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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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7年第10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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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他的手臂,梧桐树的阔叶开始凋零   
  油画悬挂满四周的墙壁   
  酒的香气,让情侣们微闭着眼睛 
  欧式建筑的角落里,有人在冲动地热吻   
  夜色里的爱情,大胆而直接,旁若无人的 
  表演   
  被落地窗外的长者看见   
  一脸茫然,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悸   
  十里洋场的枭雄们复活于各色版本的故事里   
  在季风书店的柜台上贩卖   
  他们的后代散落于民间,就像白玉兰花的 
  碎片   
  散落在席家花园餐桌下   
  今夜有谁像我这样伤感,在衡山路上追忆 
  似水年华 
  二十世纪最后的冬天里   
  我坐在虹藩酒吧,看亮如白昼的彩灯挂满 
  枝头 
  看圣诞老人分发礼物 
  看一群群年轻人嬉闹追逐 
  看几个卖花的孩子在干枯的玫瑰花上不停 
  地浇水 
   
  北京:千禧之雪 
   
  雪落在故宫的时候,天空已经透出耀眼的 
  阳光 
  有人在跺脚取暖 
  枯枝上落着寂寞的乌鸦 
   
  昨夜我在灯下读书 
  那书是关于赤道附近非洲的狮子 
  它们的长啸响彻在无眠的夜里 
  雪的飘落,我竟毫无知觉 
  就像童年时代祖母的仙逝 
  醒来时,窗外早已一片银白 
   
  雪是天空凝固的泪水 
  行走其上,吱呀吱呀的响声 
  分明在伤害谁的躯体 
  而我无法躲避 
  在别人踩过的黑色的足迹里 
  摸索自己的方向 
入围青年诗人诗选
  郁金香的杯子碎了(川 美) 
   
  几天前,看见那些郁金香的杯盏 
  摆在林间空地上,齐刷刷地 
  像似为着一桩盛宴 
  ——阳光斟上琥珀啤酒 
  风在一边欢呼:干杯!干杯! 
   
  几天后,再次走过这里 
  发现郁金香的杯子碎了一地 
  风,像仆人,把残片扫在一起 
  ——啊,那些花瓣儿,那些载着美人的 
  小船,泊在港湾里,茫然地 
  等待。夜色将临—— 
   
  像溪水一样流(川 美) 
   
  我要我的生活平静 
  像溪水一样流 
  几片快乐的花瓣儿 
  穿上小小的鞋子,跳舞 
  轻轻地,在水面 
  但别撞上前方的石头 
  我希望当我睁开眼睛时 
  天空已落过雨了 
  我只尝到雨水的甜味 
  太阳不算伤人的辣 
  至于狂风大作的惊恐 
  当它瞪着豹子的环眼 
  盯着我 
  我正在做梦 
   
  花朵与花匠(川 美) 
   
  你经过我时,我一定在沉睡.陌生人 
  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睡下去 
  我的根须、我的鳞茎,将重新回到泥土 
  回到前尘,死与生的秩序 
  
  可是,陌生人,你踩疼了我的额头 
  那踩疼的部位立刻长出一根藤蔓 
  然后是众多藤蔓,将你绊住 
   ——每一根藤蔓,都是一只感恩的手 
   
  做我的花匠吧,陌生人,为了神的旨意 
  我交出我的花朵和整个花园的钥匙 
  枝条里的苦,蜜蜂没来得及偷走的糖 
   
  而你,只需交出园艺师的灵性和细心 
  交出与剪刀一样锋利的果敢 
  深入内部。我的花匠,你已不再是陌生人 
   
  多我一人(孔 灏) 
   
  多少年!身边尘埃落定 
  远方,冰澌雪融 
   
  飞鸟是搬来搬去的梯子 
  岁月拾级而上 
  如此浩大的工程呵 
  牵动了多少仰望 
  多少个,春天的荒凉 
   
  西风依旧 
  芦苇茫茫 
  落日的喃喃自语 
  让城市的肩膀 
  晃了又晃—— 
   
  这世界沉重 
  只因 
  多我一人 
   
  一 年(孔 灏) 
   
  一年的雪花谢了 
  一年的李花开了 
  一年的南风把一年的月光酿成美酒 
  醉里挑灯 
  我看见一年的芳草 
  染绿了一年的马蹄声 
  这一年谁是我的天涯 
  这一年 谁 
  在等着我回家 
  这一年的江湖老去了多少年 
  这一年我离开 
  我还能不能站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呵 
  我 已经回来 
  这一年远了 
  一匹马 在岁月中扬起了它的鬃发 
  像是我的笔抬起 
  像是我的笔放下 
  这个世界所有沉重的问题 
  都可以作一声 轻轻的回答 
   
  古离别(孔 灏) 
   
  少年在柳阴里系马 
  他的白衣飘飘 
  舞动绣楼上的心事 
  和天涯  春来无事 
  所以多出桃花 
  多出燕子 多出流水 
  也多出落霞…… 
  这美景良辰 
  快呵—— 
  可惜了秋千架旁  那人不在 
   
  一川的烟草是墙 
  满城的飞絮是墙 
  庭院深深 
  再深 就深到墙外的歌声里了 
   
  一转眼 
  三十八啦 
  真不好意思 
  再提自己 
  只好说: 
  快看快看 
  那还乡的少年 
  是不是  孔灏的儿子 
   
  声 音(于贵锋) 
   
  许多次,我问过母亲一些植物的方言发音 
  它们都被从书本上学来的话覆盖了 
  如一块石头压住了一株幼苗 
  母亲小心翼翼地说着,看着我 
  一片经久不见阳光的瘦叶子从石块下面 
  钻出来  她顺便还絮叨着说一些别的事情 
  秘密的气息  像奔跑在我们之间的,透明的蚰蜒 
  但然然子。苍耳子,驴耳朵草 
  在城市的大街上 
  谁能够喊住你们 
  问雨水知多少 
  当一个细节我想不起来,就打电话问父亲 
  他随口说出后往往问:这些干什么用? 
  仿佛蛀空的一根木头 
  在父亲的身体里已经不疼了,虫子也已经 
  干透  而我忽然想起要抽走它 
  一间多年无人居住的土房突然倒塌 
  我没有意识到空也是过去的一部分 
  它还有力量将一个人支撑 
   
  和一颗星星签下契约(于贵锋) 
   
  那个黄昏的磨刀人拿几根瘦骨头在风中相 
  互敲打  初春的石头没有发芽,一块根茎 
  和一颗星星签下契约。河流 
  把大地犁多深才能种出长长的光芒 
  还有失散,孤独,终老,这些向内生长的刺 
  围着早晨,含满泪水的眼睛 
  在歌谣的水边,蝌蚪长出四肢 
  仿佛美是一条越来越短的尾巴 
   
  秋风凉(于贵锋) 
   
  土豆都装入麻袋了 
  视线像两条河在远处汇合 
  那一刻一定有神飞过他们头顶 
  像惭愧的云朵 
  母亲仍旧害怕丢下一个 
  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父亲,固执地要把几个 
  埋进土里,点一堆火 
  夜晚,土里的手会拿走它们 
  那些受伤的土豆 
  伤口渐渐变黑 
   
  远行人的月亮(龙克利) 
   
  今夜,风中的月亮在树梢上左摇右晃 
  起风了,几个多情的远行人 
  醉倒在运河的码头上 
   
  远处是万家灯火的小镇 
  近旁是水中的月亮,它模糊了脸庞 
  几个酒鬼朋友 
  想家的方向,向北、朝南、指东、道西 
  全都作了鸟兽状 
   
  但明天他们会志同道合 
  他们会唱起,大风起兮云飞扬—— 
  大风啊,却又会吹来 
  运河码头上远行人夜来 
  见不得的月亮 
   
  写给沂河(龙克利) 
   
  多少年了,人们用自己微小的沧桑 
  读着你的快乐和忧伤 
  蚂蚁们用强壮的身体 
   
  运输着露水和口粮 
  隐去脸庞的人们,将阴宅和阳宅 
  建在一条叫沂河的岸上 
  多少次了,春天到来,堤坝上的少年 
  脚步走在青草织就的毯子上 
  他放牧着的是沂河的牛羊 
  那河边洗衣的人啊 
  把每天的彩色底版都留给一河清水 
  她是谁家的女儿后来又成了谁的新娘 
  多少回了,那些背着理想的煎饼远行的人 
  在傍黑的时分,狗记千猫记万地 
  蚂蚁撵趟般回到了村庄 
  那些连梦都不曾过河的人们啊 
  是幸福而简单的碌碡 
  纹理里藏着水波,颂扬着沂河岸边 
  秋天的大豆和高粱 
  冬天的乡村(龙克利) 
   
  一场大雪正走在北方的路上 
  一对老夫妇,忙着将白菜和萝卜 
  往地窖里收藏 
  一堆老头在石碾旁,回忆往事,晒晒太阳 
  打发着暮年的时光 
  一群蝴蝶栖上了棉被,棉被铺上了新床 
  一对传世的鸳鸯 
  把家安在绣花枕头上 
  一个安分守己的小木匠,刨花飞扬,腊月里 
  他就要迎娶指腹为婚的新娘 
  一炷炊烟就是一炷敬天的大香 
  一排暖和的麦穰垛,在大雪铺就的被单上 
  敞开了洁白的乳房 
  一条北风里弯弯的小河,流水顶着盖头 
  悄悄地绕过了村庄……   
   
  绿草夹在枯草中间(龙克利) 
     
  绿草夹在枯草中间 
  头顶种子,向秋天投降 
  遥远的山谷,风在岩石间蛇行 
  多少不为人知的自然之事 
  像熟透的果子 
  悄然坠入草丛 
  坚果回忆 
  蚱蜢回忆 
  绿草夹在枯草中间回忆 
  哦,嫩芽舒展,转眼枯黄 
  霜降说来就来了,黄昏轻语 
  你的心火已退 
  头发苍白如柴 
  一起走吧,你听 
  这个世界献出了 
  最后的声响 
   
  坐等天明(叶丽隽) 
   
  关上窗也能听到,屋后的山上 
  涛声如雨。我似乎睡过 
  在林子摇晃之前 
  被窗下的蛐蛐声带远 
  外面,树木和小兽们 
  漫过了月光下的栅栏,喧嚣着 
  蜂拥至我心的边缘……可我 
  身无长物,不比任何一棵树木,拥有的更多 
   
  甚至,一棵草。我只是 
  抱紧了自己,坐在这黑暗、晃动的中心 
  屏息聆听,直到 
   
  这世界奏响了它的最高音阶 
  ——黎明,一片寂静。我便也选择了 
  喑哑不语 
   
  和 解(叶丽隽) 
   
  踱到山腰的时候,月亮正从对面的峰顶 
  冉冉升起。我不再说些什么了 
   
  是的,我不曾心满意足 
  可也不再愤懑——玉米叶子在边上 
  刷啦啦地飘动,像无数恣意的手臂,长长地 
  涌出了身体……迎着风 
   
  豌豆地空着,盛满了月光和虫鸣 
  南瓜、茄子刚浇过水。农人下山去了 
  小平房那里,民工夫妇将头凑在灯光下 
  看孩子写作业 
  三只小竹凳,拢聚成一个圆 
   
  一个白衣少女停在山脚的公路边,左右张望 
  而怎样的时光,将带走她呢 
   
  山间笔记(叶丽隽) 
   
  在莲花峰,我的方寸之地 
  一个不纯粹的人,写下了这些 
  不纯粹的诗歌——你是否 
  会将我原谅? 
  虽然有时候,学着古人一样 
  感慨“道法自然”,其实我,毫无形式—— 
  只是母体中,一只蒙昧的 
  咻咻的小兽,等待着一道闪电的来临 
  那使我目眩 
  在我体内增加着黑暗的犀利 
  或许,我只是在等着我自己,不断地 
  不断地后退,替灵魂,留出一个 
  天空那么大的容器 
   
  低 语(白连春) 
   
  用一把二胡,这个对我们低语的人 
  俯得有多低:完全低进了尘埃里 
  在街的拐弯处,或者地铁入口。我们 
  从他身边走过,绝对如走过一片沙漠 
  就这样,这个对我们低语的人,让他的比 
  尘埃还低的声音埋在空中。如果说他是 
  孤独的 
  还不如说我们是孤独的。他的灵魂发出的 
  声音 
  我们的心从来没有听到过。也许我们根本就 
  没有心。这个对我们低语的人来自遥远的 
  山村,是一个老瞎子,或者一个断了一条 
  甚至两条腿的中年人,带着满身的草根 
  花香和鸟鸣。这些活生生的珠宝被我们 
  认为是垃圾。这个对我们低语的人 
  他的盐里的泪水,他的钻石里的骨头 
  闪着光,在一片沙漠里。用一把二胡 
  这个对我们低语的人养着 
  我们遗忘了的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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