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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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集(上)-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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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我们的军队排列在卡罗林纳的沙地上和松林里的时候,
你埃塞俄比亚人,从你的茅屋的门里走出,向我走近,
我那时正在猛勇的谢尔曼将军麾下向海上进军。)

“我的主人已使我离开我的父母一百年,
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们就捉住了我,如同捉住野兽一样,
于是残酷的奴隶贩子带我到这里来,横渡过海洋。”

她不再说下去了,但却整天徘徊不去,
她摇动着高昂的包着头巾的头,转动着她的灰暗的眼睛,
当旗手向前走动的时候,她向大队致敬。
你是什么意思呢,你这眼睛昏暗,不成人形的,恶运的妇人?
你为什么摇晃着你那包裹着黄色,红色,绿色头巾的头?
难道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那样地使你惊奇不休?


青春不属于我

青春不属于我,风雅也不然,
因为我不能以闲扯消磨时间,
在客厅里很尴尬,既不是舞客又欠潇洒,
在学者圈子里呆坐着,因为学问对我不习惯,
美和知识也不习惯,——但有两三件事是习惯的,
我照料了士兵,安慰了许多个濒死的伤员,
也时常在兵营内等候着的间歇里,
写作了这些诗篇。55O


老兵的竞赛

老兵的竞赛——战胜者的竞赛哟!
准备好随时战斗的土地的竞赛——胜利进军的竞赛哟!
(不再是轻信的竞赛、耐性持久的竞赛了,)
从此除了自己的法则不承认任何法则的竞赛,
激情与风暴的竞赛哟。


全世界好好注意

全世界好好注意,银亮的星星在消失,
乳白的色彩撕裂了,白色的织物在离析,
三十八块燃烧着的危险的煤,
猩红的,意义重大的,警告你不许动手的,
从今以后从这些海岸飘起。


脸色晒黑了的草原少年阿!

脸色晒黑了的草原少年啊!
在你入伍之前,有许多欢迎的礼物,
赞美和奖赏以及营养品曾纷纷送来,直到你最后当上了新兵,前来入
伍,
这时你默默地来到,毫无赠与——我们俩只面面相觑,


可是你瞧!你给我的比世界上所有的礼品还丰富。


低头看吧,美丽的月亮

低头看吧,洗浴这个场景吧,美丽的月光,
将夜晚的如潮的光辉轻轻地倾泻到这些幽灵般的青肿的脸上,
倾泻到这些摊开双臂仰卧着的死者身上,
把你那充沛的灵光倾泻下来啊,神圣的月亮。


和解

高于一切的字眼,像天空一样美丽,
它美丽,因为战争及所有的屠杀行为到时候会完全消失,
死亡与黑夜这对姐妹一再不停地用双手轻轻洗涤这个肮脏的世界;
因为我的敌人已经死了,一个如自己一样神圣的人已经死了,
我瞧着他脸色苍白而安静地躺在棺村里——我走上前去,

低下头,用我的嘴唇轻轻地抚触棺村里那苍白的脸皮。


多么严肃

(华盛顿城,1865 年)

多么严肃啊,当你们一个一个地,
当疲惫汗湿的队伍一一回来,当士兵的纵队在我站着的地方走过,
当那些像面具似的脸出现,当我瞧着那些脸,研究那些面具,
(当我从这张稿纸上举目端详你,亲爱的朋友,不管你是谁,)
多么严肃啊,我这絮语着的灵魂的思索,对于队列中的每一个,对于你,
我看到一个血亲的灵魂,每个面具背后的奇迹,
子弹永远杀不死真正的你啊,亲爱的朋友,
刺刀也戳不穿你真正的实质,
灵魂哟!我看到了你自己,比什么都伟大,像最优秀者那样美丽,
它安全而满足地呆在那里,刺刀永远戳不倒的,
朋友啊,子弹也永远杀不死!


伙伴哟,当我的头躺在你的膝上的时候

伙伴哟,当我的头躺在你的膝上的时候,
我重述我的自白,我重述我对你和在露天广场上所讲过的一切,
我知道我自己不能安静,也已使别人心神不宁,
我知道我的言词充满了危险,充满死亡的凶器,
因为我面对着平静、安全及一切既定的法则,要推翻它们,
大家摒弃我,将比大家接受我使我更为坚决,
任何经验、警告、大多数和讥笑我全不在意,我从来都不以为意,
所谓地狱的威胁,我看来算不了什么,或甚至不值一笑,
所谓天国的引诱,我看来算不了什么,或甚至不值一笑,
亲爱的伙伴哟!我承认我曾怂恿你,而现在仍然在怂恿你和我一同前
进,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何处是目的地,
也不知道我们是否将得到胜利,或者将完全毁灭和失败。


优美的星团

优美的星团!丰饶的生命的旗帜!
覆盖着我所有的国土——所有连绵不断的海岸!
死亡的旗哟!(我怎样透过那紧迫的战斗的硝烟望着你!
我怎样听到你挑战的英姿在猎猎地招展!)
天蓝色的旗——光辉灿烂的旗,点缀着夜空的星辰哟!
啊,我的银光闪闪的美人——啊,我的雪白的,绊红的,毛茸茸的!
我要高唱你的歌啊,我的伟大的主妇!
我的神圣者,我的慈母!



给某个平民

你向我要过悦耳的韵语吗?
你寻求过老百姓的和平而忧伤的韵语吗?
你发现了我以前所唱的歌你难以听懂吗?
噢,我以前并不是要让你听懂、让你理解而唱的呀——现在也不是;
(我和战争属于同一个来源,军鼓的冬冬声对我永远是悦耳的,我最爱
军队的哀乐,
它为军官送葬时那缓缓的哀鸣和痉挛的哆嗦;)
像我这样一个诗人对于像你那样的人有什么意义呢?那么别管我的诗
了,
从你所懂得的东西中,从钢琴曲中去寻找安慰吧,
因为我不会安慰人,你也永远不会了解我。



瞧,山顶上的女战胜者

瞧,山顶上的女战胜者,
你在那里以高扬的眉字注视着世界,
(那世界,自由哟,曾经阴谋反对你,可是输了,)
在突破它的无数次艰苦的围攻,把它们全部粉碎之后,
你屹立着,让太阳照耀在周围,
如今安然无恙,永远强健而焕发地飘扬——嗨,在这崇高的时刻,
我歌唱着,但不能带给你骄做的诗篇,也没有卓越的狂欢曲,
只有这包含着夜色和滴血的伤口的一簇,
以及对死者的赞歌。



已经完成了任务的精灵

(华盛顿城,1865 年)

已经完成了任务的精灵——可怕时刻的精灵哟!
请在告别前让你的刺刀丛在我眼前消隐;
最阴暗的恐惧与疑虑的精灵,(可是始终毫不动摇地前进,)
经历过许多严峻的日子和野蛮情景的精灵——带电的精灵,
在已经结束的整个战争时期发着喃喃抱怨的声音,飞来飞去,像个不倦
的鬼影,
以火焰般的呼吸唤醒土地,同时你不停地敲着聋鼓,
如今那鼓声,那空洞而粗嘎的响到最后的鼓声仍在我周围振动,
当你的军队,你的不朽的军队从战场上回来,
当年青士兵的枪枝还扛在他们肩上,
当我望见他们肩上那些高挑着的刺刀,
当那些斜矗着的刺刀像森林般在远处出现,走近了又继续前进,一路走
回家乡,
它们以坚定的姿态行进,前后左右地摇摆,
合着整齐的步伐均匀而轻捷地起落晃荡;
我所熟悉的那些时刻的精灵哟,那时头天兴奋得脸色通红,第二天如死
一般灰白,
在你离去之前吻吻我吧,紧贴着我的嘴唇,
把你的激跳的脉搏留给我——把它们遗赠给我——用那痉挛的血流充
实我,
让它们在你走了之后,在我的歌吟中烧的佛腾,
让它们在这些歌中体现你,好叫未来确认。



向一个士兵告别

再见啊,士兵!
你经历了猛烈的战阵,(我也参加了,)
迅速的行军和驻营的生活,
两军对垒时激烈的争夺,长途的迂回牵引,
浴血搏斗中的厮杀,刺激,惨烈得骇人的角逐,
所有英勇者为之惊心动魄的场面,贯穿着你和你的同伴的连串的光景,
被战争和战争表现所充塞的光景。


再见吧,亲爱的同志,
你已经完成了使命——可是我,更加好战的,
我自己和我的这个好斗的灵魂,
仍然承担着我们自己作战的职分,
要通过未曾哨探的、布满埋伏之敌的道路,
要通过许多次的惨败和危机,时常困窘,
在这里继续挺进,永远挺进——噢,在这里大打一场,
来表现一些更凶猛、更重大的战争。



转过身来啊,自由

转过身来啊,自由,因为战争已经结束,
从它转过身来,从此扩展,不再怀疑,坚决地席卷世界,
转过身来,从那些使人回想的记载着历史证据的地区,
从那些歌唱过去的光荣事迹的歌手们,
从封建世界的赞歌,国王的凯旋,奴隶制和等级制度,
转向一个行将享有胜利的世界一一抛弃那个落后了的世纪,
把它赠给那些迄今为止的歌者,把悠久的过去交给他们,
但是那些保留下来的要留给新的歌者和你——未来的战争留给你,
(瞧,过去的战争多么及时地使你熟习了,当今的战争也要熟习;)
那么,转过身来,别害怕啊,自由——把你那不朽的脸转过来,
转向未来,那空前伟大的未来,
那正在迅速而可靠地为你作好准备的地带。


向那发酵的、他们奔走过的土地

向那发酵的、他们奔走过的土地,我呼唤着,最后一次高歌,
(我从帐篷里永远走出,放松和解开帐篷的绳索,)
在午前新鲜的空气里,在远远伸展着的周遭和恢复了的和平的前景中。
向那热如流火的开阔的田野,向南方和北方远处无尽的天末,
向那广大西方世界的已发酵的土地,为了证实我的歌声,
向亚列范尼群山和不倦的密西西比河,
向那些岩石,向森林中所有的树木,我呼唤着、歌唱着,
向英雄们的诗的平原,向辽阔铺展的大草地,
向远方的海和无形的风,以及清新而摸不着的大气,
而它们全都响应着作出回答,(但不是用言辞,)
那普通的陆地,战争与和平的见证者,都默默地表示认识,
那大草原把我拉近,像父亲把儿子拉近宽广的胸膛,
那北方生我的冰雪和雨水将养我到老,
可是南方炎热的太阳要使我的诗歌充分成熟而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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