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以后,这种情况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查理河的冰天雪地里第一次住上了人,这是人称“朝圣神父”的一小伙人。朝圣者一般是指“为表达宗教虔诚而去圣地旅行的人”。按照这个意思讲,“五月花”号的旅客并不是朝圣者,他们是英国的瓦匠、裁缝、搓绳匠、铁匠和修车匠,他们僧恨别人所崇拜的天主教教义,为了离开它才离开英国。
他们首先渡过北海来到荷兰,到达这里时正赶上经济大萧条。我们的教科书还继续描写说,他们决意继续旅行是因为不愿意让孩子们学荷兰语,不然就会被这个国家同化。这些纯朴的人居然不图报恩,却跑去做什么美国公民。这听起来似乎不可能。其实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住在贫民窟里,在人口已经很稠密的国家里谋求生路的确很难。据说在美国种烟草的收入远胜于在莱顿梳羊毛,于是他们便起程去弗吉尼亚。谁知遇上了逆风,马萨堵塞岸边的水手又笨手笨脚,他们就决定就地住下,不再乘着漏船到海上的恐怖中去冒险了。
但是他们虽然逃脱了淹死和晕船的危险,却仍然处在危险之中。他们大多是英国内地的小城镇的人,没有开创生活的能力。共产思想被寒冷打得粉碎,城市的热情被不息的狂风吹得冰凉,妻子和孩子由于没有象样的食物而死去。只有很少的人熬过了三个冬夭,他们秉性善良,习惯于家乡的粗鲁而又质朴的宽容。可是由于随后又来了好几千新的殖民者,他们完全被吞没了。那些后来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更严厉、更不妥协的清教徒,他们使马萨诸塞成为查理河畔的日内瓦,达数世纪之久。
清教徒在弹丸之地上挣扎谋生,总是灾难重重,他们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想从《旧约》中找到他们所想所做的事情的依据了。他们与体面的社会和图书一刀两断,悟出了自己的一套奇怪的宗教精神。他们把自己看做是摩西和纪登的后裔,很快会成为西部印地安人的马卡比。他们没有办法聊慰自己的艰苦乏味的生活,只能相信他们受难是为了唯一真正的信仰,还由此得出结论说,其他的人都是错误的。谁要是含蓄地说清教徒的所做所为并不完全正确,便会由于观点不同而遭到虐待,不是被无情地鞭苔一顿赶到荒野里,就是被割去耳朵和舌头,还要驱赶出境,除非他们万幸逃到邻近瑞典和荷兰的殖民地藏起来。
这块殖民地对宗教自由和宽容事业毫无贡献,它起的作用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歪打正着,这在人类进步历史中颇不少见。宗教专制的暴力引起了更为自由的政策的反作用。在差不多两个世纪的教士专制以后,涌现了新的一代,他们是各种形式的教士统治的公开可怕的敌人,认为政教分家是很必要的,厌恶前人把宗教和政治混为一体。
这个发展过程很缓慢,却很有点运气,直到大不列颠和它的美国殖民地的敌对爆发之前危机才出现。结果是,撰写美国宪法的人不是自由思想者就是旧式加尔文主义的秘密敌人,他们在这个文件里注入了颇为现代化的原则,经过验证,这些原则在维持共和国的和平稳定中有巨大价值。
可是在这以前,新世界在宽容领域里已经经历了一次意想不到的发展,而且是在天主教区里,在现在马里兰州的一个地方。
这次有意思的事情的主要人物是卡尔佛特父子,原籍在佛兰芒,不过父亲后来迁居到了英国,为斯图亚特王朝效劳,干得很不错。他们起先是新教徒,但是乔治·卡尔佛特——他做了国王詹姆士一世的私人秘书和总管——烦透了当时人们的神学纠缠,便又回到古老的信仰,老的信仰甭管是好、是坏、还是不好不坏,反正它称黑为黑,称白为白,不把每项教义的最后判定权留给一帮半文盲的教士。
这个乔治·卡尔佛特似乎多才多艺,他的倒退(那时很严重的罪名!)并没有使他丧失他的皇上主子的恩宠。相反,他被封为巴尔的摩的巴尔的摩男爵,在计划为受迫害的天主教徒建立一小块居住地时,还获得了各方帮忙的许诺。他先在纽芬兰试运气,但是他派去的居住者都被人赶出了家门,于是他申请在弗吉尼亚要几千平方英里的土地。谁知弗吉尼亚人是顽固的圣公会教徒,他们也不要这些危险分子做邻居。巴尔的摩接着要求得到弗吉尼亚和荷兰、瑞典领地之间的一条荒野,但没等获准就死了。他的儿子塞西尔继续这件好事,一六三三至一六三四年冬天,“方舟”号和“鸽子”号两只小船在乔治的兄弟伦纳德的命令下,穿过大西洋,于一六三四年三月满载着旅客平安抵达切萨皮克海湾。这个新国家叫马里兰,以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的女儿玛丽命名。亨利四世本来计划建立一个欧洲各国的联盟,但这计划却被一个发疯的僧人用匕首打破了,玛丽成为英国国王的妻子,而这个国王不久又在清教徒手里丢了脑袋。
这个移民区迥然不同,它不剪除印第女人,对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也平等相待,度过了好几个困难年头。首先移民区里有很多圣公会教徒,他们是为了逃避马萨诸塞清教徒的专横才来的。后来清教徒也踏进这块移民区,为的是逃避弗吉尼亚圣公会教徒的专横。这两伙人都是亡命徒,盛气凌人,都想把自己的“正确信仰”带进这个刚刚给他们安身之地的州。由于“所有会引起宗教狂热的争执”在马里兰的土地上都被禁止,老移民者便有权力让圣公会教徒和清教徒都安安静静的别惹事。但是,家乡的保皇党和圆颅党的战争爆发不久,马里兰人就害怕不管哪一方获胜,他们过去的自由都会丧失。因此,一六四九年四月,刚刚获得查理一世被处以极刑的消息以后,在塞维尔·卡尔佛特的直接倡议下,就通过了著名的《宽容法》。其中有这样一段,很出色,
“由于宗教对思想的高压统治在所及的范围内常常产生有害的结果,为了本省份政权的安定,为了保护居民相互之间的友爱和团结,特此决定,任何人不得以宗教或宗教信仰为理由,对本省所有信仰耶稣基督的人进行干预、骚扰和迫害。”
在一个耶稣会会士掌管重权的国家里,能够通过这样的法案,这显示了巴尔的摩家族的杰出政治能力和非凡的勇气。这种宽宏大度的精神深受来访者的赞扬。后来,一伙外逃的清教徒推翻了马里兰的政权,废除了《宽容法》,以自己的《关于宗教的法案》取而代之,它给予自称是基督徒的人以宗教自由,但天主教徒和圣公会教徒却除外。
幸运的是,这个反动的时期并不长。一六六○年,斯图亚特分子重新当权,巴尔的摩派的人也重掌马里兰的大印。
对他们政策的又一次攻击来自另一边。圣公会教徒在本国获得了完全胜利,因此硬要让自己的教会变成所有移民区的官方宗教。卡尔弗特家族继续奋战,但他们看到要把新移民者吸引到自己一边是不可能了。经过整整一代人的斗争,这次试验宣告终止。
新教徒胜利了。
专横也占了上风。
二十三 太阳国王
十八世纪常被指为专制的年代。在现今信仰民主的年代里,专制无论多么开明,也不是理想的政府。
总是说人类好话的历史学家也会对路易十四国王伸出责难之指,然后让我们自己去做结论。这个聪明的国王带上王冠的时候,在他继承的国家里天主教和基督徒两派势均力敌。他们经过一个世纪的相互残杀(天主教人占了很大便宜),最后终于达成了和平,双方许诺,尽管对方是不受欢迎的,但既然是躲下开的邻居和公民,就要承认其存在。一五九八年发布的“永久的和不可改变的”《南特法令》包括了双方达成的各项协议,即:天主教为国教,基督徒可以充分享有信仰自由,不得因其信仰而遭迫害。他们还获准建造自己的教堂和担任公职。基督徒还获准掌管法国境内二百个要塞城市,以此表示对他们的信赖。
这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安排。胡格诺派教徒不是天使,把二百多座繁荣的城市和乡村放在敌视政府的政党手中,简直就象我们把芝加哥、旧金山和费城交给民主党人以换取他们接受共和党人的统治一样荒谬无稽。
黎塞留是统治过这个国家的一个聪明人,他看出这一点。经过长期奋斗,他剥夺了基督教徒的政治权利,却丝毫不干涉他们的宗教自由,尽管他本人的职业是大主教。胡格诺派教徒不再能与国家的敌人进行单独的外交谈判了法国唯物主义又称“十八世纪法国唯物主义”。18世纪法,不过享受的权利还和从前一样,可以唱赞美诗,听布道,全都听便。
下一个执行类似政策的法国统治者是马萨林,但是他于一六六一年就死了。年轻的路易十四开始当政,这便是人心向善的时代的终止。
这个国王很聪明,却又引起了人们的争沦,似乎十分不幸的是,他一辈子只有一次不得不与正派人结交,却落入一个宗教狂的女人手里,她叫弗朗斯·多碧娜,是御用文人斯科隆的遗孀。她在宫中担任路易十四和蒙特斯丹的七个私生子的家庭教师,由此开始发迹,等到那位夫人的春药已经丧失了魔力,国玉已经偶尔表露出厌烦的时候,这位女教师便取而代之。她与以前所有国王情妇的唯一不同是,在搬入国王的居室时,巴黎大主教为他们的结婚举行了隆重的宗教仪式。
在以后的二十年里,王位后面的权力全抓在这个女人手中,而她又听凭她的忏悔神父的摆布。法国的天主教神职人员从来没有原谅过黎塞留和马萨林对基督徒的和解态度。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毁掉那些明智的政治家的成就了,便大干起来,因为他们不仅是王后的官方顾问命就是弱肉强食,也就是道德。,也是国王的银行家。
这是又一个奇怪的故事。
在前八个世纪里,修道院积攒了法国的大部分财富,他们不顾国库开支的与日俱增,拒不向国家交税,因而他们握有大量过剩的财产。国王陛下——他的荣耀比他的信誉大得多——抓住了这个机会,重新填满了自己的金库。为此,他给支持他的教士一点好处,作为报答,他被允许随意向教会借钱,想借多少就给多少。
这样一来,“不可改变”的《南特法令》被一项一项地改变了。起初基督徒还没有被禁除,但是坚持信仰胡格诺派事业的人总是得不到安宁。据说一些省份里的错误教义很顽固,龙骑兵的人马便去大肆横行,住在老百姓家理压制的“心理学革命”。认为在技术先进的国家,由于商品,发号施令,很使人讨厌。他们狂吃豪饮,偷走勺子和叉子,打破家具,侮辱安分人家的妻女,就象在被征服的国土上一样无恶不作。主人们失望无度,便冲到法庭要求保护,谁知却被嘲弄一番,还说这是他们自作自受,自己应该知道怎样摆脱这些不受欢迎的来客,重新博得政府的好感。
只有很少的人听从了劝告,到附近的乡间牧士那里接受天主教洗礼。但是绝大部分纯朴的人还是坚持自幼就信仰的理想。最后等教堂一个接一个被关闭,教士被送上了十字架,他们才懂得原来他们命里注定要倒霉。他们不想投降,使决定一走了之,可是刚到边境,才得知谁也不许离境,抓住就被绞死,帮忙的人大概也得上绞架。
显然,当时发生了一些后人永远不会知道的事。
其实自从法老的时候起,各个政府也都不时“关闭边境”,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决意要走的人只要不惜冒各种危险,总是可以找到路的。成千上万的法国基督徒通过“秘密途径”来到伦敦、阿姆斯特丹、柏林和巴塞尔。当然这些外逃者没有很多钱,但他们是以忠诚肯干而闻名的商人和艺术家,信誉很好,精力又充沛,没过几年便重新繁盛起来。这繁盛本来应该是属于法国的,法国在经济上失去了无法计算的价值。
如果说《南特法令》的取缔是法国大革命的前奏,并不算夸张。
法国一直是富有的国家。但是商业和宗教从来没能合作。
法国的政权一落入女人和教士的手里,命运就注定了。写下驱逐胡格诺教徒法令的那支笔,后来也签署了宣判路易十六的死刑。
二十四 弗雷德里克大帝
德国王族从来也没有因为喜欢平民执政的政府而出名。但是这个家族的人头脑清醒,喜欢藏书和救济穷人,在巴伐利亚人的疯狂气质侵蚀他们之前,还为宽容的事业做了一些非常有益的贡献。
在某种难度上这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