不同。按正常的思路,“抗拒愚行”结束后,应该接着写另一宇宙居民,从他们的角度来讲述整个故事了。阿西莫夫也确实是这么写的,但他并不仅仅描绘了另一个居住着生命的相似宇宙。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决定在作品中创造一个外星人的世界,一个有着自己政治、性生活、感‘清、语言及其他想象中的社会所必须具备的各方面细节的完整的世界。
自他创作早期及与坎贝尔发生争执以来,阿西莫夫一直避免写外星人。可能就是这种自我监督导致物极必反,使他在《诸神》中完全打破了所有的禁忌。
相似宇宙的居民是一种半气体的、模糊不清的生物,分为三种类型:“感情型”、“理智型”与“家长型”。所有外星人家庭都是由三个不同类型的生物组成,而不是由父母与孩子共同构成。总体而言,这些不同类型的成员都在为家庭和社会做着不同的贡献。
“诸神”通篇都是关于性的描写。阿西莫夫曾一再避免写外星人的性生活,但这次他似乎打破了常规。我说“似乎”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大胆地进行描写。他完全抛弃了传统的性描写方式,尽量将性场面写得符合外星人的特点,从而避免了暴露出自己在这方面的缺点。
这一部分的三个中心人物——“感情型”的杜娅,一个模糊的女性角色,与两个“男性”、“理智型”的奥丁和“家长型”的崔特——总是尽可能地找机会“融合”。就像外星人与固体人相距甚远一样,相似宇宙的性生活与地球上的性生活也截然不同。外星人的三种气体形式,并不是它们宇宙唯一的生物类型。由“融合”所产生的后代,就成了固体的生物。它们实际上是三种气体形式的合并。换而言之,一个家庭中的三种气体生物其实只是外星人生命周期中的一个暂时阶段。当它们融合时,他们暂时形成了一个固体;经过反复融合后,当时机成熟时,一个固体就从它们三个中“诞生”出来了,这样它们就进人了物质生命的新阶段。
在这个故事将近尾声时,我们发现一个一笔带过的人物——固体科学家艾斯瓦尔德,实际就是创造电子发生器并向地球传输物质这一计划的负责人。
当杜娅与地球上的拉曼特一样,开始怀疑艾斯瓦尔德,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时,情况变复杂了。杜娅渐渐发现,将物质传输到另一个相似宇宙将毁灭(我们的)星系,因此试图阻止这个计划。杜娅面临的问题与拉曼特所面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