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我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并不是要你帮助我们,请你不要随便自作主张。我们全家人会同心协力想办法还清债务,重建家庭旅馆的。我的父母都非常努力在为这件事奔波,连我也是……”
“我以为这样做对你们会比较好!”雅史往廊下的电梯方向走去。
“我强烈拒绝!”
“随你高兴!”
他突然变得大声起来,因为他急着想快点赶去小瞳的店。
雪子被雅更道突如其来的口气,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有急事要办!”
“……”
“抱歉!我要挂电话了!”
在切断电话的那一刻,电梯门也刚好开了。
雅史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凄厉。
雅史实住过于心急,他应该再慢个五分钟……不,再慢个三分钟再走出董事长室才对。
他才刚要进入酒廊,就被正好出来替客人买烟的小瞳瞧见了。
小瞳脸色惨白地消失在人群之中,她连钱包和衣服都没回去拿,全身只带着够买一句香烟的零钱,以及记亿模糊的雪子公司的电话号码。
她到一家咖啡店去等雪子下班,她骗雪子说自己逃出来是为了甩开一位难缠的客人。“我大概在那家店也待不下去了吧!”她低喃道,这句话算是她的真心话。
“哎呀,总之,你先去我家吧!我想我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好不好?”
雪子抓起帐单,取出钱包,突然从钱包裹掉出一张名片,她急忙弩身去抬取,没想到小瞳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小瞳捡起那张名片,上面印着(高木雅史)的名字,立即跃入她的眼帘。
“啊!谢谢!”
“……啊,哪里……”小瞳的声音有点发抖,“喂,这就是昨天晚上打电话来的那位高木先生吗?”
这次换成雪子的声音发颤了。
“他打过电话来吗?”
“……菊雄,他……没告诉你吗?”
雪子默默地点头。
“他打电话来向你道歉,说多晚都没关系,请你回电话给他。”
“……”
“啊!不过,请你不要怪你哥哥!”小瞳赶紧维护菊雄。“因为是你先隐瞒他的嘛!你有菊堆这么一位好哥哥,是多么难得的事,你知道吗?”
“……”
“而且……我也觉得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能说的恋爱,还是别谈的好。”
小瞳如此说着,并且悄悄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雪子所无法理解的表情。
之后——
雪子与决定去旅馆投宿的小瞳分手后,一回到住处,就发觉菊雄的眼神异乎寻常.不但十分严肃认真,而且还充满怒意。
“妈妈已经把全部的事都告诉我了!”
他低声说道。他生气的原因,有一半是气自己的感觉迟钝。在东京车站将他误认为司机的男子;招待他们参加盛大舞会的高木企业的董事长;以及昨晚打电话来的“高木”先生,直到刚刚孝子打来的电话,他才好不容易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妈妈说她这个礼拜天要来东京,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所以她会做你最喜欢吃的寿司,好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因为没钱,所以她会搭远程巴士来,在这里住一晚,礼拜一早上再回去。妈妈血压高、心脏又不好,为什么要特地跑到东京来……你知道吗?”
雪子也默默无言地回应菊雄对她的指责,她心想如果菊雄老实告诉她昨天晚上雅史打电话来的事,她今天早上打电话给雅史时,也就不会对他那么毫不客气了。
“他先请你跳舞,让你昏了头,再拿钞票来贴你的脸颊,接下来不就是要你跟他上床吗?他之所以要帮助我们,无非是要你以身相许,来回报他,不是吗?开什么玩笑啊!”
“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妈妈也说了,那些钱是付给你当购养费的!”
“哥!像你这种粗线条的人,是不会懂的啦!你别管我!”
“反正我这个人就是粗汉一个!我不管你了啦!”
……他们两兄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吵得如此天翻地覆了。
双方开始陷入冷战,既不交谈,也不打照面。
菊雄早早就蒙头大睡,雪子则绷着一张脸在刷牙。
她注意到镜台上摆着一条她从未见过的项链,旁边还附上一张纸条,字迹十分潦草地写着(妹妹祝你生日快乐!虽然时间有点早……)。雪子悄悄地把项链拿在手上,虽然那是一条类似外国人在路边摊上卖的便宜炼子,不过在洗手台的灯光照射下,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转身望着蒙着棉被大睡的菊雄背影,但此刻的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开口跟他说一声“谢谢”。
这时候,雅史也筋疲力尽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在酒廊干耗数个钟头的疲累,此刻全压在他的背上。小瞳并不在店内,他只听到一位像店长的男人咆哮着:“小瞳那家伙,又跷班了!”这就是唯一而且是毫无意义的交叉点。
他为自己调了一杯威士忌加水,然后边喝边听电话录音。
紧接着三浦打来联络有关业务的电话之后,答录机裹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
“你还好吗?”
雅史的肩膀突然耸动了一下,那是令他怀念已久的声音。
“如果你无法赶来参加我的婚礼,那么希望你在二次会的时候能来,我非常期待与你相见!我先把地点的地固传真给你!”
雅史转向传真机,那里有一张署名(庆祝木原一郎先生和美琦小姐结婚酒会)的请帖。他瞥了一眼上面印的地图,表情转为扭曲,遂将整张纸揉碎。他将整杯威士忌加水一饮而尽之后,紧接着开始喝不加水的威士忌。
半夜里电话声响起,菊雄和雪子却都躲在被窝裹僵直着身子,假装睡着而不去接,事实上电话就放在他们伸手可及的地方。两人都有预感,这电话可能是雅史打来的。然而,两人却都静止不动,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去接,电话反覆审了数声之后便停了。
雅史邂喝着威士忌,边悄悄地放回听筒,他醉得相当厉害,正因为如此,才更想听雪子的声音。
尽管喝得再多,美琦那令人怀念的声音。以及附在地图下所写的文字,仍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连那略带圆形的字体,都今他难以忘怀:不仅今他鸡以忘怀,更今他黯然神伤。
在雪子二十四次的生日当中,今年的生日算是她情绪起伏最剧烈的一次。
就在数天以前,雪子还深深以为生日这天.雅史一定会陪她一起度过的。
然而,此刻在她眼前的,却是正在做寿司的孝子,她生了一天的夜车,神情显得有点疲累。雪子已经痛下决心,不再和雅史见面了,也不再打电话给他。
“我根本没跟高木先生交往,我跟他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斩钉截铁地对孝子如此说道。
“可是,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人家为什么要替我们背债务呢?”孝子仍是一付不能理解的表情,雪子在不知不觉中也学起菊雄说过的话,她笑着说道:“他是可怜我啦!就像一些有钱人都喜欢做慈善事业的道理是一样的!”
“可是呢……”孝子偷看一下雪子脸上的表情,担心似地说道:“妈妈怕你被人家给玩弄了……妈妈还担心万一你真喜欢上那个人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讨厌啦!妈妈!人家跟他根本就没什么嘛!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跟高木先生之间真的没什么啦!”
“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就好!这样妈妈就可以放心地回能登半岛了。”
孝子终于眉开眼笑了。自从上次中元节回乡探亲后,直到今天她才又有机会见到母亲。母亲的外貌消瘦不少,大概是家庭旅馆垮了,还得辛苦地背负一身债务的关系吧!她头上的白发也增加了不少。让母亲替自己如此操心,雪子内心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我真的不能再跟他见面了……雪子再次自我警惕。
菊雄也深深能够体会母亲担心雪子的心情。所以他才极力想找一件愉快的事,让母亲开心。
他陪小瞳回她住的公寓去拿行李,一路上他神情紧张地对小瞳说:“唉——这个,要我怎么说呢……是这样子啦,我妈妈今天从能登半岛来,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是不是可以来我家,跟我们一起吃寿司,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妈认识……”
然而。小瞳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低着头信步而行,似乎有什么心事。她在想如果健治不在家就好了,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如果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拿行李,未免太寂寞又太狡猾了点!
菊雄也被小瞳异于平常的样子给吓到,因此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噤若寒蝉。
“到了!就是这里!”
房间里有灯光,表示健治在。
小瞳回头望着表情僵硬,伫立在原地的菊雄,首次展露笑容。
“别担心!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我呢!”
“啊?”
“我也很想跟你谈恋爱呢!”
“……”
“我是这么想的啦!”
小瞳想故意避开他的视线似的,于是去拉他的手,一起上楼。
敲门之后,健治默默无言,面无表情地出来开门。尽管看到菊雄站在小瞳身后,他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小瞳和菊雄也一言不发地将衣服、化妆品等物品塞入袋子襄。健治站在屋内的角落,出神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搞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肯回心转意了呢!”当他们整理好行李的时候,健治讪笑地说道。
菊雄替代低着头不说话的小瞳,用充满敌意的口气回答道:“我们只是回来拿行李而已啊!”
然而。健治却对菊雄视若无睹,他突然一把将小瞳揽到身边,开始吻她。
“你……你干什么啊!”
菊雄拉开两人,然后往健治的脸颊上揍了一拳。体型削瘦的健治吃了身强体健的菊雄这一拳之后,颓然地跪倒在地。
正当菊雄握紧拳头,准备再给他第二拳的时候。
“住手!住手!”
小瞳发出尖叫声。
接下来那一瞬间,出现了一幕今菊雄难以置信的书面。
小瞳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在倒下的健治身上。
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仍不见菊雄回来。孝子和雪子无所事事地望着桌上的寿司跟生日蛋糕,已经望了快二个小时。
“我们先开动吧!妈妈!”
雪子已经等得不耐烦,正当她从冰箱取出啤酒的时候,刚好电话响了。
“一定是哥哥打回来的,真是的,都已经……”
她拿起听筒,但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有一阵今人窒息的沉默。
“……喂喂?哥,是你吗?”
“……我想见你……”
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是雅史的声音,而且他好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到我家来吧!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喝醉了吗?”
“……我想见你……今天,我不想一个人单独在家……”
挂斯电话之后,雅史仍在独居的房间继续喝酒。他根本没尝到半点酒味,他只是浑身布满令他刺骨锥心、悔恨莫及的伤痕。
早知道就不去了……他再次将手中那张舍不得丢弃的喜帖捏烂,然后丢到沙发底下。眼前再度浮现美琦穿着新娘礼服,捧着鲜花,脸上展露笑容的模样。他混进舞会热闹吵杂的人群当中,在会场的入口处,远远地眺望着那位曾经是自己女友的笑容。他们只有一次四目相遇,美琦眨了一下眼睛,经过瞬间的踌躇之后,立刻又被轻盈的笑容给取代了。之后,他亲再也无法待在那个地方,于是飞也似地逃离了会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