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警官看看她又看看我,迟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少数民族同学的脸色又一次惨白,我注意到她把手放到衣服口袋里,像是在摸着什么东西。我一脸茫然,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杨警官说:“本来检查结果要等一阵子才知道的,但是运气好,这一段时间有很多部门到我们镇来做帮扶工作,喏,这几位都是市里鉴定科的fa医,所以差不多结果已经可以出来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尸体头发上的皮屑和组织已经基本上证实是之前死者曾杰腿上的!”
我大脑“轰”的一下!
我记得fa医之前说曾杰的腿比他的身体早死几天,当时我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又说白如头发上的皮屑和组织是曾杰的,白如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怎么会这样?????
不对!我之前初看的白如尸体的时候发觉她脚上的鞋如此熟悉,那是因为我在废弃的学校里见过,那么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曾杰的脚曾经被水槽里冒出来的头发给缠出来,难道……难道……难道……当时缠住曾杰的头发是白如的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但是真相一定是隐藏在一些表象当中!”少数民族同学认真的对我说。
真相?表象?隐藏?
“白如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害曾杰和王曼通?”我心中的结却怎么也解不开。
少数民族同学像是懂我的心思似的,拍着我的肩膀说:“或许,不是要害,而是要帮!”
我看着她,很不解。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我综合了你之前和我说的一些事情,我突然发现,你们好像已经从局外人变成了局内人!而且,似乎有帮凶的嫌疑。我觉得白如是在帮你们,只是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帮,而她的方法是你们所不能理解的。相反,那些阻止她来帮你们的人才应该值得你们注意!”
我心中一惊,阻止她的人?!
我正陷入沉思,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晓瓶”,回头一看原来是关好,紧随她的是林大爷。最近我已经很习惯看到瑞叔和林大爷一起,现在见他放单线,我还有些不习惯。关好的眼睛红红,想必她也已经知道白如的事情了,本想她和白如水火不相容,但没有想到她居然也哭得这么厉害。林大爷的表情很是无奈,一直眉头紧锁不说话。一时间气氛也凝重起来。
许久,林大爷缓缓开口:“我已经和镇上的领导商量过了,恐怕祠堂是不能住了,我们这就给你们找房子。你们有五个人,住个套三的房子已经还是可以。”
关好使劲点着头,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多时候当面对环境发生变化,我都会显得手足无措。少数民族同学依旧不说话,手死死放在口袋里。
之后我和关好一起去病房看冯子鹃,不知怎的,少数民族同学一直徘徊在病房外面,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冯子鹃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精神很不好,一直没有说话,我们陪了她一阵也就径直出来了。在门口的时候看到少数民族同学对着墙壁弄着什么东西,我走过去看的时候她很迅速地转身把那面墙挡住了,她的这个动作可能关好没有看到,但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都弄好了吗?”她问,语气有些仓促。
“嗯!”我淡淡回答到,心说你都有事情瞒着我,一点也不够朋友。但是转念一想,她这个人做事从来都很有分寸,她不想说一定有她不说的理由,我不该这样莽撞不信任她。
关好把我们送到医院大门口就又回去了,看来祠堂带给她的恐惧不是一点点,我们一天不离开她就一天不会“归队”。
路上我和少数民族同学开始闲扯起来。
“你都两天没回去了,领导不会过问吗?”我问。
“我请假了!”
“你上次就是请假回老家,现在又请,这样也太……”
“我本来就不想干了。其实这次回老家也是在联系工作,我家乡虽然穷点,但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等这边签的合同期满我就回家!”
我看着她,真有些不舍。
“你……刚才在子鹃的病房门口放的什么?”我憋不住话,还是问了她。
她一下转过头看着我,说:“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见呢!”
我心说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做的事情是逃不过我的“法眼”的!
“你放的是什么?”我穷追不舍。
她笑了笑,自顾自走着。我有些心急,生怕她不告诉我。
“我上次我说我回家请教灵媒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记得!”
“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她,结果她给我两样东西。她说她不是神仙,也不是先知,她无法去判断事情的真相,但是她却可以保你暂时平安。其实一种我已经给你了,就是我在进祠堂时画在你手上的符,另一个,就是这个!”
只见她缓缓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白森森的石头,石头上有些粉末。
“这是什么?”我不解的问。
“灵媒给我的,羌人崇拜的白石。她说经过她的念咒开光,这东西很辟邪。”
“那……”
“我刚才就是把这个,”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些碎石,“放在了病房门口。”
“为什么?”我更加不解。
“先不说这个了!另外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我看着她,一脸期待。
“灵媒又一次仔细研究了你的八字,她说你是半夜的鬼眼,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你必须学会控制你的意识,否则你的眼前会时常出现一些深层潜意识的东西。”
我摸摸头发,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正因为这样,你容易被人利用。比如那张照片,在照片中你就是被人利用了,那东西用你做了替身,掩盖了自己。”
我突然想起了瑞叔的“汝既是鬼,鬼既是汝”。
“可是,这和你把白色碎石放在病房前有联系吗?”我又问。
“你啊……”少数民族同学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你的鬼眼看来是白长了!你不觉得冯子鹃有很大的问题吗?”
冯子鹃?怎么成了冯子鹃了?
“关好不是说要去照顾她吗?祠堂里的第五朵莲花也出现了,你不觉得最近莲花出现的频率很快吗?按照之前的规律,如果第六朵莲花出现的话,我估计关好就会有麻烦,而那些白色碎石能保她平安。”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子鹃?难道就是因为她用头发把白如驱走的缘故吗?这样就判定一个人有问题也太武断了!”我有些激动,现在的我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之后更加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伴。
少数民族同学用她习惯性的斜眼看着我,似乎有些蔑视。许久,她见我一直沉默着,就对我说:“你要是不相信冯子鹃有问题,那么今天晚上就跟我到医院过一夜如何?”她的眼神笃定且不容置疑。
“好!”我也还以她相同的笃定。
回到祠堂后,我主动向王曼通要了祠堂的钥匙,这几天都是他在照管祠堂的开关门。吃过晚饭我和少数民族同学在屋里闲聊,她让我把那身黑衣服翻出来,我心头一紧,问她:“我们只是去看子鹃,你穿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啊?”我心说难不成子鹃是鬼?
少数民族同学不说话,只是别有用意的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起身给她去拿衣服。
“那天夜里我们看到的在尹灼花背后的女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她冷不丁地问我。
我迟疑片刻,摇摇头。
“知道她是谁吗?”她又问。
“谁?难道不是影壁女人吗?”
她神秘地笑笑,说:“你跑去救尹灼华的时候,我留在祭台上了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
“我不是在看什么,我是在回忆,一点一点地回忆!”
“回忆?回忆什么?”
“我们见到的那个无脸的女人!和她给我感觉。”
我身上又是一股凉气,心说你还敢去想那东西,看来我这辈子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了!
“那你得到什么印象和——感觉?”
她竟然摇摇头。
“那……”
“不过——”她突然打断了我,说:“就是没有感觉,所以才奇怪。但是,还有更奇怪的。”她顿了顿,说:“晓瓶,你是知道我的事情的,我对很多东西的感觉都很明显,特别是那些阴气重的东西。那次在祠堂外我给了你手画符,就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祠堂给我的感觉太平静,而这正是一种不详的警告。但是,上午在医院冯子鹃的病房外,那种感觉更加平静,如同那晚遇到无脸女鬼一般。”
我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寒毛直立。
“好了,反正今天晚上我们应该会有收获,你先睡会儿,我晚点叫你!”
我无言,只有先睡下。
醒来的时候大约12点左右,少数民族同学似乎特别热忠于这样的黑暗行动,她的眼睛里居然还泛者兴奋的光,不过有她在我也不怕,临行前她把白石塞到我手里,严肃的说:“记住,不要常把它拿出来看,白石有灵性,放在身上就可保平安。在关键的时刻,撒出白石的粉末会让鬼魂现行,千万不可以乱用。”
我重重点着头。
出来的时候周围显得特别冷清和寂静,空气中又传来了以前我听到的那种悠扬的曲声,是女子低声的吟唱,我听得入神,都有些懵懵懂懂了。
前面就是医院了,夜幕下,只有楼下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这个初冬的夜晚让人觉得有丝丝的暖意。我把衣服裹紧了一些,和少数民族同学快步向前。
在离医院还有差不多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少数民族同学大喊了一声:“糟糕了!”然后就往冯子鹃的病房里冲,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有傻傻愣着,等我拔腿跟上的时候她已经快到医院门口了,只听得她说:“你守在病房外,不要进来!”
当我冲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少数民族同学已经到了子鹃的床前了,子鹃的被单已经被她掀开,她正盯着子鹃的脸看,眼神恐惧又惊讶。我想告诉她说现在冷不要让子鹃冻着,但是她的眼神和动作离奇的让我害怕——她很少会这样专注去看一样东西。
“怎么……怎么了?”我的声音都随之颤抖着,我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什么了,子鹃到底怎样了。
“瓶子,快,报警!”她似乎是很用力才把这几个字给挤出来的。
我不解得很,这时已经有值班的工作人员睡眼惺忪得过来了,边走边问:“这么晚了,吓嚷嚷什么呀!”但是当那个人走到病床前时,只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尖叫着跑开了,她的叫声中有两个字我听得很清楚:“鬼啊——”
我想进去看,但是此时少数民族同学做了一件事,她指着天花板大声用一种我不懂的语言叫喊着,其实我觉得那不是叫喊而是咒骂,因为她的表情狰狞激动,是只有我们在争执时才会有的表情。她边骂边吐唾沫,最后她在门口指着我的脸停住了,就在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往我身上撞,撞了好几下,但是眼前又什么都没有,只有少数民族同学的手指着我,然后我直觉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和少数民族同学就这样对视着,但是我们似乎都不能挪动身子。人在僵硬和紧张的情况下体能消耗是很快的,片刻,我如同是体力不支一般倒在了门口,全身无力。少数民族同学立刻冲过来扶着我,同时把目光放在了今天上午她放石粉的墙上,她直盯着墙,神情沮丧,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天意!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把我扶到病床前,我捂着嘴巴差点就尖叫出来——病床上的不是别人,是圆瞪着双眼,嘴巴长的老大的关好,她的脸上全是划痕,血肉模糊!
我一个趄趔就往后倒,只觉得天旋地转,少数民族同学用她有力的手在后面擎住我,此刻的我完全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想把头转开来着,但是我的头就是死死杵在那里,眼睛直盯盯看着病床上的关好。被盖已经被少数民族同学掀到膝盖以下,我发觉关好不止脸上有划痕,就连她的脖子和手臂也全是血道,她的头往上仰着,脖子往前抬,嘴巴大长开,像是在尽力呼吸却又呼吸不到似的,她头发蓬乱,发尖还在滴水,以至于枕头上一大片都是湿的。我似乎能够站住了,少数民族同学看了我一眼就将手放开,然后蹲下来仔细看关好的手,我的目光也顺着看过去,我发觉关好的手不止是血肉模糊那么简单,她的五个手指完全是呈爪样,僵硬的弯曲着,似乎是在抓什么东西。
此时,门口已经来了一些人了,大多是医生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