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白鸽,贴着地飞了过来!
那年轻人不由得大惊,这一荡一扫再加上一飞,如水银泄地,化物无痕,寻常剑手绝无这种招数!再想破解之法,早已不及,于是他只好向后腾空一翻,先别被鸽子掠着再说!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脚下已不是兄弟三个选好了的山间平地,自己已被新来的对手引出了老地方,这一翻之后,才知道脚下是空的!他不由地大叫一声,顺手抓住眼前的石壁。
那边的两个哥哥早已吃了一惊,移步前来,发现自己那亲爱的弟弟双手扒着悬崖,身子和腿在空中飘荡着,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再看看他双手所扒着的石头上面,与之对阵的新到后生,一只脚踩着他们老三的右手,同时把那把寒光逼人的剑尖,放到了那只同样扒着石头的左手上。
“你们说,是收兵不打呢?还是让我这剑扎下去?”珠儿笑嘻嘻地说。
两位老哥急忙将剑扔下:“收兵,我们收兵来!少侠,你也松手来!”
珠儿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要是松手,这剑可落到他的手上啦!”
“不,少侠!有什么话好说来,快让我把三弟拉上来来!”年纪最大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口中又是一串的“来”字。
珠儿笑着后退了几步,心里荡漾着从来没有的快意。“把他拉上来,再给我好好地说,干嘛三个欺负人家一个?”
那挂在半空的老三直叫:“大哥二哥,快拉住我吧,我快不行了!”
那位年马次长的人心中惊奇,也双手打拱道:“少侠,听你话音,奶气还没断来,没想到武功这般了得来?”
珠儿叱道:“少费话!快快拉你兄弟上来。不然,我让他坠入万丈深渊!”
老大早把老三拖了上来,然后拉着面色发白的老三,一同给珠儿作揖:“少年英雄,少侠!在下呼韩熊这边有礼来。”
珠儿冷笑道:“呼韩熊?听起来你们不像是汉人?”
自称呼韩熊的说:“对,在下呼韩熊,原是韩氏后裔来,先人秦始皇时随军到达北地,出入汉人与匈奴人之间来。这两位是咱兄弟来,叫呼韩虎和呼韩豹来。”
珠儿也顺着他的口气说了起来:“那你们不在匈奴呼喊着熊,呼喊着老虎和豹子来,怎么跑到太白山来?”
呼韩熊指着那边站着的年轻人说:“少侠,这位瘦小子,就是咱的仇人来!是他的爹,将咱逼得走投无路,才归到匈奴去的来!”
珠儿冷笑起来:“大汉天下大得很来,你们自可到处谋生来,为什么非去匈奴不可来?即使你们全是理来,一到匈奴,便是你们没理来!”
叫做呼韩虎的老二忙说:“少侠!傅家说咱外通匈奴,把咱弄得走投无路,只好投奔匈奴来!”
珠儿不想再跟他们胡来,便转向那个青年人道:“那我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辞!那个瘦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瘦子青年终于开口了:“谢谢少侠相救!小的姓傅,名叫傅介子。我父亲原来是北地汉军将领,名叫傅高个儿。他们的爹曾在我爹手下当过偏将,有一次出击匈奴,他们的爹遇到包围,我爹救援不及,他爹便被匈奴捉了过去,他爹降了匈奴。我爹让他们三个去找他们的爹,说只要他们把他们的爹找回来,便可不计前过,继续让他们的爹还当汉家将领。谁料他们到了匈奴,便不回来了,也不姓韩了,改姓呼韩了!”
呼韩虎争辩道:“少侠!别听他胡说来!我爹说来,是傅高个儿那老儿不救我爹,故意将我爹置于死地的来!匈奴的乌维太子对我爹远比他爹对我爹好来,我们便随着我爹,改姓呼韩来!”
珠儿烦躁地:“好啦,好啦!什么你爹他爹的,听起来全是昏爹!倒不如那个乌维太子贤明!就算是你们那些昏爹的过错,自然由你们的昏爹来解决就算啦,干吗要追他逼他杀他,来,来,来!”珠儿一口气问道这儿,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又跟着他们说起“来”来,而且一口气说了三个。
呼韩虎又叫起来:“少侠!您不知道的来!自从那一年赵信被杀,有个叫东方朔的神道来,把投降了匈奴的汉人称作‘汉奸’来,这下子好来,咱们全成了汉奸来,见了汉人就抬不起头来!我爹随着乌维单于到了西北来,见到乌孙、大宛的人来,听说我们是汉人,也叫咱们是汉奸来!我爹为此一怒而病来、一病而死来,临死前要咱们找傅高个儿报此深仇来。没想到咱们去年到了北地来,那老鬼傅高个儿也病死了来!”
珠儿觉得好笑:“你们的昏爹死来,他的昏爹也死来,两拉倒来,你们干吗还要追杀他的儿子来?”
呼韩熊却说:“我们要杀了仇家来,然后再洗去‘汉奸’这个骂名来!”
珠儿转过来问瘦高个儿:“傅介子,是这样来?”
傅介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如果他要开口,可能也是来来来。
珠儿道:“你们都听我说来。这年头当爹的,经常是昏爹来。既然你们两个昏爹都死来,那就别再计较来。只是‘汉奸’这个骂名,太不好听来。既然你们还有羞耻之心,那我就给你们说出个办法,让你们洗去‘汉奸’这个骂名,来,来,来。”
呼韩熊见珠儿跟着说“来”,也笑了起来:“那好来!少侠!你说,让我们怎么办来?”
呼韩虎却不认可:“那也不行来!这个傅介子,我们追杀了他一年多来,几天前才见他的踪迹来,这回非灭了他不可来!”
珠儿举起手中的剑:“你们敢来?你们知道,我手中的这把剑是什么剑,我的剑法是谁家的剑法来?”
呼韩豹刚才可是领教了,便喊了起来:“了得了得来!少侠,你的剑法十分了得来!小的服了来!少侠,您的剑法神出鬼没来,咱从来都没见过来!请您说说是这神剑是从哪里来的来!”
珠儿得意了说:“哼,哼!我这剑,便是当今汉家皇上赐给的吴王寒光剑来!我的剑法,便是你们刚才说的东方大人的东方剑法来!”
呼韩熊大惊而跪:“啊!怪不得来!少侠!原来你是东方大人的公子来?”
珠儿又将自己的剑抬了起来:“哈哈哈哈!怎么?你们要是不相信,咱就再试试?来,来,来!”
呼韩豹急忙摆手:“不要来,不要来!少侠,小的彻底服输来!”
呼韩虎却说:“大哥,咱听咱爹说过来,说东方朔就一个儿子会武功,叫什么辛苦子来,他十多年前跟着霍去病打单于廷时丢了一条胳膊,成了废人来,怎么又冒出个东方公子来?”
珠儿又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知道我哥哥叫辛苦子,却不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娘生的来?你以为东方大人一辈子就一个老婆来?我娘是他的第二个夫人,我是他最小的最能干的儿子!来,来,来!”
呼韩熊点点头:“我说老二来,我爹给我们讲过来,东方朔一年一个美女来。儿子还会少了来?你看他那副俊模样,准是东方朔的儿子来!”说着他转过来:“少侠!我们可以听你的来。只要你能让我们洗去‘汉奸’这个恶名,我们便可放过这个傅介子来!”
珠儿笑道:“一言为定来?”
三兄弟齐声说:“一言为定来!”
珠儿将剑装进鞘中:“那好!我告诉你们来,你们先把姓给我改回来,还姓韩,这个能做到么?”这回她不再说来。
三兄弟:“这个容易来,这个容易来!”
珠儿掏出两个骰子,扔一个给他们:“你们就拿着这玩意儿来,去乌孙国,去找我爹东方朔来,就说是一个东方公子让你们去的来,剩下的你就别管来,就只管听我爹的来!”
呼韩熊很不理解:“做啥来?东方大人到了乌孙来?那离匈奴的乌维单于很近来,他去那儿做啥来?”
珠儿只好向他们解释:“这个你们就不知道来!乌孙国的老国王要与我大汉和好来,还向汉皇求亲来。汉皇一个高兴来,就把皇家一个罪臣的女儿刘细君改名乌孙公主来,嫁给那个乌孙来。可你们匈奴那个乌维单于来,很能争风吃醋来,见我汉家嫁过乌孙公主来,便将自己的女儿来,叫做什么乌雀公主的来,也给送了过去来!
众人听她一口一个“来“字,包括傅介子在内,也都大笑了起来。
呼韩虎也跟着众人大笑来,可他的笑脸半道上变了来:“做啥来?少侠!你再说一遍来,乌维单于将谁送到乌孙来?”
“乌雀公主啊?你们认识来?”
呼韩虎急忙伸出双手来,一手拉着一个兄弟走过来:“哥,弟,我们快点到乌孙国去来!”
珠儿伸手拦住:“哎——你们怎么来,一下子变得如此着急来?”
呼韩熊急忙解释:“少侠你不知道来!那乌雀公主,原是我二弟的意中人来!”
这呼韩虎已经不管另外两个兄弟来,自己急急跑开来。
珠儿这回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你们这样的,还想洗掉汉奸的恶名来?”
呼韩熊边说边向后看来:“少侠,我二弟与乌雀公主相好来,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来;我们要去找东方大人,摘掉我们汉奸的帽子来!”
珠儿一把将呼韩熊拉过来:“先说好,你们与这傅介子,从此没事来?”
呼韩熊急忙点头来:“只要我能洗去汉奸这个骂名来,那与这小子就没事来;要是洗不掉恶名来,我跟他便没完没了来!”说完拉上呼韩豹,便急急地追起老二来!
半天没说话的傅介子,这才急忙作揖道:“少侠,您救小人一命,小人终生不忘来。”
珠儿并不想一张口就说来,而是转过头来,绕着傅介子看了一圈来。
傅介子不解地:“少侠,您看什么来?”
珠儿笑了起来:“看你的身上有没有长什么疥子来?”
傅介子也笑了起来,“干吗你非要我长疥子不可来?”
珠儿调皮地说:“那你为何叫傅介子来?”
傅介子急忙说:“少侠,请你不要再说来字来,不然我心里不舒服的来!”
珠儿也觉得自己好笑,于是先是笑起来:“好,从现在起,都不许再说‘来’字来,再说就是小狗来!”
傅介子咳嗽了好几下,才一字一板地解释道:“少侠,您刚才没听他们说吗?我爹叫傅高个子,我呢,也是瘦高瘦高的,小时候人们把我叫‘杆子’。我爹说,一个高个儿,又一个杆儿,爹和儿子,总不能一个样儿!我爹他不识字,只靠打仗勇猛服人,偏偏要找个识字的人,给我取个好名字。没想到那人说,既然你们父子都是高个子,就在地上画了两条大长腿,上面顶个‘人’字,说这个叫‘介’字。我爹特高兴,就叫我为傅介子。”
珠儿终于改过了口,却纳闷地说:“没想到你爹那么一个粗人,却给儿子取个文雅的名字。可我爹那么一个细人,给儿孙净取此粗俗的名字!”
傅介子恭敬地问:“请问少侠,你叫什么名字?”
珠儿想了一下,笑道:“一个‘珠’字。”
傅介子不禁笑了起来:“少侠,你叫东方猪?”
珠儿踩了他一脚:“你还叫北方驴呢!我是珍珠的珠,珠宝的珠!”
傅介子被踩得直叫:“哎哟,哎哟!少侠,那你的名字也不雅,有些像女孩的名字!”
珠儿怒道:“胡说!以后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叫我东方公子就行了!”
傅介子连连答应:“是,东方公子!”
珠儿向远方一指:“那你还不走?”
傅介子一惊:“走?公子,你让我去哪儿?”
“你回家啊!他们都去乌孙啦,你还不回北地?”
傅介子摇了摇头。
珠儿惊道:“怎么,你爹死了,家中便没有人了?”
傅介子点点头。“少侠,我娘比我爹死得还早。我爹刚死,刚才那几个凶神恶煞便来报仇了。我把家里的财产,让下人们分了,让他们自找出路,自己便去蜀郡奔亲戚。没想到他们三个弟兄,还能追上我!”
珠儿笑道:“怎么,你也有亲戚在蜀郡?”
“是啊,那是爹的表哥,姓王,曾在临邛当过官。”
珠儿笑了起来:“你爹的表哥在临邛当过官?姓王?八成是当年临邛县令王吉吧?”
傅介子惊奇地:“咦——你怎么知道?”
珠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知道我要去临邛找谁吗?”
“公子,你也去临邛?你找谁?”
“我找卓文君!我哥哥在她那里!”
傅介子大惊大喜:“你找卓文君?那是司马相如的夫人!你找司马相如和我表叔一块儿用琴去挑逗过的卓文君?”
“那还有错?听说,你表叔当年在场,是个蜡烛头呢!”
傅介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也听说过!咦,你怎么还会有哥哥?你哥哥怎么又会在卓文君那里?”
珠儿嫌他多嘴:“少费话!我爹是谁?我爹东方大人,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