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尺笑道:「那你就长留此地吧!」
千绿与蕊仙同声附和,陆寄风只能苦笑不语。
那天夜里,陆寄风在房内打坐行气,突然听见解功室内传出轻微的声响,想必是冷袖出来了。陆寄风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一面暗暗收气,随时准备应付。
只听冷袖的脚步声绕着解功室慢慢走了一圈,不时发出轻微的「嗯」声,像是点头认同,应该是正在看着墙上的功夫。不久,冷袖走了出来,陆寄风假装仍在打坐,看冷袖想干什么。
冷袖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就以极快的身法闪了出去,陆寄风想道:「冷前辈要去哪里?」
他也暗中跟在背后,冷袖竟是往迦逻所住的房间奔去,让陆寄风更是奇怪。
冷袖进了迦逻的房间,迦逻已经睡着,全然不知身边之事。冷袖伸手一点,便点住了迦逻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沉,然后一把抱起迦逻,就要走出去。
陆寄风不知该不该阻止,却不料眼前黑影一闪,冷袖已出现在他面前,道:「要医封秋华,就跟我来!」
陆寄风一愣,冷袖不理会他,自己往前便走。陆寄风当然只能乖乖跟上去,冷袖抱着迦逻到了陆寄风的房间,将迦逻放在床榻之上,伸手一点,把迦逻给点醒。
迦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到自己身在陆寄风房间,有些儿糊涂,看了看他们两人,道:「大哥,前辈……?」
冷袖道:「迦逻,你非陆寄风不嫁,对不?」
迦逻一听便醒了,小唇一扁,道:「他才不喜欢我,嫌我拖累他呢!」
陆寄风道:「你想太多了,我并无此意……」
冷袖道:「那很好,你们俩成亲吧!」
陆寄风吓了一大跳,道:「什么?冷前辈,您在说什么?」
就连迦逻也愣了一下,无从反应。
冷袖道:「你不是要我医封秋华吗?现在条件改了,你娶迦逻,我就医他。」
「这……」陆寄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拒绝冷袖之议,已经不是自己的意愿问题,而是扯入了封秋华的生命。
冷袖竟会突然发此提议,实在教他措手不及。
陆寄风道:「前辈,你这根本是为难我!婚姻大事怎能说说就算?」
冷袖道:「那你要不要我医封秋华?」
「我……」这教陆寄风怎么回答,只好说道:「迦逻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如何成亲?」
冷袖道:「迦逻,你多大了?」
迦逻闷闷地说道:「六十二岁。」
冷袖道:「这就不是小孩子了,陆寄风,你说话可得凭良心。」
陆寄风道:「那是在她娘腹中的时间,怎能作数!」
迦逻气恼地跃下了床榻,道:「你就是不喜欢我,不跟我做夫妻!」
陆寄风道:「姑娘家别把这事放在口中说!」
迦逻道:「为什么以前都可以说,现在却姑娘家怎样,姑娘家怎样的?你还不是跟云小姐做了夫妻,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陆寄风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夫妻是什么?」
迦逻道:「你全没告诉我,千绿也扭扭捏捏,云拭松那混蛋一听就大笑,你们全不告诉我!」
原来她已经到处请教过了,可是没人会讲这种事,也一点都不奇怪。
冷袖道:「陆寄风,你等一会儿就可以告诉她了。反正你要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说完,他一把负起床榻上的封秋华,道:「这床让给你们,我把迦逻的老子带下去,过两天我会上来看你们夫妻做得怎样!」
陆寄风道:「冷前辈,封伯伯他……」
冷袖根本不理会陆寄风的挣扎,闪身便往解功台去,跃入通道之时,还抬头对着追过来的陆寄风补了一句:「要医他不难,要杀他更加容易!」
这句话让陆寄风止步不前,只怕冷袖真的横无顾忌地杀了封秋华,造成遗憾。
陆寄风呆呆地站在解功台前,人落入冷袖手中,形同人质,可是真的要陆寄风因此娶迦逻,也太过强人所难。
陆寄风抓了抓头,慢慢地走回房里,坐在几边,看着迦逻。
迦逻也看着他,两人竟无一语。
过了许久,迦逻才起身道:「你那么为难,也就算了,我去跟冷前辈说叫他不要这样。」
陆寄风道:「迦逻,我为难决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兹事体大,不能随便承诺。」
迦逻闷闷地说道:「我愿意跟你纠缠不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是你不想跟我纠缠不清,那我也不能逼你。」
她说着,眼中却是泪光盈然。陆寄风于心不忍,招了招手,迦逻便走了过来,陆寄风握着她纤细的肩膀,道:「做夫妻为什么会纠缠不清,你还不知道,等你知道了再说吧。」
迦逻投入陆寄风怀里,哽咽着说道:「那你就告诉我呀,我喜欢看着你,喜欢你的气味,喜欢让你抱着我,我觉得我已经和你纠缠不清了。这还不够吗?」
陆寄风听她说的还是孩子话,却又有着女人般的心思,更是感到再这样下去,只怕情丝难断,狠下了心放开她,道:「看来冷前辈是不会医封伯伯了,我会想法子把他从冷前辈手中救出来,把他再带回云府,迦逻,我真是对不起你。」
迦逻怔怔地看着陆寄风,眼泪不断地滑下来。陆寄风硬是狠着心不理睬她,背对着她打坐调息。
背后,迦逻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流泪,直到天明。
天色方明,迦逻才慢慢地起身离开陆寄风房间,什么话也没说。
陆寄风虽感万分不忍,可是情丝能斩就当斩,若是无意却又有情,才是最牵绊无奈的。
为了不让冷袖真的杀了封秋华,次日,陆寄风更加小心地潜入梅谷,封秋华并不在藏书室内,梅谷塌了一部分,还有不少地方,冷袖不知会把他藏在何处,找起来也不是易事。
陆寄风在梅谷东寻西找,突然听见远方传出呼喝之声,掌气轰隆。陆寄风连忙循声赶去,但见梅树间身影翩连,冷袖的身子穿梭于枝桠,轰然一掌震落了一大把的枝叶。
冷袖收掌,喝道:「再来呀!你有本事就再来!」
树间空寂无人,不知冷袖在对谁吼叫。只听冷袖喘着气,道:「才过了五招,你就不打了?老子还可以跟你交手五百招!」
半空中飘然落下一片梅叶,原本轻柔的落势,在半途忽然变了方向,朝冷袖击去!冷袖连忙发掌欲反击,可是一片落叶在冷袖汪洋般的猛烈掌气中,非但不沉,反而随掌而飘,「啪」的一声,稳稳地贴在冷袖的额前!
冷袖脸色苍白,呆立了一会儿,直到那片落叶自己掉落在地,他的额上出现一片淡淡的红痕,人却没怎样。
陆寄风也看呆了,那片落叶的方向,绝对不是自然掉落,而是有人以内力操控,要是打在冷袖额上的,不是一叶,而是任何暗器刀剑,冷袖早就死了。
陆寄风几日以来的猜测果然没错,梅谷内还另有其人,是他刺激冷袖新的习武方法,新的医理,才会让冷袖虽然饱受折磨,却在数日之内突飞猛进!天下间还有这样的神秘高手,委实超出了陆寄风的想像。
冷袖呆站着,良久,垂头丧气地一转身,便看见陆寄风,有点恼羞成怒,道:「你看见了?」
陆寄风道:「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冷袖吼道:「不知道!总之是只藏头缩尾的乌龟!」
陆寄风道:「前辈从没见过他的样子吗?」
冷袖道:「一只乌龟有什么好看的!我问你,你跟迦逻做夫妻了没有?」
一看陆寄风吞吞吐吐的样子,冷袖便知道了,怒道:「我答应了那只乌龟把你们送进洞房,你不做,分明是要让我背信!」
陆寄风惊道:「什么?你是答应了那位神秘的高手,所以才……为什么要把我扯进去?」
冷袖道:「谁知道乌龟的想法?你不服气就自己去问他。」
陆寄风满头雾水,道:「要怎么问他?」
冷袖幸灾乐祸地看着陆寄风,道:「你问啊,你不是也身怀绝艺吗?有本事你就把他逼出龟壳,老子也想会会他本人!」
梅谷重峦叠翠,高天远山,斯人却在云深不知处,根本无从找起。那位神秘高人屡屡不现身地与冷袖过招,已经摆明了不愿见人,他自己不现身,陆寄风知道是无从找起的。
陆寄风说道:「那位高人就只要你逼我和迦逻成亲?」
冷袖沉着脸道:「呸,他有这么好打发?」
陆寄风忙问道:「他还要您做什么?」
冷袖闷闷地说道:「不能说。」
「不能说?为什么?」
冷袖怒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快去跟迦逻成亲,不要害我失信!」
不知那人是正是邪,有何居心?他竟会做出这种奇怪的要求,只怕还有什么教人意想不到的指令,要透过冷袖去执行,所以才表面上与冷袖交手,实际上点拨于他,让冷袖成为自己的工具。
陆寄风道:「先让我看看封伯伯是否平安。」
冷袖眼睛一转,道:「好,你跟我来。」
冷袖在前面带路,将陆寄风带至另一间与藏书室相似的山洞,陆寄风道:「封伯伯在里面?」
冷袖道:「你看了就知道。」
他按了机关,打开石门,门内十分幽暗,但陆寄风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人,并不是封秋华,而是迦逻。迦逻闭眼躺在石榻上,脸色有点浮肿憔悴。
陆寄风吃了一惊,连忙奔上前去,看看迦逻怎么了。不料他才一进入石室,背后的门就关了上,冷袖在外面道:「现在没人打扰你们了,快给我乖乖的成亲!」
陆寄风喝道:「你干什么?为何捉了迦逻?快把我们放出去!」
冷袖道:「我没抓她,是她自己下来要我放过你,哼,她说放过你我就放过?你是什么东西!」
陆寄风道:「可是你把一个小姑娘关在牢里……」
冷袖道:「她自己累了要找个地方睡,这么舒服的房间哪像个牢房?当洞房还差不多,你真是想太多了!」
陆寄风看了看周围,虽然没有光线,四壁空空,可是床榻清洁,倒是个安静的睡眠之所。迦逻听见他们的争吵,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一看见陆寄风,便掩着脸叫道:「你出去,别看我!」
陆寄风道:「怎么了,迦逻?」
迦逻仍掩着脸道:「我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好丑,你别看我!」
陆寄风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她真的是因此不想上去,待在这里休息。
陆寄风无奈地对着门口喊着:「冷前辈,你快把门给开了,别再胡闹了!」
冷袖道:「我看你这死脾气,也是要我硬掀着你的牛脖子喝水,反正你就给我娶了迦逻便是,少说废话。」
陆寄风道:「就为了你随便答应别人,我就得害了迦逻吗?冷前辈,你好不糊涂!」
冷袖道:「你跟她做夫妻怎是害了她?我告诉你,你们若成亲才能两全!」
陆寄风问道:「这是何意?」
冷袖道:「你身上的阴毒,也只能靠阴气来冲和;迦逻就是个半阴之体,你跟她成亲,不就可以有源源不绝的阴气?」
陆寄风道:「我不能为了救自己而害了无辜女子!」
冷袖道:「你听我说完,你与迦逻双修,以真气渡她,便能让她禀受人气,而成全人,就不必怕圣我教的人以妖法收她的魂魄了。你看你们两个一旦成亲,好处多多,又一举好几得,何乐而不为?」
让迦逻受男子阳气而成为真正的人体,这个方法陆寄风也知道,可是涉及女子名节,要他亲力为之是绝不可能的。
陆寄风道:「没有情爱而成夫妻,会伤了迦逻的心,害了她一生。冷前辈,您就放过我和迦逻吧!」
冷袖道:「情感是可以培养的,再说那小妖女死了之后,将来可能成为更厉害的妖女,你说要灭她,哼,如果你心里没别的女人,老是念着她,恐怕你到时也下不了手。」
陆寄风一愣,原来冷袖也知道云若紫的事。
「前辈,这是谁对你说的?」
冷袖道:「当然是那头乌龟说的,你这小子跟一个小妖女爱得死去活来,反正一样要爱妖女,迦逻也是妖女,你怎么不爱?」
陆寄风道:「前辈你这话颠三倒四,全不成理!」
冷袖道:「你才是头脑死板,自欺欺人!我说你到时候绝下不了手杀舞玄姬的女儿,与其那时给舞玄姬踩在脚下,大丢我们的脸,不如先给你另娶一房,好让你有家有室,你一有了家室,就不会只念着旧情了。」他说完,又对迦逻道:「迦逻,叫陆寄风快跟你生个娃娃,他有了孩子就会乖乖做人了。」
陆寄风气得跳脚,道:「别胡说八道!快把我们放出去!」
冷袖哈哈一笑,道:「要出来很简单,你就跟迦逻做夫妻!」
陆寄风怒道:「若我不从,难道你要关我们一生一世?」
冷袖冷然道:「就关你们一生一世!老子说得出做得到!反正你们不做夫妻,我失信于那头乌龟,也不想活了!等梅谷整个塌陷之后,咱们谁也出不去,也是一样!」
陆寄风又气又急,只见迦逻坐在床榻上,默然地看着陆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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