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1]_派派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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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1]_派派小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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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为什么握手

            ——一位朋友的自述
  早上,我对着镜子刮脸,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很不顺眼。镜子里这张苍白的、眼角布满皱纹的脸似乎在笑着,在向什么人献殷勤。哦,想起来了!
  昨天在实验室门口遇见了那个走运的年轻教授、一个在职称方面坐直升飞机的人。他提升得快,并不是由于他聪明过人、才华出众,而是因为他会一个劲儿地往上爬。刚答辩了副博士论文又在写博士论文了,钻营的手段和媚上的功夫使同事们十分震惊。
  我们彼此都没有好感,只是勉强点头招呼,就是在门口碰见的那一刻,这种不友好的感觉仍然是存在的。但他一见到我,脸上立即闪电般地出现了一个幸福的微笑,做出一种高兴的、热情奔放的样子,似乎这次偶然相遇使他欣喜若狂。然后紧握着我的手说:
     “见到您非常、非常高兴!前几天才拜读了您那篇关于南极洲地带的论文,文章是第一流的,太好了!很遗憾我们没能在这个问题上一起合作。”
     我知道他在撒谎,因为我的工作跟他丝毫无关,想冷冷地回答一句礼节性的客气话(谢谢,感谢)就算了。可是我也高高兴兴地笑了起来,还受宠若惊地说:
  “听说您已在写博士论文了,这太好了!别放过时间哪!非常钦佩您这种认真的态度,教授!”
  说着还一个劲儿不停地摇他的手,摇得他那吃惊的手指似乎都想要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在别人的授意下说着这些好听的奉承话,还笑得那么甜。甚至脸上的肌肉都感觉到了。
  事后,这奴才般的谄媚的微笑,久久摇着他的手不放那种丑态,以及这些奉承的话语声整天啮噬着我。我咬牙切齿用各种各样的话责骂自己,诅咒这个潜在的“我”,在某种场合下甚至比理智更强的这另一个“我”。
  这是什么?自卫?明智?还是奴才的本性?
  年轻的教授并不比我更有才干,也不比我更高明。再说,他在所里的地位有赖于我们实验室的工作,而我却丝毫无求于他。可为什么我却那么热衷于握他那只走运者的手,说那些虚伪、奉承的话呢?
  早晨刮脸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脸。这是一张既亲切又可憎的脸。它虚伪、谄媚、懦怯,在生活道路上的每一个关口都要想方设法保全自己,似乎要把一辈子掰成两辈子过。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一阵狂怒……



                     十日谈



    第四天故事第八
  从前,佛罗伦斯城里有一个极有钱的大商人。他有个儿子,名叫纪洛拉摩。孩子出世不久,他就死了,孩子的母亲和保护人替孩子小心管理财产。那孩子逐渐长大起来,时常和邻居的孩子们一起游玩。在他的游伴中间,有一个裁缝的女儿,年龄和他相仿,他最喜欢跟她在一起玩。后来大家渐渐长大,他如果一天不看见那女孩子,就坐立不安,而女孩子对于他的情意,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孩子的母亲注意到这回事,大不高兴,时常骂他,责备他,可偏是孩子一点也不肯听她;她只得把这种种情形告诉保护人。他们商议好,为了免得闹出事来,最好借口叫他学习生意买卖,把他送到远地去,使他离开了她,把她忘了,那时候就可以物色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他完婚。
  于是,保护人就把孩子叫到账房间来,对他说道:
  “我的孩于,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应该学点正经事了。如果你肯到巴黎去住一个时期,我们觉得这是挺不错的:因为你的财产,有一大部分是投资在巴黎。再说,你到了巴黎,常常跟许多贵爵缙绅来往,学习他们的谈吐举止,那你就可以变成一个十分有修养的后生,可以大大抬高自己的身分,这比你留在这儿,不见世面,要强多啦。”
  那孩子用心听完了他们的话,就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们说,他不想出门,因为他觉得他住在佛罗伦斯并没有什么不好。于是那几位保护人又苦口婆心地多方面开导他,却始终没法说服那个孩子。他们只得把这事报告他的母亲。
  这一回,母亲可发怒了,就把孩子叫了来,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骂过之后,她又用好言抚慰他,哄他,求他,最后终于说服了他,使他答应到巴黎去,不过他要求以1年为期。
  这样,他只得离别了情人,来到巴黎,可是归期一再迁延,竟在那里一住两年。他并没有因之而忘了沙薇特拉,反而对她更怀恋了。回家之后,赶紧要去找她,不料他的沙薇特拉已经和一个做帐幕的勤恳的小伙子结了婚。他心里真是难过,但是再也没有补救的办法了,他觉得,如果能稍许获得一些安慰也是好的,就打听出了她住在什么地方,跟一般年青的情人一样,时常在她家门口徘徊不去。还以为她也像他一样,不曾忘了旧情。
  可是出于他的意料之外,她已经不认得他,好像他只是一个陌路人;要不就是,纵使她还记得他,也不肯和他相认了。那个青年心里格外难受。他决定要当面跟她说句话,哪怕因之送了自己的性命,他都不在乎,
  于是有一天黄昏,沙薇特拉和丈夫到邻家玩儿去了,他就偷偷地溜进她家,躲在一卷卷帆布后面,耐心守着,等到他们回来,上了床,她的丈夫睡熟之后,就溜了出来;他已看清沙薇特拉睡在哪儿,轻轻悄悄来到她身边,小声说道:
  “我的心肝啊,你睡熟了吗?”
  那姑娘还没入睡,发现房中有人,想要惊喊起来,他慌忙说道:
  “看在仁慈的天主面上,别嚷,我是你的纪洛拉摩啊。”
  她听见这话,连说话的声音都发抖了,她说:“唉,纪洛拉摩,看在老天面上,快走吧,我们做孩子的时候那一段恋爱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知道,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假使我再想到别的男人,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所以,我求求你,做做好事,快走吧。万一我丈夫醒来,听到了你的声音,即使不闹出什么乱子来,我从此也休想再得到家庭的幸福了;而现在,他这样爱我,我俩正和睦过着光阴。”
  那后生听到她说出这些话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他叫她想想当初他们俩是怎样相亲相爱,又说和她分离了两年,他依然对她一往情深。此外他还说了许多求情的话,许给她种种好处,可是全不中用。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想死不想活了,最后就求她,看在他这一片痴情的份上,让他在她的身边暂且躺一会儿,因为他深夜守候她,快冻僵了;并且保证决不再和她说一句话,或者是碰她一碰,等他身子稍许暖和一些,立刻就走。沙薇特拉不禁对他生了怜意,又听得他说只要躺一会儿,就答应了他的恳求。
  那后生静悄悄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果然不曾碰一碰她的身子。这时候他再无旁的念头,一心一意只想着他这几年来对于她所怀的爱情,又想着她这样冷酷,他灰心到极点,竟不想再活了,就紧握住拳头,屏住了气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在她的身边窒息而死。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看他躺在那里,一无动静,不免有些奇怪,又怕她丈夫就要醒来,说道:
  “嗳,纪洛拉摩,你怎么还不走呢?”
  不料他依然一声都不响,她还以为他睡熟了,就伸手去推他,竟像碰到了冰块似的,冷得要命。她更惊奇了,再用力摇摇他,再摸摸他,他还是一动不动,她这才发觉他已经死了。这时候她又是悲伤、又是惊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到后来,她想暂时不和她丈夫说穿,先问问他要是这回事发生在别人家里,那么他看该怎么办。她就推醒了他,把自己方才的遭遇,只当做别人的事似的,讲给他听,还问他假使她碰上了这种事,那么她该怎么办。
  那好人儿回答说,他认为应该把死者偷偷抬到他家门前,就把他放在那儿。至于那个女人,却不应该受到责备;因为照他看来,她并没犯什么过失。那姑娘听得他这么说,就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就这么办吧。”
  她于是拉着他的手,让他摸到了那后生的尸体。那丈夫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跳下床来点亮了灯,也不跟他妻子多说什么话,即刻动手替死人穿上了衣服,他因为问心无愧,掮了尸首就往门外走,当真去把尸首放在纪洛拉摩家的门前。
  第二天早晨,纪洛拉摩的尸体在自家门口给发现了,大家嚷的嚷,闹的闹,乱成一团,尤其他的母亲更是呼天抢地。医生赶来仔细检查了尸体,发现全身皮肉都是好好的,没有一处伤痕或是创伤。因此一致断定他是忧愤而死的,这倒是句真话。
  接着,尸体就给抬到了教堂里,那母亲泣不成声,许多女眷,和邻家的妇女也按照习俗,陪着她哭泣。她们正在那里哭得伤心,沙薇特拉的丈夫,就是那个把纪洛拉摩从他家里掮出去的好人儿,对妻子说道:
  “你在头上兜一块头巾,到停放纪洛拉摩尸首的教堂里去吧。你混在妇女中间,听听她们说些什么话。我也要到男人那一边去打听,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人家究竟会不会提到我们了。”
  谁知等纪洛拉摩一死,那姑娘又后悔起来;在他生前,她不让他亲一个吻,现在却恨不得去见死者一面,所以丈夫的话正中她的心意。她装束好之后,就到教堂里去了。
  恋爱的法则真是难以捉摸啊!纪洛拉摩生前的富贵所不能打动的那颗心,现在却被他的不幸的遭遇所感动了。等到沙薇特拉蒙着头巾,挤在妇女们中间,望见了死者的脸儿,她柔肠寸断,心里突然燃烧起当初爱情的火焰来。她直奔到死者跟前,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号,就扑倒在死尸身上,以后又听不到她的哭声了,原来她一接触到她情人的尸体,心都碎了,所以也不曾流下多少伤心的眼泪,就和他一样地一恸而绝。
  这一幕惨剧感动了教堂里的那许多女人,她们加倍地难受,因之哭得越发凄惨。消息立即在教堂外边男人中间散布了开来,传到了沙薇特拉的丈夫的耳朵里,他不禁失声哭了出来,旁人劝他也不听。他哭了好一阵子,才把昨天晚上纪洛拉摩和他妻子的种种情形告诉了周围的那许多人,大家这才明白这对情人致死的原因,都不禁为他们叹息。
  那些女人按照当地风俗,把那个好姑娘装扮起来,和纪洛拉摩停放在一个尸架上,又为她哀哭了一阵,于是把他们两个合葬在一个坟里。他们生前不能结为夫妻,死后倒成了永不分离的伴侣。
  第六天故事第四
  佛罗伦萨城里有一位尊贵的人士,名叫居拉度·香斐利阿奇。他为人慷慨豪爽,过着大爷的生活,平日醉心鹰犬之乐,把那正经事情反倒放过一边。有一天,他靠着猎鹰猎到了一只白鹤,他看它还是只小鹤,长得又肥,就交给了厨子,叫他烧成一道好菜,吃晚饭时端上来。
  那厨子烹调的本领着实高明,是威尼斯人,名叫契契比奥,就是有点儿傻里傻气。他接了小鹤,收拾好之后,便放在炉火上用心烤炙。当鹤肉快熟,烤得香喷喷的时候,恰巧邻家的一个姑娘走了来。这姑娘叫白伦纳达,契契比奥正热恋着她。她来到厨房,闻到一股香味,又看见正在烤着鹤肉,不觉垂涎,要契契比奥给她一只鹤腿尝尝味道。契契比奥不敢得罪他的情人,只得割下一只鹤腿、给她吃了。
  过了一会,一盘鹤肉就端到居拉度大爷和好些宾客的餐桌上。居拉度看见缺了一只鹤腿,十分奇怪,就把契契比奥叫来,问他还有一只鹤腿到哪里去了。谁知那个会说谎话的威尼斯人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主人,鹤只有一条腿,一只脚呀。”
  “你说什么呆话!”居拉度勃然大怒道,“鹤只有一条腿、一只脚吗?你以为我从没有看见过鹤吗?”
  “主人,我没有说错呀,”契契比奥固执地说道,“活着的鹤多着呢,如果你要看,我随时可以指给你看。”
  居拉度因为席上还有许多宾客,不愿跟他多说什么,就对他说道:“好吧,既然你说随时都可以让我见识到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禽类,那么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
  第二无一清早,居拉度一觉醒来,还是余怒未息,叫马夫备好坐骑,让契契比奥也骑了一匹马,带着他一同向河边奔去。
  不多一会,主仆两个已来到河滩边,契契比奥别的还没看见,倒先望见了河滩边有10来只鹤,都是用一只脚站在那儿——原来白鹤假寐的时候,总是把一只脚蜷起来的。他马上指给居拉度看,说道:
  “主人,我昨晚说鹤只有一条腿、一只脚,你且往那边看看,我没有说错吧!”
  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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