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需费钱,赐予了每个人,但从没为人类所占有,
诗人们在自想给它安上韵脚,历史家无法把它写入散文,
雕刻家还从未雕过它,画家也没有画过,
歌唱家从没把它歌唱,演讲家或演员也没为它发过言,
但我在此时此地召唤着它,为我的歌提出挑战。
无论是在公众场合,在私人常往之处,在个人独处的时候,
在山岳和林地背后,作为城市最繁华的大街的伴侣,穿过人群,
它和它的辐射之光在经常滑动。
在漂亮而无意识的婴儿的神态中,
或者奇异地附身于棺材里的死者,
或者在破晓的景色或夜晚的星星里,
像一种梦的薄膜在溶解着,
躲闪着又留恋不舍。
它为两个轻轻说出的词语所包含,
两个词,可一切都始终隐藏在里面。
多么热中于它啊!
多少的船只为它出航和沉没了!
多少旅行者离乡背井而永不回来!
多少的天才大胆地为它打赌而输掉!
多少积累起来的大量的美和爱为它冒险!
从时间开始以来所有最高尚的事业都能追溯到它——而且会继
续到底!
所有壮烈的牺牲都那样向它奉献!
世间的恐怖、邪恶、战争,是怎样在它的名义下发生!
它那迷人地闪烁的光焰,在每个时代和国家,多么吸引着人们
的视线,
像挪威海滨的落日、天空、岛屿和悬崖那样富丽,
或者中宵那望不尽的、闪耀而静穆的北极光辉。或许它是上帝
的谜语,如此模糊又如此确切,
灵魂是为了它,整个可见的宇宙全都为了它,
天国也终究是为了它。
高出一筹
谁走得最远了呢?因为我想走得更远些,
谁是公正的呢?因为我想要做世界上最公正的人,
谁最愉快呢?我想那是我啊——我想从没有人比我更愉快,
谁最谨慎呢?因为我要更加谨慎,
谁滥用了一切呢?因为我经常滥用我的最宝贵的东西,
谁最骄傲呢?因为我想我有理由做当今最骄傲的人——因为我
是这个刚健而高大的城市的子民,
谁是勇敢而忠实的呢?因为我要做宇宙间最勇敢最忠实的生
命,
谁是仁慈的呢?因为我要比所有别的人显示更高的仁慈,
谁得到了大多数朋友的爱呢?因为我懂得受到许多朋友的热爱
是什么意思,谁具有一个完美而为人所爱慕的身体呢?因
为我不相信任何人有一个比我的更为完美或更受爱慕的身
体,
谁有最丰富的思想呢?因为我要囊括所有那些思索,
谁…创作了与人世相称的赞歌呢?因为我如醉如狂地要为全世
界创作欢乐的赞歌。
啊,贫穷,畏缩,和怏怏不乐的退却
啊,贫穷,畏缩,和怏怏不乐的退却,
啊,你们,在斗争中把我压服了的敌手,
(因为我的生活或任何人的生活,要不是一场与敌手的斗争,
长久而连续不断的战争,又是什么呢?)
你们,堕落,你们,与情欲和欲望的扭斗,
你们,因失望的友谊而引起的心痛,(最严重的创伤哟!)
你们,困难地哽咽时的辛劳,你们,卑下与鄙陋,
你们,餐桌上浅薄的饶舌之谈,(可我的舌头最浅薄;)
你们,破碎的决心,透不过气的倦怠,的心的怒火!
啊,别以为你们终于胜利了,我的真正的自己还没有进入阵地,
它将以压倒的声势大踏步走出,直到一切都躺倒在我的脚底,
它要作为最后获胜的斗士昂然屹立。
思索
关于舆论,
关于一个沉着而冷静的或迟或早的命令,(多么冷淡!多么确
信而不容更改呀!)
关于那位脸色苍白的总统,他暗问自己:人民最后会怎么说呢?
关于轻率的法官——关于贪污的国会议员、州长、市长——关
于诸如此类的被揭露得无地自容的人,
关于那种咕哝着和尖叫着的牧师,(很快很快就会被抛弃的,)
关于那一年年减少的可敬之处,关于那些官吏、法令、讲坛、
学校所发布的言论,
关于男人和女人们的永远在上升的更高、更强、更广的直觉,
以及自尊和个性;
关于真正的新世界——关于民主国家的辉煌的全体,
关于政治、陆军、海军的与它们相一致的关系,
关于它们所带来的灿烂阳光——关于那超过其余一切的内在光
辉,
关于它们所包含的一切,以及从它们迸发出来的一切。
媒介
他们必将在美国兴起,
他们要报道大自然,法律,生理学,幸福,
他们要阐明民主和宇宙万物,
他们必须富于营养,会恋爱,感觉灵敏,
他们必须是完整的女人和男人,他们的体态强健而柔韧,他们
饮的是水,他们的血液洁净而清纯,
他们要充分享受物质和眼前的产品,他们要观赏大城市芝加哥
的牛肉、木材、面粉,
他们要训练自己深入大众,成为男演说家和女演说家,
他们的语言必须是强有力的、美妙的,他们必须是创造者和发
现者,诗歌和诗材定要从他们的生活中产生,
一定会出现传播他们和他们的作品的人,传播福音的人,
人物、事件、回忆一定会在福音中传播,树木、动物、流水一
定被传播,
死亡,未来,不可见的信念,也一定被广为传送。
编织进去吧,我的耐劳的生命
编织进去吧,编织进去,我的耐劳的生命,
还要为未来的宏大战役编织一个坚强而魁梧的士兵,
织进殷红的血液,织进绳索般的筋肉,织进感官,视觉,
编织可靠的持久性,白天黑夜地编织经和纬,不停地编织呀,
不怕劳累,
(生命啊,我们不知道用处,也不知道目的、结果,也不真正
知道别的什么,
只知道工作和需要在继续,还要继续,和平与战争一样被死亡
所包围的进军在继续,)
那强韧的线也同样要为宏伟的和平运动而编织,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而编织或编织什么,可是编织呀,永远地编
织着。
西班牙,一八七三——七四年
从黑沉沉的云雾深处,
从封建的残骸和国王们的骷髅堆里,
从整个古老欧洲的废墟,破碎了的虚伪仪式,
倾圮的大教堂,宫殿的瓦砾和牧师们的坟墓里,
瞧,自由之神的新鲜而毫未模糊的面貌显露出来——那同样不
朽的脸孔朝外面窥视;
(就像你美利坚的母亲的面容的一瞥,
就像一支宝剑的意味深长的一闪,
在向你大放光辉。)
也不要以为我们忘记了母亲般的你;
你长期在后面蹒跚吗?乌云又要在你头上密集?
哎,可是你已经自己出现在我们眼前一一我们认识你,
你已经给了我们可靠的证据,你自己的一瞥,
你在那里也像在各处那样等待着你的时机。
在宽广的波托马克河边
在宽广的波托马克河边,又鼓起老年的喉舌,
(仍在发言,仍在叫喊,就不能停止这样的胡扯?)
又是这般快活的老年情趣,又回到你,你的感觉,你这充沛而
旺盛的活水,
又是那样凉爽而芬芳,又是弗吉尼亚夏日的天空,澄蓝而清亮,
又是午前那群山的紫色,
又是那不死的草,那样沉静、柔软而葱翠,
又是那血红的盛开的蔷薇。
血红的蔷薇哟,请给我的这本书以清香!
波托马克河哟,请以你的水波精细地洗浴我的诗行!
把你的源头活水给我呀,让它在我结束之前渗入这书中的翰
墨,
把你群山上午前的紫雾给我呀,当我掩卷的时候,
把你那不死的草给我呀,给我!
从遥远的达科他峡谷
(1876 年6 月25 日)
从遥远的达科他峡谷,
那些荒沟野壑的地方,皮肤黝黑的苏人①,一片荒僻的土地,寂
静,
或许今天有一声悲哀的呜咽,或许一支喇叭的曲调在召唤英
雄。
战况公报,印第安人的伏击、诡计,险恶的环境,
骑兵连以顽强的英雄气概战斗到最后一分钟,
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以杀死的马当作胸墙,
科斯特和他手下的官兵全部牺牲。
可是我们种族的古老又古老的传说还在延续,
那个由死亡高高举起的最崇高的生命,
那面完整地保存着的古老的旗帜,
那适时的教训哟,我多么欢迎您!好像枯坐在黑暗的日子里,
孤单,沮丧,在时间的浓雾里徒然寻觅光明和希望,
从意料不到的地方,一个强烈而短暂的证据,
(那个虽被遮蔽但仍然处于中心的太阳,
那令人振奋的永远居于中心的生命,)
突然发出一道闪电般的强光。
你,在战斗中抖着浅褐色头发的你,
我不久前看到你手执雪亮的宝剑在战场上昂首挺进,
如今在死亡中结束了你对事业的壮丽热情,
(我没有给它或你带来挽歌,我只带来了一支愉快而骄傲的短
曲,)
令人绝望而又光荣呀,是的,在极为绝望又极为光荣的失败之
中,
在你身经百战、但从未放弃过一支枪或一面旗之后,
为了给士兵们留下一个极为美好的纪念品,
你交出了你自身。
① 说苏语的印第安人。
梦见往日的战争
在午夜的睡眠中,有许多张苦痛的脸,
首先是那些濒死的伤员的表情,(那无法形容的表情,)
那些仰天躺着的死者,两臂平摊,
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
那些大自然的景象,田野和群山,
那多么美丽的经过风暴后的天空,以及晚间那么亮得出奇的月
亮,
它温柔地照耀着、俯照着我们挖掘壕沟和堆积掩体的地点,
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
它们消逝很久了,那些脸,那些壕沟和战场,
那里我曾硬着心肠镇静地穿过屠杀的腥云,或者离开倒下的伙
伴,
那时我急忙地向前——可是如今在晚上,他们的形状哟,
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
点缀得密密的旗帜
点缀得密密的旗帜哟,繁星的旗!
你的道路还长,命运攸关的旗——你的道路还长,沿途有死亡
的血滴,
因为我看到那最后争夺的锦标就是世界,
我看见它所有的船只和海岸都交织着你的命脉,贪婪的旗;
难道又梦想那些国王的旗,高高地飘扬,举世无敌?
人类的旗啊!赶快——以坚定可靠的步伐超越那些最高的国王
之旗,
作为强大的象征至高无上地飞入天空,凌驾于它们全体之上,
繁星的旗哟,点缀得密密的旗帜!
我在你身上看得最清楚的
给周游世界后归来的U。 S。 G。我在你身上看得最清楚的,
不是你在历史的伟大道路上前进时,
那里焕发出来的从不被时间模糊的好战的胜利光辉,
或者是你坐在华盛顿坐过的地方,统治着和平的国土,
或者是你这个被封建的欧洲所款待、被年高德劭的亚洲所簇拥
着的人,
以齐一的步伐与国王们在圆形的世界游乐场散步;
而是在外国你与国王们的每一次散步中,
那些西部的、堪萨斯的、密苏里的、伊利诺的草原君主们,
俄亥俄的、印第安纳的成百万大众,同志、农民、士兵,大家
一齐出阵,
无形中同你与国王一起以平行的步伐行走在圆形的世界游乐
场,
他们全都那样公正地受到了尊敬。
① 即美国总统格兰特将军,他于1879 年秋环球旅行归来。
构成这个场景的精灵
(写于科罗拉多的普拉特峡谷)
构成这个场景的精灵,你构成了,
这些冷酷而发红的东倒西歪的石堆,
这些鲁莽的、胆大冲天的山峰,
这些峡谷,汹涌而清澈的溪流,这赤裸裸的清新,
这些不成形的粗野的队列,由于它们本身的原因,
我认识你,野性的精灵,——我们在一起谈过心了,
我所有的也是这样粗野的队列,由于它们自己的原因;
我的歌是因为忘记了艺术而受到责难吗?
忘记了把艺术的准确而精致的规律熔合在它们之中?
忘记了抒情诗人的标准的节拍,精心制作的圣殿美景——圆柱
和磨光的拱门?
但是你,在这里纵酒狂欢的你,——构成了这个场景的精灵,
它们却把你牢记在心。
当我漫步于这些明朗壮丽的日子
当我漫步于这些明朗壮丽的日子,
(因为浴血苦斗的战争结束了,战争中那了不起的理想哟,
这是你面对大大不利的形势,不久前才光荣地赢得的,
如今你迈步向前,可是也许正好走向更频繁的战争,
也许终将卷入更加可怕的战斗和危险,
更长的战役和危机,超过一切的艰辛,)
我听见周围世界的、政治和产品的喝彩,
宣布获得承认的事物和科学,
赞扬城市的发展,传播创造和发明。
我看到船舶,(它们能耐用几年,)
看到拥有自己的领班和工人的大工厂,
还听到一片赞同的声音,也并不反感。
但是我也宣布实实在在的事物,
科学,船只,政治,城市,工厂,并非毫无价值,
像一支宏大的队列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