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斯多德-形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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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斯多德-形而上学-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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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此类判断为妄,则他也必将某一事物确定之为“人”而另一事物确定之为“非人”,
某一事物谓之甜,另一事物谓之不甜。因为他不将一切事物等量齐观,所以当他在要喝
水时,就进向水边,当他要访人时就进到人前。假定同一事物既可是人而又可不是人,
那么他就得将一切等量齐观了。但是,如上所述,每一个人的行动没有不是在趋吉〈向
于某些事物〉而避凶的〈免于另一些事物〉。似乎举世的人,既使不能判明举世一切事
物,他总是会断定若干事物的利害善恶的。如果说这些不算知识,只是意见〈猜忖〉,
他们还应是切求真理的人,犹如一个病人之切求健康较之一个无病的人更为急迫;于认
取真理而论,只会猜忖的人较之于真有所识知的人,当然他尚不算健全。
    又,一切事物尽可以“如是与不如是”,在事物的性质上,仍还有过与不及的差别
存在,我们决不该说二与三同样地是偶数,也不能说一个误四为五的人,与一个误八为
千的人,其误相等。若说他们所误不等,则那个误差较小的,应是离真实也稍近些。假
如一事物于某一事物的性质多具备一些,这总该是较接近于那事物。若说这类差别未足
为真理之征,可是认明这些差别,我们总找到了较肯定而更接近真理的事物,我们毋宁
抛弃那拖泥带水的教义,免得妨碍大家思想上常有的判断能力。

章五
    普罗塔哥拉的教义也是从同一意见发展出来的,要是正确就两皆正确,要是谬误就
两皆谬误。一方面,假如承认一切意见与现象均属真实,所有言论将同时又真确而又虚
假。
    因为许多人的信念是互相冲突的,人们常认为与他不同的意见是错的;所以同一事
物必须又是而又不是。另一方面这样说,所谓“有人认为对,有人认为错”,相反的只
是各人的意见;同一事物确实可以“又是又不是”;那么所谓实是倘真为这样,一切就
都无不是了。明显地,这教义也出于同一思想方式。
    但是,对于不同的对手不宜用同样的辩难方式;有些人需要与之讲理,有些人只能
予以强迫。因为有些人接受辩论,旨在贯通自己的思想,所以只要将困惑各点予以启发,
引导他逐步进入明亮的地方,他就豁然开朗,治愈了他的愚昧。然而对于那些仰仗着言
语与名词,专为辩论而辩论的人,除了否定他的辩论,就没法为之诊治了。
    那些确实感觉到有所疑难而发生这样意见的人,大抵是由于对可感觉事物的观察所
引起。(一)他们想诸相反或诸相对应同时都属真实,因为他们见到了相对事物从同一
事物中出现。假如事物之非是者便不能由事物变现,那么苟有所变现,必为事物的对成
中原已具备着的事物,如阿那克萨哥拉所说“万物混于万物”;德谟克利特立说亦复如
是,因为他说空与实随处都相等而并存,其一为是其一为非是。对于这些由此引起其信
念的人,我们将认为他们在某一意义上说得对,在某一意义上说错了。成为实是可有两
义,其一昔者无“是”,今日有“是”,其另一为“无是”不能成“是”,而同一事物
则可以成为实是与不成为实是——但其道不同。因同一事物在潜能中可以同时涵有一个
对成的两端,但在实现时,就不能再涵有两端了。此外,我们还要请他们相信在一切现
存事物中,别有一级本体,对于这本体,动变与生灭均不相属。
    (二)相似地,还有些人是从可感觉事物的现象之真实性这类观察引起了这些意见。
因为他们想到真理并不由持有信念的人数之多寡来决定;同一物,有些人嗜之为甜,另
有些人嗜之为苦;由此推广而循思之,若世人皆病,或世人皆狂,其间二三子独健或独
醒世人必以二三子为病为狂,而不自谓其病与狂。
    又,他们说许多动物由感觉所得印象与我们人类不同;即便同是人类,各人的官感
也不全同。谁的印象真实,谁的印象虚假这并不明白;这一组人或动物的印象未必胜于
另一组,然而两者同属某一事物之印象。为此故,德谟克利特要这样说,或者真理是没
有的,或者至少我们于真理还没有明白。
    这些思想家一般假定知识就是感觉,感觉的差异则出于身体的差异,一切出现在我
们感觉中的事物必然是真实的;这样,恩培多克勒与德谟克利特,几乎也可以说所有其
他的思想家,都成了这一类意见的俘虏。恩培多克勒曾说人的思想随人身体而为变;人
之于智度因滋养而日增,在别篇中,他又说:

    他们的体质怎样的改变,
  思想也常发生怎样的改变。

    巴门尼德也有同样的讲法:

    许多关节巧妙地组成人体。
  也这样组成人的思心;
  各人的思想皆由此多关节的肢体发生。
    而思想竟是那么繁富。

    阿那克萨哥拉致其友人的一句箴言也与此攸关——“事物就有如所意想那样的事物”。
而且他们说荷马也有这样的讲法,因为他叙述赫克笃被打失了知觉以后躺着胡思乱想—
—照这讲法一个受伤而失去思想力的身体仍还有所思想,只是他那伤体的思想已异于先
前未伤体的思想了。于是明显地,倘这两类都算是思想,而此刻的胡思乱想与先前的思
想所寄,恰又同属某一实物,则此实物该可说“既如是而又不如是”了。就在这一方向,
开展讨论最为困难。假如那些见到了这些事例的人认为这样的真理是可能的,而且认为
这样的真理正是他们所最喜爱而乐于追求的,——假如那些具有这样意见的人来宣扬这
样的真理,初进于哲学研究的人不将自然地失望吗?因为这样的寻求真理何异于追逐空
中的飞鸟。
    思想家们所以要执持这样意见,其缘由就在实是中求其所是的时候,他们将感觉当
作了实是;可是在可感觉世界中,存在有许多未定性质——那些未定物所存在的特殊意
义,我们上已述及;所以他们说得相当高明,但所说并不真实——
    与其象爱比卡尔谟那样的批评齐诺芬尼,毋宁作这样的批评。因为在动变中的事物
无可为之作成真实的叙述,他们看到了自然界全在动变之中,就说“既然没一时刻没一
角落不在动变,所以没一事物可得确实地予以肯定”。就是这一信念发展成上面提及的
理论,如那个闻名已久的赫拉克利特学派克拉底鲁所执持的学说,可算其中最极端的代
表,他认为事物既如此动变不已,瞬息已逝,吾人才一出言,便已事过境迁,失之幻消,
所以他最后,凡意有所诣,只能微扣手指,以示其踪迹而已;他评议赫拉克利特所云
“人没有可能再度涉足同一条河流”一语说:“在他想来,人们就是涉足一次也未成功”。
    可是,我们将答复这辩论说,他们关于动变的想法是有些道理在内的,然而总是可
訾议的,虽说在变动中的事物尚非实在的事物,可是事物之有所消失者必先有此可消失
者在,事物之今兹变现者,必先有某些事物在。一般说来,一物灭坏,必将因此而变现
有某物;一物生成,必有所从而生成之物在前,亦必有为彼而有此生成之物在后,而这
一过程不能无尽已的进行。——但暂且不管这些问题,让我们坚持这一点,同一事物,
所变的不在量与质。既便事物在量上并非恒等;我们总是其它的形式认识每一事物。—
—又,我们这样批评执持那些意见的人应可算是公正的:他们就是对可感觉事物也仅见
极小部分,却要将自己的意见应用于全宇宙;因为这只有紧绕于我们周遭的可感觉世界
才是常在生灭的不息过程之中;但这世界——就这么说吧——只是全宇宙中的一个小小
的分数而已,所以这才较为公正,应该为着那另一部分而放弃这世界小小的可感觉部分,
不宜凭这一部分去评判那另一部分。
    于是,我们正要将我们所早已有的结论告知他们:我们必须向他们证明,要他们认
识:宇宙间必有全无动变性质的事物存在。实际那些主张事物同时“既是而又不是”的
人,如欲由此而有所引伸,则与其说一切均在动变,毋宁说一切皆归安定;因为一切属
性均已备于一切主题,天地万物,各如位育,殊已无所需于动变了。
    关于真实的性质,我们必须认定每一呈现的物象,并不都属真实;第一即使感觉不
错,——至少感觉与感觉对象互相符合——印象也并不一定与感觉符合。又,这应当是
公正的,我们于对方提出那些问题表示诧异;事物在远距离与在近处所呈现于人眼前时
是否尺度相同,是否颜色相同;其所呈现于病人与健康人眼前时是否相同;事物的重量
呈现于强壮的人与衰弱的人手中时是否相同;事物的虚实呈现于入睡的人与醒着的人是
否相同。明显地,他们并未想到这些都是问题。至少没有人当他身在里比亚时,却幻想
自己在雅典,正出门去参加奥第雄的晚会。又,关于未来的事物,如柏拉图所说,例如
一个病人是否会得痊愈,一个医师的意见与一个普通人的意见,分量不是一样的。再者,
对于一个陌生对象与相当熟悉的对象,或是对于一个亲近的对象与官感相应的对象之间,
各官感本身就不是同等可靠的;对于色,只有视觉可靠,味觉就不可靠;对于味,只有
味觉可靠,视觉就不可靠;每一种官感永不会在同时说同一对象这“既如是又不如是”。
就是不在同时,这一官感有时前后不符,其所示异,也不是事物之性质,而只是那同一
性质的异感。试举例以明吾意,同样的酒,或因酒变了质,似乎可以一时为美酒一时为
不美;但是至少当酒之为美酒时,彼所为美固确乎存在,这酒美是不变的,饮酒的人对
那一刻的酒美也是领会得不错的,于那一刻之所以为酒美,其性质必然是“如是而又如
是”〈“如彼而又如彼”〉。可是那些观点〈错觉〉破坏了这个必然,他们舍弃了任何
事物的怎是,也使世上不再有必然的事物;因为所谓必然就不能又是这样又是那样,所
以任何事物若有所必然,就不会“又如是又不如是”了。
    一般说来,假如只有可感觉事物存在,那么若无动物〈活物〉就没有这世界,因为
没有动物,也就没有感觉器官。
    现在说是可感觉性与感觉两不存在,这样的论点无疑是真实的,因为两者都只是在
感觉者身上所产生的感应。但是,若说那感觉所由发生的原因,那个底层也不应存在,
这就不可能。因为感觉决不只是感觉自身,而必有某些外于感觉者先感觉而存在;主动
的总是先于被动的,这两个相关名词也可适用于感觉问题。

章六
    在笃信这观点的人以及仅是侈谈这些理论的人之间,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难题,将是
谁来断定人的健康与否,又将是谁来断定每一类问题的虚实。但这一类问题与考查我们
现在是睡眠抑是醒着一样。所有这些问题都属同一性质。这些人们为每一事情举一理由;
因为他们要找一个起点,由这起点来作别的证明,而他们又想要用证明来找起点,从他
们的方法上看来,能否找到,他们也并无自信;但他们的情调恰如我们以前曾说过的:
实证的起点原本不是另一个实证,他们却要为说不出理由的事物找寻理由。
    这些,要旨并不难于领会;然而那些专求辩论必胜的人老是寻找那些不可能的事物;
他们主张容许大家互反〈自相矛盾〉——这种要求本身一开始就是一个矛盾。但事物若
并不尽属“关系”范畴,有些事物可以自在而独存,这就不必是每一呈现于感觉者都属
真实;惟有见此事物之呈现的某些人明白这些现象;所以谁若以现象为尽属真实,他就
使一切事物均成“关系”。所以依照他们的论点,同时要求在辩论中可以有所必胜,那
么他们就必须时时检点自己,不要说真实存在于其所呈现,只是说真理存在于向他呈现
的,在那时候,在那官感上,与那情况中呈现的现象。他们提出任何论题若不是这样讲
法,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在否定自己了。因为这可能,同样一物看来是蜜,嗜来却不
是。又因为我们具有两眼,如果两眼视觉不一,一事物就可以呈显两现象。对于那些执
持着我们先前说过的那些理由的人们以现象为真实,也认为一切事物无须以真假相诤,
因为事物之呈现于各人,所得现象原不一致,既便呈现于同一人时,前后也不一致,甚
且常常同时发生相反的现象,(当一物置于我们交叉的两手指间,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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