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此刻我的脑是这样沉重哟,
我的来日不久长!
不久长,不久长,
袅袅地,他吹我到沉死的夜邦,
我望安静的灵魂们在
水晶路上走,
我见他们眼神映现出
和蔼的灵光;
我望静默的月儿吻着
不言的鬼,
清澄的光色射在
惨白的面庞。
啊,是这样境界才使我神住哟,
我的来日不久长。
不久长,不久长,
乌黑的深夜隐伏,
黑矮的精灵儿恍恍,
他忽而追逐在我身后,
忽而瞅瞅在我身旁。
啊,爹爹,不久我将冷硬硬地
睡在衰草里哟,
我的灵儿永在
深林间和你歌唱!
(原载《南开双周》第
1卷第
2期,1928年
3月
28日)
南风曲
序歌
朝阳溶化了湿雾弥漫,
远山映出紫绿参半。
滟滟的流波灌溉原野田禾,
温旭的日光笼射屋顶林巅。
一
这时轻飓飘荡在深林里,
透过密密的叶隙射进条条阳辉。
树荫下茵茵的丛草托了阳光的斑点,
阳光的斑点在丛草梢头簸荡翻飞。
粗胖的村童斜倚草屋独坐,
一窝恶犬争着,
舐吸撇成八字的黑腿。
他粗糙的厚手无意地玩弄墙旁小草,
远瞭着林外无际的田禾,
眼神儿随着绿波伏起来回。
啊,这林中的草香是这般进人,
揭面露出浅笑微微。
他觉得腹内是这样饱满,
然而还似少,少了一件什么要去寻追!
怎么,满心蓄藏着轻快与甘适,
心窍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昏昧?
今朝啊,今朝的林野,
是这般静默,
恰似一湾溶溶的流波。
风习习,
草莎莎,
倦了的林儿是这般静默,
真奇怪
偏偏心儿像小鹿似的奔跃!
村童低着头沉思,
曲膝支着扶腮的臂膊。
微动的林巅,静息的云峦,
绿野是这般酣适沉默,
呆笨的村童昏昏地坐。
二
南风起了,
南风吹!
南风摇动静息的密叶,
草上的闪光波澜迂回。
顽嬉的柳絮打着草儿狂奔,
草梢的银浪却追着团絮飓飞。
南风起了,
南风吹!
风儿送来一片湿土的香味,
习习,吹!
风儿是这样新鲜!
习习,吹!
沉思的村童渐渐歪首熟睡。
南风吹,
静静悄悄,
只有一个卧犬偶尔戏吠。
其余的滚地跳扑,
他们时而四爪仰天,
时而挨倚这睡人儿的脚背。
南风吹,
静静悄悄,
林鸟在绿荫里倦睡;
南风吹,
静静悄悄,
蜻蜒儿贴着水面低飞。
南风叶
南风吹!
吹得睡灵儿出了躯窍,
吹得睡灵儿瓢飘摇摇。
飘呀飘,
摇呀摇!
飞过林际,
飘进溪水。
凉飓拂着鳞鳞的波,
轻飘的灵儿随着涡漩转徊。
轻轻地飞,
静静地飞!
轻轻地,静静地,
睡魂儿是这般迷醉!
三
飘入阴影,
飞入阳光,
荡进一片池水灏濒。
石阶上
跑着娴静的女儿在洗捣。
柳条轻拂她纷披的长发,
圆白的手腕在拧绞。
青菌映衬雪白的裸足,
唇边谩歌抑扬的村调。
“啊!这娃娃是我在那里见过,”
村童的心灵不自主地飘渺。
“这般柔媚,
这般美貌!”
他一步一步移近洗衣的石,
惧、喜、狂、羞,噤住他的口舌悄悄。
微弯的躯于倒映人池塘,
圆壮的肩胸留画水上。
波头映着一副清晰的轮廓,
波面上却找不出眼鼻的模样。
啊,微漪中模糊地,闪动着一对笑涡,
一对笑涡,是这般圆活,——啊,圆活。
真像亮滑的水泡,
恍惚在秋雨滂沱。
简柔的歌声乘风飘荡,
她低哼着迷人的村歌。
圆白的水臂重重地搓捣,
洗水滴人池塘变成纤巧的水涡。
她一捣一团淋漓的衣裳,
一捣一团的衣裳,
这便奏着歌调的节拍: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一击一闪圆白的手膀,
当当,无定的灵魂,圆白的手膀,
当当,迷失了——梦乡,手膀。。梦乡,手膀。。
四
他揉揉檬眈的睡眼,
抹去嘴角的口浆。
他是这般迷离,
闪耀的黑眼疑虑向天边遥望!
当,当,当当!
怎样依然留在耳旁?
啊?当,当,当当,
原是半山禅寺的钟响!
当,当当,当!
幻梦还是虚茫?
当,当当,当!
暗影儿终是恍恍。
愁闷锁着深黑的粗眉,
他无端地痴立呆想。
当啷,当啷!
蓦地他拿起草鞭,
乱抽吠犬呼吼;
当啷,当啷!
少刻他又凝视溪水,
默默地低头。
村童似这般颠狂,
追到田野,像是时候,像是希望。
果然,南风送来一片隐约的音声,
断断续续,在田野间回还,飘荡。
“来啊同花来
。。恍恍!
不久啊。。
残花。。
。。土冈!
从此永不随花去
且停留。。且停留。。
让花去,
飘飘,恍恍。。
不久啊。。不久啊。。
。。残花。。土冈,
残花。。土冈。。”
暮色里钟声土庙的依稀,
——啊,当啷!当啷!当!
啊。。残花啊。。土冈。。残花。。土冈。。
——当,当啷,当,当,当!
(原载《南开双周》第
1卷第
4期,1928年
5月
14日)
贺词
——张校长七十大庆
知道有个中国的
便知道有个南开。
这不是吹,也不是嗙,
真的,天下谁人不知,
南开有个张校长?!
不是胡吹,不要乱讲,
一提起我们的张校长,
就仿佛提到华盛顿,
或莎士比亚那个样。
虽然他并不稀罕作几任总统,
或写几部戏剧教人鼓掌,
可是他会把成千上万的小淘气儿
用人格的薰陶
与身心的教养,
造成华盛顿或不朽的写家,
把古老的中华,
变得比英美还更棒!
在天津,他把臭水坑子,
变成天下闻名的学堂,
他不慌,也不忙,
骑驴看小说——走着瞧吧!
不久,他把八里台的荒凉一片,
也变成学府,带着绿荫与荷塘。
看这股子劲儿,
哼!这真是股子劲儿!
他永不悲观,永不绝望;
天大的困难,他不皱眉头,
而慢条斯理的横打鼻梁!
就是这股劲儿,
教小日本儿恨上了他,
哼!小鬼儿们说:“有这个老头子,
我们吃天津萝卜也不消化!”
烧啊!毁啊!
小鬼儿们连烧带杀,
特别加劲儿祸害张校长的家!
他的家,他的家,
只是几条板凳,几件粗布大褂,
他们烧毁的是南开大学,
学生们是他的子女,
八里台才真是他的家!
可是他有准备,他才不怕,
你们把天津烧毁,
抹一抹鼻梁,
哼!咱老子还有昆明和沙坪坝!
什么话呢?
有一天中国,便有一天南开,
中国不会亡,南开也不会垮台!
沙坪坝,不久
又变成他的家。
也有荷塘,也有楼馆,
还有啊!红梅绿桅,
和那四时不谢的花。
人老,心可不老,
真的!可请别误会,
他并不求名,也不图利,
他只深信授教青年真对,
对,就于吧!干吧!
说句村话:
有本事不干,简直是装蒜!
胜利了,
他的雄心随着想象狂驰,
他要留着沙坪坝,
他还要重建八里台,
另外,在东北,在上海,
到处都设立南开。
南开越大,中国就越强,
这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主张,
而是大家的信念和希望!
他不吸烟,也不喝酒,
一辈子也不摸麻将和牌九,
他爱的是学生,
想念的是校友,
他的一颗永远不老的心,
只有时候听几句郝辰臣,
可永不高兴梅博士的贵妃醉酒。
张校长!
你今年七十,还小的很呢!
杜甫不是圣人,
所以才说:“人生七十古来稀!”
我们,您的学生
和您的朋友,
都相信,您还小的很呢!
起码,还并费不了多大的劲,
您还有三四十年的好运!
您的好运!也就是中国的幸福。
因为只有您不撒手南开,
中国人才能不老那么糊涂。
张校长!
今天,我们祝您健康,
祝您快乐!
在您的健康快乐中
我们好追随着,
建设起和平和幸福的新中国。
一九四六年三月九日纽约城
赠友人
雨霁山忽近,云低柳欲昏。
池塘泛新水,稚鸟出幽林。
凉飓天际起,禾浪四野平。
何当与子共,回首泪沾襟。
一九四一年
前进,英雄的中国人民
我们
英雄的
中国人民,
我们掀起了
五千年来
从未有过的
人民革命。
从来我们
不知道恐惧;
困难就不曾
压倒过我们。
我们胜利地
摧毁了
多少次
干涉革命的
敌人。
美帝国主义
你这疯狂的狗,
有谁看见,
大炮飞机
吓倒过
这样的人民!
有谁能阻挡,
我们要建设
人民的
中国——
这山岳一样的决心!
一次
一次的失败,
你还没有认清;
我们今天,
要给你
最后一次的
教训。
你诬蔑、
欺骗、
恐吓,
你白费了劲;
你的面前
站着
钢铁的巨人。
猴子的把戏,
猪一般的心,
只靠一双
血腥的手,
怎么能
毁灭
人类的文明!
朝鲜弟兄
是我们的
亲骨肉。
他们和我们一道
流过鲜血,
为着支援我们
中国人民。
那些艰难的
日子,
我们一同活过;
我们忘不了,
朝鲜人民
崇高的
友情。
如今,
被我们赶跑了的
野兽,
又在亲弟兄的土地上
蹂躏。
朝鲜弟兄,
正为着
自由、独立,
向美帝国主义
作英勇的
斗争。
我们知道,
这也正是为了
我们的
幸福和安宁。
祖国、
朋友,
我们爱同生命。
我们昼夜想着,
朝鲜的战友,
正在保卫
亚洲
和我们祖国的
和平。
半夜,我们会惊醒:
听见了,
冰天雪地
反动的监狱里
一排
一排的枪声。
天明
我们还望见
热爱我们的
弟兄,
在战火中前进。
我们听得见,
在祖国的边疆上,
野兽的飞机的
马达声音;
我们看见了,
狞恶的面孔
把着机枪,
扫射
我们和平的人民。
不允许!
我们不允许
我们自由的天空
让美国强盗们
横行!
不允许!
我们不允许
残暴的匪徒
蹂躏
朝鲜弟兄的
田野
工厂
和家庭!
看吧,
从沙漠
到海洋,
从高原
到边境,
中国战士们
愤怒的
眼睛
像烈火中的
森林;
看吧,
从沙漠
到海洋,
从高原
到边境,
潮水一样,
涌现了
千千万万
中国人民的
志愿军。
前进,
愤怒的中国人民!
我们从不
忘记
一百年来
对美帝的
仇恨。
前进,越过祖国的
边疆,
前进!
在祖国的土地上,
美帝豢养的
八百万部队,
我们
都消灭个
干净;
今天再和
朝鲜弟兄,
一同捣毁
美帝的
兽军。
前进,
向猛烈的炮火中
前进!
我们知道,
这是神圣的
斗争,
为了我们的儿女
和朝鲜的儿女,
为了我们的
母亲和
朝鲜的
母亲。
前进,英雄的
中国人民!
我们光荣地
摧毁了
多少次
干涉革命的
敌人。
祖国召唤着
我们,
钢铁的巨人,
发出
坚强的
声音:
把侵略者消灭!
祖国才得到
持久的
和平。
英雄的
中国人民,
前进!
(原载《人民日报》1950年
11月
19日)
谁活在我们心当中
——“六一”儿童节,小学生方子、元元、乃华朗诵的一首诗
三小孩子:
锣鼓响,
响堂堂。
歌声笑声遍四方。
今天“六一”儿童节,
满屋照着好阳光。
睁开眼睛喜鹊叫,
妈妈叫我快起床。
方子:
你看,那是什么?
三个孩子:
红领巾,
亮光光,
端端正正放桌上。
乃华:
拿起红领巾,
方子:
我忍不住笑,
元元:
我忍不住讲,
三个孩子:
我向妈妈说:
“我要做新中国的好儿童,
永远跟着共产党。”
方子:
我九岁,
乃华:
我九岁半,
元元:
我十岁,
三个孩子:
今天我戴上红领巾,
方子:
第一,
上课时间不说话,
一心专听老师讲。
乃华:
第二,
我对同学有礼貌,
处处做个好榜样。
元元:
第三,
劳动好,
体格壮,
功课还要样样强。
三个孩子:
光得“优”不成,
还要做“三好”学生呢!
三个孩子:
石榴花儿开,
油菜花儿黄,
昨天还是小麦种,
今天翻起一片绿麦浪。
谁下的雨?
谁吹的风?
谁活在我们心当中?
谁告诉我们,
什么是好,
什么是坏;
谁告诉我们,
什么是“白”,
什么是“红”;
谁告诉我们,
劳动才是最光荣。
谁把我们抚育大?
是亲爱的共产党!
是亲爱的毛主席!
(原载《人民日报》1961年
6月
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