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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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斯麦-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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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享有的美名。我们还能责怪俾斯麦最盼望她死去么?他半是怒气半是幽默地说:“两种制度必须废除一个,不是废除婚姻制度,就是废除君主制度,二者并存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既然离不开君主制度,我们只好废除婚姻制度了。”俾斯麦比较严厉地对路西亚说:“前一天晚上把这件事或那件事都商量好了,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就又什么事都推翻了……假如皇帝是个鳏夫……”
  在俾斯麦权力最大时,他的君主主义消失了,他几乎完全丢弃了君主主义所依赖的信仰。深知内幕的人们,布赫尔与布施告诉人们说,俾斯麦起草了一篇政论的草稿,说到他以辞职相要挟,他很费事地要在英国刊登这篇文章,以便德国报纸再转载。他想用这个办法迫使君主随他所欲。在这篇政论里,提到了这位宰相的维护君主制度与忠于君主的话,布施告诉我们说“两个先知相对咧嘴大笑。”他带着点儿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对米纳特说:“凡是一个有阅历的人,只要他知道君主们有时是怎样使他们的大臣们为难,就足以使他倾向于成为一个共和党……君主们在自己的位子上谈到大臣们,都认为他们不过是管理他们田地的总管而已。”他挖苦一位阁臣,说这个人说起荷马的英雄们,仍然使用在宫廷里生活时所用的奴隶的话。他在1880年私下里总结这件事情道:“我不是一个专制者。一个人当过几年阁臣,怎么就能专制呢?当阁臣的不但要侍奉君主,还要侍奉他的老婆,或许还要侍奉他的几个情妇。再说,旧贵族又骄纵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以他们的家世傲视别人。”
  他坦率地对阁臣施勒策说:“我的任期已满之时,满肚子都是忠君爱君,但我却觉得这种情感日见减轻。我为此很难过!”接着,他说了一句心怀痛恨的俏皮话:“我曾看见三位君主脱得一丝不挂。都并不怎么好看!”
  八、独裁
  这位独裁者,现在脚步很重的、很霸道地在帝国走过,国人称他铁宰相。他们是不知不觉在说着笑话——因为这位独裁者处理内政极其强硬,国人却不愿意他这样强硬;他处理外交相当灵活,德国人不再要什么东西。不过,无论怎么说,当国执政发号施令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相信别人,不相信别人有睿智和忠诚,但却有万种理由自信拥有的机警,不管哪个人,只要有才能,他就疑心可能是自己的劲敌。种种迹象表明,他越来越变为一个独裁者,把全部的权力都抓在自己手上。但这样的自以为是(他的天性不好笔墨与纸张),他恨人而爱树。对参政者与他们的各种行为深恶痛绝。这些都促使他想休息,想过乡下的生活或者长期度假。他一休假就是五个月,临离开时他把公事交他人办理。但如果承办者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却会惹来祸端的。对这种情形最清楚的,莫过于罗恩,罗恩在未做内阁总理之前曾写道:“那位归隐于瓦森的人,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却发出极严厉的禁令,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许惊动他……除非他踌橱满志,以便以一个上议院与必要的阁僚共事于帝国,不然的话,将来的历史会把他做为一个反面的人物…你不能永远依靠动手才得温饱,无论你的手多么灵巧,多么有力,你的口齿多么能言善辩……他只有很少几个朋友。他特别愿听他仇敌们的话,这些仇敌中最坏的就是其中的几个崇拜者……只因为我自己如此看重他,所以我希望多方改变他。”不久所有的人都看出来拉斯克发牢骚,说俾斯麦不再能够迁就任何一位部长。他只与司长们联系。我们又读道“德国人愿意被俾斯麦管理,以至于他回到瓦森称病时还是要他管理国家,哪怕是任何较少的管理都不愿意是俾斯麦以外的任何人。”
  第一层,他的专制施加于各部部长与王公们身上;第二层,他的专制施加于帝国议会的更为厉害;其三便是施加于官吏们的专制,而且达到极点。即使是诸邦在位的公爵们,如果不按约定的时间到,他就不会见。甚至于国王们在他那儿也会碰钉子。如果他约一位王公晚上九点来见,八点三刻俾斯麦还在处理事情,便会打发人去拿来他的制服。到了九点一刻,他换好办事的衣服,口授台德曼写字道:“在位的君主们,不必想让我多等他们一刻钟。”这时候有人来报大公到了,两扇门大开。台德曼的记载说,俾斯麦原是一面走来走去,一面嘴里说着。一听见大公来到,便赶快坐在书桌旁,装作埋头于公文的样子。随后他就表示深深的歉意:“我很不盼望殿下今晚来探我啦,因为已经是九点二十分了。”他这样的行为意在使王公们不要太离谱;但是他还有别的意图,他要叫参政议会晓得他做了什么。他知道外交部是说长论短最热闹的地方。有一次萨克森王出其不意地走来,看门的是一个老牌的普鲁士人,问道:“你有约在先吗?如果没有,我可不能让你进去。”萨克森王只好走了。后来俾斯麦赔不是就完了。
  俾斯麦有时候一连好几个星期不见阁员和大使,这是处于他不喜欢他们或想躲避答应要求的情况下。路西亚与台德曼都告诉过我们,当俾斯麦不愿意的时候,必须用妙法才能够使他收回一项通告或决定。我们简直有跟读关于俄罗斯专制君主的宫内情况记载一样的感觉。有头等睿智的人物,自然不愿任人摆布,使内阁徒有虚名。越来越没人愿意在内阁供职。他诱人人阁,过不久又将其踢出阁外,有一个会说俏皮话的伯爵,把俾斯麦比作唐玻,说他起初引诱美貌女子,等玩腻了就抛弃她们啦。俾斯麦看重一位阁员,至多不过两年;很少多于两年的,这并不是不自然的事,他这样描述自己的心境:“倘若我要吃一勺汤,我必须先问过八个傻子!”但如果他的同僚们投入到对手的怀抱,他却大发牢骚,说他们忘恩负义,自称是赏识他们提拔他们的。
  只要有人来访他,除非客人只是毕恭毕敬地听他说话,否则只要客人一插话,总是惹起他的反感。“凡是有人要同我说话,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说完。有多数的大使们坐得太久,他们意图从我这里套消息,以便向国内汇报。”即使是最高的官员,即使是密友,如果没被邀请或预约,千万别去见他,哪怕他住在乡下。他在瓦森的时候,就是威廉皇帝也不例外,打发去的人他照例会不欢迎的。驻巴黎大使赫因罗厄王爵觐见皇帝,皇帝说赫因罗厄不如去瓦森跑一次——这句话就跟上谕一样。但赫因罗厄却答道,先要俾斯麦请他去,不然的话他不能去。皇帝与王爵面面相觑许久,随后这位大肚能容的君主只好收回成命。但俾斯麦如有话说,他却会毫不客气地打发这位赫因罗厄从瓦森去见君主。
  他要表现他的专制有许多方法,其一便是把他的健康作玩具。当他除了告病之外别无他法可想的时候,他还就真病了。真病假病他总是说自己气色不佳想要告退了。《喧声》报套用海涅的语调,这样评论这件事:“我从千辛万苦中才凑够这一点儿纳税的款子!”
  他这样的屡次辞职,不仅仅是根据身体欠佳;还抱怨勤劳于国事,甚至有几次对皇帝也有些微辞。有一天,赫因罗厄在瓦森看见俾斯麦的气色很好,非常高兴。而当天俾斯麦却请赫因罗厄告诉皇帝,说自己仍然重病,神经还是很不宁!“因为皇帝很不体恤我,麻烦我。”
  俾斯麦不体恤帝国议会,却要求帝国议会体恤他。在1879年间,有一天俾斯麦正在攻击拉斯克个人的时候,主席轻轻摇铃。俾斯麦停住他的激烈演说,说道:“为什么摇铃?会议厅里是很安静的!”后来他对路西亚说道:“我在这里是帝国最高长官,不须受主席纪律的约束,他无权摇铃打岔或警告我。他著作这样的事。我们紧接着的下一步是解散议会啦。”他就是这样做众矢之的,他越来越看不起他的对手们,但却想同他们作战。当利克特在细节上攻击政府的时候,俾斯麦好象是拔刀相向地说道:“诸位攻击我们的立法、我们作为政府的政策,你们这样的攻击目的究竟在谁呀?……除了我能是谁?我不能让你们指桑骂槐的装作攻击政府而侮辱我,我不能不反攻!”
  还是在这一次会议上,他改变了面目,从名誉过渡到竞技,因为他对利希特说道:“既使我不过是一个克技的人,我也不能不保护我自己,以抵御这样的攻击呀!”有一天,他被一种介于自大与谦逊的心境所困扰。拉斯克说世上没有什么事都能做的人。俾斯麦以为这句话意在挑战他的能力,便答道:“据我看来,你的阿尔瓦所能做的,查理也能做,不过如此而已,”他就是这样误5 !席勒所说的“查理不能多做”(显然与他不利的)。他很少说到自己的历史。但是,有一次他在帝国议会宣称道:“我曾经是整个欧洲的敌手,在我所对付的人中你们不算是第一个!”这时候,即使是最厉害的敌手,也几乎不能不发抖,他们晓得他说的是实话。
  到了这个时候,他越觉得他自己是一个玩权术的行家。在帝国议会里,他教训理想家说:“政治不是一种科学,不是教授们易于想像的那样,政治是一种技术,政治不是科学,如同雕像与绘画不是科学一样。一个人可以是一个有能力的批评家而却不是一个美术家。即以莱辛而论,他绝对是个地道的批评家,却不能胜任于雕刻一座雷奥科温。”在这样冲突之后,当他满肚子不高兴坐下吃饭的时候,在吃过三四样菜之后,他又诙谐起来。
  他的专制脾气变成任性,尤其与他的保固禄位相关。就这件事而论,俾斯麦实在象一只狮子,有的阁僚好像一只被他捉住放掉的野兽,最后又被捉回来。1880年4 月间他大发狂怒,因为在联邦议院里普鲁士第一次投票失败。在十点钟时候,他把台德曼喊来,吩咐台德曼立即在《北德意志报》发表他将辞职的声明。虽然有人劝他不要辞职,不要把辞职书送去草拟稿件。当撰稿的时候,他到花园散步,每走一圈,都抬头望窗子,说出更严厉的词句,让台德曼把责任归咎于几位联邦的王公与他们的代表。当报纸快要发印之前,台德曼劝他等到天亮再说。“不能!”俾斯麦拒劝道。当下那篇辞职书写满了四大页,有四个抄写人誊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于四点半钟送去给皇帝。深夜十二点半的时候,就打发送信人骑马送到宫里;再过一刻,俾斯麦坐下来吃饭。他几乎还未开始吃的时候,他又打发人说,不要去送辞职书了。台德曼赶快跑上楼说,辞职书已经送出去有半点钟了。他自然希望能从副官手里取回来,但是辞职的新闻已经送到报馆,皇帝会看见的。“好嘛,随他去吧,他屡次令我讨厌,现在轮到他啦!”
  俾斯麦当他自己和宰相地位动摇时,就是这样演诙谐的闹剧。即使是对付一件次要的外交,他也不肯为怪脾气所影响,宁可跟着理性走,假使他的一位属员对于这样的事任性行事,他是会发狂怒的。但是关乎到他自己的地位他却能扮演傻子,因为无人能够替代他。路西亚与台德曼是两个议员,一个被保荐当阁员,一个当帝国宰相府的办事长,只有这两个人有战略有精力,能够接连好几年在俾斯麦手下办事,后来施勒策当财政部长也能够这样。
  布施与布赫尔是两个很有意味的人,他们俩年纪都比俾斯麦小,都当过革命党,随后成为有名的记者,都做了官。布施较为聪明,比较无忌惮,柔滑而浅,他所游历过的地方甚广,后来变作《边疆报》的主笔,颇引俾斯麦注意。在普法战争之前,俾斯麦很喜欢他,战后他却失宠了,被俾斯麦赶走了。随后他又用阴谋,几乎等于勒诈,又把自己变作一个非他不可的人物。俾斯麦又用他又怕他,甚至于怕到了比他怕俾斯麦更厉害的程度。他是一个无人可比的采访好手,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瞒不了他的耳目与他的注意。他的日记提供给读者许多无价的宝贵材料,使人了解俾斯麦。烟斯麦自己也得承认其中他所不欢迎的真实。
  布施是一个强健、快乐、狡猾的人,布赫尔与他相比,却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他初时是一个律师,是议院里四十九个急进党之一,被判监禁逃往伦敦。他在那里住了十年,过的是孤寂穷苦的日子,是马克思逃亡时的邻居,大赦之后,他回到德意志,拉萨尔介绍他见神斯麦,这时候他快五十岁了,仍然无可靠的谋生之道,厌倦了当革命党的漂泊不定。这是很好的机会,俾斯麦很容易地被见到了,他的文笔被俾斯麦赏识。布赫尔在伦敦认得李卜克内西,这时候他正在开始他一生中最辛苦的时代。外交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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