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瓜子仁,也“两把喃在口里都吃了,比及西门庆用手拿时,只剩下没多些儿”(第六十七回)。
应伯爵抱西门庆的粗腿,是因为西门庆有钱有势,才有自己的实惠。他摽住西门庆梳笼李桂姐、留连勾栏,自己就可以从中拥妓吃喝(第十五回);他撺合西门庆与揽头李智、黄四合伙包揽香蜡,从中也就分得了份银(第三十八回);他替人向西门庆说情、借银、谋职,自然各有好处。他自己也常为生孩子、办满月酒之类,直接得到西门庆的周济(第六十七、七十五回)。为了进一步笼住西门庆,他还向西门庆推荐来了韩道国、水秀才、来爵夫妇等一班狐朋狗友,这些人有的得到西门庆的重用,而结果,却往往是背恩之徒。应伯爵在小说中以帮闲、丑角的面目出现,但丝毫掩盖不住他实也是个无耻透顶的大淫棍。且不说他最喜欢往院中行走,与妓女狎闹,有些甚至连西门庆也不知的粉头,他却讲得出来龙去脉。至于西门庆与妓女行房,他最热衷的是循踪觅迹,跟去“听觑”,待他们入港处闯将进去“抽个头儿”,按住光溜溜的李桂姐、郑爱月儿亲个嘴、咬口臂,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第五十二、六十八回)。一次韩金钏溺尿,他还爬于蔷薇花丛下,“伸手去挑弄他的花心”,真是下流之极(第五十四回)。他惯以朋友义气标榜自己,对西门庆说:“比来相交朋友做什么?哥若有使令俺们处,兄弟情愿火里火去,水里水去。愿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第十六回)因此,西门庆最与他相得,把他视为知己,凡事最爱听他的。他几日不来,就要使小厮去叫,待他也极为慷慨。
然而,正是这个“誓同生死”的家伙,一见西门庆闭眼,尸骨未寒,就与李智、来爵等打成一伙,败西门庆生意,挖西门庆的墙脚,最先转向投靠另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张懋德而去(第八十回)。他不但“白嚼”了西门庆一场,还倒过来撺掇张懋德快娶了西门庆那盗财归院的第二房妾李娇儿,甚至还劝说张娶那“上画儿般人材”、“比唱的还乔”的潘金莲来“受用”,说:“你如今有了这般势耀,不得此女貌同享荣华,枉自有许多富贵。”(第八十回)可见其灵魂之卑污丑恶,也可见社会上帮闲小人的阴险势利!应伯爵是书中狐朋狗友、帮闲无赖的典型,他可以出卖人格,讨取主子的欢心,而主子的择定又以是否对自己有利可图为标准,一旦主子失去财势,那往日的花团锦簇、假荣虚华也便立刻烟消云散了。因此,他至死也未能摆脱贫困的窘境(第九十七回)。
八 李娇儿
李娇儿是西门庆的第二房妾。原为西门庆在勾栏勾搭上的妓女,娶来家中后反倒闲置起来。尤其是西门庆陆续娶入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后,丈夫就难得入她房来,因此,常与吴月娘、孙雪娥相伴,与潘金莲等有隙。为人量小猥琐,不善合群,每西门庆众妻妾出资聚会宴乐,她往往不能欢处。
李娇儿与吴月娘的二哥吴二舅旧有首尾,又因吴月娘不管事务,家中出入银钱都在她手中,因此,西门庆刚刚猝死,她们趁众人忙于西门庆祭灵出殡之机,在吴二舅眼皮底下,暗暗将财物偷转给前来“帮忙”的她家妓院的优儿李铭,非止一两日。其实,早在西门庆猝死时,吴月娘“跌倒在床上”的时候,李娇儿赶月娘昏沉,房内无人,箱子开着,暗暗拿了五锭元宝,往她屋去了(第七十九回)。李娇儿趁机偷盗,结果被春梅看破举发,她反寻着由头与吴月娘大吵大闹,寻死觅活,月娘无奈,只得打发她归于妓院,财物尽与之。
于是李娇儿便成为西门庆死后第一个盗财离散而去的妇人(第八十回)。此后,由应伯爵做牵头,改嫁大街上另一个西门庆式的富户张懋德,做了他二房娘子。
九 孟玉楼
孟玉楼是西门庆的第三房妾(原补卓丢儿)。她是布贩子杨宗锡之妻,杨死,身边无子女,守寡一年多,便由媒婆薛嫂向西门庆说娶她回家,带来了“手里一分好钱”及两张南京拨步床、头面衣服、首饰绢绸之类,约有二十余担(第七回),惹得杨家舅子和姑娘为了争夺这份财物相吵了一大场。
孟玉楼为人谨慎,性格温和,心中恼谁喜谁都不显示出来。入西门庆宅后,她在众妇女间俱各温柔和气,稍与潘金莲相善,两人常在一起嗑瓜子说闲话,可是后来西门庆独宠金莲,连她生日也不来她房中,便不免含妒,略发恨言:“心爱的扯落着你(西门庆)哩!把俺每这僻时的货儿,都打到揣字号听题去了,后十年挂在你那心里。”(第七十五回)不过,她在西门庆众妻妾中,尚属较为得宠者。
西门庆死后,孟玉楼与吴月娘相守,寡居一年余,一日,清明时节,上坟祭祀,与知县儿子李拱璧(李衙内)相遇,四目传情,衙内便托陶妈妈来说媒,玉楼终嫁李衙内为继室。吴月娘以善相送,将她房中箱笼衣服首饰以及丫环等,尽教带去,一乘大轿吹打着动身。这也是西门庆众妾中结果最好者(第九十一回)。以后,陈经济因早先曾拾得她的一枚金簪,欲去威吓,拐带她,但被她设计拘住,痛打一顿。但因李通判受知府徐崶斥责,言玉楼“带了许多东西,应没官赃物”,回家杖打衙内,逼休孟玉楼。然拱璧夫妻两人离舍不得,求情归李家原籍枣强县去了(第九十三回)。
十 孙雪娥
孙雪娥是西门庆第四房妾。她原来是西门庆元配陈氏的陪床丫头,因有姿色,二十来岁年纪,又善做五鲜原汤,西门庆便在娶潘金莲之前,与她戴了 髻,排行第四。然而,在西门庆众妾中,其品最卑。她劳作事多,享用、娱乐事少,单管率领家人媳妇厨中上灶,打发各房伙食。西门庆吃酒吃饭,用汤用菜,均经她手整理。潘金莲入门后,与春梅两个很快与她结了仇,事情只不过是她开了春梅一句“想汉子”的玩笑。一日,西门庆宿于潘金莲房中,早晨起来要吃荷花饼、银丝鲊汤,雪娥一时赶造不及,被春梅骂将起来,潘金莲便撺掇西门庆将她狠打一顿(第十一回)。
以后,西门庆与宋惠莲有奸,她把两人的奸情透露给了来旺。来旺醉谤西门庆。然而她自己与来旺私会之事被丫环小玉撞见,西门庆将她一顿狠打,“拘了她的头面衣服,只教他伴着家人媳妇上灶,不许他见人。”(第二十五回)小说中写西门庆入她房中宿歇事极少,“有一年多没进他房中来”,后一次仅吃得酩酊大醉了,偶然撞进她房(第五十八回),雪娥景况才略有好转,因汉子在房里时少,所以她无银钱来源,妻妾姐妹们凑资玩耍饮酒,她多不去,月娘带众妾外出,她则每每守家。
西门庆死后,金莲、春梅与陈经济的奸情暴露,雪娥便在吴月娘耳根前极力撺掇打发她们出门,并率丫环媳妇棒打陈经济,终于得报前仇(第八十五、八十六回)。但后来她携财跟来旺私奔,被拘捕,官卖周守备府,顷刻间落到了庞春梅的手里,即刻被掠去头面花翠衣裳,下厨为奴(第九十回)。以后,又因春梅要在守备府中安插陈经济,因恐雪娥知情举发,便把她卖到了临清酒家为娼(第九十四回)。守备府周秀的亲随张胜包下了她,可是等到张胜杀死陈经济,孙雪娥见张胜被杖杀,恐怕拿她,便自缢身亡(第九十九回),终年34岁。
第四章 《金瓶梅》的主要内容
《金瓶梅》的主要内容
、故事情节是以《水浒传》的第二十二回“景阳冈武松打虎”起,至二十五回“供人头武松设祭”止,仅此三四回之事迹,中加穿插,衍成洋洋洒洒一百回的大部头。小说以“景阳冈武松打虎”开始,由武松而引出武大,由武大而说到潘金莲,由潘金莲而结连西门庆,再由西门庆为主而展开一大局面;中间且生出李瓶儿、春梅、陈经济、应伯爵等副角,外加王婆、薛嫂、黄真人等三姑六婆。穿插官场,添加风月,遂演成洋洋大观的词话。
小说从第一回到第七十九回,男主角为西门庆,自第八十回到九十九回,继之者为陈经济。自第一回到第十二回,女主角单表潘金莲;自第十三回起至第六十二回止,描写李瓶儿与潘金莲;自第六十三回到八十七回,因李瓶儿已死,除金莲外带写春梅;自第八十八回起,则独写春梅了。因全书以金莲、瓶儿、春梅为主,所以小说名为《金瓶梅》。东吴弄珠客在《金瓶梅词话》序里所谓:“诸妇多余,而独以潘金莲、李瓶儿、春梅命名者,亦楚《梼杌》之意也:盖金莲以奸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淫死,较诸妇为更惨耳。”
整部小说,脉络分明,结构完整,主要人物依次上场而归宿,各个个性鲜明生动,描写细腻入微,如潘金莲之泼辣,李瓶儿之委婉,吴月娘之平顺,庞春梅之灵俊,孟玉楼之平凡,西门庆之豪诈,陈经济之巧滑,应伯爵之谄顽,刘二之刁狠,都活灵活现。下面简略记述故事梗概,以见一斑。
一 西门庆帘下遇金莲
《金瓶梅》第二回写道:武大自武松走后,果然依兄弟之言,每日只做一半炊饼,卖了早早归家,下帘关门。婆娘潘金莲当初又闹又骂,武大只是忍气吞声不理她。如此惯了,妇人约摸武大归来时分,先自去收帘子,关上大门,倒也无事。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才见梅开腊底,又早天气回阳。一日,三月春光明媚时分,金莲打扮光鲜,单等武大出门,就在门前帘下站立。约莫将及他归来时分,便下了帘子,自去房内坐的。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却有一个人从帘子下走过来。自古没巧不成话,姻缘合当凑着。妇人正手里拿着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妇人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却打在那人头上。妇人便慌忙赔笑,把眼看那人,也有二十五六年纪,生得十分浮浪。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玲珑簪儿,手金井玉栏杆圈儿,长腰才,身穿绿罗褶儿,脚上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可意的人儿,风风流流从帘子下丢与个眼色儿。此人正是西门庆(词话本于此回始出)。但见西门庆“立住了脚待要发作时”,回过脸来一见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不觉“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早已钻入爪哇国去了”,即刻变出“笑吟吟脸儿”,又是曲腰唱喏,又是自责不是。这段情节《水浒传》第二十四回也有,但《金瓶梅》作了改写和充实,尤其是将两个不尴不尬人的眼神心态,着实渲染了一番:西门庆“那一双积年招花惹草,惯觑风情的贼眼,不离这妇人身上,临去也回头了七八回,方一直摇摇摆摆,遮着扇儿去了”;潘金莲“见了那人生的风流浮浪,语言甜净,更加几分留恋”,在帘下直到“眼巴巴的看不见那人”,方才收帘关门归房去了。小说将这两个淫魁在其相遇的片刻间的眉来眼去,写得极细微,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另外,描写西门庆回首观看潘金莲体态风流的一刹那:“黑赛鸦翎的鬓儿,翠湾湾的新月的眉儿,清冷冷杏子眼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粉白肚儿,窄星星尖 脚儿,肉妳妳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紧揪揪、白鲜鲜、黑裀裀;正不知是什么东西?……但见:头上戴着黑油油头发髻,一迳里垫出香云,周围小簪儿齐插。斜戴一朵并头花,排草梳儿后押。难描画柳叶眉,衬着两朵桃花。玲珑坠儿最堪夸,露来酥玉胸无价。毛青大袖衫儿又短,衬湘裙碾绢绫纱。通花汗巾儿袖口儿边搭剌,香袋儿身边低挂,抹胸儿重重纽扣香喉下。往下看,尖巧巧金莲小脚,云头巧缉山鸦。鞋儿白绫高底,步香尘偏衬登踏。红纱膝裤扣莺花,行坐处风吹裙袴。口儿里常喷出异香兰麝,樱桃口笑脸生花。人见了魂飞魄丧,卖弄杀俏冤家。正是:
风日晴和漫出游,偶从帘下识娇羞。
只因临去秋波转,惹起春心不自由。
二 王婆贪贿说风情
却说那被打的西门庆:“原是清河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门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儿也是个好浮浪子弟,使得些好拳棒,又会赌博,双陆象棋,抹牌道字,无不通晓。近来发迹有钱,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交通官吏,因此满县人都惧怕他。”他父母双亡,兄弟全无,原配妻早逝,留下一女(西门大姐),新近娶得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吴月娘)为继室,又从妓院里娶妇李娇儿、卓二姐为二房、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