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寂寞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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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寂寞歌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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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茂又问河南那边的详细情况。李大华说对方在电话里也说得不太清楚,只是反反复复地说合同执行起来有困难,至于困难在哪里,对方不肯说,然后就仓促地将电话压上了。林茂断定,此中有问题,但问题不会太大,关键是要将对方的意思摸清楚,另外,对方不愿在办公室里讲的话,回到家里后可能会讲的。林茂要李大华今天晚上一定要给对方家里打个电话,将底细掏出来。 
  林茂没有问反贪局的那个人来干什么。他在半路上已同张彪说过,张彪答应帮他摸摸情况。他让李大华陪着又去见了胡厂长他们,很抱歉地对他们说,厂里经济情况不太好,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他事先就约好下午要去银行,所以不能陪他们。胡厂长他们说,这种情况,就是皇帝来了也可以不管。 
  从会客室出来,林茂叮嘱李大华,要他今天就守在厂里,并叫材料仓库的小伍也留下,如果她实在不肯加班,就叫她将钥匙留下来。 
  林茂真的到银行去了一趟,他将一只装有一千块钱的信封交给陶股长时,陶股长只推了一下,就接过去。林茂坐了一会儿,他抽空问那情书是谁写的,陶股长告诉他是剧团的袁圆。林茂差一点笑起来,他努力控制住脸上的几块肌肉,说袁圆他认识,是个大美人。陶股长说自己是一个星期前在蓝桥夜总会跳舞时认识她的,然后就天天相互打电话,写情书。还没上过床,袁圆就问他能不能离了婚同自己结婚。林茂这才发现,陶股长其实也是一表人材,有棱有角的脸庞上处处都有一种性感。林茂问陶股长到袁圆屋里去过没有,陶股长说袁圆没作声,他也不太敢,怕万一粘上了就扯不脱。林茂就说这样很对,如果仅仅是相互玩那倒无所谓,若是认真的可得慎之又慎。陶股长叹口气说袁圆这女孩的确可爱,就这样放弃他心不甘。林茂告诉他,天下的好女孩多的是,关键在于挖掘和发现。 
  雅妹她们只在八达公司呆了四十分钟。林茂回到八达公司时她们都已走了。不过办公室里还留着一股很浓的青春气息。屋内的那扇一直关闭着的小门已被打开,从小门进去,十几平方米的屋里放着一张新办公桌,几只文件柜和一台电脑。小屋还有一个通向走廊的门,进出都很方便。当初建这楼时,这样的设计就是准备给总经理配女秘书,王京津曾经物色了两个,林茂还没同她们见面就拒绝了。这一次,他对王京津的安排非常满意,他感到唯一要提醒王京津的是,还应该将自己桌上的电话串到雅妹那儿。 
  他正想叫王京津,王京津自己先过来了。王京津告诉林茂,肖汉文刚刚打电话过来,他们已到了长江边,不过轮渡边的车太多,他们打算在鄂州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出发赶过来。林茂一听急了,要王京津赶紧给肖汉文打电话,今天一定要赶到。王京津走了后,林茂又给家里打电话,问何友谅的回程消息,家里还是不知道。林青这时已上了街,林茂骑上自行车赶了过去,林青同样不知道。林茂不敢回家,他同王京津各自抱着一部电话机,照着肖汉文的手提电话号码死打。七点钟时,林茂的电话里终于出现了一声长长的回铃声。接着肖汉文的声音就传过来,肖汉文说怎么这样巧,他刚打开手提电话正准备同鄂州当地的一位小姐联系,林茂就抢先打了进来。林茂顾不上解释是肖汉文立即将旅社的房间退掉,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得赶到。肖汉文说长江正在过洪峰,轮渡驶得慢,这时去排队,可能得到半夜才能过江。林茂不管这些,只对肖汉文说情况紧急,晚了可能要出事。肖汉文听了这才答应马上动身。 
19 
  石雨和雅妹正站在门口说话,见到林茂从车内走出来,母女俩一齐望着他笑。林茂也回了一个笑,三人都没说一个字。他匆匆吃完饭洗了澡,然后告诉赵文今晚有一批货要到,自己得去守着,万一有事就打电话去,若不在八达公司就一定在农机厂。 
  林奇很高兴,抽空对林茂说,自己一见到石雨和雅妹面上那少见的笑容,就知道林茂这回办事办得不错。赵文马上说,怎么雅妹一上班就能拿三百二十块钱的工资,她干了七八年革命,工资也才二百多三百不到。林奇开导她说人家那是公司,钱多钱少是没有保障的,不比文化馆,工资奖金都由财政局往下拨。林茂开始并不想回答,直到后来才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说过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吗?” 
  “我问一句就犯法啦!” 
  赵文呛了林茂一句。林茂知道赵文内心深处可能已在滋生醋意,就真真假假地同她开玩笑。 
  “你干脆将文化馆的工作辞了,到八达公司来,我负责给你月薪九百。” 
  “我可不去给你当公关小姐!” 
  赵文又露出些娇态来,林茂趁机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告诉她自己得走了,龙飞已等了半天。 
  经过县城唯一一家花店时,林茂让龙飞将车停下,自己下去买了一束花。龙飞见花束中没有红玫瑰就笑起来。 
  “你也太谨慎了,没有红玫瑰点缀,这花的样子就是不好看。” 
  “你不懂,每种花有每种花的意思,不能瞎送!” 
  “就是知道红玫瑰象征爱情,我才说你胆小。” 
  “你胆大!现在就去拿几枝红玫瑰,在街上随便拦个女人送上去试试!” 
  “也不是这么说,但你若给人送红玫瑰,她绝不会反感的。再说现在的女孩可同以前不一样,你给她什么她都会接受,保守点的红玫瑰她也会接受,只是不接受爱情。” 
  “你这就像给人上党课一样!” 
  林茂心里有点动,但他没有回头再去买。到了八达公司后,他找了一只茶杯将手中的鲜花插好,放到雅妹的办公桌上。 
  开了空调的屋子很快就凉爽起来。龙飞在屋里转了转,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便出去了。转眼间就将袁圆领了进来。林茂问她怎么这时候跑来了。袁圆说自己路过这儿,见窗户亮着,就想进来看看。 
  “好久没联系,你也不给我打call机!” 
  “太忙了,今晚又在加班。” 
  “越忙越要注意调节身心啰!” 
  袁圆一点也不在乎龙飞就在旁边,一开口就是诱惑。袁圆缩了缩鼻子,然后就开始满屋寻找,待到发现小门开了以后,她就钻了进去,出来后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东西。 
  “我总算找到问题的根源了,有了女秘书是不是?” 
  “剧团的情况怎么样,赞助都拉齐了吗?” 
  林茂岔开话题,反问起来。 
  “只有几个女演员完成了任务。” 
  “其实你们可以找找银行,信贷股陶股长人挺好,让他同工厂打个招呼,几千块钱的事谁也不敢不掏。” 
  说到陶股长,袁圆就不作声。龙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袁圆忧伤起来。 
  “那天你走后,我突然起了想嫁个男人,过安稳日子的念头。刚好又碰上了姓陶的,就想试一试。” 
  “要想过安稳日子,就别找有钱、有权和有才的人。这些人多数靠不住。” 
  “如果让我同一个平庸的男人成天呆在一起,我也不愿意。” 
  “婚姻的事讲个缘分,没有那份运气,就只能窝囊一辈子。” 
  “我同姓陶的大概没缘分,今天一早起来便没有一点兴趣了!” 
  说话时,两人都叹了一口气。袁圆向后一仰,躺倒在沙发上,将目光弯成一只钩子钩住林茂。林茂轻轻一摇头,那钩子就不见了。 
  袁周爬起来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回头。 
  “明天我一定要来看看她,让自己长长见识。” 
  袁圆走了不久,龙飞就回来了。他还带来了张彪,准备四个人一起,边打扑克边等肖汉文。张彪说自己是听说袁圆在这儿诗意赶来的,他一直无缘见到这位红粉佳人,没想到今天又错过了。林茂问起他说自己要坐牢是怎么回事。张彪轻松地笑着说,有人在导演一出戏,让他当主角,他觉得挺有趣,导演还许诺明年一定给他记个三等功,他见他们这么讲义气,将全部底细都说出来,自己便同意了。林茂真正关心的是反贪局的人到农机厂的原因,前面这话只是串台词。他将张彪恭维几句后,便转到正题上。张彪说他已经打听过,可能有点事,但不是大问题。张彪教他一个办法,只要问清楚反贪局的人在厂里都同谁接触过,就能大约地估计出到底是什么事。林茂觉得这办法的确不错,他有些坐不住,就拉张彪一起到农机厂去。 
  出门前,他拐几步到雅妹将要使用的屋里扫了一眼。忽然间,林茂看见桌上那束鲜花中多了两支红玫瑰。他心里怦怦地跳了一阵,尽管他明白这是龙飞干的,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车刚到农机厂大门,张彪就收到局里的传呼,BP机上的留言是:干儿子又到了。张彪说这是他们自己慢慢形成的暗语,是指发生了盗窃案。干孙子是指强奸,干老子是指抢劫诈骗。林茂让龙飞将张彪送回去。 
  进大门时,门卫室里没有人,他叫了几声,看门的老头才从大门附近,进城打工的农民自己搭的小棚里钻出来。 
  林茂继续往办公室走。隔着窗户他老远就看见李大华抱着电话不知同谁在说什么。走近了后,他从那表情上马上判断出来,同李大华通电话的一定是个关系不一般的女人。林茂没有打搅他,转身往车间走去。 
  除了装配车间以外,加工、锻造和维修车间里都有人在上夜班。加工车间里的人最多,几乎所有车床后面都站着一个人。从当车间主任起,林茂就非常喜欢看车工们上夜班的样子,他站在大门内的一堆半成品工件后面,看着工作灯下全神贯注地操作的车工,确实有种劳动的美感。工作灯光之外的黑暗掩盖了工厂内的所有油污,甚至车床上那些在白日里显得很难看的斑驳与肮脏的地方,也在高速旋转的卡盘和工件搅得飘忽闪烁的灯光中,焕发出许多美丽来。林茂在黑暗中站了半天,他想听到一片机器响的车间里,有人突然亮出嗓子唱出半首歌来。还在当车间主任之前,他只是一名维修工时,就常常在车间里听见车工们在车床处于目动走刀时,出其不意地唱起歌来,这种歌声总是从一首歌的半截开始,可大家听时,都感到前半截的旋律早就在心中响起。 
  林茂一直在等,歌声总不见响起,车间里的气氛有些问,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歌声响起来了。所有车工都在同一时间里将向日葵一样的脸,朝向最后排的那台高大的专用车床。 
  歌声持续了两分多钟后,又突然消失了。轰隆隆的车间里顿时有一种寂寞在弥漫。在林茂当厂长之前,厂里的劳动纪律中规定不准在上班时间唱歌。林茂当厂长之后,将这一条取消了。他对这歌声有一种刻骨的欣赏。 
  他在车间里走了一圈,没有人同他说话,他在那唱歌的车工操纵的车床面前站了一会儿,一只直径达一米二的法兰在舒缓地旋转着。一把小巧的车刀划着螺旋线,将灰黑的铸铁均匀地剥下来。他问最近一段铸铁质量怎么样。那唱歌的车工说马马虎虎。他等着那悠扬的嗓门主动说出话来,但他一直没等到。他走向车间后门时也没有人同自己打个招呼,这和三年前当车间主任时大不一样。 
  维修车间和锻造车间里上班的人很少,有几个陌生人在车间里等着,准备随时将加工好的工件拿走。林茂一看就知道是车间自己揽的零活。 
  再次经过装配车间时,他听到漆黑的屋子里有响声,就喝问了一声。他又听了一阵,见没有动静,便以为是老鼠在窜动。 
  回到办公室,李大华还在用先前的那类表情对着话筒说话,林茂忍不住一推门走了进去,李大华匆匆说了几句后,连忙将电话压上,他告诉李大华,这个电话总共打了七十二分钟。他将电话机上的重复键按了一下,接着听见了九下响音。他又说,还是打的长途。李大华有些不好意思。林茂叫他别较真。 
  “当个厂办主任,用这点权不要紧,只是别让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就这一次。” 
  “该打的电话还是得打。下午反贪局的人都同哪些人说过话?” 
  李大华对林茂的突然询问显然早有准备,他告诉了林茂一大串人名。林茂对这一串名字琢磨了半天,越琢磨越不理解,除了一两个人以外,其余的都是些极普通的工人,他们不可能知道任何准确的内情。而那一两个人也只是属于爱猜测爱起哄的一类,造造舆论而已。 
  这时,电话铃响了。林茂抓起话筒,正是王京津打来的。他说肖汉文的车队终于上到渡轮上了。林茂要王京津告诉肖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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