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不可避免地面对那些站出来对此加以反对的人们,这些人不同于拿起枪反叛联邦的南部各州民众,但他们对国家造
成的威胁甚至要比反叛各州来得大。这些人成立了各种各样的组织,什么“众人党”、“美国骑士团”、“金圈骑士”
等等之类,他们的一个通俗名称为“铜头蛇”,铜头蛇中最突出的人物就是俄亥俄州民主党人、国会议员克莱门特。伐
兰迪加姆。
伐兰迪加姆身高体大,须髯修长,外表颇为不俗。他曾竞选过法官、副州长、国会议员,但多次遭到失败。特别是
在他谋求连选国会议员中,因选区划分的不公道而败给了俄亥俄州的共和党人,更使这个牢骚满腹而器量短浅的人气愤
填膺,他为此愤愤不平,却不知道林肯曾因同样的原因败给道格拉斯。伐兰迪加姆对政府横加指责,他认为政府的目的
是要解放奴隶,而因为政府专制同时也就使白人成为奴隶,也就是说,政府已不再是为联邦而从事战争,而是已开始为
奴隶而战。特别是当北部为失败阴影笼罩之际,伐兰迪加姆的言论极富煽动性。他的逻辑颇为特别,一再失败的战争,
为解放奴隶的战争,使白人成为奴隶的战争,而且是被迫应征而从事的战争,因此,自由人若是容忍征兵制,那他们理
应失去自己的自由。
伐兰迪加姆如一堆散发异味之物,引得铜头蛇如苍蝇云集。伯恩赛德不察,当他来到俄亥俄将俄亥俄军区司令部设
在辛辛那提时,不慎一脚踩了上去。
伯恩赛德于 1863 年 4月 19 日发布第 38 号令,禁止俄亥俄军区顽固地表示的同情敌人的行为,而且决不容许任
何叛国行为。伐兰迪加姆有意藐视这一命令,号召人们将之踩在脚下。他特别重申,征兵和暂停执行人身保护法是违反
宪法的,北部应宣布停战,邀请邦联参加和会,以恢复联邦。伐兰迪加姆情绪激昂地指称总统为“林肯王”,鼓动人们
用选票将这个暴君撵下宝座。他忘了如果真是暴君,光靠选票是撵不走的。
伯恩赛德于 5月 5日逮捕了伐兰迪加姆,军事法庭判决将其监禁,直至战争结束。
伯恩赛德的这一行动引起了轩然大波,民主党顽固派暴跳如雷。在报纸上一致申讨这一专制事件,众议院议长也就
此谴责总统。伯恩赛德自感不妙,决定脱掉他沾上污秽的鞋子,遂电告总统,愿意辞职。
林肯对这一事件处理得极为慎重,也极为巧妙,他既不愿铜头蛇利用它兴风作浪,也不愿对伐兰迪加姆之流的行为
不加限制,特别是木已成舟,因而在 5月 26 日将对伐兰迪加姆的监禁改为放逐,将他赶至联邦军防线之外。
不过伯恩赛德很能给林肯添乱,林肯需要一个安定的内在环境,因而只要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发生,就尽量视而不见,
对于言论则常听而不闻。伯恩赛德难于忍受《芝加哥时报》的聒噪,6 月 1日,以该报“反复表现出不忠和煽动性情绪”
而将其查禁。铜头蛇立即组织了两万人的大会加以抗议,并威胁要烧毁共和党的《芝加哥论坛报》作为报复。
林肯极为头疼。自 5月初胡克在钱瑟勒斯维尔败绩以来,没有一件事是值得高兴的。胡克的大军当时配备新造连发
卡宾枪,林肯寄以厚望,但终于失望。伯恩赛德不考虑行动的后果,总制造难题,他蹚了污,总统得将他的鞋擦干净。
6 月 4日,林肯致电斯坦顿撤消对《芝加哥时报》的禁令。
林肯心事重重。5 月 16 日,在纽约的奥尔巴尼民主党召开了一个公众集会,通过了一份决议书。该决议书一方面
表示支持联邦的事业,同时对政府的违宪行为,如军事逮捕进行指责,林肯收到该决议书后一直考虑作回答。在一种紧
张情绪下总统恶梦不断,甚至梦见他的小儿子出了事,因而特意叮嘱远在费城的总统夫人将塔德的手枪放好。
林肯的紧张情绪 6月 12 日暂时得到了缓解。他对奥尔巴尼民主党的回答差不多是一发而不可收,他笔势如虹,对
军事逮捕、人身保护法、征兵等问题作了一番深入的相关联的思考。
林肯写道,在他就任总统之前,“有人拼命灌输一种思想,即任何州都有脱离联邦的合法权利,而且无论何时若此
原则的笃信者们没能选出他们自己喜爱的总统,就可以立刻行使这种权利”,这样一帮人策划叛乱,“为此筹划了三十
几年”,并最终在“我当选为总统”时脱离了联邦,而其间政府对他们却未曾采取任何行动加以抵制。这样一帮人,
“他们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地肆意践踏联邦、宪法、法律、一切的一切,而联邦政府在制止他们的行为时却要在很大程度
上受同一宪法的制约。”
林肯认为,“我们面临的是一宗叛乱罪”,“是一宗一目了然的、臭名昭著的、规模巨大的叛乱罪案”,然而,由
于自己完全沉浸于对应保障的个人权利的崇敬之中,林肯说,甚至对敌人的一些不需特别的洞察力就可发现的伎俩,也
“迟迟没有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林肯特别强调,“依照法庭程序捕人与在叛乱情况下捕人并不是在同一个基础上进行
的。前者是针对着少量的普通而持续发生的犯罪,后者的矛头是指向突发的大规模的反政府起事,这种起事至多是在短
时间内得逞或失败。在后一种情况下,逮捕行为更多的并不是针对已经造成的后果,而是针对某种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与前者相比,后者更具预防性而不是报复性。”在处于叛乱的情况下,公共安全需要人身保护法的中止,“如果直到犯
下了明文规定的罪行才可以实施逮捕”,那么宪法关于“人身保护法的特权,除了在叛乱或受到侵略的情况下,为了公
共安全确属必要不得中止”的条文,“又有何价值可言”!像李、约翰斯顿等人,“现在都在叛乱战争活动中居于高官
显职,而在叛乱开始之时都是在政府的权力管辖下,他们那时几乎是和现在一样以叛国者为人所知。如果我们那时就逮
捕或囚禁他们,叛乱活动无疑会遭到很大的削弱。然而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那时触犯了法律中明文规定的罪名。”林肯
不禁调侃道:“我很可能在某个时候会因为对逮捕得过少而不是过多而受到责难的。”
因此,在叛乱或入侵的情况下,对于逮捕,“无论是哪里的公共安全需要它们”,它们就都是“符合宪法的”。林
肯发挥其律师的特长,对各种可能情况都作了说明:“而且无论是在这种逮捕可以阻止叛乱蔓延的地方,还是在叛乱已
经蔓延开来的那些地方;也无论是在逮捕可以防止别有用心者对招募更多的军队去镇压叛乱进行干扰的地方,还是在叛
乱确实存在的地方;也无论是在这种逮捕可以减少因利诱而开小差者的地方,还是在逮捕将会阻止部队发生兵变的地方,
也就是说,在一切对公共安全有益而对叛乱或入侵的危险有所抵制的地方,逮捕行动都同样是符合宪法的。”
不过,对伐兰迪加姆的逮捕是另外一回事,“他之被逮捕就是因为他阻挠召募兵员,鼓励开小差的行为,使得我们
无法拥有一支充足的武装去镇压叛乱。他之被捕,不是因为他损害了本政府的政治前景或是总司令个人的利益,而是因
为他给军队造成了损害,而我们国家的命运恰恰是以军队的存在和活力为靠山的。”
林肯认为,“一个劝阻志愿应征入伍或者是劝诱士兵开小差人,给联邦事业造成的削弱,同他在战场上杀死一名士
兵并无多大区别”,因为,“长期的经验已经表明,除非对逃兵处以极刑,军队将无法维持下去”,但是,“难道容许
我枪毙一个头脑简单、年纪轻轻的逃兵,却不容许我对那个恶意唆使他开小差的人触动分毫吗?”林肯主张对唆使、蛊
惑者实施制裁,让其伏法,并认为这种行为“不仅仅是符合宪法的,而且也是一种伟大的仁慈之举”。
奥尔巴尼决议案还带着不同政党的意气用事,他们宁愿标榜为“民主党人”而不是“美国公民”。林肯因而指出,
他愿意在比任何政党的党纲都高一层的水准上与他们相聚,而且指明,对伐兰迪加姆实施逮捕和审判的是民主党人,拒
绝依照人身保护法释放伐兰迪加姆的那位法官也是民主党人,而且所有那些在战场上流血捐躯的高尚的民主党人都赞同
对伐兰迪加姆的判决,“至少我尚未听到有一人是对此表示反对的。”
林肯关于“宪法在其应用过程中并不是在各个方面都完全一致的”的观点召致了俄亥俄州民主党人士的误解。他们
通过了一个与奥尔巴尼决议持有同样立场和观点的决议,而且他们强调,他们不能同意总统关于“宪法在叛乱或入侵之
时与和平及公共安全无虞之时是不相同的”之观点。事实上,林肯表述的观点是宪法的应用,林肯解释道,“已经采取
的军事逮捕和拘留,包括对伐先生的逮捕和拘留,与其他的逮捕和拘留在原则上并无区别,它自始至终是为了预防的目
的,而不是为了惩罚。”但是,伐兰迪加姆是俄亥俄州的州长候选人,林肯不得不费一番笔墨,“我在伐先生一案中看
不出有辱俄亥俄州的地方,可以十分肯定他说,这种侮辱根本就不曾存在也不会存在。我完全不知道伐先生在他被捕时
是民主党提名的州长候选人,直到读了你们给我的大会决议之时我才知道这一情况。”俄亥俄州的民主党人要求林肯释
放伐先生,理由是他并没有通过煽动应征入伍者和鼓动开小差以及其他的行为来损害联邦的军队。然而铜头蛇不断抵制
征兵,甚至枪杀征兵工作者,林肯“出于一种比任何仅仅具有官方意义更沉重而持久的责任感”而“庄严宣布,我坚信
这种包括残害和谋杀行为在内的对军事的妨害,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伐先生所致力的所谓事业造成的,其妨害程度比其
他任何事业所造成的都大;而且在更大程度上他个人造成的妨害,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造成的妨害都大。”对于伐兰迪加
姆这样一个人,俄亥俄州的民主党人竟提名他候选州长,林肯颇有些义愤填膺,直欲揭穿其嘴脸而后快。林肯指出,俄
亥俄州的民主党人宣布过要通过一切符合宪法的手段支持全国联邦的宗旨,而军队是一种确保联邦镇压叛乱的合法手段,
现存的叛乱正致力于其公开宣称的摧毁本联邦的目标,然而,“在你们的观点中”,却对此“略而不谈或不加暗示”,
甚至“没有暗示”,你们只知为自己保留“决定何谓符合宪法的手段的权力”。“与此同时,你们所提名作州长并以其
名义申诉的这个人,是公开宣称反对使用军队来镇压叛乱的人,这一点是你们也是整个世界都知道的。因而你们自己的
态度鼓励了开小差行为,鼓励了抵制征兵以及类似事件的行为,因为这种态度无异是要那些倾向于开小差或逃避服兵役
的人们相信,你们的目的是保护他们,并希望你们足够强大来做到这一点。”
林肯最后坚定地申明,“对伐先生以及其他所有的人,在此之前以及在此之后,我必须做公共安全可能需要的一切。”
铜头蛇主要在俄亥俄、印第安纳和伊利诺伊 3州活动,不过发生在纽约的铜头蛇暴乱无疑是他们的一次狂热表现。
它最初是由征兵法引起的,因为征兵法规定可以花钱买替身参军。铜头蛇利用这一不公平条款大作文章,攻击兵役制度
本身,从而达致其反对战争的目的。
7 月 13 日,经过充分准备的纽约铜头蛇行动起来,驱逐征兵人员、砸毁征兵用的抽签转盘,扯毁征兵文件,然后
放火焚烧征兵建筑。一开始,他们的目标还只是针对征兵。随后,暴徒们烧杀抢掠,残忍地对待黑人。暴乱持续了 3天,
而在后来的两天参加暴乱的人达 5万以上。在这个时候,西摩尔州长纵容了这场暴乱,他在 14 日下午的演讲中称这伙
每天至少吊死 3名黑人的暴徒为“我的朋友”,并告诉他们已派人去华盛顿要求停止征兵。
其他如伊利诺伊、俄亥俄、威斯康星、印第安纳、密苏里、肯塔基等地,到处都有人反对征兵。在波士顿、特洛伊
和纽瓦克等城市也发生了暴乱,不过很快被镇压下去。
而纽约市的警察却对暴徒无能为力,最后联邦政府调动波托马克军团的正规军,帮助警察平息了这场暴乱。在这场
暴乱中,据最保守的估计,至少有 300人被杀死。
西摩尔事后被指责为铜头蛇分子,他声称自己是忠于联邦政府的,而反对的只是总统攫取了不符合宪法的权力,特
别是征兵,它不符合宪法,且不公平和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