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人向来不管阳间事,既然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怪我不给阎王面子!”
赵启说罢,掌风凌厉而带着一抹杀气的朝她涌来,乔莞瞪大眼,一晃身狼狈躲开,待到稳下身体,有不甘示弱的将指尖锁链挥去,霎时间,五根细幼的链条“叮铃”一声牢牢缠上了他的手臂。
“若不是你害我琅哥,我才不愿管你的事!”
赵启慢慢眯起眼,目光落于她身后那团被阴煞萦绕的生魂。
其实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招惹地府的阴司,但这个青年的身体着实清奇!往昔他没换一副身体,不管男女老幼,普通人的皮囊根本无法长久的维系,除了赵家的三子赵启,毕竟他身为赵家子孙,无论骨骼或是资质都优越于普通人,可尽管如此,他那副身躯也仅仅让他维持了50年的人形……
再往后,他必须每十年发动一次转生术,然而随着他手上沾染的血腥越来越多,体内的煞气也越发浓重,相信再过不久,便再无人能容纳他的元神……
这是赵启一直担心的事,也为了延缓这一天的到来,尽量减少杀孽,他甚至养了一条蛇鬼,好驱使对方替他做事,但妖怪毕竟是妖怪,表面再如何臣服,也终究是暗藏鬼胎,于是他将她舍弃,把目光放在赵灵身上。
她毕竟是赵家后人,再不济也比普通皮囊强,但最后他又发现了更好的傅天琅。
赵启眼中浮出一抹贪婪的光,那真是一名奇特的青年,他研究不透他的身体,但他这副皮囊既然能完美的容纳如此沉重的阴煞,装载他的元神自然不是问题。
赵启冷笑,瞥了眼缠在臂间的银链,眼底浮出杀意。
正如之前所说,他既不入轮回,又何必忌惮地府?
于是他的五指猛然一收,一把将乔莞的锁链握住,并狠狠朝后一扯,乔莞被那股气劲牵动,登时朝前走了两步。
赵启微微一凝气,大喝一声,一股凶猛的阴风随即顺着乔莞的锁链,源源不断的朝她飞射!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乔莞心头大惊,她的锁链是用来对付鬼物的法器,赵启如今非人非鬼,她根本伤不透他的元神,如今反倒被他握住了链子的一端,那里与她五指相连,于是他再朝她打来,她根本无处可逃。
乔莞这锁链在空气中发出的“呲呲”声响,反应也快,凝神静气之后从手里燃出一团鬼火,而后一蹬腿便朝他奔来。
危及当头,赵灵从前给她的符纸早已用完,如今再起鬼火也只能近距离攻击,所以两人现在比的是速度。
要么她一拳打上他的胸口,要么她被他的邪气吞噬!
很显然,乔莞慢了一步。
阴风扑面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像一张被风吹走的落叶,轻飘飘的腾空而起,而后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她在满是尘土与污水的地板上扑腾了两下,还以为自己要痛死了,可刚动了动大拇指,乔莞却惊讶的发现她不仅不疼,而且浑身上下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接下来,眼前发生的一幕不仅是将赵启震住,连已经掏出黄符,准备上前帮助乔莞的赵通阳,也惊得愕在当场。
只见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少女的身上赫然多了一层阴煞,漆黑的浓雾就像给她穿上了一件能遮风挡雨的衣服,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温暖的气息在周围环绕,那感觉就像是正被谁拥抱。
乔莞抬起手,细指上的锁链因为她的动作而“叮叮”作响,而在指尖的环扣上,正涌起一缕的黑雾,沿着锁链一路向外延伸,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的便弹开对方刚才留下的邪气,而后快速的缠绕上赵启的手臂,一圈一圈犹如毒液一般的渗入对方的皮肉里。
“住手!快让他住手!”赵启惊得面容扭曲,只觉得有无数阴冷的气息渐渐塞满他的身体,侵蚀了他的皮肉转而又去融化他的白骨,最后仿佛连他的灵魂也要一并吞噬将他层层笼罩。
那种将要爆炸的痛处令他哀嚎一声,随后拼命的要扯断乔莞的铁链。
可惜被覆了一层阴煞的锁链无论是强度亦或是坚硬度都是世间难得,于是任他如何破坏,也无法伤它分毫。
乔莞趴在地上望着将要被阴煞吞噬的赵启,惊得根本无法动弹,也就在这时,从赵启的怀里滚落一枚描金边的小瓷瓶!
乔莞认出那装满怨魂的瓶子,连忙上前想要拾起,可面前突然晃过一道黑影,一直通体发亮的黑猫比她更快一步的刁起了那只小瓷瓶。
阿琪!
乔莞看着它跃上高处的身影,而当赵启发现黑猫嘴里的瓷瓶,神色蓦然一白,拼着最后一口气朝它喊道:“不要!”
阴煞若想将他吞噬,还需要点时间,趁着这段空隙,他可以运用赵家的离魂咒逃走,但假如瓷瓶被毁……
黑猫绿油油的眼中泛出一抹冷意,目光怨毒的盯着他,那神情令赵启想起她那晚的话语。
——你杀人无数,难道就不怕总有一天阴灵反噬吗?
黑猫阴狠的冲他一笑,在对方惊恐的神色中,一张嘴,小瓷瓶随即由高空而落,“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摔了个粉碎。
突然间,在四周刮起一阵阴风,无数少女的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赵老师……
赵老师……我好疼啊……
赵老师……你也来尝尝被人挖眼的滋味吧……
四目相对,黑猫咧着嘴笑,一缕缕的阴气直接从嘴里冒出。
少女的怨恨与那数量庞大的阴煞渐渐将他吞噬,最终,赵启在一片腐烂的骨肉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目。
——
“爸……爸爸,他死了吗?”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亲眼见证了这么恐怖的一幕,赵灵腿一软,瘫坐在地。
赵通阳神色发白的点头:
“死了。”
不,应该说他被吃了,被不远处那团生魂,活生生的吞噬了。
与此同时,乔莞也留意到了已经恢复人形的傅天琅,他吃掉了赵启之后身上的阴煞似乎又大了一层,浓郁的结成一团又一团的黑雾,行过之地,花团枯萎,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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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五雷咒刚要落下,一道锁链横空打来,抽破他手中符纸的同时,刚才还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女孩已经横插在两人之间。
她眉目深敛,一脸不愉的护在黑雾面前:“你想做什么?”
刚才只顾着赵启,赵通阳并没有多看那个女孩一眼,这会儿才认真打量起她来。
“你!你是乔家的孩子!”
乔莞不动声色,以保护着的姿态护着身后的生魂。
“你……你怎么会!”赵通阳留意到她的魂体,还有那身白衣,转而又望向赵灵:“灵儿,这是怎么回事?!”
赵灵脸色全是汗,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她就是鬼差,阿爸,她哥哥刚才帮了我们,你不要伤害他!”
赵通阳眼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也就是这刹那间的犹豫,那团生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乔莞望着赤身躺在一个诡异阵法中的傅天琅,鼻头一酸,赶忙贴上他的胸膛,侧耳聆听他沉稳的心跳。
原本冰冷的身躯也在渐渐回暖,可是他却迟迟不醒。
“琅哥!琅哥!”乔莞凑到他耳畔大声的呼喊,他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仍旧睡得昏沉。
“走吧,我们有车,我可以送他去医院。”赵灵帮忙将他扶起。
乔莞见状,犹豫了一下便欣然同意,毕竟她如今是以灵体的形态,确实不方便将一个大活人搬回去。
赵通阳不悦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灵儿,谁准你这么做的?”
赵灵咬着牙,头一次忤逆自己的父亲:“爸爸,平时你教我做人要感恩图报,如果没有他,我们父女两也许已经死了!”
赵通阳一咬牙,没了话。
于是在二人合力下,将牛高马大的傅天琅搬出了这个地下室,正待将他带往医院之时,乔莞发现阿琪一直没有跟上来。
“阿琪?”她冲着黑猫叫唤,“回去了。”
猫尸应声而落,一阵红雾过后,一名女子出现在她眼前。
如今褪去怨气的阿琪已经不再是一身红衣,她身上换成了数百年前某所高校的制服,长发披肩,眉清目秀,对她轻轻一笑,乔莞当即愕住,心神无法克制的一荡。
“乔莞,我要走了。”她轻声对她说。
走?走去哪?
可乔莞没问出口,屋外蓦然涌入一股阴风,一名头戴“天下太平”字样的阴司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正是黑无常范无救。
伴随着熟悉的锁链拖拽声,乔莞眼睁睁的看着他用铁钩从阿琪的琵琶骨下穿过……
阿琪不反抗,只是在离开之前回眸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乔莞愣了神。
恰好赵灵将车开来,她虽然没有驾照,但小车却开得顺溜,回眸看看两人,说:“要不你去送她吧,我会负责把你哥哥送到医院。”
乔莞深吸一口气,看看傅天琅,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阿琪,一咬牙上了车。
随着车子驶上公路,乔莞寸步不离的在傅天琅身畔守着,直到两人去了医院也不曾离开。
说白了她不放心赵通阳。
而直到乔爸乔妈问询赶来,乔莞也没走,以灵体的姿态守在他床畔,直到傍晚他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匆匆离去。
“万春!阿琅醒了!”乔妈冲着外头大喊。
乔爸一瘸一拐的进来,眼中有泪:
“阿琅,你终于醒了!”
傅天琅睁开眼,干枯的唇畔微微蠕动,发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莞莞……”
乔爸闻言,埋怨:“这孩子,前几天见她魂不守舍,好不容易人回来,她到底上哪去了?”
随后又见傅天琅朝着走廊的方向伸手,他安慰:“你别急,乔叔这就找她去。”
傅天琅不语,目光沉沉的注视着某个角落,那里在刚才晃过了一道身影,白色的长袍,五黑的麻花辫子,正是乔莞离去的背影。
傅天琅微微的眯起眼,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乔莞没有影子,而他看到了她,不仅如此,他在抬手的同时同样看到了萦绕在掌心的黑雾。
那是什么?竟然可以随着他的意识流动……
——
黄泉路上的风景依旧美丽,而在黑无常的牵引下,阿琪走过了黄泉路,上了某个高台。
高高的一个石台,发出阵阵阴光,她微微仰起脸,发现上面书写了三个赤红的大字——望乡台。
走到望乡台,几乎已经没有还魂的可能,而这里则承载了她对阳间的最后一缕思念。
黑无常停下步伐,任由她踏上石阶,最后望一眼曾经的家乡。
阿琪的家乡,也就是乔莞曾经住过的小镇,只是三百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只除了心中那抹影子,她一直舍弃不去,也没想要舍弃。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说:“看够了就走吧。”
她点头,脸上神情不变,只是当望乡台的画面一晃,一片金灿灿的芦苇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停下步子,耳中仿佛又回荡起少年憨厚的模样。
“阿琪!阿琪!”
清脆的嗓音犹如惊铃般在耳畔响起,阿琪猛然回头,迎上的便是那抹追逐而来的白影。
她迎风一路狂喷,宽宽大大的袖子在空中翻飞,时不时还会摔伤一跤,一路脚步虚浮的冲着她的方向,就像当年在盛暑中奔跑的少年,同样红着脸叫她:阿琪!阿琪!
126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乔莞气喘吁吁的追上前,奔跑间头发被风吹得纷乱,灰头土脸的模样映入她的眼。
阴间风大,阿琪有片刻的怔忡,当脑海中滑过她刚才毫不犹豫的丢下自己的情景,面色顿时一僵,冷哼道:“你来干什么?”
“送你。”乔莞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盯着她说。
望乡台上有一种甜滋滋的香雾,被风吹不散,闻久了连人都开始恍惚。
“走吧,不要误了时辰。”黑无常在一旁催促。
清冷的声音钻入耳膜,乔莞顺势抬头,望了眼对方那身黑色的宽袍,目光禁不住又是一沉。
地府的拘魂使者分有黑白无常,其中这两名无常负责拘捕的又是不同的人。
比如一见发财的白无常谢必安,生前做尽好事的人死后见到的就是他,而被谢必安带回来的下一世往往能投个好胎。
但黑无常则正好相反,带回的魂魄多是在生时罪孽深重,死后也将沦为畜生道的恶人。
乔莞看了眼扣在她琵琶骨下的铁勾,虽然知道她不会疼,但还是伸手替她取下。
“干什么?”黑无常冷冰冰的呵斥。
这时乔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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