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甲辰年的日记里边,又找到一首诗,我在题记曾引用一部分,因为全篇记
不得了,现在把原文录后,这是十二月甘九日即是除夕的日记:
岁又就阑,予之感情为如何乎,盖无非一乐生主义而已。除夕予有诗云,“东风三
月烟花好,秋意千山云树幽,冬最无情今归去,明朝又得及春游。”可以见之。
然予之主义非仅乐生,直并乐死,小除诗云:一年倏就除,风物何凄紧。百岁良悠
悠,白日催人尽。既不为大椿,便应如朝菌。一死息群生,何处问灵蠢。可以见之。
在这同时,也并找到了诗稿《秋草闲吟》的一篇序文,其文云:
〔编者按:《秋草闲吟序》见前。〕
题记里所说的,“独向龟山望松柏,夜乌啼上最高枝”,大概也是那时候所
作,但是上半却已经忘记了。
我这里的杂诗抄和那《秋草闲吟》是两个时期的作品,后者是二十二岁
以前所作,虽然很是幼稚浅陋,但的确是当作诗去做的,可是做不好,这是
才力所限,是没法的事,前者则原来就是打油诗,从那所谓五十自寿的两首
歪诗起头,便是五十岁以后的事情了。这些诗虽然称作打油,可是与普通开
玩笑的游戏之作不同,所以我改叫它做杂诗,这在题记里说的很清楚了,所
以现在也不多赘。这以前的话差不多只是凭了新得的材料,来给题记做一些
补遗罢了。
现在再来关于这杂诗抄出板的事说明一下,却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便
是这完全由于郑子瑜先生的好意帮忙,杂诗抄才有出板的希望。这些杂诗全
是十多年前所写的东西,本来也不值得多耗废纸墨来印刷它,可是郑先生却
热心的给设法,我想印出来也好,可以给要看的人去看,省得抄录之劳,于
是便贸然答应了。诗抄里所收的虽然全是无聊的东西,自己看了也不满意,
但是郑先生斡旋出板的事,总是值得感谢,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中了这些
不成东西的打油诗,似乎未免要于他的明鉴有损,那又是我所觉得很是惶恐
的了。
一九六一年四月二十日知堂记于北京,时年七十有七。
□未刊稿,1961年作,署名知堂
□据手迹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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