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俾斯麦上楼的时候,他看见维多利亚在那里等候他2 盼特烈在身体健康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制服了。她把病人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却并未得到她所梦想得到的权力)。处在这样的境地,她很想同自己有势力的仇敌与臣仆商量条件,她已经同这个仇敌奋战了很久。不久,她当了寡妇,其实,很需要这个仇敌的帮助,凭借他来抵抗她的另外一个仇敌,就是她的儿子——未来的皇帝。谭斯麦要用他所有手段把这两个维多利亚争取过来——因为英国女王来波茨坦看望女婿,很快便被她所畏惧的政治老手的迷人手段所欺骗。俾斯麦在这所离宫里布满了一种迷人的空气,宫里头的男人们个个都穿了软毛底的鞋,悄悄地走路,惟恐惊动那位有病的皇帝,要不然就是担心做了什么事情被太子看见。因为太子已经在宫里密布了侦探。
那里还有第三个维多利亚,因为她,宫里的所有争斗,变得更加激烈。“中间的维多利亚”就是腓特烈的皇后,招得巴腾堡亲王作了女婿,这位亲王成了第三个维多利亚的丈夫。巴腾堡亲王完全有做保加利亚王的资格。但是被俾斯麦阻止了。
俾斯麦同布施谈话时说道:“沙皇所憎恨的就是巴腾堡亲王……我们的新皇后永远只是一个英国女人。现在她要达到她的目的,想利用巴腾堡促进她的计划。”俾斯麦还同他的朋友史匹珍堡夫人私下谈道:“最坏的还是跳特烈皇后,她是个野女人!她双眼里冒着不节制肉欲的怒火,当我看到她的照片的时候,我浑身发抖,她爱巴腾堡,渴求他在她的身边,同她的母亲要求他的兄弟不离左右一样!”
宰相需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位有病君主起初并不反对这门亲事。有人从悍斯麦的演说中预感到一种可能的变化:君主是快要死的人,奢望与斗争都锐减了,他的灵魂只是渴望安静。俾斯麦却与君主不同,他还老当益壮。在前一年,他提及腓特烈与维克多利亚时,曾说:“他们在家中煽动不合,正在筹备谋反。他们毫无德意志人的特质,在人们心中早已失去地位。”今天,他又在判词中声称:“我的老君主清楚地知道他非常依赖他的女人。他常说,‘你得帮我,你知道我是怕老婆的,’但是腓特烈却过于骄傲,从不肯承认他怕老婆。不过从几件事上,可以看出,对老婆他简直是依赖甚至屈服,像一条狗一样,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会怕到那种程度!”
俾斯麦越老越好骂世,他痛骂世人的脾气变得像石头那样硬。到了晚年,他失去了能深入细微的性格,失去了他先前料事如神的本事;现在他再也不能把问题看得清清楚楚,因而变得更加冷淡、多疑。这头老狮子躺在窝里,两眼冒着残忍的怒火,永远在那里守护着他的帝国,谁靠近他,他就会狠狠地抓住谁。俾斯麦少年时期的朋友柯雪林很少来看望他,有一次,柯雪林在探访俾斯麦后说:“鬼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并不以曾建功立业而得意,并没有在劳苦之后静享和平安静的滋味……”
俾斯麦的同事和议员们都觉得他堆积了这么多的骂世主义,是想让全国人民都明白他们的领袖看不起他们。他在议会上曾得到大多数的支持,这个大多数是由保守民族党和民族自由党组成的(他就是依靠多数派通过他的劳工法律和保护税则法案的)。如今,在帝国议会里,越来越多的人厌恶这个老头子了。有次从议会回到家时,他有气无力地说:“在这样的辩驳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外面过了一个特别热闹的夜晚。”与俾斯麦同事的贵族们联合起来,他们希望那位少年很快就能做皇帝。霍尔施坦已经同温德赫斯特达成默契,预备将来怎样行动。
像其他老年人一样,俾斯麦现在常常回首过去的时代,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他的君主死了,现在他颂扬他,就像当年君主在世时批评他一样。“皇帝真是一位靠得住的人,他竭诚帮助与他联手办事的人们——他往往走错路,但是后来,总能改正。”这位宰相冥想维多利亚时代,他居然觉得奥古斯塔还是好样的,他曾批评过奥古斯塔,说:“她常常使我为难,但是她是一位顾体面的女人,她能尽她的分内之事,而现在新皇后却完全不懂得她该干些什么……她可以为她主张进步的朋友牺牲,因为她的丈夫自己没有主意。处于这样的地位,事事又不顺心,我们不能说这是对的来安慰自己……我将坚守我的地位,假使免了我的职,我也不会放弃,因为我很负责!……现在不再有君主了,但我对少主人抱有许多希望,他少年时经历过很多艰难,这对他大有稗益。”
威廉亲王觉得家庭没有温暖,后来几年便与俾斯麦较为亲近。1886年间,腓特烈曾写信与俾斯麦谈论威廉亲王,他在信中说:“他判断问题来得太快,不成熟,而且越来越骄傲。”腓特烈这封信的意图是让俾斯麦体恤被批评的少年人,俾斯麦自然要医治这位亲王的“波茨坦愚钝病。”在脖特烈未得病之前,俾斯麦就预感到新君主在位不会长久,当初俾斯麦之所以同威廉联合,是因为他俩都反对亲王的父母。
不料相处还不到一年,威廉二世的自傲就致使他俩的不和睦。斯托克尔与瓦尔德塞向他建议说,要抵抗社会主义不如用柔和、善意的手段。威廉二世提议新设马队表演来筹款赈济柏林的穷人。这样的活动并没有使俾斯麦发怒,令他发怒的是,这位皇帝非常外行地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一个社会问题,而他却一向坚持用法律和利剑来解决。对他的抗议,威廉二世答复说:“我宁愿被切成若干小块,也不肯做让自己为难的事。”谭斯麦不喜欢这样过火的话。事隔不久,在老皇帝在世的最后一个月里,俾斯麦更加烦恼,因为这位亲王竟然把一个提议的草案送给联合起来的几个元首。威廉二世在这件公文里警告他的父辈:若想阻扰他们的宝贝侄儿是不明智的。
这位储君的祖父与父亲还在世时,他就拟好一篇宣言书的草稿,准备送给十几个衙署,俾斯麦对此越来越不放心。这小子的血在发烧,有帝国的王法在,难道他不明白他凭什么这样对待联邦,好像他是他们的尊长?俾斯麦写了一封信,印刷起来足有八页。他说写这封信他收不住笔。在这封信里,他把帝国的诸多原则,逐一给储君解释,他还请储君把自己的提议草案烧掉。这些话触到了储君的痛处。他要当皇帝,起初几句话就不适合通告诸邦。他容忍宰相太多了,现在还要忍受!现在这位储君已经能够对自己说,“他牺牲自己其实是为了反叛父母。”
他冷冷地回答,并恐吓说:“将来我能发号施令,让他们等着瞧吧!”这些话显然是说给反对他的人听的,但是这种刺耳的腔调并不能打动读信者的耳朵。在他的长信中,他有许多理由对储君说:“据我看来,君主制最坚固的批柱不在于太平时期君主与臣下合力处理国事,而在于危难之际陛下手执利剑,准备以死而奋斗,这样的君王临危时绝不会舍弃任何一个德国人而去。”
俾斯麦在三十年前就用这样的话苦劝威廉二世,究竟出于偶然,还是他深知人类的品格,抑或他有先见之明?三十年后,威廉二世果然因他懦弱的品格失败了。
威廉二世还是储君时就学会了脏特烈的派头,拿笔批公文。在几件公文里可以看到俾斯麦与少年威廉二世的问答,还看到了俾斯麦是怎样批驳他的,他们所讨论的都是政治问题。俾斯麦交给大使们的书信越来越多,涉及的越来越广泛。现在能够通过研究抄写出来的论断、命令来发现俾斯麦的格言与他关于政术的讨论。可以把这些公文当作一个善于想像的作者的成熟的智慧,或者当作一位政治家真实的写照。当国内反对俄罗斯越来越激烈时,当陆军正在催促宣战时,他就给驻维也纳的大使写信说:“俄罗斯因为它的天气、它的广阔的国土、简单的需要,而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它是不会破灭的,它是我们的死敌——如同在西方的法兰西。这样会造成永远吃紧的形势,我不愿承担出现这种时局的责任。即使拿最弱小的波兰民族来说,一百年的时间,最强大的国家也不能灭掉她……但我们可以把俄罗斯当作一个危险因素,必要时筑坝来提防它,这是每一个聪明人必须要做的。”
威廉二世审读了这篇公文,他对“树一个新而好报复的仇敌”这句话批驳道:“不能比现在还要厉害。”俾斯麦批驳说:“我告诉你,比现在要厉害得多。”对于“渴望报复”的话,威廉二世批驳:“也许是极想报复,但是他们还办不到。”俾斯麦批驳说:“他们很快就能办到,如同法兰西已经办到十二年了。”对于“一个民族”那句话,威廉二世批驳说:“但我们能够摧毁他们的战斗力。”俾斯麦反驳说:“但是五年之后又会恢复,请看看法兰西。”
这篇公文的对答,其实是阅历与不耐烦的辩驳,是成熟的裁判与不成熟的裁判的辩驳。这个老政客仍然希望教训这个少年。后来俾斯麦写了一封长信与威廉二世讨论德意志对俄罗斯的政策,说了两句警告话反对这样的批语。俾斯麦说:“我和官员们明白陛下的旁批,政府要改换了就不会站在从前和平的地位维持德意志政策,从我所悟解的殿下旁批而言,我要说心里想说的话。对德意志政策,我认为立场反复无常比主张战争更危险!”
俾斯麦选择了这样有力量的字句来警告这个少年。第二天,他很惊愕,因为这个少年声称,俾斯麦对他的批语有“过于夸大的意思”,而且竭力声辩,他自己的心是向着整个和平的。这个少主人是一个任性的人,他懂得这样说话的后果吗?威廉二世又说,他以后会避兔加旁批。“有一部分是承认你的推理力量”,他还说,如果不用这个方式,他还会用另一个方式来公布他的见解。老威廉从没有写过这样无礼的话。俾斯麦觉得“一部分承认”是件新鲜事。少年的储君们自然喜欢谈论战争,但他们不知道战事所包含的危险;他们并不因为战事的许多忧虑而睡不着觉。这位太子被好战的将领们所包围,假如他们听到了俾斯麦对陆军大臣所说的前途黑暗的预言,威廉二世肯定会感到恐怖的。
“倘若上帝之意要我们下次打败仗,我认为打败我们的仇敌会采用所有的手段阻止我们重建家园,使我们的国家十年都不能复原……我不相信我们的仇敌取了阿尔萨斯就心满意足。我们在1812年曾得到俄、奥、英的帮助,这时我们再也得不到了,因为他们十分清楚,统一的德意志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国家!”同时他又对俄罗斯进行预测。他说,俄罗斯是很急进的,“大多数人过于相信俄罗斯革命与建立俄罗斯共和国。俄罗斯有许多人希望俄罗斯被打败,这样一来就可以灭掉这个破旧的朝代了。”他最大的顾虑是在一个报告的旁批上显露出来的:“只要和平有可能,我们一向都需要英国相助。”
皇帝去世前一天,宣召宰相。他伸出那双因发热而烧红的手给俾斯麦,随即把皇后的手放在俾斯麦手里,使他们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老皇帝不能说话了,但是却很动人地警告了这两个人。他临死前将政治赐福于他一生所反对的俾斯麦。
第二天太子终于达到了目的,做了新主人。
二、威廉二世
“陛下,假设腓特烈大王当初登位的时候,有一个像俾斯麦这样的核心人物辅佐他,有这么有权力的人来处理国事,又假使他仍然留他效力,眯特烈就难以获得大王的美称啦。”这句话是瓦尔德塞说的,他的话很能迎合这位少年皇帝。他登位时仅二十八岁,自那日起,他勇往直前,努力实现“威廉大帝”的梦想。瓦尔德塞也有自己的奢望——他想当宰相。、这个新主人当初还畏惧俾斯麦,用许多恭维话来笼络他。
赫伯特俾斯麦现年四十岁,好像还有继承其父地位的可能。这个俾斯麦是左右为难的。他不仅被他是一个有天才的父亲的儿子所累,尤其还被他父亲决意要他继作宰相所累。这位传斯麦可以把诸多矛盾改变过来,重新建立君信臣忠的关系,从前就是这样的关系把奥托冯俾斯麦与现在威廉的祖父连结在一起的。威廉一世与俾斯麦一世比较容易建立这种关系,因为君主几乎比臣仆大二十岁,而现在威廉二世与俾斯麦二世却遇然不同,臣仆比君王大得多。俾斯麦曾说过,他觉得他与老皇帝如子与父,比较容易容忍脾气暴躁的父亲,而现在他的儿子却不能。
以这两个人物的才智而论,又体现在不同方面。威廉一世的睿智虽不如威廉二世那样有异彩,却较为善于操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