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茫然,包括林大爷和我。瑞叔走到了门口停住了,用手抚摸着那扇古旧的大门,小声地念叨着什么,他是个真正的怪人,但是他做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只见他已经快走出去了,但是半途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对我们几个大声说:“娃娃们,过了半夜就不要乱跑了,就在祠堂呆着!就在这里呆着!记清楚!”
我们几个参差不齐得答应着,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没有把他的话当话听。
瑞叔望着我们,嘴角微微一动,又笑了起来,但我却觉得诡异万分……“喂,刚刚那老头在你面前划了什么?”王曼通跑过去问尹灼华。我见状也回过头,想听听尹灼华怎么回答。
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他竟然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笑笑,说:“你们都说他是个怪老头,他划的什么我根本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或许他是老糊涂了!”说完他就径直回屋了。
但我却陷入前所未有的一种沉思:为什么瑞叔会突然拜访?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说要我多行善事?为什么他会告诫大家不要在半夜离开祠堂?还有,他离开时候的那个微笑,他只是在对我们笑吗?
我忽然很想念少数民族同学,我和她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她好像失踪了一般不知去向,如果现在有她在这里的话,我想很多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夜里我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离奇的东西太多,让我完全失去判断,我发觉我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下智商几乎是为零的,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干脆蒙头大睡。刚刚睡下去没多久就惊醒了,像是梦魇一般,我在床上发着呆,想少数民族同学,想白如……正在这个时候,天井里传来了很轻微的拖鞋擦地行走的“啪嗒啪嗒”的声音,我趴在床头往外面望,能隐隐看到是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是王曼通。我心说这小子晚上怎么那么爱起夜呢,多半是刚才水又喝多了!但奇怪的是,拖鞋声一下就停止了,好像他站了那里没有再走了。我觉得有些怪异,于是继续趴在床头往外面看:走道上没有人,天井里——他竟然站在天井里!十月的天气说凉不凉,但是半夜的露气却很重,王曼通只穿着一见T恤,就不害怕感冒吗?我觉得这样挺有趣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一直在天井中站着,一动不动!这样大约持续了有好几分钟,我觉得实在是无聊,这小子难不成在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吗?或许是心情不好在沉思吧,但是也不至于在深秋时节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管他呢,我把身体又缩进被窝,心说他是个成年人,他应该知道在做什么,我就不出去打搅他的雅兴了!
就在我刚睡下,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天井里又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我一个激灵翻身起来,竟看见王曼通蹲在水池边,手拿水瓢不断地从池中舀水出来淋在自己的身上。我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了,马上开门出去。我故意走得很大声,但是好像王曼通完全没有发现,他只自顾自得淋着自己,每淋一下他的全身就抖一下!
“曼通……”我大声喊道。
他没有应。淋水的频率更快了。
“王曼通!”我又喊一次。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却心说糟了,这人是不是也遇到“那东西”了!
由于两次我喊的声音都很大,所以其他寝室的灯也陆续亮了起来,尹灼华和曾杰最先冲到我身边,其次是冯子鹃和欧翔雨,关好胆子小,躲在寝室门口观望。
“王曼通!曼通!”曾杰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还是毫无反应。
“是不是梦游啊?”冯子鹃问。
“不可能的,曼通从不梦游!”曾杰说:“我和他同寝那么久,他从来没有梦游过,连梦话都没有说过!”
说话间,王曼通竟站了起来,痴痴地往祭台走。我们不敢打断他,只小心得看着跟着。
走到了祭台前,他先是埋着头,然后猛地就跪在了地上,重重地向那些沾满灰尘的灵牌磕了几个响头!与其说是磕头,不如说是用头去撞地板,“咚咚咚”三声,把我们吓得心惊胆战!不知道王曼通是不是不知道疼!
三声之后,他如同烂泥一般倒地!我们几个连忙冲过去,曾杰和尹灼华,还有欧翔雨将他抬了起来,而就在他们抬起他的那一瞬间,我脑中猛然划过一些印象,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似的,并且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似曾相识???
“曼通怎么了?”关好从屋里探出头来问。
“中邪了!”说哈的是冯子鹃,“你们难道没看见吗?他和欧翔雨上次是一样的,中邪了!”
我想起来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因为欧翔雨也曾经在天井里被人抬回去过!刚才那一幕和那天的一幕惊人相似!但是……但是那种不对的感觉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两次我都觉得自己看到的和实际发生的有什么东西对不上号似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两件事情有什么共同点吗?
水池——天井——半夜——中邪——还有……我想到了,还有一点是一样的!是完全一样的!我怎么那么笨,如此明显的迹象却没有发现,如果我早点发现,早点质问的话,那欧翔雨也许就不会住院,那王曼通也许不会中邪。可是,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个答案让我兴奋又难受,我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但事实真的如此这般的发生了,结果摆在我的面前,现在我要去寻找的是原因,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原因。
我兴奋起来,我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现在还不能表露自己的猜测。我现在最最需要的是别人的帮助,那人可以是瑞叔,也可以是少数民族同学。
我快速回到寝室,盼望着天快亮起来。
早上很早,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打了个电话给少数民族同学,依旧是关机。等到上班时间,我又打电话到她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说她在,只不过现在办事去了,他会转告她让她回电给我。从早上到中午,我的大脑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很多的疑团在我脑中转来转去,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时间的漫长。
正午12点,铃声响起,我立刻抓起电话,那头是少数民族同学那熟悉的淡淡的语调:“我也正找你!我才从老家回来不久。我想问问你,你们住祠堂的人一共有几个?”
她怎么会想到问我这个问题!我愣了愣,然后回答:“七……七个呀!”
“七个?”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有些失望。“怎么会是七个?你给我说说是哪七个!”
我心说我即便说了你也不认识呀,但是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名字报出来:“冯子鹃、曾杰、尹灼华、欧翔雨、关好、王曼通,还有我!”
“不对不对!你上次见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是不是!”
哦!我怎么把白如给忘了,虽然瑞叔说她已经遇害,但是我们毕竟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大家只当她失踪了,并且我们到现在都还当她是我们中的一分子,谁都不应该把她给遗忘。于是我急忙说:“还有一个,叫白如,就是和我同寝室的女生,只不过她已经失踪很久了,村里一个很怪的老头告诉我,说她已经遇害死了!”
“那就对了!你上次告诉我你们一起的一共有八个人是不是?”
“嗯,是的!”
突然对面就没有说话的声音了,我只隐约听到很沉的呼吸声。
“喂——”
片刻,她好像从失神中醒来一般,语调也变得有些着急:“晓瓶你听我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凡事不可以强出头,我给你的结绳你必须随时戴在身边。还有,你上次用手机照的你们八个的合影你现在马上传给我,我想看看!”
我心中不免疑虑,她要我们的合影做什么!可是我现在没法把合影给她看呀,我的手机已经被摔得不成样子了!
“照片……没了!”
“怎么回事?”
“我把手机摔坏了,照片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照片很重要,我一定要看照片!手机摔了多久了,能修好吗?”
“已经很久了!我最近都没有用手机!要不我再照一张发给你!”
“不行的,时间一长就没用了!”
我听她的声音貌似很焦虑,我又想到我照片好像被我拷贝进了电脑里,我忙叫她别急,我会尽快想办法。
“晓瓶,”她又说:“这个周末我会来找你,在我还没有来之前,你记住,万事小心!”
挂掉电话后我迷糊了好久,我完全不知道她打这个电话给我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告诫我万事小心?最近我听到的告诫是不是也太多了点?还有,她为什么要问我同住的那些人,难道他们都有什么问题吗?少数民族同学不是那种没有交代的人,她一定有她的理由,但她为何要问我到底我们同住的是几个人?七个,八个?这样的数字变化难道隐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吗?为什么她又要看那张我们初来时的照片?
我反复回忆起十一长假的时候我拿照片给她看,然后讲我们几个趣事的那一时刻,少数民族同学听到我们几个的事情后好像说了句话,那句话是……那句话是……我大脑一阵麻木,然后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天啦!怎么会这样?!
“你们七个很齐心啊,大家都是外地人吗?”
这句话像个炸雷一样我把轰得体无完肤。七个,七个,七个,七个,七个……她看到是七个人!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但是她看到的只是七个,七个!
那一直在我们身边的那个到底是谁?他(她)到底是个什么?
一种真正的恐惧开始侵蚀我的生活。
我都不知道中午的时候我是怎么走回祠堂的,在门口的时候我竟停了下来,如同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对这栋古旧的建筑充满了疑惑——它真的就是一个典型的凶宅,不仅看上去乌漆麻黑,并且那些斑驳的墙体和大门仿佛就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厉鬼,正矗立在我面前向我索命!
我狠狠看着影壁上那幅诡异的画,想起了白如,想起了欧翔雨,想起了骇人的山洞、奇怪的莲花传说、神秘的林家密道,想起了很多很多……我突然觉得害怕,那是一种真正的害怕,怕得我连祠堂大门都不敢进。七个?八个?这些数字一直围绕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片刻不得安宁。他(她)到底是谁?他和那个我感到异样的他是一个人吗?
我深吸一口气,迈进了大门,然后直盯盯得看着影壁上的画像,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觉得她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浓了!不知道是出自何种心理,我竟狠狠白了画中人一眼。
在天井旁的檐坎上,他们几个已经把桌子摆好,饭菜也放上去了,今天好像又是欧翔雨做的饭,既没有色也没有香,更不要说味了,不过反正是填饱肚子,无所谓!
在吃饭的当口,我仔细观察起每一个人:冯子鹃几乎没什么话,她做事利索,吃饭也不例外;关好小心翼翼的,每吃几口饭都要注意有没有油水把自己的嘴巴弄脏;曾杰很沉默,大大咧咧的;欧翔雨的话还多些,但无非就是问问菜好不好吃之类的,我感觉他的反应能力比他生病前差多了;尹灼华是个顾大局的人,整个饭桌上就听见他和欧翔雨搭话;咦,怎么没见王曼通??
我这才发现饭桌上只有六个人,于是我问:“王曼通呢?”
“在房里呢!”尹灼华说。
“那昨晚的事情?”
“已经请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梦游症,多休息就没事了!”
“不是说他没有梦游症的吗?”我问曾杰。
“这……医生说有就是有嘛……我也不清楚……或许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曾杰好像不怎么爱搭理我。
“那他吃饭了吗?”我又问。我想看看各自不同的反应,或许会有一些端倪露出来。
“我刚刚给他送了饭的,”回答我的是冯子鹃:“他的精神不大好,不知道他吃没吃!”
“大家动作快点吧!”尹灼华打断了我的问话,他说:“刚刚有个村民来找我,说是他们村有处民房在修葺时,好像挖出来什么东西,估计是莲花。我想吃完后大家去看看,你们说好不好?”
一提起莲花大家的精神好像都高涨起来,毕竟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我却一直心神不宁,看谁都觉得有问题。于是饭后我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留在了祠堂里,和我同留下来的除了王曼通之外,还有大病初愈的欧翔雨。
午后,王曼通吃了一点东西后就睡下了,我和欧翔雨在天井里闲谈着,我一直向他询问那天在连云洞的事情和他昏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