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限于那些公开的社会主义者。虽然人们一定希望那些说话较少而为数较多的、有教养
的英国人不是那样的,但是,如果人们是凭表现于当前的政治讨论和宣传中的思想来作
出判断的话,那些不但“所说的是莎士比亚的语言”、而且“所持的是弥尔顿的信仰和
道德”的英国人,几乎都己经消失殆尽了。
不过,如果相信抱这种态度进行宣传会对我们的敌人、尤其是会对德国人产生我们
所欲求的效果,那是大错特错的。也许德国人并不怎么了解英国,但对于什么是英国生
活的传统价值特点以及对于近两三代以来是什么东西把这两国的民心更加分离开来,他
们是有充分认识的。如果我们不仅想要使他们相信我们对他们是真诚时,而且也使他们
相信我们必须向他们提供一条不同于他们已走过的真正可行的道路,那么我们就绝不能
依靠对他们思想体系作出让步。我们不应该用从他们祖先那里借来的思想的陈腐翻版来
欺骗他们,无论它们是民族社会主义,“现实政治”、“科学”计划或社团主义等等。
我们不应该用在通向极权主义道路上跟着他们后头走一半路程的方法来说服他们。如果
英国人自己放弃了个人有关自由与幸福的至高无上的理想,如果他们默认不值得保留他
们的文明并且默认没有比沿着德国人指引的道路走下去更好的选择,那么它们实际上就
等于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贡献。照德国人看来,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为时已晚地承认英国
人已经完全大错特错了,而且是他们德国人正在把人们引向一个新的更好的世界,不管
这一过渡时期是如何可怕。德国人知道他们所仍然认为是英国的传统和他们自己新理想
的东西,基本上是对立的和不可调和的人生观。也许我们有可能使他们相信他们所选择
的道路是错的,但绝对无法使他们相信,在德国人所走的道路上英国人会是更好的引路
人。
对于那些其价值观和我们最为接近、我们到头来还必须指望他们帮助我们重建欧洲
的德国人,那种形式的宣传尤其没有打动他们的心。因为亲身经历已使他们更为明智,
更为伤感;他们已经懂得了,在一个摧残人身自由和个人责任的制度里,无论是善意或
者组织效率都不足以使人安身立命。那些领受了这一教训的德国人和意大利人最想得到
的东西,就是保护他们免遭那个残暴政府的蹂躏——不是巨型组织的一些宏伟计划,而
是平安和自由地重建他们自己小天地的一个机会。我们之所以能够指望从敌国的某些国
民当中得到支持,不是因为他们认为听从英国人的指挥比听从普鲁士大要好些,而是因
为他们认为在一个英国理想己经获得胜利的世界里,他们将会少受指挥,将会有时间来
安心地从事他们自己的事业。
如果我们要在思想战争中取得胜利,要把敌国正派的分子争取过来,我们就必须首
先恢复对以往所维护的那些传统价值的信心,必须在道义上有勇气坚定地维护我们敌人
所攻击的那些理想。我们若要能够赢得信任和支持,就不是靠谦卑的辩解和有关我们正
在迅速革新的保证,不是靠有关我们正在在传统的英国价值标准和新的极权主义思想之
间寻求某种折衷办法的那种解释。我们所应借重的不是我们最近对社会制度所作出的那
些改进——它们同两种对立的生活方式的基本区别相比是无足轻重的——而是我们对那
些已使英国成为一个拥有自由而正直、宽容而独立的人民的国度的传统不可动摇的信心。
第十五章 国际秩序的展望
在所有抑制民主的方法中,联邦制一直是最有效的和最相宜的……联邦制是通过分
割统治权力并通过只把某些规定的权利指派给政府而限制和约束统治权力的。它是不仅
抑制多数而且也抑制全体人民权力的唯一方法。
——阿克顿勋爵
在任何其它领域里,世界由于放弃19世纪自由主义而付出的代价没有比在开始这种
退却的国际关系领域里表现得更为明显。但是,在亲身经历所应当已经给予我们的教训
中,我们只吸取了很小的部分。也许与任何其它地方相比,这里所流行的一些有关什么
是合适可行的观念仍然会导致与它们许诺适得其反的结果。
在新近的经验教训中,现在正在缓慢地和逐步地被人们体会珍借的那一部分是:在
全国规模内独立实行的好多种经济计划,就其总体效应而论,即使是从纯经济观点来看,
也必定是有害的,而且它们还必定会产生国际上的严重摩擦。只要每一个国家都自由地
起用从它自身的眼前利益看来认为可取的任何措施,而不考虑这些措施对于其它国家可
能有何损害,那就很少有建立国际秩序或实现持久和平的希望可言,对于这一点,我们
此刻已几乎无须特别强调。确实,只有计划当局能够有效地阻断一切外来的影响,许多
种经济计划本能真正付诸实施。因此,这种计划的结果,必然是对于人员和货物流动的
限制愈来愈多。
对和平的不很明显、但绝非不很真实的威胁来自于那种人为地培养一国全体人民的
经济团结的做法以及在全国实行计划所产生的新的利益对立的集团。在国界的两侧,居
民的生活水平就呈现出明显的差异,凭借一国的国民资格就有权分享和它国国民所分享
的完全不同的成果——这是既不必要也不可取。如果各国的资源被当作为各国自身的独
占性财产,如果国际经济关系不是成为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越来越成为作为贸
易实体的各个整体国家之间的关系,它们就不可避免地成为各个整体国家之间的不和及
猜忌的根源。一个致命的幻想就是,认为用国家之间或有组织集团之间的谈判方式来代
替围绕市场和原料展开竞争的方式就可以减少国际摩擦。这不过是用借助强力的争夺代
替那种只能喻称为“斗争”的竞争,并将那种在个人之间无须诉诸武力便可决定胜负的
抗争,转变为在强有力的、武装的国家之间的没有更高法律约束的抗争。这些国家同时
是本身行为的最高评判者,都不听命于更高的法律,它们的代表们除了各自的本国眼前
利益之外又不妥任何其它考虑的约束——这些国家之间的经济交易必定会导致权力的冲
突。
如果我们只是鼓励朝着这一方向发展的现有趋势(这种趋势在1939年前已过于明显)
而不是更好地利用胜利形势,我们也许真的会发现,我们已经打败了德国的民族社会主
义,而又只是创造了一个由许多个民族社会主义所组成的世界,它们虽然在具体细节上
各不相同,但都同样是极权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并且相互之间不断地发生着冲突。于是,
德国人之所以成为破坏者,正像他们己经对某些民族所做的那样,只不过是由于他们第
一个走上了一条所有其他人最后也都要跟着走的路罢了。
※ ※ ※
那些至少部分地意识到这些危险的人,常常得出结论,认为应该搞“国际性”的经
济计划,即通过某种超国家主管机构来搞。不过,虽然这可能防止一国的全国性计划所
能引起的某些明显的危险,但是提倡这种雄心勃勃的构想的人们,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们
的提议甚至可以造成更大的困难和危险。有意识地在全国范围内指导经济事务会引起各
种问题,如果在国际范围内同样这样做,那么问题的规模必然还会更大。当那些受一项
单一计划支配的人们所信奉的各种标准和价值的相似性日渐减少的时候,计划和自由之
间的矛盾只能变得更为严重。要计划一个家庭的经济生活未必有多少困难,计划一个小
社区生活的困难也较少。但是,随着计划规模增大,对各目标的优先顺序的意见一致程
度即趋于减少,而仰仗强力和强迫的必要性则随之增大。在一个小社区里,居民在许多
问题上对各项主要任务的相对重要性都能取得一致的看法,也有一致的价值标准。但是
我们的网撒得越宽,一致的看法就会越来越少,并且,随着一致看法的日益减少,借重
于强力和强制的必要性就日益增大。
可能很容易说服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民为了支援他们认为是“他们的”制铁工业或是
“他们的”农业、或者为了在他们的国家中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降低到某一个水平以下而
做出牺牲。只要问题仅仅在于帮助那些我们所熟知其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的人们,或者
在于改进那些我们很容易想象的、对于他们自己的相应境况的看法基本上和我们的看法
相同的人之间的收入分配或其工作条件,我们通常是甘愿做出某种牺牲的。但是人们只
要想象哪怕在像西欧这样一个地区实行经济计划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就必将发现这种
计划完全缺乏道德基础。谁能想象竟会有一种共同的公平分配理想会使挪威渔民同意放
弃改善经济收入的前景以便帮助其葡萄牙的同行,或使荷兰工人在购买他的自行车时多
付价款以便帮助英格兰考文垂市的机械工人,或使法国农民缴纳更多的税金以支援意大
利的工业化?
如果大多数人现在还不愿意看到这种困难,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认
定恰恰是他们将要为别人解决这些问题,也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有能力公正和公平地做到
这一点。例如,只有当英国人看到了在国际计划当局中他们可能是少数,看到了英国经
济发展的主要方向可能要由一个不是英国人的多数作决定,英国人也许就能比任何国家
的人更加了解这种计划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国际性主管机构,不管它是以多么民
主的方式组建的,如果它有权命令西班牙钢铁工业的发展必须优先于南威尔士的类似工
业的发展,命令最好把光学工业集中在德国而把英国排除在外,或者只准完全精炼过的
汽油输入英国,并且把一切与炼油有关的工业保留给产油国家时,那么试问英国究竟会
有多少人准备服从这一国际性主管机构的决定呢?
想象可以通过民主程序来管理或计划一个包含许多不同民族广大地区的经济生活,
这说明了这些人对这种计划将会引起什么问题是完全缺乏了解的。与在全国范围内实行
计划相比,在国际范围内实行计划只能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强力的统治,是由一个小集团
把计划者认为适合于其他人的那样一种标准和目标强加在其他人的身上。有一点是可以
肯定的,那就是只有由一个统治民族无情地把自己的目的和观念强加于其他民族,德国
人所一直欲求的那种大区经济能得到成功的实现。把德国人所曾表现过的对弱小民族的
残暴和对这些民族的一切愿望和理想的蔑视简单地看作是德国人特别邪恶的表现,这是
一个错误。正是他们所从事的任务的性质,才使得这些事情的发生不可避免。要对理想
和价值标准差异很大的人民的经济生活进行管理,就是要承担起一种使得一个人有必要
使用强力的责任。它等于僭取一种地位,处于这种地位的人,即使是最为心地善良的人,
也不能不使他们被迫按照一种对某些受影响的人说来必定显得高度不道德的方式来行事。
即使我们假定统治力量有着像我们所能想象的那样的理想主义思想和无私胸怀,事
情也仍然是如此。但是,经济力量会是无私的这种可能性又是多么渺小,而偏袒自身的
诱惑力却又是多么巨大!我相信英国人的礼仪和公道的水平,特别是在国际事务方面,
跟任何其它国家的人相比都是有过之无不及的。不过,即使在现在,我们也还能听到有
人申辩说:必须利用胜利来创造条件,使英国工业能够充分运用战时建造起来的专门设
备;同时,必须引导欧洲的复兴,便它适合英国工业的特殊要求,并保障国内每一个人
拥有他自已认为是最适合的职业。这些建议的令人不安之处,并不在于那些体面人物提
出这些建议,而是在于他们是以如此单纯和理所当然的态度提出这些建议——他们完全
没有意识别为实现这类目的而动用强力涉及到道德上的犯罪。
※ ※ ※
产生这种认为有可能通过民主手段对许多不同民族的经济生活实行统一和集中管理
的信念的最有力动因,也许就是这样一种错觉:以为如果把决定权交给“人民”,那么
工人阶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