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2月6日。北京。寒风凛冽,雪花飘舞。
你瞧!赶公共汽车的人们,奔向各大商场购物的人们,坐在政府机关办公室里的人们,谁都忘不了,也都不约而同地谈论着,今天国内最大、最新、最刺激的新闻———
原黑龙江省政协主席、省委副书记韩桂芝的腐败大案,将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韩桂芝可是新中国建国以来最大的女贪官啊!”
“韩桂芝这个女人特别的霸气,任何人都不敢招惹她!”
“是啊!原来的黑龙江省委书记岳歧峰,愣是没有斗过她!”
“嗨!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啊!岳歧峰没有斗过她,可她却栽倒在胡锦涛总书记手里了!”
北京时间上午8时30分,62岁的韩桂芝在两名女法警的押解下,被带进了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只见韩桂芝身着藏蓝色的西服套装,外穿着一件黑色长呢子大衣,头发依然乌黑光洁。脸庞架着一副眼镜,不时地左顾右盼。可以看出,她的神态显得平静。
此时此刻,法庭中已坐着50余名旁听人员,其中包括韩桂芝的亲属。从进门一直到在被告席上坐下时,韩桂芝的情绪显得有些不安起来。她不时地回过头来,寻觅着她最钟爱的长子陈泓播的身影,寻觅着她最信赖的三妹韩玉芝的身影,寻觅着使她最愧疚的丈夫陈荣华的身影。可是,这三位亲人谁也没有到场,令她感到内心一阵阵地酸楚。
这时,法庭审判长宣布开庭。根据检察机关的指控,从1993年至2003年期间,韩桂芝利用担任中共黑龙江省委副书记等职务便利,为下属官员在职务提升等方面谋取利益,先后400余次非法收受款物共计折合人民币736万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案发后,赃款、赃物已全部追缴。
12月15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黑龙江省政协原主席、省委副书记韩桂芝受贿案作出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韩桂芝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就在审判长宣读完一审判决书时,站在被告席上的韩桂芝,两腿顿时瑟瑟发抖,倾刻间汗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当两名法警押解步履蹒跚的韩桂芝走出法庭时,迎面的寒风,不时地抽打着她的脸庞。韩桂芝慢慢地抬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轻轻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似乎有些歪斜的眼镜。然后,她眼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韩桂芝现年62岁,距哈尔滨市20多公里的太平区韩家洼子是她的出生地。她的父母都是菜农,从小韩桂芝就在农村长大上学。据韩桂芝的乡亲们说,她的父母特别地善良,“家门口来个要饭的,都得领到屋里吃饱饭再走”。她的父母一辈子都是安分守己的庄稼人。有一位村民无比感叹地说:“韩桂芝的父母,这一辈子都积德行善了,这才使韩桂芝当上了大官。可没有想到,临头末尾,自己把自己给毁了。”
可是,上了年纪的乡亲们,更没有忘记头扎着两根小辫、系着蝴蝶结的韩桂芝。那时,韩桂芝在同龄的小姐妹中,她的学习特别优秀,待人特别热情,就是凭着这些“出类拔萃”的优点,韩桂芝在1957年考进了哈尔滨市第八中学,1960年9月考入东北林业学院机械系学习。
1960年9月,凭着自己的绝对优势,考入到东北林业学院的韩桂芝,就要离开韩家洼子,迈进大学的殿堂里。作为父母的,比谁心里都高兴。整整三天了,父母乐得嘴都合不拢。可是,高兴之余,又有令他们发愁的事情在等待着呢!父母的两件礼物
次日天明,早已起来的父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又为韩桂芝打理好了行李。聪明漂亮的韩桂芝,帮着父母喂好鸡鸭鹅狗,又特意地操起扫帚,把院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望着汗流满面的女儿,母亲心疼地喊道:“桂芝啊!你歇一歇吧!一会儿,还要上路呐!”
韩桂芝甜甜地笑着:“没事的!我再忙一会吧!”
这时,韩桂芝的母亲悄悄地将两个煮熟了的鸡蛋,塞进了她的衣兜里。韩桂芝一看,坚决不肯收下。就在母女俩相互推让之际,韩桂芝的母亲哭了:“女儿啊!咱们家虽然穷,可这两个鸡蛋你必须上学带着。这可是你爹、你妈的心啊!”
韩桂芝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平时就没有过多的言语。见女儿上大学了,他又高兴又落泪。这些天来,父亲就在自己家里转来转去的,想要送女儿一份礼物。后来,父亲来到了供销社,手里掐着两元钱,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父亲咬了咬牙,买了一个带有菊花图案的包裹布。他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又用一张旧报纸包好,悄悄地揣在衣兜里。
就在韩桂芝母女俩相互推让之际,她的父亲扯住了女儿的手臂,语气沉稳地说:“闺女,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就带着吧!还有,我们俩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个包裹布你也带着。”
“爹,妈!你们二老放心吧!这两个鸡蛋和包裹布,我收下了。我从上大学的第一天开始,绝不能忘了我的爹妈,绝不能忘了我的乡亲们,绝不能忘了韩家洼子!”
在韩家洼子的村口,韩桂芝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回过头向父母不停地招着手。难忘的校园生活
韩桂芝踌躇满志地走进了东北林业学院。由于她勤奋好学,在大学期间她就被推选为学生会干部。平日里,韩桂芝从来就是学习、学习加学习。衣服破了,她是自己亲自缝补。鞋子旧了,她是自己钉掌接着再穿。学习期间的练习本,正面用完就翻过来用反面,即使这样,韩桂芝也舍不得扔掉,她一本一本地积攒,一到放寒、暑假时,就将其带回家,留着给父母和乡亲们卷旱烟用。
在学校里,韩桂芝是出了名的“勤俭能手”。她每月的生活费,是节省了再节省。经过她紧衣缩食,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积攒了15元钱,就偷偷地买了一件黑色细纹灯芯绒裤。当她付钱将灯芯绒裤拿到手中时,她又后悔了:我干什么买这样贵重的裤子?
就在韩桂芝犹豫不决之际,迎面走来了她的同班同学陈荣华。这位比韩桂芝小一岁;长得英俊的陈荣华,是从外省考进东北林业学院的。在班级里,陈荣华的学习不比韩桂芝逊色。可是,每到期中、期末考试时,韩桂芝总是超过他几分。
陈荣华一眼看见了呆呆发愣的韩桂芝。他笑呵呵地走向前去,招呼着:“韩桂芝同学,你也来买裤子啊!”
韩桂芝一惊,不好意思地点着头。陈荣华随口说:“真巧啊!咱俩买的都是一个颜色的。”
韩桂芝回校,就将这条裤子放在箱子里。每当节假日时,她就偷偷地拿出来,在屋内镜子前,前后左右地比量着。然后,又纸包、纸裹地放进箱子里。
这时,韩桂芝的形象,就从买裤子那一时刻起,已走进了陈荣华的心房里。于是,陈荣华大胆地向韩桂芝发起了“爱情攻势”。陈荣华主动地向韩桂芝探讨一些问题。后来,陈荣华大胆地邀韩桂芝跳舞唱歌。
1964年7月,韩桂芝和陈荣华大学就要毕业了。韩桂芝找到了陈荣华。一本正经地说:“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我究竟到哪里去?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陈荣华一时语塞起来:“我,我还,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韩桂芝一时生气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有考虑好?!我告诉你吧!一个是到大兴安岭,另一个是到小兴安岭。就这两个地方,你选择吧!”
陈荣华迟迟疑疑地问道:“这两个林区,气候都是比较寒冷的吧?”
韩桂芝严肃地说道:“我们是新时代的大学生,现在,大、小兴安岭林区更需要我们。我们只有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那是大有作为的!”
陈荣华一听韩桂芝的“慷慨激昂”,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一句话:“我听你的!”
韩桂芝笑了,她握着陈荣华的手,说:“荣华,我告诉你,目前大兴安岭地区正组织‘青年筑路突击队’,我看,咱们俩就报名吧!”
陈荣华还是那一句话:“我听你的!”
就是这样,韩桂芝和陈荣华怀着一颗火热的心,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大兴安岭地区工作。
韩桂芝和一批大学生们,一共是180多名的支援者们,每天高举着“支援林区,建设林区,扎根林区”的红旗,挥汗如雨地战斗在林区筑路的第一线上。
韩桂芝、陈荣华和战友们已经完成了筑路任务,他们重新安排工作,来到了密林深处,来到了松涛阵阵的大兴安岭。他们和伐木工人们一样,昼夜不停地伐木运木。
就在饮水困难的那些日子里,韩桂芝和其他女同志,一有机会上山时,每人都背上一壶清水。途中,她们渴得嗓子直冒烟,也都舍不得喝上一口,而是一滴不差地把清水倒在了山上食堂的水缸里。
在伐木大会战中,韩桂芝和女战友们主动请求“上前线”,和男同志一样,她们也要抬木头。那时,韩桂芝和陈荣华充分地利用工作、学习或开会之余,悄悄地在一起谈心。此时的韩桂芝,心里特别地明白,她和陈荣华在当时已属于“大龄青年”了。有一天,韩桂芝对陈荣华说:〃我看,咱俩这辈子就把这半斤八两交给大兴安岭吧!〃
陈荣华不无感慨地说:“是啊!我所有的一切都听你的!争取咱俩一生平平安安的,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了!”
按照韩桂芝的计划安排,他们俩准备在一年之内结婚。可新建立起的家庭,那得需要一笔钱呐!
从那时起,韩桂芝在生活上特别地节俭,两个人的衣服破了,全由她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每月的生活费,她都控制在十几元左右,一点也舍不得花。在女战友们中间,她是出了名的“过日子能手”。 1967年,在许多人羡慕的眼光里,这两位大龄男女如愿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新婚第二天,陈荣华打扮一番,韩桂芝着装得体,就来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白天,陈荣华和韩桂芝各自忙碌于自己的工作。下班后,韩桂芝已把家务的重担,一个人全包了,什么担煤、劈柴、挑水、做饭。
从新婚后的第一天开始,韩桂芝就将家里的每天的生活费控制在一元以内,如果某一天超支就在第二天的生活费里自动扣掉。当新婚的第一个月下来后,韩桂芝就节省了四十元钱。由于结婚时欠下了近于二百元钱的外债,韩桂芝将手中积攒的四十元钱还没有捂热呢,她就急急忙忙地还了一笔债务。
有一年冬季,大兴安岭地区的雪,下得特别的大,街道上冰面光滑。有一天晚上下班,韩桂芝骑着自行车,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摔出有十几米远。回到家时,韩桂芝的两条腿已经肿得连袜子都脱不下来了。可到了第二天早晨,韩桂芝头昏得厉害,浑身像灌了铅一样,一动都不能动。当韩桂芝拖着身体,为丈夫陈荣华做完早饭。正准备上班去,还没有走出屋呢,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韩桂芝苏醒过来时,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同事、朋友、同学们都来了。可韩桂芝只在医院里躺了半天,执意地出院了。看到韩桂芝如此辛苦和操劳,陈荣华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哭着说:“桂芝啊!真是太难为你了!”
婚后的第二年,根据工作需要,韩桂芝由机械筑路总队干部部干事,抽调到黑龙江省大兴安岭“五·七”干校学习和劳动。
当时,韩桂芝已经怀孕了。可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向组织说明,当她接到组织通知时,她就悄悄地回到家里,与丈夫陈荣华心平气和地商议着。陈荣华百般不同意,可韩桂芝耐心地进行劝说。
没办法,陈荣华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但有一个条件:你在怀孕期间,绝不能干一些紧张而又苦累的劳动。
1968年,韩桂芝生下了大儿子陈泓播,后来又有了二儿子陈泓涛。当时,韩桂芝对大儿子陈泓播特别地疼爱。因为家境条件比较差,营养也跟不上去,韩桂芝生下陈泓播后,奶水就不充足。没有办法,韩桂芝除了购买昂贵的奶粉以外,剩下的,就用玉米面做“糊糊粥”来一点一点地喂养。
有一年秋冬交替时节,陈泓播一度患上肺炎。结果,在医院连续点滴了四五天也没有好转。她抱着浑身发烧、病情危机的陈泓播,走进医生的诊室,声音哭哑地哀求道:“大夫,我求求你了!我的儿子用什么药能治好?”
医生用手推了推眼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孩子必须用一种进口特效药,这药的价格可贵啊!”
韩桂芝一听,急急忙忙地说:“只要是能治好我儿子的病,多少钱我都出!”
这位医生又摆了摆手,说:“不过,这种药必须是院长特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