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敢与华夏始祖黄帝相提并论啊!”
武帝听出了弦外之音,大为吃惊:“你的意思是,朕……”
“皇上,高祖与文帝已将希望寄予后人,您就是使我大汉同时拥有秦之博大、周之富有、商之繁荣、夏之仁德的圣君,您便是可与黄帝比肩的圣君,您比黄帝还要伟大英明,您是真正的千古一帝!以土代水,与黄帝同一服色,这是天赐予您的良机,连上苍都已等待了许多年啊!”
武帝听了这话,不禁心中大喜,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公孙爱卿,《吕氏春秋》上的这段话,为什么董老夫子,东方朔这些五行大家都看不出,而由爱卿看出来了呢?”
“皇上,董仲舒知道阴阳五行之重要,但他治学过于偏执,只守儒家一经,再杂串阴阳五行,犹如坐井观天。臣的叔父公孙弘深为此事所苦,然而他有碍师道,不能改弦更张,所以他才让他的侄儿——让臣公孙卿读遍儒家经典,再去学道啊!”
武帝频频颔首:“公孙爱卿,你果然是公孙弘的侄子,不愧是公孙弘的侄子。从你到来的那天起,朕便有所觉察,不过朕没点明,等着你自己说出来呢。”
公孙卿应道:“皇上圣明!皇上可以想象,要是臣也只是一个炼丹卖艺的道士,能替皇上您改正朔、定章程吗?”
武帝点点头:“说得好!公孙爱卿,朕要你接着说,董老夫子过于偏执,也倒罢了;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东方朔是个杂家,精通阴阳五行和易卦,《吕氏春秋》他更不会不读,为什么他不告诉朕与黄帝一样,是土德,服色尚黄这件事呢?”
公孙卿慨然答道:“皇上既然问了,臣便不可不答。皇上您也知道,东方朔是太岁星下凡。太岁便是木星。木,植根于土。天帝都不会木下动土的!人间不是也有这句话吗,‘谁敢太岁头上动土?’皇上是土德,东方朔是木星,也是土德,所以你们二人相娱甚欢。木植于土,天下至理!东方朔明明知道五行相克相生之理,也熟于《吕氏春秋》,精晓‘五德终始’之说,可他偏偏不愿点破皇上是土德这一天之命题,就是因为他要和皇上您争一个‘土’字!”
武帝大为不解:“什么?东方朔与朕争土?朕不相信。朕要给他裂土封侯,他的头摇得像个货郎鼓,他怎么会与朕争土?”
“皇上,《老子》、《庄子》,神仙之本,其精要之处,便是不争方为大争,大争便是不争。您想想看:您打匈奴,去朔方,还要开拓西域,都是开拓疆土的事,东方朔从来不反对,还争着去战场,跟着您到朔方,又亲临乌孙等地。他已经把他的主意都变成了您的主意,那样您所得到的全部国土,便都被东方朔视作他自家的土地,当然他不愿封侯啦!”
武帝大为惊恐:“照你这么说,朕这么多年来,只是个木偶,而他东方朔才是真正的皇帝?”
公孙卿直摇头:“不,不,不!皇上,您别生气。依臣的看法,皇上您便是真龙天子,而东方朔却像您的影子。”
武帝更是不解:“你刚才还说他是太岁星,怎么一会儿他又成了朕的影子?”
公孙卿不紧不慢地说:“皇上,看来您是逼着臣向您泄露天机啦。”
武帝又是一惊:“什么是天机?”
公孙卿目视南天:“皇上,天机便是,天帝三千年亲自下凡一次,当一回人间的皇帝。三千年前,天帝下凡了一次,便是黄帝。如今皇上您是谁,还用臣再往下泄露吗?”
武帝喜形于色:“那,公孙爱卿,东方朔和太岁星又是怎么回事?”
公孙卿仍然目视南天:“太岁星是个纪岁星,同时也是个捣乱星!他在开始,从来都是与天帝合作的。可是他比天帝还贪恋人间,当天帝要回天庭时,他便要捣乱,他想用种种手段拖住天帝不回天庭,与他一道在人间玩耍。下面臣就不必说啦。”
武帝觉得东方朔是有这点可疑,便问:“公孙爱卿,那朕该怎么办?”
公孙卿微微一笑:“皇上,这是天帝与太岁星之间的事,自是神仙们的事,微臣决不能管。臣只知道,黄帝晚年,曾与他的兄弟蚩尤两个人,发生一场大战。那个蚩尤也是陪着天帝下凡的太岁星,他贪恋人间生活,不想回去,便鼓动四方起来造反,让黄帝不得安宁,那样他们两个谁都回不了天上。后来黄帝忍痛割爱,与蚩尤大战一场,乃致天下安定,祥物丛生,黄帝于是笙歌腾云而去,身后还缚着一个罪人蚩尤,云脚下面,还有一只啸天犬……”
武帝大喜,急忙打断道:“公孙爱卿,你说的,和朕经常梦到的,怎么好像是同一回事?”
公孙卿神秘地说:“皇上,这个梦,可没有第四个人能梦到,只有同处于那片祥云上下的人才知道……”
武帝又惊奇起来:“公孙爱卿,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卿更加神秘兮兮地:“皇上,臣给你讲一件事。臣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正在叔父公孙丞相家中背诵司马相如的《子虚》《上林》赋,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之中,突然发现一只天狗,从云端飞了下来,硬是钻进了我的身躯里。臣当时吓得大声喊叫起来。此时公孙丞相刚刚下朝,急忙问我:‘卿儿,你是怎么回事?’那时臣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叫喊:‘我是天狗,我是天狗!’公孙丞相以为我读《子虚》《上林》着了魔,便说:‘司马相如刚刚死去,虽然杨得意哭着说他是个养狗能手,可司马相如的赋中也没写天狗啊!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后来,臣便觉得臣的眼睛特别明亮,上能看破天上的星星,下能识透人间是非。皇上,您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武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怪不得朕觉得你劝朕去泰山封禅,和司马相如如出一辙?原来你就是朕的云脚下的那条天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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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机河源(之七)
敦煌附近,鸣沙呼啸。
沙漠之下,一片泉水,犹如月牙。
日近中午,东方朔与田仁二人,蓬头垢面,衣裳褴褛,几乎不能遮体。二人来到月牙泉边,将马一扔,便“扑通”、“扑通”地跳进了月牙泉。
田仁在水中一边脱衣服,一边大叫:“爷爷!自从离开黄河源头,我们半年多都没洗澡啦!”
东方朔也在脱衣服:“可不是吗,爷爷我吃了几个月的大根子,人都快跟那大根子差不多了!”说完钻进水中。
田仁眼睛盯着水中,好久才见东方朔冒出头来。他突然发现东方朔满头全是黑发,于是惊叫道:“爷爷,你的头!你的头发……”他停了下来,用手指着东方朔的脑袋,嘴张得好大好大。
东方朔觉得奇怪,于是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啦?你爷爷我的头还在啊!”
田仁急忙上前,拉过他的一把头发来:“爷爷,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全是黑的,一根白发也没有啦!”
东方朔也将自己的头发拉到面前,先是大惊,然后大喜:“啊?你奶奶的,爷爷的头发还真黑了!这下子糟啦,皇上肯定以为我找到了仙桃,把仙桃全吃到肚子里头啦!”
田仁惊奇地说:“这回您不像是我爷爷辈的人了,你像是我爹了!”
东方朔推了他一把:“去,去,去!谁给田鸭子当爸爸?那我不就成了老鸭子了吗?”
田仁却用手擦着眼睛:“可惜我爸爸吃黄土吃死了,不然,我带些大根子给他,说不定他的病还能好呢!”
东方朔上前拿下田仁的手:“好啦,田鸭子,别伤心。用咱平原人的话说,我既是你老爷,又是你爹,这一回去在昆仑山上,还是你老妈!”
田仁听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面前一片灿烂。
东方朔看着他,也吃了一惊。
田仁不解地问:“怎么啦,爷爷?”
此时一队人马从沙漠边上露出了脑袋。
东方朔没有看到,只是伸手抹去田仁头发和脸上的水:“田鸭子,你光说你爷爷我的白头发变黑了,可你小子,也变得年轻多了,头发乌黑锃亮!”
田仁高兴地在水中跳了起来,赤裸裸的下身差点全部露出水面,他恍然大悟说:“爷爷,原来俺跟你吃的那种大根子,可以让人变年轻的!”
东方朔也学着田仁跳了一下,赤裸裸的下身也差点全部露出水面:“对啦!咱爷儿俩不走啦,再吃几年大根子,说不定还真的成仙啦!”
此情此景全被岸边走来的人看在眼里,他们全部大笑起来,其中有个女的,笑得最响。
东方朔和田仁急忙将身子缩下,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成群结队的来看我们洗澡?”
珠儿一听声音,便知道是东方朔,她便甩开众人,高兴地跑了过来,一边跑着,一边叫着,一边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爹!爹!我是珠儿!我可找到您啦!”
东方朔面对着奔向水中、扑向自己怀中的的珠儿,大叫道:“珠儿,别过来,快回去!爹爹没穿衣服!”
珠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吓得东方朔在水中东躲西藏。
珠儿叫道:“爹!你让女儿想死啦!爹!你没穿衣服怕啥,我是您的亲女儿啊!”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东方朔听了这话不再躲了,一任着珠儿扑进怀里。
珠儿泪水涟涟地说:“爹,我找到了蟹儿,找到了哥!哥说珠儿是您亲生的,珠儿错怪了爹,错怪了爹!爹爹,您原谅女儿吗?”
东方朔拍着珠儿的头:“好啦,好啦,珠儿,你先上岸,给爹找一件像样的衣服来,也给田鸭子拿件衣服来,好不好?”
珠儿点点头,正要走开,突然发现东方朔的头发全黑了,又吃惊起来:“爹爹,您的头发怎么全变黑了?一根白发都没有了?爹啊,这下子你可年轻了!”
东方朔忙推珠儿走开:“快去,快给爹扔两件干净的衣服来!那岸上的大胖子是谁?是李广利啊!你这个猪崽子,居然半天不动弹!快,快把你小师姐拉上去,然后找两套衣服来!”傅介子急忙打开背后的包裹,将珠儿的两件男装拿了出来,然后走到水边。
东方朔笑道:“这个小伙子灵活!珠儿,你把他们全部领到沙堆子后边去,一个也不能少!”
长安西部,扶风酒店。
深秋之夜,风声呼啸。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更显得凄冷。京房和孟晖二人在酒店之中。
京房已经入睡。孟晖两眼噙着泪水,向外看着。他想着自己去西域的经历,觉得实在有伤脸面。突然,他掀开被子,大叫一声,如遭剧痛。京房在睡梦中突然坐起,只穿一件单衣,便跳下床来,走了过去,想询问究竟。
京房关切地问:“师叔,你怎么啦?”
孟晖手捂着胸部:“我……我不舒服……”
京房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师叔,别着急,你的头不烫。可能是着凉啦。我去找店主,弄点开水去。”
说完他推门出去。孟晖马上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过一会儿,外边传来店主的声音:“客官,天这么冷,你要小心自己着凉啊!”
京房端着开水进屋,已被冻得浑身打颤:“师叔,你快喝吧。”
孟晖的手刚一沾着碗,便缩了回来:“哇,太烫!”
京房急忙将碗端住,自己的上下牙齿已经打起架来,于是便将水放在凳子上,然后又将凳子搬到孟晖面前,自己这才回到被窝中,颤抖着说:“师叔,你用手摸一下,试一试,天冷,别让水凉了!”
孟晖端起碗来,将水一饮而尽,然后问:“京房,我们还有几天到长安?”
京房颤抖着说:“昨晚上……我们不就……算好了吗,眼下……我们住在……扶风,离长安……还有……还有三百多里,明天早起,快马加鞭,当日便可……赶回长安。”
孟晖突然又叫了起来:“哎哟!不好,京房,我要拉……我要出去拉屎……”
京房再次急忙跳起:“师叔,快穿衣服!”
孟晖手到处乱抓:“哎呀……我不行了,来不及了……”
京房急忙将自己的被子往孟晖身上一蒙:“那就顶着被子出去,走,我扶着你!”
京房自己仍穿单衣,扶着裹好被子的孟晖走出门外,紧接着便是一声喷嚏。
鸣沙山边。风声再起。
东方朔躺在帐篷中,也打了个喷嚏。
珠儿急忙拿过一件衣服,给东方朔披上。口中埋怨道:“爹,你又不是小孩子,都到深秋了,还下水洗澡!”
东方朔笑着说:“沙漠上,中午多热啊!再说你也下去啦!珠儿,怎么过去和爹在一起,老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