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银器是否在那时就被换了,变戏法,人们不是这样说的吗?太聪明了——那么一来,好啦,按一种老式的说法,事情就露了馅儿。”
“我明白您的思路了,”我说,“我想,我们应当弄确实。”
我再次走到电话跟前。一会儿,我就接通了“老屋”,和安妮·普罗瑟罗讲话了。
“不,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警督到了吗?哦!噢,他在途中。普罗瑟罗太太,您能告诉我,‘老屋’内的物品曾经估过价吗?您说些什么?”
她的回答清楚又迅速。我谢过了她,挂上听筒,回到马普尔小姐身旁。
“这一点很明确。普罗瑟罗上校曾作了安排,一个人星期一,也就是明天,打算从伦敦来这儿,进行一番全面的估价。由于上校的死,这件事推迟了。”
“那么,有动机了,”马普尔小姐轻声说,“是的,动机有了。但到此为止。您忘了,在枪响的当儿,斯通博士与其他人在一起,或正在翻越台阶以便动手。”
“是的,”马普尔小姐沉思着说,“这样,可以把他排除了。”
第二十四章
我回到牧师寓所,发现豪伊斯在书房等我。他紧张地来回踱着步子。我进房间时,他猛然一惊,好像被打了一枪。
“您得原谅我,”他说,一边擦着额头。“我最近心神不定。”
“我亲爱的伙计,”我说,“您一定得离开,改变一下环境。我们会看到您完全垮下来的,绝不能这样。”
“我不能抛弃我的岗位。不,我决不做那样的事。”
“并不是什么抛弃不抛弃。您病了。我相信,海多克会赞同我的。”
“海多克——海多克。他是什么样的医生呢?一个无知的乡村开业医生。”
“我认为,您对他不公平。在他的行业内。他一向被看作是位能干的人。”
“哦:也许。是的,我敢说,但我不喜欢他。我并不是来这儿说这些的。我来这儿是想问您,您是否愿意今晚代我布道。我——我确实感到力不从心。”
“噢,当然可以。我也可以代您主持仪式。”
“不,不。我希望主持仪式。我身体很好。只是想到站上布道坛,这么多眼睛注视着我……”
他闭上眼睛,抽搐着咽下几口气。
我清楚地感到,豪伊斯确实患有什么疾病。他好像明白我的想法,因为他睁开眼睛很快地说:
“我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有些头痛,这些折磨人的头痛。让我喝一杯水,好吗?”
“好的。”我说。
我亲自到水管旁取水。在我们家,摁铃叫女佣是件徒劳无益的事。
我给他取来了水。他谢了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板盒,打开来,取出一个糯米纸胶囊,用水吞了下去。
“头痛粉。”他解释说。
我突然感到纳闷,豪伊斯是否变得对药物依赖起来。这也许可以解释他的许多古怪行为。
“我希望,您别服很大多。”我说。
“不会,哦,不会。海多克医生提醒过我。但这药真灵,马上就见效。”
确实,他已经显得更平静和清醒。
他站起身来。
“那么,今晚由您布道了?您真是太好了,先生。”
“别客气。我也坚持主持仪式。回家去休息吧。不,我不听任何解释。再别说什么了。”
他又一次向我表示感谢。然后,他的目光滑向一旁的窗户,说道:
“先生,您——您今天去过‘老屋’,不是吗?”
“是的。”
“对不起——但是,是他们叫您去的吗?”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慌乱起来。
“我很抱歉,先生。我——我想可能有什么新的进展,而那就是普罗瑟罗太太叫您去的原因。”我一点也不想满足豪伊斯的好奇心。
“她想和我商量葬礼的安排和一两件其它小事。”我说。
“噢!是那样。我明白了。”
我没有说话。他不停地动着双脚,最后说道:
“列丁先生昨晚来看过我。我——我想不出为什么。”
“他告诉您了吗?”
“他——他只是说,他想拜访我。说晚上有点寂寞。他以前从未拜访过我。”
“哦,我想有他做伴很愉快。”我微笑着说。
“他为什么来看我?我不知道。”他尖声地说,“他谈到还要来坐坐。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您认为他的脑袋中有什么念头呢?”
“您为什么认为,他是别有用心呢?”我问道。
“我不喜欢这样,”豪伊斯又固执地说了一句,“我从未以任何方式与他作对过。我从未暗示过他有罪,就算在他自首的时候,我还说这好像十分难以理解。如果说我怀疑过什么,那就是阿切尔,绝不是他。阿切尔是个完全不同的家伙——一个不信上帝、不信教的无赖,一个醉鬼恶棍。”
“难道您不认为您这话有点尖刻吗?”我问道,“毕竟,我们对此人了解不深。”
“一个盗窃者,进出监狱好几次,什么坏事都干。”
“您真的认为他杀死了普罗瑟罗上校吗?”我好奇地问道。
豪伊斯有个不喜欢回答“是”或“不是”的习惯。这个习惯我最近注意到好几次。
“先生,难道您不认为,这是惟一可能的答案吗?”
“就我所知,”我说,“还没有对他不利的任何证据。”
“他的威胁,”豪伊斯赶紧说,“您忘记了他的威胁。”
对谈论阿切尔的威胁,我感到恶心和厌倦。就我所知,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实施过什么威胁。
“他决心报复普罗瑟罗上校。肚子里灌满了酒,然后杀死了他。”
“那只是推测。”
“但是,您承认那是完全可能的吗?”
“不,我不。”
“那么,是有些可能吧?”
“是的,有些可能。”
豪伊斯斜视着我。
“您为什么不认为是完全可能的?”
“因为,”我说,“像阿切尔这样的人不会想用手枪杀死一个人。他会用另外的武器。”
豪伊斯好像为我的回答感到吃惊。显然,这种辩解出乎他的意料。
“您真的认为这种辩解是说得过去的吗?”他怀疑地问道。
“在我看来,这对要判断阿切尔犯罪,完全是块绊脚石。”我说。
在我肯定的辩解面前,豪伊斯不再说什么。他再次谢过我,就离开了。
我将他送到前门。在餐厅的桌子上,我看见四张便条。
这些便条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字体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性的,并且都写着这样的字:“转交。紧急。”我能看出的惟一差别,就是其中一张明显地比其余的脏。
这些便条如此相似,激起了我想要看个究竟的好奇心——不是双倍的好奇心,而是四倍的好奇心。
玛丽从厨房出来,见我正盯着这些便条。
“午饭后送来的,”她主动地说,“有一张除外。我是在邮箱中看到这张的。”
我点点头,收起便条,走进书房。
第一张便条这样写道: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了解到一些情况,我感到应该让您知道。
这与可怜的普罗瑟罗上校的死有关。您如能就此提出高见——是否向警方报告,我将不胜感激。自从我可怜的丈夫死后,我一直不愿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也许,您今天下午能够来看我一会儿。
您真诚的
玛莎·普赖斯·里德利
我打开第二张便条: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心情十分烦乱不安,不知所措。某种我认为可能是重要的事,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非常害怕与警方搀和在一起。我非常不安和苦恼。亲爱的牧师,请您过来坐几分钟,用您一贯的出色的方式,消除我的疑虑和烦恼,这种要求不算过分吧?
您最真诚的
卡罗琳·韦瑟比
我感到,我几乎能事先就背诵出第三张便条的内容。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听见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我感到,您应是首先知道的人。请您今天下午某个时间到我家来看我,好吗?我将在家等您。
这张口气干脆的便条,落款是:阿曼达·哈持内尔。
我打开第四张便条。我一直很幸运,很少受到匿名信的骚扰。我想,匿名信是一种最卑鄙残酷的武器。这张便条也不例外。这张便条假装成是由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人写的,但其中有几个疑点使我识破了这种伪装。
亲爱的牧师:
我想,您应该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有人好几次看见,您的夫人从列丁先生的住所偷偷摸摸地溜出来。您知道我的意思。这两人有暖昧关系。我想您应该知道。
一个朋友
我厌恶地轻轻叫喊一声,揉皱了纸条,将它们抛向打开的炉栅里,正在这时,格丽泽尔达走进了房间。
“您这么轻蔑地丢掉的是什么?”她问道。
“垃圾。”我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柴,擦亮它,并蹲下身体。但是,格丽泽尔达比我动作快。她蹲下来,抓起揉皱的纸球,我还来不及制止她,她已经展开。
她读过便条,厌恶地轻轻叫喊了一声,又抛回给我,身体转向一边。我点燃了便条,看着它被烧掉。
格丽泽尔达走过去站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花园。
“伦。”她说,仍然看着外面。
“嗯,亲爱的。”
“我得告诉您一件事。是的,别打断我。我要讲,请听着。
当——当劳伦斯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使您以为,我以前只与他有过一面之交。那并不是真的。我——和他交情很深。事实上,在我与您相识前,便与他相爱了。我想大多数女人都会与劳伦斯相爱的。我,噢,一时真有点傻。我并不是说,我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做给他写妥协信之类的蠢事。但是,我曾经很喜欢他。”
“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我问道。
“哦:因为我并不十分清楚,除非……噢,您在某些方面有点傻。只是因为您年龄比我大得多,您就认为,哦,我有可能爱上别人。我想,您也许讨厌我和劳伦斯成为朋友。”
“您在隐瞒事情方面可真聪明。”我说,记起不到一周前她在那所房间里告诉我的话,以及她谈话时的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是的,我总是能够隐瞒事情。我是有点喜欢这样做。”
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孩童般的快乐声调。
“但我说的是相当真实的。我不了解安妮,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劳伦斯如此不同,没有——噢,真的对我不感兴趣。”
一阵沉默。
“伦,您能理解的,是吗?”格丽泽尔达焦急地问道。
“是的,”我说,“我能理解。”
但是,我真能理解吗?
第二十五章
我感到很难摆脱匿名信给我留下的印象。流言蜚语!
但是,我收集起另外三张便条,瞥一眼手表,走出家门。
我感到十分纳闷,同时传人这三位太大“耳朵”的可能是什么呢?我认为是同一条消息。但我很快就知道,我的判断是错的。
我不能假装出是因为出访而经过警察局的样子。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停在那里。我急于知道,斯莱克警督是否从“老屋”回来了。
我得知,他回来了,并进一步了解到,克拉姆小姐也和他一起回来了。这位漂亮的格拉迪斯坐在警察局里,从容自如地应付着局面。对带着手提箱进人灌木丛一事,她矢口否认。
“只是因为一个爱饶舌的老处女,除了整夜望着窗户之外,无事可做,你们就随意认定是我。记住,她说她在谋杀发生的那天下午看见我在路的尽头,她弄错了,如果她在白天都会弄错,怎么可能在月夜里认出我呢?”
“太邪恶了,这些老太婆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她们简直是信口雌黄。我当时正睡在床上,清白无辜。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你们这些人。”
“假如‘蓝野猪’旅馆的老板娘认出这个手提箱是您的,克拉姆小姐,又怎样解释呢?”
“如果她说了任何这类的话,她就错了。手提箱上又没有名字。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像那样的手提箱。至于可怜的斯通博士,竟然指控他是个普通的贼!他的名字前有许多头衔呢。”
“那么,克拉姆小姐,您拒绝向我们作出任何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