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曼的签名要超过13次了。
费曼对他说:“你听着,我已签名达12次了,如果我在这个表格上签字,
我就无法再在支票上签字。但我演说时你明明在场你也听到了我的演说,为
什么你不能在此签名?”
那个人回答说:“如果那样的话,那不是很愚蠢吗?”
“不,”费曼答道:“因为我们早先有协定,我们不认为签字会高达13
次,而且,我们都同意这一点,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遵守诺言,不能言而
无信。”
那人回答他说:“我的确努力过,到处打电话,想尽一切办法,而他们
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在此表格上签字,否则你拿不到钱。”
“那倒没关系,”费曼说,“我只签字12次,而我也已经演说过了,我
也不需要这笔钱。”
“费曼先生,您这样做的话会令我内心很不安。”
“这倒不必,我们有过君子协定,你也不必担心。”
隔了一天,那人又打电话过来:“他们一定要把钱给你!他们早已把钱
寄出。”
“好!如果他们非要把钱给我,那就给我吧!”
“但是,你非得签那张表格不可。”
“对不起,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在那张表格上签字!”费曼很坚决地回绝
了他。
他们毫无办法,事情只好僵持着。同时,也没有可以不签字就领钱的规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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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毫无办法,费曼怎么也不肯在那张表格上签字,于是只好让
费曼只签13次名后领了现金。当然,前后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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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这是艺术吗
有一次费曼在晚会上打小鼓,他打得非常顺手。有个人对他的鼓乐很感
兴趣,就走进洗手间,脱掉上衣,把刮胡子用的油脂在胸前涂上可笑的图案,
耳边挂着樱桃,走出来疯狂地跳舞。这个小伙子与费曼由此相识了并发展到
交情很深。他是一位艺术家,名字叫周信。
在科学与艺术的问题上他们经常发生争论,费曼经常说:“艺术家迷失
了,他们没有任何题材!过去他们有宗教作为题材,但现在他们失去了宗教,
还一直找不到新的东西。他们对生活所在的科学世界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不
明白任何实际世界、科学世界的美,所以在内心深处没有东西可画。”
周信也经常反驳他:艺术家不需要物理作题材,有很多感情可通过艺术
来表达。除此以外,艺术还可以是抽象的,不仅仅如此,当科学把自然拆解
开而转化成数学公式时,科学破坏了自然之美。
有一次,费曼到周信家为他祝贺生日。两人就这些话题又发生了争论,
并一直持续到凌晨3点。过了两天之后,费曼打电话把他叫醒,然后对他说:
“听着,周信,我们之所以会争得没完没了,是因为你一点都不了解科学,
而我对艺术也一窍不通。因此,我建议每隔两星期,我帮你上一堂科学课,
而你要教我一堂课的艺术。”
“好!”周信显然同意费曼的提议,然后想了想说:“我教你绘画怎么
样?”
“那是不可能的,”费曼答道,“我的绘画技术很差,因为我上高中时,
我唯一会画的只是沙漠的金字塔,它主要是由直线构成的;有时我也试着画
一棵树,然后再画上一个太阳。”其实,费曼在绘画方面没有多少才能。有
一次绘画时,费曼看到邻座的一个人在自由绘画时,只会画两个像轮子一样
的圆圈叠在一起,然后有一条大柱子从顶端伸出,而最后又在顶端画了一个
绿色的三角形。据说他画的是一棵树,其实,费曼和这个人画画水平一样低,
所以他和周信打赌,他不可能教会他画画。
“当然,绘画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只要你努力学习,我一定能够教会你。”
周信回答。
在周信的鼓励下,费曼答应学习绘画。其实,费曼一直想学会画画,一
个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理由是,他想借画画这种形式把他对宇宙的感情表达出
来。这听起来很奇怪,因为那是一种感情,就像存在于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一样。尤其是当费曼看到世界上的事物,虽然表面上千差万别,但又都由物
理学上的许多共同的法则构成时,他觉得这简直是神奇极了。实际上,这种
感觉是一种敬畏,即敬畏科学的感觉,而费曼则认为这种感觉可以通过图画
传达给具有同一感觉的人,通过图画可以告诉宇宙是多么伟大。
事实证明,周信出乎意料地是位好老师。他首先要费曼画任何东西。费
曼也很听话,所以他就尝试画一只旧鞋子;然后再试着画一束插在花瓶上的
花,结果你想不到,看!画得是一团糟,就像是鬼符一般!
再次见面时,他给周信看他画的这幅画:“哟,你看这儿!”他说,“在
后面这个地方,花瓶的线条没有碰到叶子。” (费曼的原意是使线条伸延到
叶子)“很不错,这是表现深度的一种方式,你真聪明!”
“并且你没有把所有线条画得同样厚是很不错的(事实上,费曼并无意
这样)。如果把所有线条画成一个样是很沉闷的。”其实周信经常说一些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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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类的话:凡是费曼认为是错的或不好的东西,他都以正面的态度教他,
总是夸奖或鼓励他说这个地方不错,那个地方很好之类的话。他从不告诉费
曼哪儿是不对的,也从没有令费曼灰心丧气过。因此,费曼画起画来显得很
有信心,逐渐也有了不少的长进,但他并不满足。
为了得到更多的学习和练习的机会,费曼在一所函授学校登记,准备进
入该学校学习。那是所国际学校,费曼也觉得这所学校的确不错。他们首先
要费曼画金字塔和圆柱,然后再进行把里头涂满颜色的练习,这当然是一种
比较简单的基础练习。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教他很多不同的画法:铅笔画、
粉笔画、水彩画和油画。学期快结束时,费曼变得有点不太耐心,有时画好
的油画也懒得交给学校。而学校非但不怪罪他,还耐心地鼓励他要持之以恒,
不应半途而废,这说明学校对费曼很不错,费曼也很感激学校。
从此之后,费曼兴致勃勃地画画,有时候,当他参加一种毫无意思的会
议时,他就偷偷画那些参加会议的人。费曼总是随身携带一小叠纸,每到一
处就在那里画画。他所做的一切是按着周信的要求:坚持不懈。
另一方面,周信却没有学到太多的物理方面的知识。因为周信是个艺术
家,注重心灵的自由自在。有时候周信想学点物理知识,但又急于求成。比
如当费曼给他讲有关发电或磁学之类的原理时,周信总是要费曼告诉他马达
坏了该如何修理。当他想到教他如何用一些线圈和细绳上的铁钉来讨论电磁
作用时,周信却说:“哦,这简直就像是在打炮。”看来,周信的物理基础
太差而且兴趣也不太大,所以只好停止上课。
这样,一个新的争论问题又出现了:到底谁是好老师?或者说到底谁是
好学生?
费曼无法使周信这样的艺术家体会到物理学的神奇,也无法使周信体会
到费曼自己对大自然的感受,更没有办法使周信把那种感觉画出来。所以,
费曼只好自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那种感觉画出来。当然,这一决心很大,
甚至费曼自己也清楚,成功的把握很小,也可能永远不会成功。
在费曼早期学画画时,他认识的一位女士知道了他的决心,然后给他提
了一个建议:“你应该到帕沙第纳艺术博物馆去学画。那儿开绘画课,还有
模特儿。”
“不,”费曼回答,“我画得还不够好,我会感到很别扭。”
“你已经画得很不错了,况且,你也应该看看其他人是如何绘画的!”
费曼再三思考,终于鼓足勇气去了艺术博物馆。第一堂课教他们有关用
新闻纸的知识,即应该如何用各类铅笔与炭笔在新闻纸上绘画。第二堂课,
果真来了一个模特儿,是一个女孩儿。那女孩摆了10分钟的固定姿势。
费曼于是开始照着模特画画,当他刚画完一只脚时,10分钟已经过了。
他四处张望,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画完了,有的还涂满了背景——已成为一幅
很完整的画!
费曼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功夫还不够,水平也比别人差得很多。但后来课
快结束时,模特又摆了一个30分钟的固定姿势。这一次,费曼绘画,很用心
地把图画的大体框架勾画了出来。这一次有一半希望。
费曼开始到处观察其他人如何绘画。他发现他们有的把模特儿画出来,
非常详细,带着阴影,还有的画出了她坐的椅子上的一本小书,舞台甚至所
有的东西!他们用炭笔喳喳的涂满纸。这一下费曼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慢了。
他心里想:“完了,我没有希望超过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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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曼赶紧转身把自己的画合起来。他的画只挤在画纸的左上角,就那么
几行——直到这时他才只画过32开的纸张——但课堂上有几个人站在他的
旁边,看到了他画的画,其中有一个人说:“哦!看看这一张,每一行都很
不错。”
费曼弄不清那人说这些话的意思,但这些话却鼓舞着费曼去学习下一堂
课。在此同时,周信也不断告诉费曼:一幅画不一定要画得很仔细,画得太
仔细的画不一定是幅好画。他的意思是告诉费曼,不要太担心别人怎么画,
别人并不一定多高明,关键是画自己的。
博物馆里的老师并没有告诉费曼太多的东西。他唯一说过的一次是告诉
费曼他的图在整张纸上显得太小了。但是,老师却一直鼓舞他做新的尝试,
这就像物理课的教学:真正应该教给学生的是应该如何做的方法,而不是某
一个公式或具体技术。但在实际上,费曼一直觉得物理教师的问题就在于太
偏重于技术的教导而不注重方法,这实际上忽视了物理学的精神。
在绘画时,老师不断提示费曼“放松”。不但心情要放松,还要把画图
放松一点,就像一位老司机对一位新学开车的人说不要紧张一样。费曼认为,
只有当你知道应该如何细心做好后,你才能放松下来,否则心里一片茫然,
越讲放松反而越会感到紧张。
老师们发明了一种使学生可以放松的办法,就是在画图时不要看图纸而
是将眼睛盯住模特,看着模特作画。
有一个学生说:“这太难了。我没办法,我必须作弊。我敢打赌每个人
都作弊!”
“我并没有作弊!”费曼反驳他。
“哼,吹牛!”那个人说。
费曼画完练习画,学生们都围过来看他画的。他们发现,费曼确实没有
作弊,只是一开始在纸张上涂了几个点,以后画的画全凭看到的印象,而眼
睛却不看图纸!
正是经过这样严格的训练,费曼在课堂上进步很快,他自己也感到很满
意。在一开始学绘画的时候,费曼对观赏艺术作品并无兴趣,更谈不上有什
么鉴赏力。只有极少数几次,比如有一次在日本博物馆,还可说算是欣赏。
那一次,他看到一幅棕色纸上画的竹子画,那画真是美极了,给他的感觉简
直是画家用竹笔一挥而就浑然天成一般,甚至他还感觉到了画家的笔是多么
来去自如。
在绘画结束后的一个夏天,费曼到意大利参加一次学术会议,顺便想去
参观举世闻名的梵蒂冈宫殿中的教皇礼拜堂。一大早他便到了那儿,比任何
人都先买到票。殿门一开,他就第一个跑上阶梯。他想趁别人进来之前,独
自欣赏整个礼拜堂的肃穆与寂静的气氛。
不久,观光游览的人陆续涌入了礼拜堂。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操着不
同的语言并用手指来指去。费曼只好到处随便闲逛,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图案,
然后目光往下一溜,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图画,他心里暗自称赞:“天
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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