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公路上还时不时地有汽车驶过,但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
“湖水已经冻上了吧?”
‘不,流动的地方还没有冻上呢。“
湖面上还可以看到充满着白色和蓝色的波纹。那是由于冷冻而“凝固”了当时波动的湖面的缘故。高出的波纹呈现白色,而波纹之间呈现出了深蓝色。大概是用来钓湖中的鸳鸳鱼的吧,湖面上还有两条小船。除此之外,看不到一个滑冰的人。
岸边枯萎了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一派寂静的风情画!而耸立在这前方的富士山的雄浑,更给这风景增添了冷峻的感觉。
湖岸建有饭店,还都搭好了松门。在种植着白排村的前房里流传出立体声音乐。
“今天里只有新年才有客人来。”
摩子看着饭店的方向对春生说道。
她们走过了饭店,继续朝别墅区走去,在旭日丘向湖水的北侧望去,别墅小区从三个方向围住了刚才下车的繁华大厅。从湖畔的公路中分出了几条几米宽的小路,从那些小路中又分出了更细小的小道通向各家各户。
摩子从旭日丘的交叉路口算起第三个岔路口向左拐去。一背向湖水,这条小道便开始上坡。路面上覆盖了已经冻上了的冰雪,两侧的木栅栏底下开始堆上了积雪。
大概是住户清扫过路道。而且路道两旁的积雪明显要厚一些。
“路滑,要当心哪!”摩子嘱咐道。
别墅一栋栋地被分隔开来,越向山坡上修建,间隔就越大了一些。远远看去大多数别墅占地面积较大,还有些大型综合楼式的建筑物,大多具有西洋风格;当然也有一些纯日本风格和山中小屋那样的三角形屋顶的建筑物混于其中。各个建筑之间都种植了许多松树、落叶松、白样树和批树。
山中夕阳沉下去的时间要比平原早一些,加上这时的云层较厚,这一带显得十分昏暗,使人感到更加阴冷。小区里到处都是像伦敦瓦斯灯那样的古典式的路灯。
大部分的别墅都早已关闭了大门,只有标有公司宿舍和体育所的大型建筑物中似乎还有有人的感觉。
两个人默默地朝上坡走去。相互间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这时,突然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从坡的上方出现了一辆闪着小灯的小汽车正在慢慢向下驶过来。这是一辆白色的中型汽车。
这条小道的宽度似乎只能通过一辆车,于是摩子和春生为了避让这辆车,立即站到别墅的栏边上。
但是这辆车在开到她们两个人的身边时停了下来。
从驾驶席的车窗里露出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并冲着摩子笑着。他一头短发,戴了一只闪着金光的金属框架的眼镜。
“我是专门来接你的。我听说摩子在这个大雪天出门了。”
“我出门时还没有下雪嘛。”摩子温柔地对他说道。
“还是先上车吧。”
这个男青年说着回过身打开了后排座的车门门锁,摩子和春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姥爷的侄子,和江卓夫先生。在和过药品公司的秘书室工作。”
摩子指着开车的这位男青年对春生说道。然后她又介绍春生:“这是从去年春天一直教我英语会话的一条专生老师。啊,虽然说是我的老师,可她很年轻呢!她的本职是写剧本的,写了不少剧本呢!”
写出剧本是我的梦想!
春生差点儿说了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和过卓夫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欢快地眨了眨,像是评价般地打量着春生。
然后他立刻间道:“你能教英语会话,那你一定在国外生活过了?”
他的话中带有羡慕和审问的口气。
“谈不上什么‘教’,只是比较熟悉一些罢了…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在美国呆过一年多…”
“啊?在哪儿留学的?”
“不,不是去留学,只是因为有个机会去美国各地走了走吧。
卓夫听罢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春生,然后连忙把目光又移向了别处,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又像改了一下口似地说道:“啊,其实我是想打听一下,因为去年我也正好在美国呆了一年,是在宾夕法尼亚州大学留学。当然是大伯父给的钱我才去留学的。”
说到这儿,卓夫欢快地笑了起来。他又把目光转向摩子,“好了,咱们快点回去吧!会长说今天要早点儿吃晚饭,然后有话要对你讲。”
卓夫向前坐定的时候,摩子喝了喝嘴,低下了头。
卓夫重新打着了火,飞快地倒了一下车,调整好了车头。复杂而忧郁的摩子和欢快的卓夫的话语,深深地印在了春生的脑海里。
从去年春天到现在,摩子一般每个星期有两次来学习英语。她偶尔也讲一讲家中的事情。她透露过姥爷最近总给她提订婚的事情。
如果可能的话,这位年轻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候补人“?
这个想法虽然很唐突,但着生还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对于这一点,摩子此对此刻的表情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谁都爱着摩子。可是难道她不比任何人都更孤独吗?
春生突然这样想道。
3
卓夫的车在下雪后路面很滑的小道上慢慢地开着。在打开了沉重的铁栅栏门的别墅门前他把车停了下来,在大门一侧的石柱上镶着一块铜制的姓名牌,上面刻着一行英文字母:Watsllji。这是“和江”两个字的罗马字拼写,潇洒漂亮的花体英文。特别是那个大写的“W”,在雪地的映衬下越发醒目。
进到院子里,卓夫更加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了前院边上的一座车库里。车库里还放着另外两辆汽车。车库的房顶也被雪染成了白色。
春生认为,如果是和江制药公司会长的别墅,肯定是非常豪华漂亮的,但却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别墅的整体很美,美得令春生十分赞叹。
这栋建筑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在这一片别墅中屈指可数。因此它在树林的包裹中显得有些孤伶伶的。
这栋建筑是北欧风格吧?用木材围就成浓重的巧克力色的屋顶呈三角状,被涂成了乳白色的墙壁,二层上的窗户很少。一层和二层的阳台突出建筑之外,还装上了铁制的围栅;仅这一点又让人感到仿佛是中世纪的建筑风格。在屋顶的正中央,竖有一根避雷针。避雷针的中央亮着一盏星星状的灯,闪烁着蓝色的光。看上去仿佛置身于西式饭店之中。在大块大块的鹅毛雪片的衬托下,这栋本来就孤伶伶的别墅又蒙上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好漂亮呀!”春生感慨万分地说道。
“明天天晴了我带你参观一下。啊,快请进吧!”摩子牵着春生的手向屋内走去。
卓夫礼节性地说道:“我替你拿着吧。”说着他接过了春生的手提包。
他们来到这栋“L” 形的建筑的一角,登上了石阶就来到了正门前。大门是一扇进行了精心雕刻的沉重木门,但比起别墅的整体来,这扇门还是给人一种轻松的感受,这也许是主人特意营造的吧。
在一层客厅,春生受到了摩子的母亲和江淑枝的欢迎。摩子在东庭住在柿之木板,淑枝每个星期去看望摩子两次,春生和她见过好几次面。今天淑枝打扮得艳丽无比,春生从未见她这样装扮过。平时她都把头发向后梳,而今天她的头发蓬松得像朵绽开的牡丹花;头的顶部还戴了一个郁金香的发卡。她今天的这套打扮,不禁使春生想起了著名影星玛丽·罗兰来。
这并不表明她是一个爱虚荣和傲慢的女人。作为与兵卫的外甥女,她今年都四十四五岁了,但容貌依然端庄秀丽,颇有大户人家的气质。在春生看来,她是一位传统女一性,是那种默默为这个家庭奉献、相夫教子的善良女性。
“啊,老师终于来了,天气冷吧?摩子心慌得不行,非要出去接您,快请吧。”
淑枝用手收了收和服的下摆,像要让出路一样请春生进来。
“啊,请、请!…你快来看看春生老师啊!”
淑枝朝坐在左侧的起居室里的丈夫道彦说道。虽然道彦是淑枝的丈夫,但却不是摩子的父亲。摩子是母亲淑枝再婚带过来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据说是死于一次飞行事故。后来淑枝又结过一次婚,嫁给道彦是她的第三次婚姻;她和摩子是带着旧姓“和让”嫁给道彦的。
这间宽大的起居里,道彦在壁炉旁边略嫌麻烦地站了起来。他的身材适中,腹部已经稍稍隆起,身穿一件长毛的开襟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短和服。春生也见过两三次道彦。
“啊,请。”
道彦的寒暄有些勉强似的。 他比淑枝要小3岁,今年四十二三岁,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摩子说如果没有老师的帮助就完不成毕业论文,所以特意让先生那么大老远地赶来。”
淑枝在一旁对道彦作着解释,道彦则连连点头,反复地说着:“啊,实在是。”
道彦的眉毛和双眼都很小,但鼻子硕大,一张长方形的脸。虽然看上去多少有些尴尬,但给人一种诚实认真的感觉。他的发式经常梳得很漂亮,胡子多少有些花白,容貌给人一种温和的印象。但今天他那沉稳的微笑里,似乎隐藏了一种不解的神色。大概是他对一个家庭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而感到厌烦吧。
“继父在家时就很少讲话,好像总也不高兴的样子。不过,有时要有什么问题请教他时,他还是非常热心的呢!他要去外地讲学什么的,每次都要给妈妈和我买土特产品回来呢。”
摩子平时常对春生这样讲。
‘学者嘛!我见过的大多数大学里的教授都这个样子。虽然他不爱讲话,但并不是说他对人就冷淡呀!“
每当这时,春生就这样劝说摩子。道彦是位于神奈川县一所私立大学的生物学教授。
“嗯,我倒也这么认为,不过……我觉得他再开朗一些更好。继父认为他的研究工作比任何事儿都重要。”
这时的摩子低下了头,口中喃喃地说了几句什么,她在这种场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春生在揣摩着……
在这间起居室的一个角落里,还可以看到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和女侍样的人,听说和江与兵卫的家族成员、秘书室主任和佣人们,大部分都已于1月2日的下午就赶到了这里;除了家族成员之外,3日那比日就要回去了。
“老师的房间安排好了,在二楼。”
摩子边说边走在了前面带路。通向二楼的楼梯上也铺上了柔软的地毯。春生考虑卓夫还要给自己拿着其他行李,便从他手中要过了提包,跟着摩子朝二楼走去。
楼梯的一半处是一座舞厅,春生禁不住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扇硕大的窗玻璃,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富士山的全貌。面向如同被雪汁刷过的天空,雪白的富士山十分耀眼,半山全都被披挂着白雪的落叶松簇拥着。似乎在设计这扇窗户时就考虑到了这点,因为这扇窗玻璃收入了富士山的壮美,宛如一幅代表日本的画一样。
“旭日丘的别墅一般都是西南朝向设计的,这栋也是这样。因为观察富士山的最佳方向在这样的位置上。”摩子说。
“啊,英虞湾的落日简单太美了!我也听说过这儿的饭店都是这样的朝向设计,可没想到这么漂亮!”
春生回过身,背对窗户再次朝二楼上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又“啊”地赞叹了一句。从二楼下来的一个男人看到了摩子和春生两个人,也像确认似地放慢了脚步。
他一副魁梧的身材,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和一条灰色条子的法兰绒西服裤。粗重的眉毛,黝黑的脸庞。
当他的目光和春生的目光对到一起的一瞬间,这个男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这位是间崎钟平先生,是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也是姥爷的家庭医生。”
摩子向春生介绍道。但她的声音比刚才介绍卓夫时要欢快得多。同时,摩子也和刚才一样,把春生向钟子进行了介绍。
“啊,刚才实在是对不起。”钟平轻轻地笑了笑。
“我也是的……失礼了。”
摩子看到双方无所谓的眼神吃了一惊,她又看了一下他们两人,“啊,你们早就认识?”
“刚才在御殿场的车站她偶然向我打听道儿来着。”这次钟平又淡淡地笑了笑答道。
“是嘛,真的是偶然相遇呀!”
摩子站在那里,目送着钟平向楼梯走下去的背影。
二楼的楼梯左右都是房门。
摩子推开左边第一扇门,打开了室内的电灯。在窗边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写字台,靠门口这边儿还摆放了一个衣帽柜,还有一间浴室。站在这间屋里,打开窗帘,可以看到刚才下车走进来的庭院,以及与“L”字型建筑中起居室对面的建筑,那栋建筑的一层窗帘全都被打开着,显示着温暖的桔黄色灯光从那些房间里放射出来。
“那里是餐厅, 听说今天晚饭要早一点儿开,也就是5点钟吧,所以大家都在赶紧忙乎着呢!”
一看表,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是4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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