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城堡里的男人 [美] 菲立普·狄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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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城堡里的男人 [美] 菲立普·狄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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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棕褐色是因为晒太阳,”拉姆齐咕哝道,“仅仅吸收了维他命D。”他羞辱的表情把自己暴露了。“我向你保证,我保有真实可信的根……”拉姆齐先生结结巴巴地说出这番话,“我并没有与——本土的少数民族生活模式——一刀两断。”
  塔格米先生对伊芙赖基安小姐说:“请继续。”
  收录机再一次呼呼地转了起来,求卦于神谕,得到六线形,二十八,我又在第五位得到了不怎么好的九线。那上面写着:
  一株枯萎的杨木开了花。
  一个老太婆找了个丈夫。
  没有过错,也没有可赞扬的成绩。
  “这很清楚地表明,两点钟奇尔丹先生提供给我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塔格米先生顿了一下,“让我们说白些。我尚不能依赖自己的笋Ij断来评估美国艺术品。这就是为什么——”他延搁了一会儿来选择适当的词儿,“为什么需要你,拉姆齐先生,我要说你是土生土长的。很显然我们必须竭尽所能。”
  拉姆齐先生未置可否。尽管他尽力掩饰,可他的面部表情说明受到了伤害,很气愤,一种受到挫折、一时说不出话的反应。
  “现在,”塔格米先生说,“我已进一步求教于神谕。出于策略的需要,我不能对你公开这个问题,拉姆齐先生。”换言之,他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平诺克之流没有资格参与我们重大事情的决策,“但是,不瞒你说,我得到了一个最令人烦恼的回复,它使我最终犹豫不决起来。”
  拉姆齐先生和伊芙赖基安小姐都神情关注地看着他。
  “与贝恩斯先生有关。”塔格米先生说。
  他们点点头。
  “我对贝恩斯的疑问是通过‘道’即六线形晟四十六的玄秘运作得到解答的。是个好判断。线六在开始,线九在第二个位置。”
  他的问题是,我能否成功地与贝恩斯先生做生意?而线九在第二位就确保他会成功,那上面写着:
  如果你真诚就能促使你得到哪怕小小的收获,没有过错。
  很显然,由于塔格米先生的斡旋,贝恩斯先生将会很满意流商团转送给他的任何礼物。但塔格米先生在问问题时。心里打了个深深的问号,他只不过是下意识的。
  常常是这样的,在回答别的问题时,神谕已经洞察出更关键的疑问,而且还用它来回答阁下的问题。
  “正如我们都知道的,”塔格米先生说,“贝恩斯先生将给我们带来瑞典研制的新型喷射铸模的详细说明。如果我们和他的公司联合签约,毫无疑问我们就可以用塑料来代替许多市场紧缺的金属。”
  许多年来,太平洋公司一直试图得到来自德国在合成剂领域的基础援助。然而,最大的德国化学公司卡特尔,就藏匿了它们的专利。事实上在塑料业形成了世界性的垄断,尤其在聚酯的发展方面。这就意味着德国用这个手段一直超过太平洋的业务,在技术方面起码领先10年。飞离欧罗巴的星际火箭主要由抗热塑料制成,重量极轻,坚硬得足以抗住流星撞击。太平洋没有这类东西,诸如木材这样的天然纤维还在用,当然还有普遍使用的合金。塔格米先生想到这一点就畏缩了。在贸易市场他已看见了某些德国的领先产品,包括一辆全为合成物的汽车,用美国西海岸货币要卖600元。
  但他的潜在问题,是必须面对一个由东京发出的原始密码电报,它提供了贝恩斯的情况,那是一个越过商团办事机构、他绝不能对平诺克泄露的问题。首先,密码原料是稀有的,而且往往涉及安全问题,不关生意方面的事。密码是个隐喻符号,使用诗一般的语言,这些都用来迷惑德国的监听器——它可以解开任何文字的密码,不管有多么复杂。因此很清楚,东京当局耿耿于怀的正是德国,而不是本土那些不老实的小集团。关键的一句话“他的食谱里有脱脂牛奶,,,涉及到那首因迷信而令人恐惧的歌谣,它阐述了其训诲意义:“……事情很少像它的表面那样/脱脂牛奶冒充乳脂。”
  当塔格米先生求卦时,《易经》坚定了他的参悟。它的评说如下:
  这里先假定一个强壮的男人。真实情况是他与周围的环境不协调,他太鲁莽,一点也不注意礼貌。但因他为人正直,会得到响应……
  这个参悟很简单,贝恩斯先生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来旧金山的实际目的并不是签署喷射铸模的合同。其实贝恩斯先生是个间谍。
  但就塔格米先生自己的生活经验而言,还想象不出他是哪一类间谍,为谁干,为什么干。
  那天下午1点40分,罗伯特·奇尔丹老大不情愿地锁上了美国工艺美术品公司的前门。他把那些沉重的箱子拖到街边,招呼了一辆人力出租车,叫“钦克”(对中国人的蔑称)把他送到日本时代大厦。
  这个“钦克”面孔瘦削,汗津津的,弯着腰气喘吁吁地重复了地名,把奇尔丹先生的箱子装上车,然后帮奇尔丹先生坐进铺了毡毯的座位,“钦克”啪地打上计程表,爬上他的座位,沿着蒙特戈梅里蹬起车,汇人了车流。
  整整一天都在为塔格米先生寻找他要的东西。奇尔丹目送着,逝去的大楼,那苦衷与烦恼差点把他压垮,但还是胜利了。且不说他的其他能耐,分检的技术还可以: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塔格米先生会平心静气的,而他的顾客——不管是谁都会大喜过望。我总能使我的主顾满意。奇尔丹想。
  他能够奇迹般地设法弄到一本几乎崭新的《优秀连环漫画》第一分册。注明日期为30年代,那可是美国文史资料的首选,最有趣的书之一,不断收集起来的获奖人作品集。当然他还带了别的显不一流的东西来。他会慢慢地把话题转向那本有趣的书,用厚绢纸包着放在保护得很好的皮箱子里,在那个最大的包里。
  那个人力车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流行音乐,与那些公共汽车、小汽车的收音机比赛着。奇尔丹听不见,他习惯了。他几乎对每幢大楼前都悬挂的霓虹灯永久性广告牌也视而不见。毕竟他有自己的招牌,与这个城市所有的霓虹灯一道放着光华。你还有别的办法做广告吗?你得现实点。
  其实那收音机的喧嚣、汽车的噪音、广告牌和这人潮能使他平静下来,它们可以抹去他内心的焦虑。让另一个人蹬着,感受着那个“钦克”崩紧的肌肉以一种有节奏的颤动形式传送着,着实令他愉快。这是一种放松的机器。奇尔丹想。让人拉着代替自己的吃力,即便是一小会儿,也是高人一等的。
  他醒了过来,觉着愧疚。要干的事太多,连中午打个吨都不成。他的穿着绝对适合进入日本时代大厦吗?他可能会在高速电梯里晕厥。但他随身带了晕车药丸,一种德国产的化合药。各种各样打招呼的方式……他都熟悉。对什么样的人礼貌,对什么样的人蛮横。对门口的仆役、开电梯的、接待员、向导、任何看门的蛮横。当然要对所有的日本人鞠躬,即使要他鞠几百次也成。对平诺克,鞠躬,却视而不见,仿佛他们并不存在。那么这适合于所有的情况吗?对一个来访的外国人呢?在贸易商团里常可看见德国人,还有第三国的人。
  德国或南边的船一直停泊在旧金山的港口里,有时候允许黑人短时间上岸,经常是不超过三人为一组。天一黑就不允许他们上岸,即依照太平洋法律,他们也得遵守宵禁令。但也有奴隶在船坞卸货,这些人的家都在岸上,就在码头下面吃水线以上的棚屋里。这种人不会在商团的办公室里出现,但如果要搬东西的话,譬如说,他自己得把箱子搬到塔格米先生的办公室去吗?当然不会。即使他要站着等一个小时,那也得找一个奴隶来,失约也无所谓。让一个奴隶看见他搬东西根本不可能。他得十分注意这一点,这类失误会让他付出很高的代价。在这些人中问他绝不可能再有类似的位置。
  从某个角度讲,奇尔丹认为,我几乎乐意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把箱子搬进日本时代大厦。那是多大的气派啊。其实又不会违法,我不会为此进监狱。我会表现出我的真实情感,一个再也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的人的心情。但……
  他想,我可以这么干,要是找不到那些该死的黑人奴隶的话,我可以忍受上面这些人的白眼,他们的嘲弄——毕竟他们每天都嘲弄我,羞辱我。但是要让他们从下往上看我,感受一下他们的受辱。就像这个在我头里蹬车的“钦克”。要是我没叫一辆人力车,要是他没看出我想步行去赴商务约会……
  你必定会因为这种形势而责备德国人,有贪多吃不下的癖好。毕竟,他们仅仅是设法打赢这场战争,马上他们就要去征服太阳系,在国内他们已通过了法令……得啦,起码想法是好的,毕竟他们把犹太人、吉卜赛人和读《圣经》的学生摆平了。而斯拉夫人的价值却倒退到两千年前,退到亚洲他们的老巢去了。离开了整个欧洲,皆大欢喜。回去骑着牦牛用弓箭狩猎。那些光彩耀眼的杂志在慕尼黑印刷,在所有的图书馆和书报亭流通……你可以看到整页的彩色图画:金发碧眼白皮肤的雅利安人,他们在勤劳地耕作在乌克兰这个世界的巨大粮仓。那些家伙肯定幸福。他们的农场和农舍都很干净。你再也看不到醉醺醺、木讷的波兰人的画片,没精打采地坐在歪斜的门廊里,或在乡村集市上叫卖几个蔫萝卜。过去的一切,就像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一到雨季就成了一摊稀泥,把车给陷住了。
  可非洲呢?他们只需用自己的热情去征服。你不得不佩服,尽管有许多有识之士提醒他们,是不是再等一等。譬如说,等到“农田工程”完成再说。纳粹在那儿显示了创造才能,他们真的出了艺术家。地中海的水给弄干了。通过使用原子能,变成了可耕作的良田一多有气魄!而那些看笑话的人,譬如蒙特戈梅里街上那些看笑话的商贾们该怎么打自己的嘴巴呀!实际上,非洲已差不多成功了……但在此类工程中“差不多”是个开始听起来不祥的字眼。罗森堡那本著名的小册子发表于1958年,很有影响;当时这个字眼是第一次出现。至于非洲问题的最终解决,我们差不多达到了目的。然而不幸的是——
  安置美国的土著居民花了 200年!德国人在非洲只用了50年差不多就办成了。所以批评也未必合乎情理。其实,奇尔丹最近与某商人吃午饭时,把这件事给嚷嚷开了。他们显然期待着奇迹,好像纳粹能够变魔法似的重塑这个世界。不,创造世界的是科学和技术,还有那从事艰苦劳动的非常才能。德国人从未停止这方面的努力。他们做一件活儿,就像那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大量的战争分散了世界对非洲困难的注意力。所以都得回到他对合伙开杂货铺的老板说的那番道理上来,那就是我们所缺乏的,而纳粹所具有的崇高。敬仰他们对工作的热爱或他们的工作效率……能激励你的梦想。太空飞行先到月亮,后到火星。如果不是人类最古老的向往,也是我们为了荣光最美好的愿望。现在,日本人占了另一方。我十分了解他们,毕竟一天到晚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是东方人——让我们正视的黄种人。我们白种人得向他们鞠躬,因为他们掌握了权力。但我们看看德国人,就明白在白种人做主的地方可以干什么。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快到日本时代大厦了,先生。”那个“钦克”说,由于费力地爬坡他胸脯上下伏着。现在他慢了下来。

  奇尔丹试图想象一下塔格米先生的客户。很显然这个人不甚重要。塔格米先生在电话里的腔调,他的不耐烦已传递了这个事实。奇尔丹心目中非常重要的主顾或者客户的形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一个与奇尔丹做了一大宗买卖,在居住在海湾地区的高层要人中为奇尔丹带来声誉的人。
  4年前,奇尔丹做生意还不像现在这般得心应手,他在吉尔里开了一爿暗淡的二手小书店,他周围的店铺是旧家具店、五金店或者洗衣店。夜里在马路边都会发生暴力抢劫或强奸,尽管旧金山警察局甚至日本长官作了努力也无济于事。每当打烊歇业时,所有店铺的门窗全都拉上了铁栅栏,以防暴力袭击。有个上了年纪的日本退伍少校伊藤雄木,瘦高个,白头发,腰板挺直,步履矫健,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街区。雄木少校使奇尔丹首次意识到,他的货架上有利可图。
  “我是个收藏家。”雄木少校解释道。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书店的旧杂志堆里东找西看。他语气温和地向奇尔丹解释道,许多富有的有文化的日本人对美国平民百姓的历史文物与比较正规的古董同样感兴趣,他当时对此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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