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俾斯麦认为这样做时机尚未成熟。
拉萨尔给俾斯麦写信说道:“我该怪我自己,因为昨天我忘记了一定要再说一遍有关选举权资格的事,一定要将其推广给全部的德意志人。这对政权来说是一件巨大的利器!这样才可以真实的道德征服德意志!至于有关选举的技术而言,昨天晚上我又读了法国立法史。这种技术对于我们的地位来说是无任何价值的,即便如此我也很想经历一番,现在我可以给予你所想得到的东西——‘有符咒的灵验秘方’,这可以阻止人们规避投票与分散选举票。我绝对相信我的建议是很有效力的。我要同你讨论的选举技术和其它一些要事。我静候你的约见,恳求你约见的时间最好安排在晚上,并且一定不要让别人打扰我们。”
在这封信中透露出二人的一些亲密的语气,并很显然能从中看出这次约见是谁最先提议的。让我们想像一下,一个虽有四十多岁但仍较年轻的人给一位尚未到五十岁的较老者写信,然后他们相约见面,其时俾斯麦正躺在一把交椅上,边吸烟边倾听那位热心客人的谈话,随后俾斯麦企图用一句戏语如“有符咒的灵方”来激恼拉萨尔。在这封信里,有多处显示出这两个人都极为爱好的精神决战。这封信写过五天后,就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打乱了他们二人的交往。这件事就是普鲁士开始攻打丹麦,拉萨尔变得更加焦虑不安:“我原本不想再烦扰你,不过由于环境所迫,我却不得不这样做,请你务必原谅我。上个礼拜三我曾给你写信说我有你所需要的有‘符咒的灵验秘方’,我想我们下一次的谈话应该得出一个定论,这是刻不容缓的,我将冒昧地于明天早上八点半来拜见你。”
这个人竟是这样地热心,这件事对他来说有着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吸引他一直向前,可要将他引人他所从来不敢期望的境地!可惜俾斯麦此时正在打他的仗,看来这个普遍选举权的问题只好暂且后置了。
又过了几个星期,拉萨尔却由于被指控为大逆不道的谋反罪而站在法庭受审。他在最高法院上说道:“我不仅仅只要推翻宪法,也许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我就完全可以将其推翻。我能为此而孤注一掷!如今牌都摆在桌子上呢。因此我在这个严肃的地方告诉诸位,很可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俾斯麦将如皮尔一样,实行普遍选举与直接选举!”
皮尔这位英国政治家的名字,似乎有一种庄严的回响,但在法庭上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出其中另有的意味。拉萨尔以其独有的睿智,用这样精彩的话来剖析了这位无人能够理解的宰相。他说出二十五年前移斯麦所奉为模范的人的名字,从前降斯麦称他之所以不愿作官的原因,那就是在普鲁士他无法作皮尔的角色。这两句话是俾斯麦在二十五年前的一封信中写到的,只有他的几个亲戚知道这封信,其余的人却是不晓得的,也许写这封信的人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他却晓得以前他的确是常常将皮尔、奥康尼、弥拉波等人装在心里的;当他读到这位犹太革命家是如何大胆地为自己的反政府罪行辩护时,俾斯麦是从内心里敬重拉萨尔。俾斯麦的心声拉萨尔自然是无从得知。
俾斯麦有两条计划是跟着拉萨尔走的,拉萨尔这位社会党人引导这位反动派的宰相按他自己的意志行事,引导俾斯麦扶助生产合作社,要求政府给予一亿元扶助款,并且还要大规模地创办国有事业。拉萨尔的意图就是要按照新的马克思学说来建立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俾斯麦的目的在于扩展国家权力,用以巩固这个君主国。这两个问题与那个普遍选举权问题是相同的道理,都是要用相同的方法来达到不同的目的。过了许多年俾斯麦谈论起这许多方法时说:“这是一些重要且颇有深度的方法。”但是如今他只不过感谢拉萨尔送了他一本有许多新的发展观念的小册子罢了。
但是俾斯麦这样做却并不能让拉萨尔满意,他认为俾斯麦应该将这本小册子送给皇帝,以便让威廉也能够晓得“什么样的国家还会有什么样的未来。”现在他却变得真正有些让人心烦,为了这件事他竟要求见宰相。他的态度显得有些急躁,这令俾斯麦很不高兴。俾斯麦并未因此而打断与拉萨尔的交往,不过从此之后他们的交往却比以往发展缓慢了些,直到有一年发生那次导致致命伤害的决斗之后,俾斯麦就再也未见拉萨尔。
到了春节,拉萨尔的活动却是更加频繁,他亲自组织了西里西亚的穷苦纺织工人们所派的代表团与君主会面。这在普鲁士的历史上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大事。当这个代表团与君主会面之后,在前厅遇见了俾斯麦。他问了这些职工们好几句话后说道:“我想你们下个星期恐怕还是吃不到烧鹅这样的大餐。”那些可怜的职工们,站在大厅里瑟瑟发抖,简直像一群乞丐,惟恐自己在君主的金殿里那光滑的地板上滑倒。随后宰相同他们聊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带有恐吓色彩的俏皮话。这时俾斯麦犯了一个错误,他的这几句俏皮话本意是想借机拉近君民关系,然而如今却使君民的隔阂进一步加深。拉萨尔的住宅装修得极为华丽,当工人们去拜见他时,这些工人们站在昂贵的土耳其地毯上和那些石雕像之间觉得手足无措,很是不安。这些穷苦的人民看见拉萨尔在各种演讲的场合上都会穿有一些新颖华丽的背心,这使他们很不舒服,认为拉萨尔与他们并非同类。
但是俾斯麦却用很严厉的手段来限制那些官吏们的许多社会特权,他要求新近成立的工党附合他,并且他还要同四个社会主义的著作家保持密切关系,当然除了拉萨尔之外。这四位作家中有一位就是布赫尔,他曾经因反抗纳税而被贬出境后又被赦免回国,后来便成了《北德报》的诸多办事人之一,这《北德报》是俾斯麦的政府机关报。另一位是布勒斯,他曾写过一首诗,诗曰:“我们用红色来绘画,我们画得很美,因为我们是在用专制家们的血做颜料!”他也在《北德报》里作事。李卜克内西到这家报馆则是在布勒斯之后。俾斯麦委托布赫尔去请马克思人这家报馆马克思却不肯从命。李卜克内西不久就离开报馆,因为他知道布勒斯受了政府的贿赂。布赫尔在报馆里整整呆了二十年之久。当我们看见俾斯麦作这样冒险的尝试,从他敌对的阵营里招募新兵时,我们仿佛又看见那个疯疯颠颠的贵族公子的身影。
俾斯麦是国家社会党的一员,有一次一个地方行政长官在处理关于西里西亚纺织工人的穷苦情形时,只听雇主的一面之辞,让俾斯麦大为恼火。他问这位长官,为什么办事不站在公道的立场?如果是公道办事,就能够正确处理这些事情,而不应只听雇主们的一面之辞,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俾斯麦认为这个人缺乏断事之才,于是提议革掉他的官职。随即他又派一个委员会专门研究工人工资问题、养老状况及其它一些帮助工人的方法。工人这方面的需求“需要一个能明白事理的人仔细倾听,这个人还必须维护工人们的利益以反对雇主。”同时俾斯麦还劝君主自解私囊,拿出七千元钱,按照拉萨尔的计划,试着发起一个生产合作社,以便“可以广泛推广这种作法,尽管会花费许多人力物力,但是我们从中也可以多长些阅历。”这个合作社是需要注册的,并且享受行动自由。这一点是促发工人积极性所必需的,享有了这种权利,就可以使工人既可拿到工资,又可以得到卖出货物的余利。俾斯麦痛恨自由党,又盼望有一个新的同盟,就是这样才变为普鲁士的第一个国家社会党。
这年夏天,为了一件名誉的纷争拉萨尔决定同别人决斗,最终死于一个游手好闲的人的枪下。在政府宣布反对国家干预社会事务时,俾斯麦在报告中插入一段文字:“织工们的食品多以洋葱汤加盐的稀饭为主,只有很少量的肥肉,咖啡也已减少到最低量,这些仅够他们养命。”报告中称,由于各处都争相效仿,向国家求助援救,国家是不可能—一照顾到的。俾斯麦读到这里,停下来大笔一挥在旁边注道:“难道国家就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就不再帮助了吗?国家能帮助!‘俾斯麦就是用最后这五个字表达他所有的发展的意志。这五个字就是他与拉萨尔常常讨论的回声,也就是那年冬天,拉萨尔所引诱他讨论的。
六、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问题
“我现在虽是在这里当宰相,但只不过是箭房里尚未射出的最后一支箭。若是你肯担任这样的职责,将斯堪的纳维亚打成一片,并成立一个帝国,我就肯统一德意志。将来我们要成立一个斯堪的纳维亚一德意志同盟,势力之强大足以统治全世界。我们有着相同的宗教和相同的文化渊源;我们的语言也相差不远。我想请你告诉国人说如果他们不肯照我说的去办,我就会让他们动弹不得,否则当我决心攻打其它一些地方时,我的背后会有一个极大的仇敌。”
这是俾斯麦写给一个老朋友的信,这人是丹麦人,有时与俾斯麦结伴打措。他的这封令人惊愕的信似乎只是在与他的老朋友开开玩笑。这个丹麦人是布利克森伯爵,如今在丹麦任宰相一职。我们可以猜想他会将这封信读上两遍。倘若他晓得俾斯麦的为人,他就会知道俾斯麦绝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疯子,也不是一个妄想家,而是一个善于打算的人,一个实干家。乍看这封信以为不过是一个糊涂的政策,细细想来却不然。大约在四百多年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三块土地原是联合的,统治人原是从波美拉尼亚来的。这封信不只是说笑话,也许是一封警告信。因为俾斯麦的目标向来都不会在乎那些绝对得不到的东西。他今日的警告只是为什列斯维希一霍尔施坦而发的。
这两块小地方就如同德意志身上的刺。在最后五十年间,什列斯维希一霍尔施坦的群众的意见与态度就是一个指出德意志渴望统一的寒暑表,因为这两个小国要永远合而不分。搜寻整个欧洲四百年前的条约,其实并无人注意,就连什列斯维希人与霍尔施坦人也不注意。有人对丹麦君主的男女储君与霍尔施坦的公爵们很是费了些脑力。现在这样的一位君主死了,继续君位者就在什列斯维希与霍尔施坦及其它地方宣誓,称要忠于新的宪法,与作劲敌的民族主义者发生了冲突。有一个叫奥古斯腾堡的公爵将他的土地卖了二百万元,他的儿子发现卖契有漏洞,就利用现在的争端,溜回他祖先的领地写了篇宣言书,一开始就说“敕谕我的臣民”,让人民宣布他为什列斯维希一霍尔施坦公爵。
谁知他的身边就有了一个埋伏好的普鲁士人,这个普鲁士人不太在乎这两块地方的德意志特性,他们当了德意志联邦会的会员后,不过替反对普鲁士党增加了势力。这个普鲁士人却很注意增加普鲁士的势力。一方面他虽然知道如何去利用那些渴求德意志统一的多数北方人的热心,然而他的思想的中心却在于:“怎样才能将这两个侯国变作普鲁士的两个省?”他的结论如下:“我常常坚信这个道理,如与丹麦进行私人交往联络的话,肯定会比现在的交情好得多;作一个独立的元首肯定要比这私人的联络好的多;但如要同普鲁士联合的话,肯定要比作一个独立的元首好得多。只有发动事变方能达到这一点。他既然是马基雅弗利的高足,所以必须要先同丹麦进行交涉,再用这个奥古斯腾堡来反对丹麦,随后再与奥地利交涉——期盼一直胜利到底。
即使这种政策并没有把全部的详细计划都考虑进去,至少也是一串珠子,串起所有事情,并且预先将串珠子的绳子制好了。当1863年中期这件事变得越发紧急的时候,整个德意志都在欢迎这个奥古斯腾堡的少年公爵决定从外国手上夺取一块德意志土地。俾斯麦在国事会议上站了起来,提议夺取这两国的土地。威廉听后抬起头来说道:“但是我并没有在这两个侯国的权利。”
俾斯麦说:“从前的大选侯,腓特烈王在普鲁士与西里西亚有过什么权利?全部霍亨索伦族都是开拓疆土的人。”
君主听后默不作声,太子举起手来直指上方,好像在说这个人是否神经上有问题。诸臣们都不作声,连罗恩也不吭声。会议接着讨论当日的公事问题。后来俾斯麦读议事程序时发觉自己的提议并未被列人其中,秘书解释说这是君主吩咐删去的。“君主好像认为我这样提议是中饭吃得太饱的缘故,其实这样想是不应该的,我认为他喜欢不再去听我所说过的话,但是我必须将我的提纲列人细则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写道:“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