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后的彭德怀 作者:沈国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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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五年后的彭德怀 作者:沈国凡-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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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民,那些将自己最优秀的儿女交给革命的农民,他们的生活现在又怎样呢?分得的土地又被无条件地征用,全民炼钢连他们房门上的锁环都被强行送去化成了“铁水”,党内刮起的浮夸风,更是害得许多农民…… 
          
        血红的湘江在心中翻腾着,他认为不说出来就是违背了自己革命的初衷。他为此呐喊过,呼号过,我们革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只为老百姓说了几句真话,为什么就会受到如此的迫害?为什么现在又会借一个古人海瑞来批判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仿佛回到了昔日驰骋的战场,看到了猎猎的战旗,听到了战马的嘶鸣,在这间只有十二平方米的囚室里,他写着写着不时起来跳跃,然后又挥拳练腿,在悲壮跌宕的情绪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他要用这支笔作一次最后的斗争。 
          
        彭德怀——中华五千的史册上,一个即将流传千古的伟大囚徒!     
        他的这份交待材料(自传)整整写了十万言之巨,作为一个戎马一生而又并非擅长文字的职业军人,这需要多大的毅力与勇气!     
        令人惊叹的是,到了此时此刻,这位彭大将军仍然像战场上一样横刀立马,铁骨铮铮,在这份交待材料(自传)的最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我仍然挺起胸脯,大喊百声问心无愧!” 
          
        这声音穿透幽远的时空隧道,永远响彻在历史的长空!     
        第十九章     
        彭德怀按照规定走了进去,站在那个圈子里。他觉得很不自由,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圈内走来走去,不能迈到圈外半步——因为带班员就在旁边监视着。    
       
        一只猛虎,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里。     
        彭德怀站在圈子里,仰望着头上的苍天,只见一群大雁排开雁阵,在天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字,向着远方飞去,他不由地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长叹……    
       
        1969年初春,春寒料峭。     
        在这个寒意浸人的初春,彭德怀被一辆军车带到了北京西郊附近部队驻地的一座小院。     
        这是一座俄式别墅小院,不知是哪一年的建筑,由于年代久远,长久失修,从外面看上去灰蒙蒙的,很不起眼。彭德怀被几名战士带下汽车,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去,只见小院的四周都是三米多高的砖砌围墙。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围墙上还架着一米多高的电网,阴森森地将小院围得严严实实。 
          
        彭德怀的心里不觉一沉——这里明显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秘密监狱。     
        里面有一座占地约7000平方米的三层楼房,板着一张铁青的面孔,一种浸骨的寒意迎面逼来。再往里走,便看见了后面一个单独的小院,一色的平房,青瓦上长满青苔。院墙内树木葱葱,一棵棵大树都已长到十几米高,如同巨伞一般,将小院遮盖得严严实实,让人感受到一种沉沉压力。 
             
        这座鲜为人知的秘密监狱,黑漆大门终日都是紧闭着的。大门的中间有个碗大的方洞,用一块小板子闸着,只有当外面来了车辆,才会有人露出眼睛来,问清来由后才能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令人心惊胆颤的大门沉重的启动声。 
          
        负责看守小院的是两个排的解放军战士,还有一个炊事班,专门为这里的战士和囚犯煮饭。部队住在前院的别墅里,后院住着11位被监护的“黑帮”。这些“黑帮”都是在周恩来的过问下,由北京卫戍区被转移到这里的,除了彭德怀之外还有罗瑞卿、黄克诚、万里等10人。 
          
        院子里有一只高音喇叭,每天分早中晚三个时段,不停地向这里的人们播放“文化大革命”的“好消息”,同时也播放对这些囚犯的批判文章和声讨大会的实况。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播放毛主席语录歌。 
          
        彭德怀被指定住进了后院平房的1号监室。     
        监室里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再有就是一只洗脸用的脸盆。因为怕“黑帮”“自绝于人民”,屋子里没有绳子,毛巾都是搭在脸盆上。盖的是部队里的那种只有三斤重的小薄被。一只彭总自己的小皮箱。办公桌上放着吃饭用的三只碗、一双筷子、一只热水瓶,以及洗漱用具。 
          
        负责看守的战士将彭德怀带进去后,指着屋子里的木桌对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你要好好反省,有什么事情可以叫外面的战士。”     
        彭德怀进了监室,站在里面,环视了一下,连连摇了摇头,接着就在屋子里来回不停地走动着。     
        从此,这里就成了彭德怀被“监护”的地方,他除了被指定在这里进行“反革命罪行”的“反省”之外,就是经常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带出去,在各种各样的场合进行批斗。 
          
        彭德怀的伙食和战士们一样,即每天0。45元,每月13。50元。每天的饭菜都由看守的战士送到监室。每顿是一饭一菜一汤。大多是吃窝窝头、炒肉丝、炒白菜和小米稀粥或玉米糊糊。 
          
        发工资的日子,监护连的事务长总是拿着工资表来到监房里,叫彭德怀签字。     
        “你需要买什么日用品吗?”事务长问。     
        “只要一点洗衣服的肥皂就行了。”彭德怀总是头也不抬地回答。     
        “生活的营养品呢?”     
        “不需要。”     
        “那你剩下的钱怎么办……”     
        “还按老规矩,除了我每月的生活费和药费,其余的统统交党费。”     
        此时的彭德怀由于时常被批斗,身体已经明显地受到了损伤,需要营养补充,可是他却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哪怕是只用自己的工资,他也不愿去麻烦别人。他洗脸、擦身、洗脚用的是同一条毛巾,同一只脸盆。那身补了又补的衬衣裤,他始终舍不得换,一有空就拿出针线缝补。 
          
        看到这些,听着彭德怀的回答,司务长顿觉鼻头一阵发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即使在如此险恶的情况下,彭德怀的生活仍然很有规律。他每次洗脸时都要洗头,他的洗脸水和室内的用水,一年四季都是冷水。他如同在军营一样,起床后总是自己整理床铺,整理的格式也和战士们一样,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干干净净。 
          
        洗漱、叠被完毕,彭德怀照例报告:“我要解个大便。”     
        “等一等”哨兵回答。     
        彭德怀哪里知道,关押他们的这座大院的后院,只有一个坐式抽水马桶,被监护的人员都是在起床后才能大小便,大家只能轮流着排队。为了防止他与其他几名“黑帮”见面,不准他们自己去排队大便,而是报告后,由看守的战士替他们去报告排队,叫到谁时谁才能去。这11名“黑帮”,过去都曾是高级干部,加之年龄都比较大了,为了一次大便,每次都弄得他们十分紧张。 
          
        1969年4月,中共“九大”在北京召开。     
        由于刚开始时不让彭德怀看报,可是“九大”召开的具体内容,却是他时刻关心的。于是,彭德怀每天都要叫看守的小战士将窗子打开,听外面广播里播放的会议实况。他虽然身在囚室,却格外关心着国家的命运。 
              
        4月28日,彭德怀没有听到广播里播放会议的消息,就在一号监房里不安地走动着。这时,有一名看守的小战士从窗外走过,他立刻走过去,对小战士喊道:“小同志,我有件急事想问你一下。” 
          
        小战士停住脚步问道:“你有什么急事?”     
        彭德怀说:“小同志,党的‘九大’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小战士回答。     
        彭德怀自言自语地说:“哦,结束了,结束了,要组织我们学习吗?”     
        小战士说:“这是领导上的事情,我可以将你的想法反映上去。”     
        彭德怀问道:“政治报告公布了吗?”     
        小战士答道:“广播电台正播着呢。”     
        彭德怀忙说:“这窗子关得太严了,我听不见。”     
        小战士说:“这是上级的规定,‘九大’刚结束,要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对受审人员都得严加管理,这是阶级斗争,没有办法。”     
        彭德怀说:“大窗不能开,上面的小窗能帮我开一下吗?不管你说的阶级斗争多复杂,我保证不会跑的,我要听广播。”     
        小战士给他打开房门上的小方洞。     
        外面的广播声传了进来。播音员正在播“九大”上被写入中共党章作为毛泽东接班人的党中央副主席林彪所作的政治报告:“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率领广大群众,按照毛主席指出的方向,继续进行着伟大的斗争。从1957年反对资产阶级右派的斗争,到1959年庐山会议揭露彭德怀反党集团的斗争……” 
          
        听到这里,彭德怀觉得有些不安,他在屋子里走动着,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怎么,林副主席又在这个会上批评我了!”     
        机灵的小战士这才想起来了,他看守的可不是一般的“囚犯”,而是曾经任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共和国国防部长的开国元帅彭德怀!     
        小战士轻声地向监室里叫了一声:“彭总。”     
        此时此刻此地,有人竟敢如此地称呼自己,受惯了严冬寒冷的彭德怀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是同情还是崇敬?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名年轻战士对自己的信任,这是一名士兵给予他的最高奖赏。作为一名从刀光剑影中冲杀过来的老军人,一名曾经率领过千军万马的共和国元帅,为了真理,为了人民,他不怕坐牢,不怕杀头,但他最怕得不到人民的理解与信任,在这最困难,最苦难的时候,还有什么能有士兵对自己如此亲切的称呼更令人感动的呢! 
          
        彭德怀轻声地问道:“小同志,你是哪里人?”     
        “江苏省大丰县的。”小战士答。     
        彭德怀问:“叫什么名字?”     
        答:“茅飞。”     
        彭德怀眯缝着眼睛打量了茅飞一番,缓缓地点点头说:“大丰,那是在苏北吧,好像是属盐城专区管辖,那是新四军抗日的战场,是块好地方哟。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个时候来当兵,可享福了,当年八路军、新四军的战士们可艰苦啦……” 
          
        突然,放风的哨子响了,彭德怀看看窗外,没有把话说下去,示意茅飞赶快离开。     
        按照这里的规定,彭德怀和其他被监护的“黑帮”,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放一次风,每次时间一般在15分钟左右。     
        彭德怀由带班员领到屋后的一块空地上,让他站在那里,然后在地上给他画了一个大约一间屋子大小的圈子,对他说:“好了,进去吧。”     
        彭德怀按照规定走了进去,站在那个圈子里。他觉得很不自由,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圈内走来走去,不能迈到圈外半步——因为带班员就在旁边监视着。    
       
        一只猛虎,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里。     
        彭德怀站在圈子里,仰望着头上的苍天,只见一群大雁排开雁阵,在天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字,向着远方飞去。     
        他不由地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长叹……     
        第二十章     
        彭德怀收起拳头,对这伙人说道:“还是那句话,要文斗不要武斗,我彭德怀不怕你们那一套,我手下杀死过多少日本鬼子,还怕你们那些人吗?我光明正大,不怕你们审问,不过审问也得讲道理,谁对谁错都得有个真理,你们年纪还轻,不了解历史,不能怪你们,但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什么反党集团!?我是反错误路线。我又没跑,又没自杀,是什么反革命?” 
           
        1967年,“四人帮”中的文痞姚文元自对北京市副市长、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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