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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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全集-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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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无闻焉。岂以言视之之过乎?自公“致良知”之说兴,士之获闻者众矣,其果能自致其良知,卓然践之以身否也?夫能践之以身,则于公所垂训,诵其一言而已足,参诸《传习录》而已繁;否则虽尽读公之书无益也。阶不敏,愿相与戒之。 
  谢君名廷杰,字宗圣。其为政崇节义,育人才,立保甲,厚风俗,动以公为师:盖非徒读公书者也。 
  赐进士及第、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知制诰、知经筵事、国史总裁致仕后学华亭徐阶序。 
传习录序
徐 爱
  门人有私录阳明先生之言者。先生闻之,谓之曰:“圣贤教人如医用药,皆因病立方,酌其虚实温凉阴阳内外而时时加减之,要在去病,初无定说。若拘执一方,鲜守为成训,他日误己误人,某之罪过可复追赎乎?”爱既备录先生之教,同门之友有以是相规者。爱因谓之曰:“如子之言,即又拘执一方,复失先生之意矣。孔子谓子贡,尝曰‘予欲无言’,他日则曰‘吾与回言终日’,又何言之不一邪?盖子贡专求圣人于言语之间,故孔子以无言警之,使之实体诸心,以求自得;颜子于孔子之言,默识心通无不在己,故与之言终日,若决江河而之海也。故孔子于子贡之无言不为少,于颜子之终日言不为多,各当其可而已。今备录先生之语,固非先生之所欲,使吾侪常在先生之门,亦何事于此,惟或有时而去侧,同门之友又皆离群索居。当是之时,仪刑既远而规切无闻,如爱之驽劣,非得先生之言时时对越警发之,其不摧堕废者几希矣。吾侪于先生之言,苟徒入耳出口,不体诸身,则爱之录此,实先生之罪人矣;使能得之言意之表,而诚诸践履之实,则斯录也,固先生终日言之之心也,可少乎哉?”录成,因复识此于首篇以告同志。门人徐爱序。 
阳明先生文录序

  钱子德洪刻先师《文录》于姑苏,自述其裒次之意:以纯于讲学明道者为《正录》,日明其志也;以诗赋及酬应者为《外集》,曰尽其全也;以奏疏及文移为《别录》,曰究其施也。于是先师之言灿然聚矣。以守益与闻绪言之教也,寓简使序之。守益拜手而言曰: 
  知言诚未易哉!昔者孔夫子之在春秋也,从游者三千,速肖者七十矣,而犹有莫我知之叹,叹夫以言语求之而眩其真也。夫子既没,门弟子欲以所事夫子者事有子。夷考其取于有子,亦曰甚矣,其言之似夫子也。则下学上达之功,其著且察者鲜矣。推尊之词,要亦足以及之。贤于尧、舜。尧、舜未易贤也。走兽之于麟,飞鸟之于凤,虽勉而企之,其道无繇。不几于绝德乎?礼乐之等,最为近之。然犹自闻见而求,终不若秋阳江、汉,直悟本体,为简易而切实也。盖在圣门,惟不迁怒不贰过之颜,语之而不惰;其次则忠恕之曾,足以任重而道远。故再传而以祖述宪章。譬诸天地四时三传,而以仕止久速之时比诸大成,比诸巧力,宛然江汉秋阳家法也。秦、汉以来,专以训诂,杂以佛、老,侈以词章,而皜皜肫肫之学,淆杂偏陂而莫或救之。逮于濂、洛,始粹然克续其传。论圣之可学,则以一者无欲为要,答定性之功,则以大公顺应,学天地圣人之常。嗟乎!是岂尝试而悬断之者乎?其后剖析愈精,考拟愈繁,著述愈富,而支离愈甚,间有觉其非而欲挽焉,则又未能尽追案臼而洗濯之。至我阳明先生慨然深探其统,历艰履险,磨瑕去垢,独揭良知。力拯群迷,犯天下之谤而不自恤也。有志之士,稍稍如梦而觉,溯濂、洛以达洙、泗,非先师之功乎?以益之不类,再见于虔,再别于南昌,三至于会稽,窃窥先师之道愈简易,愈广大,愈切实,愈高明,望望然而莫知其所止也。当时有称先师者曰:“古之名世,或以文章,或以政事,或以气节,或以勋烈,而公克兼之。独除却讲学一节,即全人矣。”先师笑曰:“某愿从事讲学一节,尽除却四者,亦无愧全人。”又有訾讪之者。先师曰:“古之狂者,'日廖''日廖'圣人而行不拼,世所谓败阙也,而圣门以列中行之次。忠信廉洁,刺之无可刺,世所谓完全也,而圣门以为德之贼。某愿为狂以进取,不愿为愿以媚世。”呜呼!今之不知公者,果疑其为狂乎?其知公者,果能尽除四者而信其为全人乎?良知之明,蒸民所同,本自皜皜,本自肫肫,常寂,常感,常神,常化,常虚,常直,常大公,常顺应,患在自私用智之欲所障,始有所尚,始有所倚;不倚不尚,本体呈露,宣之为文章,措之为政事,犯颜敢谏为气节,诛乱讨贼为勋烈:是四者皆一之流行也。学出于一,则以言求心矣;学出于二,则以言求言矣。守益力病于二之而未瘳也,故反覆以质于吾党。吾党欲求知言之要,其惟自致其良知乎?嘉靖丙申春三月。 
阳明先生文录序
钱德洪
  古之立教有三:有意教,有政教,有言教。太上之世,民涵真性,嗜欲未涉,圣人者特相示以意已矣,若伏羲陈奇偶以指象是也。而民遂各以意会,不逆于心,群物以游,熙如也:是之谓意教。中古之民,风气渐开,示之以意若病不足矣。圣人者出,则为之经制立法,使之自厚其生,自利其用,自正其德,而民亦相忘于政化之中,各足其愿,日入于善,而不知谁之所使:是以政教之也。自后圣王不作,皇度不张,民失所趋,俗非其习,而圣人之意日湮以晦,怀世道者忧之,而处非其任,则晓晓以空言觉天下:是故始有以言教也。 
  噫!立敬而至于以言则难矣!昔者孔子之在春秋也,其所与世谆谆者皆性所同也。然于习俗所趋无征焉,乃哄起而异之曰:“是将夺吾之所习,而蹶吾之所趋也!”或有非笑而诋訾之者。三千之徒,其庶几能自拔于流俗,不与众非笑诋訾之者乎?然而天下之大也,其能自拔于俗,不与众非笑诋訾者,仅三千人焉,岂非空言动众,终不若躬见于政事之为易也?夫三千之中称好学者,颜氏之外又无多闻焉。岂速肖之士知自拔于俗矣,尚未能尽脱乎俗习耶?一洗俗习之陋,直超自性之真,而尽得圣人千古不尽之意者,岂颜氏之所独耶?然而三千之徒,其于夫子之言也,犹面授也。秦火而后,掇拾于汉儒者多似是而失真矣。后之儒者复以已见臆说,尽取其言而支离决裂之。噫!诚面授也,尚未免于俗习焉,并取其言而乱之,则后之怀世道者,复将何恃以自植于世耶? 
  吾师阳明先生蚤有志于圣人之道,求之俗习而无取也,求之世儒之学而无得也,乃一洗俗习之陋、世儒之说,而自证以吾之心焉,殚思力践,竭精瘁志,卒乃豁然有见于良知,而千古圣人不尽之意复得以大明于世。噫!亦难矣!世之闻吾先生之言者,其皆肯自拔于流俗,不与众非笑诋訾之乎?其皆肯一洗俗习之陋、世儒之说,而独证以吾之心乎?夫非笑诋訾,在孔子犹不免焉,于当世乎奚病?特病其未之或闻焉耳。如其有闻也,则知先生之所言者非先生之言也,吾之心也。吾心之知不以太上而古,不以当世而今,不待示而得,不依政而行,俗习所不能湮,异说所不能淆:特在乎有超世特立之志,自证而自得之耳!有超世特立之志者而一触其知,真如去目之尘沙以还光也,拔耳之木楔以还聪也,解支体之束缚以自舒也,去污秽而就高明,撤蔽障而合大同,以复中古之政,超太上之意,亦已矣,又奚以俗习之陋、世儒之说为哉? 
  先生之言,世之信从者日众矣!特其文字之行于世者,或杂夫少年未定之论。愚惧后之乱先生之学者,即自先生之言始也,乃取其少年未定之论,尽删而去之;详披缔阅,参酌众见,得至一之言五卷焉。其余或发之题咏,或见之政事者,则厘为《外集》、《别录》;复以日月前后顺而次之,庶几知道者读之,其知有所取乎?虽然,是录先生之言也,特入珍藏之扃钥也。珍藏不守,乃屑屑焉扃钥之是竞,岂非舍其所重而自任其所轻耶?兹不能无愧于是录之成云尔! 
重刻阳明先生文录后语
王 畿
  道必待言而传,夫子尝以无言为警矣。言者,所由以入于道之诠,凡待言而传者,皆下学也。学者之于言也,犹之暗者之于烛,跛者之于杖也。有触发之义焉,有栽培之义焉,而其机则存乎心悟。不得于心而泥于言,非善于学者也。我阳明先师倡明圣学,以良知之说觉天下,天下靡然从之:是虽入道之玄诠,亦下学事,载诸录者详矣。吾党之从事于师说也,其未得之,果能有所触发否乎?其得之也,果能有所栽培否乎?其得而玩之也,果能有所印正否乎?得也者,非得之于言,得之于心也;契之于心,忘乎言者也,犹之烛之资乎明,杖之辅乎行,其机则存乎目与足,非外物所得而与也。若夫玩而忘之,从容默识无所待而自中乎道。斯则无言之旨,上达之机,固吾梅林公重刻是录,相与嘉惠而申警之意也。不然,则圣学亡而先师之意荒矣。吾党勗诸! 
阳明先生文录续编序
徐 阶
  余姚钱子洪甫既刻《阳明先生文录》以传,又求诸四方,得先生所著《大学或问》、《五经臆说》、序、记、书、疏等若干卷,题曰《文录续编》,而属嘉兴守六安徐侯以正刻之。刻成,侯谋于洪甫及王子汝中,遣郡博张编、海宁诸生董启予问序于阶。阶曰: 
  先生之文,非浅薄所敢序也。虽然,阶尝从洪甫、汝中窃闻先生之学矣。夫学,非独倡始难也,其传而不失其宗,盖亦不易焉。自孔子没,《大学》格致之旨晦。其在俗儒,率外心以求知,终其身汩溺于见闻记诵;而高明之士,又率慕径约,贵自然,沦入于二氏而不自觉。先生崛起千载之后,毅然以谓致知者致吾心之良知也。吾心之良知,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乃天命之性,吾心灵昭明觉之本体也。惟不自欺其良知,斯知致而意可诚矣。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物者,事也。事各归于正,而吾良知之所知始无亏缺障蔽,得以极其致矣。举知而归诸良,举致知而归诸正物,盖先生之学不汩于俗,亦不入于空如此。于时闻者幸知口耳之可耻,然其辟之或激于太过,幸有见夫心体之当求,然其拟之或涉于太轻:于是超顿之说兴,至举践履之实,积累之功,尽诋以为不足务。脱于俗,顾转而趋于空,则先生之学有不待夫传之既久,乃始失其宗者,兹岂非学先生者之所忧乎?洪甫辑为是编,其志固将以救之。其自序曰:“言近而旨远,此吾师中行之证也。”又曰:“吾师之教平易切实,而圣智神化之机,固已跃然,不必更为别说。”洪甫之于师传,其阐明翼卫,视先生之于孔氏,有功等矣。夫三代以前,学与政合而出于一,虞廷之命官,与其所陈之《谟》,皆“精一执中”之运用也。故曰三代之治本于道,三代之道本于心。而后世论学,既指夫俗与空者当之,其论政又指夫期会簿书当之,谬迷日甚而未已也。徐侯方从事于政,独能聚诸生以讲先生之学,汲汲焉刻是编以诏之,其异于世之为者欤?使凡领郡者皆徐侯其人,先生之学明而洪甫之忧可释也。阶生晚,不及登先生之门。然昔孟子自谓于孔子为私淑,至其自任闲先王之道以承孔子,则虽见目为好辩而不辞。故辄以侯请,僭为之序。呜呼!观者其尚亮阶之志也夫! 
刻文录叙说
钱德洪
  德洪曰:嘉靖丁亥四月,时邹谦之谪广德,以所录先生文稿请刻。先生止之曰:“不可。吾党学问,幸得头脑,须鞭辟近里,务求实得,一切繁文靡好。传之恐眩人耳目,不录可也。”谦之复请不已。先生乃取近稿三之一,标揭年月,命德洪编次;复遗书曰:“所录以年月为次,不复分别体类者,盖专以讲学明道为事,不在文辞体制间也。”明日,德洪掇拾所遗复请刻。先生曰:“此爱惜文辞之心也。昔者孔子删述《六经》,若以文辞为心,如唐、虞、三代,自《典》、《谟》而下,岂止数篇?正惟一以明道为志,故所述可以垂教万世。吾党志在明道,复以爱惜文字为心,便不可入尧、舜之道矣。”德洪复请不已。乃许数篇,次为《附录》,以遗谦之,今之广德板是也。 
  先生读《文录》,谓学者曰:“此编以年月为次,使后世学者,知吾所学前后进诣不同。”又曰:“某此意思赖诸贤信而不疑,须口口相传,广布同志,庶几不坠。若笔之于书,乃是异日事,必不得已,然后为此耳!”又曰:“讲学须得与人人面授,然后得其所疑,时其浅深而语之。才涉纸笔,便十不能尽一二。”戊子年冬,先生时在两广谢病归,将下庚岭。德洪与王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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