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千山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他不想占人便宜,特别是女人的,于是他就打破沉默:“刚才我看了稿子,其实内容不算多,今天晚上我连夜翻给你,你就在一边看着好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劳月礼貌地说。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熬夜。”黄千山无所谓地说。
“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劳月淡淡地笑着说。
黄母在病房里睡着了,黄千山一边守着老娘,一边给劳月翻译稿子。里贝喜语没有现成的词典,因此翻译时不能查词典,把它翻译成中文全凭真功夫。可是,黄千山越翻越觉得奇怪,文稿的内容生涩孤僻,翻译起来很困难。黄千山逐渐地发现稿子全是在讲中国的神话传说,有些地名初看不知是何地,但从文中内容推敲就可得知,这些地名都属于河南的村镇,最奇怪的就是整部稿子都围绕着愚公移山的传说。黄千山越来越觉得奇怪,这篇稿子很像中文的文言文,令人不解的是这篇稿子透露了一个观点:愚公移山是因为山中有宝,而不是为了外出方便。
“这女人出手阔绰,手稿里尽是古怪,莫非她干的是盗卖文物的勾当?”黄千山在心中嘀咕。
“黄先生,怎么停下了?”劳月关心地问。
“劳小姐,我知道做翻译的不该多事,但你这书打哪儿来的?我可不能帮忙翻译违法的东西。”黄千山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就把心中的疑问抛出来。
这时,劳月的手机又响了,她没有马上回答黄千山的问题,而是站起来走到一边接电话。黄千山向来信人不疑,但劳月的反应着实古怪,再说手稿的确有问题,他一口气看到半,给他的感觉就是稿子是说如何寻找一个被埋藏的古物。
“黄先生,我有事拜托你,请你一定要答应。”劳月接了电话回来,神色凝重。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就直说。”黄千山说。
“你能马上跟我去趟河南吗,酬劳方面你不用担心。”劳月请求道。
“口译?”黄千山不明白。
“不是,是在旅途中给我翻译书稿的内容,我必须马上去趟河南,不能在这里逗留了。”劳月左右为难。
“劳小姐,你是干正经事的人吧,只要你能保证不涉及不道德的事,那就依你。”黄千山说完想起老娘,于是他又说,“可是我母亲现在卧病在床,恐怕脱不了身。”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和医院说好了,请最好的护士照顾她,直到你回来。”劳月先斩后奏,她说,“只需几天你就可以回来了,酬劳只要你开价合理,什么都可以谈。”
黄千山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娘,想起了昂贵的医药费,自己的酒瘾也犯了,所以就答应了劳月。就这样,黄千山跟劳月连夜搭乘飞机,从南宁到广州,然后转飞郑州。
黄千山是干翻译的,这种突然接到工作,飞到别处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辛苦。要知道身为一名优秀的翻译者,需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和良好的心理素质,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可以长时间工作,且不会因舟车劳顿或者到处奔波而影响发挥。翻译者还要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能够承受压力,做到不怯场、不心慌,防止因情绪影响口译质量。
在路上,黄千山正琢磨怎么开口询问手稿的来历,不想劳月却先自表家门,并道出了手稿的来历。原来,劳月父母是收藏家,前几年得病死了,但他们有个愿望,就是把失落的文物找回来还给国家。据历史记载,圆明园被列强几次洗劫,丢失了很多珍贵的典籍,当中包括著名的《永乐大典》,更多的典籍当场就被烧掉了。
1860年10月18日,八国联军再次洗劫圆明园,这时一个美国小兵找到了一本很不起眼的小册子,其中记载了无数中国古宝的埋藏地。几经周转,小册子被这个小兵的后人翻译成英文,但后来这本册子又被一个来自马尔代夫的美国籍小兵转抄成里贝喜语。在被抄成里贝喜语时,小册子的内容已经丢失了很多,册子的内容仅仅包含了河南某处的古宝。
劳月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收藏,所以也走上了考古的道路。劳月相信,中国的神话故事都有根有据,她一直希望能找到相关的真实证据。劳月接触过不少盗墓贼,她知道古往今来很多盗墓贼都喜欢掩人耳目,譬如他们表面在种田,其实却是在挖盗洞。
在中国的神话故事中,劳月认为最早的盗墓已经隐约有指,这个神话就是愚公移山。故事大概是说,愚公家门前有两大座山挡着路,分别是太行与王屋,他决心把山平掉,所以带领子孙不停地挖山。愚公真的是在移山吗?他是愚还是智?劳月觉得,山中有大墓,或者藏有某种珍宝,愚公其实是在卸岭搬山,发掘山中埋葬的奇珍异宝!
在一次寻访中,劳月找到了一本和圆明园珍藏典籍有关的册子,她曾让马尔代夫人翻译成英文,自己再将英文翻成中文,无奈这种交接翻译很难将原文表述。在跨三重语言的交接翻译中,劳月得知手稿内容与中国的愚公神话有关,大概是说山中有宝,愚公想挖的其实不是山。
河南济源,王屋山,愚公故里。这句话意思是说愚公当年住在济源市,所以劳月早就派人济源市打听了。劳月急着赶去河南济源,是因为李国维的死让她觉得不安,她猜想也许是书稿的内容害死了李国维,但究竟是谁她却想不到。今天晚上劳月的人探听到有一伙人已经深入山中,而且都不是本地人,劳月猜想这群人定和李国维的死有莫大的联系。
杀死李国维的人已经拿走译稿,所以劳月不知道译稿的内容,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十有八九就是那份译稿害死了李国维。当然这一切全是猜测,丝毫没有证据,警察自是不会采信,劳月只能自己行动。如果找到进山的那批人,又在他们身上找到丢失的译稿,那么就可以证明那批人和李国维的死有关。
劳月不忌讳和黄千山说这些事情,她觉得自己又没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找到愚公移山的遗迹,她也会如实公布。更何况,如果愚公传说真是暗指盗墓的话,说不定里面的宝贝早就被人挖走了,哪里还会便宜劳月。
“想不到劳小姐还有这等雄心壮志,佩服,佩服。”黄千山对劳月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女人除了会使钱,还挺有良心。
“你不会认为我是疯子吧?”劳月认真地问。
“我屁颠屁颠地跟来都不叫疯子,你那充其量就是——”黄千山想说白日做梦,但他想起现在是晚上,只好改口说,“追逐梦想是值得鼓励的。”
“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明天要从郑州赶到济源,到了你再慢慢翻译吧。”劳月体贴地说。
“那个……等等。”黄千山觉得有必要表明立场,他说,“我负责翻译是本职,但还是得多嘴说一句,要是你们找到古物,记得向相关部门报告,别私吞了。”
“你放心好了,翻译者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们收藏家也有。”劳月正经地回答。
黄千山不再罗嗦,闭眼就睡,不过他仍觉得郁闷,有钱人真是闲得慌,好日子过得腻味了,就想跑山里去遭罪。在飞机上,两人不再多言,全都闭目养神。飞机降落在郑州后,黄千山就和劳月坐大巴去济源市,这一趟果然很折磨人,黄千山庆幸地想,好在休息了几个小时,不然这一趟真能要了他的老命。
郑州的客运很发达,但是黄千山和劳月为了赶时间,搭了一辆黑车。干黑车客运的人把把贪婪描绘得淋漓尽致,他们就像八国联军洗劫圆明园一样,凡是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实在带不走的,一定要创造条件把他带走。黄千山被塞在最挤的车道中央,连动弹的空间都没有,好几次黄千山都觉得有人摸他屁股,他叹了口气,心想好在自己是男人,要是女人那不是清白都被人摸走了。
济源市位于河南省西北部,北依太行,西距王屋,与山西省为邻,是河南省西北部通往邻省山西的咽喉要道。济源因济水发源地而得名,古时济水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四渎”。早在旧石器时代末期和新石器时代早期,即距今10000年前,人类就已在此繁衍、生息。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折磨,大巴开到了济源市。黄千山和劳月并没有在济源市休息,他们又继续坐大巴往王屋镇,劳月说那里有五个朋友在等她。黄千山听说过,在济源市有个王屋镇,王屋镇里又有个愚公村,劳月的目的地就是愚公村。黄千山认为,劳月的名字不吉利,水底捞月亮,那肯定是一场空,她注定要败走愚公村。
可是,黄千山却没想到,当晚他翻译书稿最后的内容时,却读到了一个秘密,这让他改变了想法。
第三章 特索鲁斯俱乐部
在写到黄千山发现的秘密前,时间得回流到他们刚到王屋镇愚公村的当晚。
黄千山和劳月下车时,愚公村在下雨,地上的泥泞溅得他们的裤子全脏了。来接劳月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顾长天,女的叫蔡敏敏。顾长天人长得还算顺眼,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正统,都是名牌货。蔡敏敏模样妖艳,口红涂了厚厚一层,脸上的粉够做个包子了,穿衣方面也不含糊,该露的地方都露了,不该露的也露了。顾长天一见到劳月下车,他马上体贴地接过沉重的行李,言语间充满了暧昧,黄千山虽然阅人有限,但也看得出顾长天是劳月的男友。
蔡敏敏打量了黄千山,问道:“月姐,这位就是你说的翻译?”
劳月将众人相互介绍,顾长天伸手过来,黄千山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握手。顾长天不觉得尴尬,他应酬式地笑着说:“黄先生,辛苦你跑一趟了,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说就好。”
“你放心好了,我真有需要不会不好意思说的。”黄千山不客气地回答。
“我们先去旅馆吧,一路折腾,黄先生也累了。”劳月对黄千山微笑着说。
这时,蔡敏敏将手里的一个大包递给黄千山,说道:“黄先生,这东西你帮我拿吧,挺重的。”
“我是来做翻译的,不是来做提包的。”黄千山不给蔡敏敏一点儿面子,蔡敏敏见状只好红着脸自己提着。
“敏敏,你提的是新买的帐篷?”劳月好奇地问。
“可不是,都怪梁小玉,叫她看东西,结果东西全给她看丢了,害我们这几天又重新买,有些东西这里根本买不到。”蔡敏敏抱怨道。
“敏敏,不能怪梁小玉,她也不愿意这样,待会儿你回去别再跟说她了。”顾长天劝道。
“算了,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总不能不说说她,要再这样,叫她先回去好了。”蔡敏敏生气地说。
王屋山草木葱郁,不见尘埃,连悬崖峭壁上都挂满青枝绿叶。山中森林茂密,云雾飘渺,风声水声伴着虫嘶鸟鸣,空气清凉芳香,爽心振神。山间林内隐现着庙观旧址绿顶红墙,这一切都引起人的无限遐想。
黄千山做过很多次旅游翻译,对于王屋山自是不会陌生,他知道早在千百年前,王屋山就被李白、杜甫、白居易、岑参、王维、张籍、黄庭坚、元好问等大家赞美过。丘处机写了“四面诸山若附庸,突然中起最高峰。每看晴日移苍影,常说寒潭卧黑龙。”李白带有总结性,他写“山高水长,物象万千,非有老笔,清壮何穷!”
顾长天他们住的旅馆是愚公村里最好的一家,村里的人都很随和,河南话和普通话差不多,都能听得明白。旅馆的老板和服务员知道劳月等人是外地人,所以都对他们说普通话,黄千山却喜欢听河南话,他觉得河南话挺有趣的,还请服务员教了他几句。
劳月他们每人各一房间,黄千山也一人住一间,但是集体见面时都集中在顾长天的房间里,可见顾长天是其中的领头人物。当晚,劳月又给黄千山介绍了一男一女,他们全是劳月的朋友。男的叫郝大力,他长得太吓人了,黄千山怀疑,要是他跑到东北的山里,他肯定会给猎人当作黑熊给一枪蹦了。还有一个女的叫梁小玉,她比较文静,胆子也小,见了陌生人都不说话。
“黄先生,你快翻译给我们听吧,大家都迫不及待了。”蔡敏敏心急地说。
“别急,让黄先生休息吧,明天早上再翻译。”顾长天对其他人说。
“我有个问题。”黄千山举起手,问道,“别怪我多事,但可以说说你们是干嘛的?别是盗卖文物的团伙吧?”
“你问这个晚了,其实我们是做传销的!你既然被骗到这里,那就别想回去了!”郝大力黑着脸地说。
梁小语细声细语地在郝大力身后,说道:“大力别胡说。”
“不要吓唬客人!”劳月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