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煎活剥,凌迟处死。
傍晚,王二做完最後一笔买卖,拿到赏银,买了一壶杏花酿,一笼包子,几斤烧肉,乐呵呵的一路哼歌回家去。今日的生意不错,他比往常多接了一笔买卖,他今儿个有多馀的钱可以存下来了,其实王二有个目标,他要存一笔老婆本,将来娶个贤慧的妻子,生两个崽子,买块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和乐融融,这样就好,不必大富大贵,钱多了不是好事。
等王二走到他家附近时,他破草屋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跟几名大汉,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时候都快宵禁了,怎麽马车还不进城?停在他家破屋子前作啥?还没等他疑惑完,在他家门前的大汉,像是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一样,带头的一声令下,就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见到此等情景,王二脑袋里飞快的运转起来,努力想想最近有没有惹到什麽不该惹的,可他想破脑子就是想不出来,想他凭劳力赚钱过活,对人都是和气生财,若遇到故意杀价的金主儿,他也不会怒目相向,照样笑呵呵的将赏银收下,这也是为何他当挑夫当了七八年照样住在破草屋,身边没啥多馀银两的原因。
王二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的问著:「请问这些爷儿们,您们有啥问题吗?」也不能怪王二胆小,虽说王二他一身蛮力,但是对方可有七八个人啊!他一对三还可以,一对八,呃?抱歉王二没学过拳脚功夫,一对八,你要他找死吗?
「你就是挑夫王二?」带头的大汉口气不善的问道,目光还上下打量著王二,就像是在打量市集上贩售的猪牛的目光一般,这种感觉让王二冷汗直流,这群人是人口贩子不成?
见王二没有回话,大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你就是住在城东门外的挑夫王二?」
「是是是!」王二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应声,回答完就後悔了,他作啥那麽老实啊!他说不是也许可以逃过一劫。
「好,带回去!」带头的说毕,一名大汉拿出绳索把他双手捆了个结实,塞了个破布到他嘴里,其他几名则把他扛起来丢到马车上,驾了一声扬长而去。
「呜呜呜~」可怜的王二活在世上十八年第一次遇到绑架,但他却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是心疼,他刚买的烧肉、包子跟杏花酿啊,那些都是他的血汗钱啊!刚那群人绑他时把他的血汗就那样丢在地上了,啊啊啊~他心疼~他难过,早知道会这样,他今晚就该在城里吃完不要贪图省那个几文钱,包回家吃了,「呜呜呜~」随著马车离他家愈来愈远,王二哀悼著他那些浪费掉的血汗钱。
扬州城在城北地区新搬来了一户富豪人家,姓樊,当家主子是个二十出头的俊俏男子,未婚,光是这一点,一些家里有云英未嫁千金的父母无不关注,纷纷派了媒婆上门说亲,但是都被这人一口回绝,他道他是带他体弱多病的弟弟来此养病休养,并不是想在此成家立业。但是想跟他结交的富豪还是趋之若鹜,想想,长得如此俊俏多金的女婿,谁家会不想要。
樊邵回府後,走进大厅就向立於一旁等候的总管询问:「云儿呢?」
「回爷的话,少爷跟往常一样在亭子里自言自语。」总管必恭必敬的答道,但是语气难掩担忧之意,都已经离开京里了,小少爷的病情却没有丝毫起色。
听完总管的回答,樊邵眉头深皱,交代了一句:「备膳到亭子里。」走了几步想起他回府前交代护院去办的事情,回头对总管说:「等下我『请』了一名客人来,那人到了先安排他到西厢的客房休息,好生看管。」说毕,就往後花园走去。
繁花盛开,杨柳青青,小桥流水,曲桥蜿蜒,风一吹,就吹起片片花瓣,真是好一处人间仙境啊!在此仙境的中间有座凉亭,一名娇小美丽的白衣人儿,正坐於亭子里,身旁七八个美婢,两三名家丁围立周围,突然白衣人儿站了起来,身子骨看似只比一般姑娘家略高一点,但是他站起的动作却吓著了服侍他的家仆们,所幸很快白衣人儿又坐了下去,大夥儿不禁松了口气,站著亭里离白衣人儿最近的小翠,忍不住多瞧了主子几眼,自她进府以来,这个主子鲜少命令他们做事,看当家老爷那般宝贝他,她暗自怀疑他是老爷所养的男宠,这也难怪她想成这样,这白衣人,肤白似雪,唇红齿白,水灵大眼似会说话,还有他那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的身材,要不是伺候过主子入浴,小翠当初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呢!
说起小翠,不得不提起她自豪的推理功夫,想她小时候还以当名捕快破案立功为志愿,可惜她一介女子,不能当官啊,这才来此委屈当名小婢,话题扯远了,重点在於小翠为了自家老爷与主子编了个浪漫禁忌的爱情故事;过去老爷跟主子在家乡相恋,定是遭到家人反对,而主子就让家人给折磨成了疯子,老爷为了主子,连夜逃出,带了主子在扬州这躲避家人的追踪。可怜老爷所爱上的这个主子变成了疯子,常常对著空气自言自语,看著老爷对主子那无怨无悔的样子,连她这个旁观的人都不禁感动。当然以上的说法是小翠进府以来这些日子观察後自行推敲得到的答案,并无实际证据证明她的说法是真的,而且在其他人心中也有其他种关於老爷跟主子关系的版本,小翠听过其他人的版本之後始终坚持自个儿的版本是最终定版。
但是姑且不论各人心中是将主子与老爷间的关系如何推敲,只有一点是确定的,这个主子有时候会突然抓狂,然後见人便抓逢人便咬,若抓不到人咬不到人,主子就会自残,而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全,如果主子想咬人,他们就得送上自己的手让他咬,如果他想抓人就站著让他抓,事後他们都会从帐房那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偿金额。但是主子咬人真是痛啊!小翠的不自主的摸了下前些日子被咬伤的手臂,伤口已经不痛了,按照规律,最近几日,主子定会再发作一次的,想到此小翠不禁叹了口气,怨起她故事里那折磨主子的樊家人。
樊邵走到亭子里,对著身边家仆们说:「你们辛苦了,下去用膳休息吧!」众人听了不禁卸下警备,想他们终於又熬过了一天,谢天谢地,今天主子没发作。
等到众家仆退下,晚膳上桌,遣退了随侍的仆人,樊邵这才对在一边坐著自言自语的白衣人儿说话:「云儿,今天你又跟陈玉说了些什麽?」
这句话一问下去,白衣人儿笑逐颜开,回头开心的说:「陈大哥说,今儿个早春,西湖边的杨柳青青,市街上有好多有趣的卖艺表演,赶明儿他要带我去见识见识呢!」说到这,白衣人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看著樊邵:「大哥,明天我可以跟陈大哥出去吗?」
樊邵伸手摸了摸自家小弟的头,苦笑的说:「你忘了你身子不好,明儿是大夫过府来帮你看病的日子。」
「喔!」樊轩云失望的垂下了小小的脑袋瓜子。
「来,咱们用膳吧!」
「嗯,」樊轩云这才振作起精神,对著身旁的空座位招呼笑道:「陈大哥,快坐下来吃,你瞧今儿个有你最爱的红烧猪蹄。」
看著自家小弟对著不存在的人,细心呵护笑语连连的样子,樊邵心中是一阵顿痛,何时小弟才能忘了那个该死的负心郎?
王二现在人在一间布置华丽厢房里,人坐在床上,穿著华美的碧绿长衫,浑身不自在,想他敞胸露背搬东西搬了七八年,有多长的日子没穿上衣了,现在被人逼著穿戴整齐,真是热死他了,可他又不敢脱下,看著站在他床边两侧的大汉还有门口明显的看门人员,王二在心里又转了不知多少圈,他到底是在何时惹了这家大户人家?这家大户他并不陌生,正是这些日子以来,众家未嫁千金心目中的最佳丈夫人选,也是他这个王二重点注意的对象之一。不要误会,王二是个挑夫,他会注意理所当然是为了生计考量,想他做生意的对象就是帮众大户搬运东西拿赏银,他怎麽会敢得罪大户呢,大户就等於他的金主儿啊!但是王二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他敢肯定他还未做过樊府的买卖,还未挑过东西到过樊府,那樊府抓他来做啥?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门开了,走进一个身份很明显是总管的人,就见他看到王二时目光楞了一下,赶忙恢复了镇定,必恭必敬的说道:「王公子,老爷有请,请随在下到书房。」
这位总管是王二打进樊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不是对他怒目相向的人,不由得对这个总管的印象好上了几分。一路上王二还是让人前後左右看得牢牢的,四名大汉紧跟在其周围,把他看管的就像是要犯一样,王二心里犯滴咕,这家老爷要见我,肯定不是寻仇了,要寻仇不必他穿得这般整齐吧?难道是要跟他谈搬运价?那做啥大费周章抓他来,只需要派个人去跟他讲一下,他就会自动来他们府上搬东西了,不过想想也不太对,单纯谈搬运价,用得著找人看管他吗?王二越想心里越没有底。
就在他脑子里千思百转之际,一行人来到了书房,四名大汉退回门口,总管走进去恭敬的说:「老爷,人给您带来了。」
王二第一次看到这麽大的书房,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字画,满满五六个书柜上头摆满了书籍,临窗还立著一张书桌,书桌上还摆了一幅显然还没完工的丹青,往内还有一面屏风横格在房间中央,明显的屏风後还备有休息用的床铺。
「知道了,樊忠,你先退到一旁。」站在书桌旁的白衣青年挥退了总管,走到房中的椅子上坐下,对著站在门口显然搞不清楚状况的王二说:「你就是挑夫王二吧?」
「是,樊老爷,小人正是王二。」王二这才从打量房间摆设中回神过来,恭敬的回答,王二偷偷的打量起这位传闻中众家千金心目中的意中人,此人长得俊俏非凡,双目炯炯有神,一身贵气怎麽掩也掩不住,连他这个被人夸做是英俊挑夫少爷郎的人,也自叹不如,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但是这下王二更能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那就更遑论是得罪此人了。
「王公子,请坐吧!」樊邵指了指身旁的座椅示意王二坐下,王二楞了一楞,王公子?这种称呼他忒是觉得怪异,但他还是听话的坐下了,大户人家都有怪癖,也许这个樊老爷喜欢称人公子,虽然对他这个挑夫而言,公子这词他高攀了。
坐下後有一段时间,樊邵只是在一旁喝著茶,并没有答腔,眼光还时不时的打量著王二,最终是王二受不了对方打量的目光,这才打破沉默:「樊老爷,请问您请小人到府上来是有何重要的东西要搬运吗?」
樊邵听到对方的问话,这才停止继续打量王二,打从这人换了这身碧绿的长衫,这王二的样子更像是那个负心郎陈玉,简直就是翻版了,要不是事前就知道此人非陈玉,樊绍定会误会并且立即将他挫骨扬灰,然而造成樊绍自王二进门後就只是打量而不说话的主因是,这个王二换了一身衣服後,反而让人产生一种他天生就该是穿著这样的错觉,照理说,市井小民穿华服,总不免会有那种不谐调的感觉,所以樊绍本来只是想试试看,若是找这人扮成陈玉,可以扮得有几分相像就不错了,没想到穿上华服的王二,举手投足隐隐约约有著份贵气,虽少了陈玉的书卷气,但比起陈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公子,你误会了,在下请你来,不是为了搬东西,而是想找你谈份交易买卖。」樊邵笑著对王二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交易买卖?」王二轻皱眉头,不搬东西?那找他还能做啥?
「我想请王公子陪伴寂寞的家弟直到他病愈,当然事後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赏银。」樊邵也不拐弯就直捣主题。
「樊老爷的意思是…伴读?」王二脑袋一阵疑惑,找伴读找他这个挑夫做啥?外面有那麽多读书人不找偏找他这个专挑东西维生的人。
「我想,王公子应该多少有听闻家弟的病情吧?」樊邵轻抿了口茶水才继续道:「我明人不说暗话,王公子肯定奇怪我怎麽不找读书人却偏偏找你,实在是家弟的病情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可以应付的。」
「请问令弟的病情是?」王二只是听闻樊家有个体弱多病的少爷,足不出户,三天两头都有大夫在樊家出入,其他详细的病情一概不知,那些大夫全收了遮口费,任凭别人怎麽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樊邵眼神一暗,低低的道:「失心疯。」
听到答案的王二傻住了,没想到是这种病,呐呐的开口:「那找我王二也没有办法啊!小人从未照顾过患有失心疯的人啊!」
「不,这事只能找你,事实上是你的长相,长得像是家弟念念不忘的情人,所以只要你扮成那人陪在家弟身边就好。」樊邵目光凶狠紧紧的盯住王二,「这事你可答应?」虽说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如果,小人不答应呢?」虽说王二觉得自己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