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难道我爸妈没告诉你,我们俩是在干什么吗?”孙薇薇语气里明显不满。
沈小武也有点不高兴了,说:“告诉了呀,你不是也听到了吗?他们叫我送你回家,你不是急着要回去见你的爱人和孩子嘛!”
“哎呀,你真不知道啊!”孙薇薇叫了一声,双手把脸捂住,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随即向前跑着,伸手拦马路上的一辆出租车。正在满大街找生意的出租车司机,迅速把车开了过来,准确地停在孙薇薇身边。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沈小武急了,孙副院长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他可不能让孙薇薇一个人回去,虽说碰上坏人的概率并不高,可万一孙薇薇要遇上个什么事呢,那样的话,他可怎么向孙副院长和常阿姨交代?这念头刚一闪过,沈小武已经跟着冲到出租车跟前,他拉开后车门,也坐进去。
孙薇薇是个爱捉弄人的女人。出租车到了她家楼下,沈小武已经抢先付了车钱,正坐在车里等司机找钱呢,孙薇薇先下了车,她一直等沈小武拿上司机找的钱从车里钻出来,才说:“走吧,既然是任务,你就得送我上楼,不然,我一个人不敢上去,说不定在哪个楼道里会钻出一个色狼呢。”
沈小武只好跟着孙薇薇上楼,来到她家门口,看着她把钥匙掏出来开门,才如释重负地说:“我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你也到家了,不用再怕了吧。那我回去了。”
孙薇薇的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她边开门边对沈小武说:“上都上来了,还不进去看看呀?”
“不了不了,天不早了,我不打扰,我该回去了。”沈小武赶紧摇着手,一边转身就要走。
“你这么辛苦送我回来,怎么着也得叫我‘爱人’和‘孩子’跟你打声招呼,感谢感谢你才对呀。”
沈小武嘴里的“不用”还没有说出口,就觉得眼前有个东西一晃,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打开的门里冲出来,毫不含糊地向他扑了过来。他吓得身子往后一缩,背已经抵在墙上,无处可躲了。他惊叫一声,只见一条牛犊般大的“德国黑背”刷地站立起来,把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他的肩上,大张的狗嘴快咬到他的鼻子了。沈小武闻到了一股腥而甜的怪味,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管不了那么多,他失态地喊道:“快,快把它赶走。”
孙薇薇高兴地拍掌大笑起来。沈小武越害怕,她就越高兴。可能是她觉着玩得差不多了,才一边笑着一边对“德国黑背”说:“卡尔,你好棒啊,不愧是我孙薇薇的好老公,真会保护你的好老婆,还有你,”她俯下身子,从沈小武裤腿上拉开一只小比格狗,把它抱到怀里,深深亲吻一下狗嘴,才又说道,“妈妈的好乖乖,好宝贝,你像你爸爸一样勇敢,知道在关键时候保护妈妈了。”
沈小武厌恶地皱着眉头,对孙薇薇吼道:“请你把这只……你老公叫开,我已经见识过它的威猛了。”
孙薇薇这才转过身,一把抱住大狼狗的头,就在它的嘴上亲吻起来,边亲边说道:“老公,嗯,你真的好棒啊,你想我了吗?我可想你了,半天没见,就像过了半年,你说是不是啊,老公,你说呀,我要你说你想我,想得都望眼欲穿了,还有你,妈妈的乖宝贝,你叫妈妈,叫呀,叫啊……”
沈小武在孙薇薇“一家三口”亲热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仓
蒋芙蓉看上去比年初时憔悴了一些,她又刻意化了浓妆,把自己弄得有些不伦不类,看上去妖里妖气的,沈小武心里就不舒服。蒋芙蓉从沈小武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心思,坐下后就说:“沈小武,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毕竟是女人,有我自己的活法,我今天约你见面,不是想纠缠你,你不要怕,可以放下心来。关于我和你的前景问题,我是自作多情了,经过长时间的论证和推测,已经求得了一个最为合理的答案: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从内心深处就排斥我,任我怎么改变,你也不会接受我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愧是“老副处”,转变得这么快,叫沈小武心里暗暗吃惊。但他没有接她的话茬,他不想做任何解释。这样的解释往往都是多余的。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知道我既然这样想了,还约你来干什么,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你和孙薇薇是不合适的!沈小武,你可能会说我这个人太阴毒,自己得不到,还要别人也得不到。我还没有那么坏,我只是觉得你是个本分的男人,是一心想要过日子的,我就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至于你在听了之后会怎么想,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想先问你一句,你了解孙薇薇吗?”
沈小武静静地看着蒋芙蓉,没有说话,心里却猜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想要跟他说什么。
“你不说,就证明你了解得并不多。当然,我并没有认为,你是冲着孙薇薇是孙副院长的女儿,才和她相处的。你不是这种人。况且在你和孙薇薇的事上,你还是身不由己的。孙副院长太想把自己的这个女儿嫁出去了,太想了,他希望你能帮了他这个忙,因为他的女儿太叫他头疼了。”
“说下去。”沈小武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他觉得蒋芙蓉还是理解他的。不像有些人,一听到他和孙副院长的女儿交往,就认为他沈小武是攀龙附凤,在巴结权贵呢。就连“死党”小苏都有了这方面的意思,他沈小武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可现在,被他拒绝过的蒋芙蓉却能一语击中他的痛处,让他有一种寻到知音的感动。
蒋芙蓉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现在是众人皆醒唯你沈小武独醉。这也难怪,你平时跟别人接触太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你就不知道孙薇薇是什么样的人了。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专门找人打听过,我想知道孙薇薇除有个做副院长的父亲外,她哪一点比我强。一打听,把我吓了一跳,原来孙薇薇是一个施爱狂,她玩弄了不少男人的感情,她根本不会真心对待哪个男人,她只是为了好玩。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你问她假如真和你结婚了,她会不会给你生个小孩!恐怕,她今后不会再有这个想法了。因为,她曾经和第一个男人生过孩子,是个男孩子。当时年轻光顾行乐,孩子生得太仓促,后来才觉得孩子是个拖累,她后悔极了,基本上对孩子不管不顾。这个孩子可怜啊,母亲一点都不疼爱他,也算到人世来了一回。他们离婚的原因大多是为了孩子。为了摆脱孩子,孙薇薇还想了不少办法呢。你想想,有个小孩跟着她,还能有男人围着她转?她还怎么去玩弄男人的感情?现在,孙薇薇对别人都说没有孩子,已经不承认有过孩子了,她把这个秘密封锁得很严,可我还是打听到了……”
说句心里话,沈小武一直希望有一个孩子,他的前妻不能生育,是一大遗憾,他还想着,如果这次再婚,他一定要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愿意。没有孩子,人的一生是残缺的。可是,孙薇薇不喜欢孩子,连自己亲生的都嫌是个拖累,还不承认曾经有过孩子。这个女人有点可怕了。不管蒋芙蓉说的是真是假,沈小武当时心里还是打了个冷战。
“我这么说,你不会赞同,这是肯定的。你也可能会说,我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或者我是个很八婆式的女人,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嗜好,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沈小武,你别以为你就是金子,我们都在争你!我只是认为你是男人中的好人,可你并不是一个好男人,你懦弱、颓废,没有一点棱角,是个软蛋。但你是个感情专一的好人,想真正过日子的女人宁愿找你这样的好人,你安全,平和,顾家,懂得痛惜自己的老婆,不惹是生非,不用担心你在外面有什么事”。
“其实,我也是个好人,但我不是个好女人。我这个人性格孤僻,古里古怪,是因为感情上受过伤害,你们不是在私下叫我‘老副处’吗,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子啊?你们男人,只会狭隘地去看待女人,觉得女人都是虚荣的,却往往忽略掉女人真正的情感,于是一棍子就能把这个女人打死。我……我也是个人,是个女人,有女人的七情六欲啊……”蒋芙蓉掉下了眼泪,她为控制自己的失态,全身都在发抖,最后实在忍不住,干脆趴在桌子上哭出了声。
沈小武慌了,他看到周围桌子边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着,忙站起来拿过几张餐巾纸,递到蒋芙蓉手边。
蒋芙蓉不接。沈小武往她手里塞了几下,她突然止住了压抑的哭声,呼地一下站起来,一把从沈小武手里抓过餐巾纸,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把餐巾纸狠狠地往桌子上一丢,拿起她椅背上的小包,从中掏出几张纸币,随手扔给一直守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了句“买单”,抓过自己的外衣转身就跑走了。
沈小武呆了。他愣站了一阵,慢慢地坐下来,掏出烟点上一支,慢慢地抽着。
这时,服务员过来把找的钱放到沈小武的面前说:“先生,这是找的钱,请您收好。”
“别给我!”沈小武突然火了,冲着服务员,道,“你明明知道不是我的钱,还偏要给我?”
服务员满脸惊恐地看着沈小武。
沈小武自知失态了,便降低声音对服务员说:“你收着吧,算是小费。”
说完,沈小武抓起自己的烟和打火机,走了。
沈小武没有想到,他一出门,就看到蒋芙蓉还站在门口,正等着他呢。他本来想着不理她,要直接走的,可是他看到了蒋芙蓉脸上未尽的泪痕,心像被什么烘烤了一般,一下子软了。他停住脚步。
蒋芙蓉对沈小武说了声“对不起”!
沈小武的心忽悠一下,往下沉去。他的泪水呼地涌了出来。
沈小武看到了一个女人坚强的外表后面,那软弱的一面,同时,他也展示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软弱一面。
和蒋芙蓉分手后,沈小武没有直接回家,他沿着行人稀少的街道慢慢地往前走着,他脑子里很乱,很多东西一下子全涌了出来,互相纠缠在一起,他要一样一样把它们理清,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也没能理清。他掏出电话,想打给苗苗,和她聊聊,不管聊什么,听听她的话,自己或者会平静下来。
电话拨到一半,他又狠狠地挂掉了。苗苗已经结婚了,他在她的婚礼上见过她的丈夫,那是个看上去很绅士的男人,脸上始终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在婚礼上,一只手始终扶在苗苗的肩上。看得出,这是一个真心待苗苗好的男人。他沈小武只是苗苗前夫的姐夫,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地给她打电话,和她聊天了。
一阵风裹挟着灰尘匆匆地从前方过来,穿过沈小武,理也没理他,又继续向前蹿去。沈小武站住,茫然地抬头看着天,天压得很低,阴沉着,是初冬季节的那种阴沉。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何处走,是折身往家的方向走,还是不理这寒风的碴儿,继续往前漫无目的地走呢。
流了一通莫名其妙的泪后,沈小武在心里狠下决心:不再和孙薇薇这样的女人交往!
孙副院长再次把沈小武叫去“谈话”时,沈小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孙副院长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他劝沈小武不要太冲动,他会严格管教女儿的,他试图挽救沈小武已经冰冷的心。可沈小武很坚决,他当着孙副院长的面,就用孙副院长的电话给院党委书记打了个电话,申明自己不愿当那个副主任,请求取消他的资格。他说他不具备当院办副主任的素质。
孙副院长被沈小武的超常举动所激怒,他拍着桌子跳了起来,对沈小武吼道:“你做得太过分了,你当院办副主任与这事有关系吗?”
沈小武无言以对。
从孙副院长办公室出来,沈小武像打了一场战役,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疲惫不堪。他想回办公室,又不想见同事们的面,走出办公楼却无处可去。在这个城市里,除办公室之外,他只有回家。一想到自己那个冰锅冷灶的家,他的心里难受极了。在回家的路上,他用手机给小苏打了个电话,小苏说他正在岳母家给老丈人过六十大寿呢,这个时候绝对不好离开。
小苏在电话里小声说道:“要不,你打个车过来,咱们一起给老人家过生日?”
沈小武默默地挂断电话。他还没有傻到给别人的老丈人去过生日的地步。
去哪里呢?沈小武在寒冷中走了一阵,又冷又累,觉得没意思透顶。要不,一个人找个小饭馆,去吃口热汤饭,再喝两杯?沈小武这样想着,却没有去的意思,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要喝酒,肯定会喝醉的。这样的心情,不醉才怪呢。沈小武很反感喝酒,尤其是喝醉,经历过蔡晓佳的死,他已慢慢地明白了,喝醉酒那是没有理智的人干的。沈小武最大的特点,就是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