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有点害怕,不大敢辨认。模特冷静地说:我们都在这,你别怕。
乖乖鬼就仔细地看了几眼,摇了摇头:他不像,胖了些,也矮了几分。
模特说话了:他没到客栈去过。我们查过了。大厅里的录像没有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说监控设备被关掉了吗?李奔有些诧异。
二楼楼梯口的被关掉了。大厅的还开着。
我有一个疑问啊,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说。李奔小心、认真地问。
什么问题?只要不涉及办案秘密。
我想知道,我们都在客栈的时候,在你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住在客栈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觉得那事挺蹊跷。
没什么,没什么。一点误会了。和今晚的案件没有关系的。胖子着急了。他直摆手,示意模特别说。
模特一笑:说出来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是你说,还是我说啊?他问胖子。胖子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扭着脸说:算了算了。
模特收住了笑,说:这位帅哥不嫌我丑,对我有了好感。乘大家休息的时候,想到我房间里聊聊天。可能喝多了吧,动作有些过火。结果呢,我们警察也不懂什么叫温柔,就把经理摔打了几下。皮肉伤,也没什么。结果耽误大家休息了。就这样。是吧?经理。
模特说得轻描淡写,李奔可立刻明白了。胖子是个色鬼,一路上对女孩子们大献殷勤就可以看出他的秉性。他对卢苇下不了手,因为有那么多人盯着她。于是转而求其次,大概是看到模特性感可人,认为凭着自己的花言巧语,估计能碰到个愿意搞一夜情的。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摸进了模特的房间。为了避免客栈的员工看到他的丑事,他还自作聪明地关掉了二楼的监控器。哪里知道,活该他倒霉,碰到的是个女警察。女警察说是点皮肉伤,但从现场的情况看,估计揍得不轻。胖子当时咧着嘴巴,双手背在了椅子上。眼下再想想,应该是被手铐铐起来了。
46、答疑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看大家还是各自说出自己的秘密吧。根据我一路的观察,我们这些网友中,好多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广场上一片寂静。谁会说出自己隐私的东西呢。真要提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好,既然没人开头,那我就提问题了。李奔转向了模特,严肃地问:不知道警察容许不容许?
给你这个权力。先声明,不是审问,是讨论问题。
李奔微笑着,目光在人们的脸上慢慢地扫去。被看到的人紧张不安,不知道这个满脸胡须的怪人会不会提到自己。李奔在女大学生的脸上停住了。
我想问问这位小妹妹,你以前是不是参加过这里的聚会活动?
被问的女孩惊慌地看着男朋友,她没想到李奔问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男朋友揽了揽她的肩膀,小声安慰说:没关系的,说吧。
女孩轻轻点点头。
那是什么时候?一个人吗?
大概是去年的五月十五日吧,因为好奇,我就报名参加了这里的网友聚会。我一个人来的。本来想和他一起来,可是他说没兴趣,还劝我不要去。说见网友会上当受骗。为这事,我们还吵了一架。后来,我就自己来了。
是这样的。当时我非常生气,好在她只去了两天,从南京到徐州又很便利,回来后我也就没再追究这事。
活动中没出什么问题?
问题?女孩又看了一眼男朋友,欲言又止。
说出来。你不是一见到冥币,就很吃惊和害怕吗?
你怎么知道的?女孩似乎对这句问话更显得吃惊。
不好意思,我在明孝陵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当时你们似乎对我还产生了怀疑,是不是?
现在我们知道,那可能是误会了。可能,可能——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个坏人?呵呵。或者说鬼鬼祟祟的?
是的。一路上,别人都欣赏古迹,或者讲故事。而你老是躲在暗处盯人,特别是跟踪那位卢苇小姐。所以,我们觉得你可能是个坏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看,连这样单纯的女孩都看出来你不对劲。我怎么又会察觉不到?模特插了句话。
我承认很失败,但是不这样做,我又怎么能获取这么多的秘密呢?李奔笑笑,继续提问——
活动中,你肯定有一段难忘的经历?
是的。特别是在祠堂讲故事的时候,好可怕。他们讲得太恐怖了。我当时吓得直想跑。回去几天都还做噩梦呢。
除了这个呢?
女孩又有点吞吞吐吐。男朋友抓住了她的手,默默地握着。她终于开口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右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像被针扎过。
针眼!众人惊呼。乖乖鬼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把头靠在了女伴的怀里。
当时我以为是蚊子叮的,或者是不小心擦破的。可是后来却感觉不对劲。因为蚊子盯的地方会很痒,而且会泛起红疙瘩。那地方却只有一个红点,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扎过的。
我开始惊慌起来,拼命地回想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地,我接近了那一点残存的记忆。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一动不动,生怕打断了她。
我记得自己躺在酒吧的沙发上休息,好累。周围到处是假面,到处是跳舞的人。我觉得好开心,也很疲倦,只想躺下休息。蒙咙中,我看见一个女孩向我走来。她走得很慢,像风一样轻。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显得很神秘。我看着她过来,以为她要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可是,我只看见她轻轻地挥了挥手,一只白色的袖子飘了飘,我就变得恍恍惚惚了。我老想眯上眼睛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愿睡去。我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去,看到一个冷得像死人一样的女孩坐在我的身边。她用冰冷的手摸着我,摸我的脸,我的肩膀,一直摸到我的手腕。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冰冷的感觉直透到骨髓里。我想喊,可是开不了口。忽然,我只觉得右手腕上生疼,这一疼让我清醒了好多,我能转动眼珠了。我抬眼看过去——没有害怕,只是好奇:我的手腕上怎么会扎着一根针管?难道我病了?现在在医院里?可是,还没等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又迷糊过去了。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又陷入了那段可怕的回忆里。那种无力而又空虚的感觉似乎一直钻进她的身体里。
是这样的。她的男朋友抱紧了她,补充道——
她参加聚会回来后,闷闷不乐。一开始,我还以为她真的被网友骗了。你们知道的,网友骗色劫财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气疯了,骂她是傻子,自作自受。可她呢,却什么也不说,也不辩解,回来后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呆呆地出神,还时不时地看着手腕。我很好奇,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有一次,她还在看手的时候,我就一把抓了过来。这时候,我发现了那个针眼。
我吓坏了。以为她被人麻醉抢劫,或者强奸了。可是反复问她,都回答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网友搞恶作剧?目的何在?以防万一,我又带她到市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也没有任何传染性疾病的症状。我就推测,可能是她参加了一个过于不健康的活动,情绪上受了影响,产生了幻觉。于是,就让她好好休息。
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摆脱不了忧郁的心情。她常常做噩梦。在梦中,一个紫衣女人慢慢走近她,女人抚摸着她的手,忽然掏出一只针管,针头刺破透明的皮肤,扎进血管里。每当这时候,她都会大叫着惊醒。
我感觉,这不是她的心理问题,很可能她在参加的活动中真的遭遇到了什么。我就一一发问,让她一点点地追忆。她说,在那次招魂的活动中,她被推举为晚上的幽灵主人。大家还给她发了一张冥币,就是所谓的招魂令。自此以后,她就感觉老有个影子似的东西跟着自己。可是回头去看时,却一无所见。难道那招魂令真有什么古怪吗?难道它真的能把人的魂魄给招走吗?
我非常好奇,也很想揭开这个秘密。更重要的是,我想让她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于是,在今年,我说服了她,我们一起来参加了这个活动。我是第一次参加,而她是第二次了。
李奔朝死魂灵看过去:这位女孩上次你见过?
死魂灵皱皱眉头,想了想:似乎见过。留有印象。我们的活动举办好多次了,人很多,又不固定。除去常来的几个人,别的我也的确记不清了。
上次的活动出过什么意外吗?
意外?没有什么意外啊。大家都很开心。不信你问客栈的经理,还有博物馆的那位,他们都参加过。
胖子赶紧说话了:是是是。一切正常。要不是这位小姐说了这么多可怕的经历,我们还不知道竟会出这种事呢。
是啊。一般人不会留意这些。李奔点头道。他又开始在人群里寻找。
下一个!
47、雨夜
下一个该问谁?李奔转着念头。
在这趟探险之旅开始的时候,他的动机很明确:跟踪自己的女朋友,看看她到底参加了一个什么样的活动?在活动中她要见谁?然后,顺藤摸瓜,找出一系列针眼案件的秘密所在。迄今为止,他认为自己的跟踪是成功的。近两天的时间里,他始终提心吊胆,一直预感卢苇将是那个神秘女子的下手对象。好在几场风波之后,卢苇没出任何大问题。这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卢苇不出事,就是他最大的成功。一路上,看着徐州来的那对恋人生死相依、互相扶助的神情,他总是莫名地感动。他想:让这一切赶快过去。让这场奇怪的聚会赶快结束。然后,去寻觅一个音乐流淌的时刻,只有他和她在场。那时,他会微笑着给她讲述这里的秘密。
李奔有一个猜测落了空。那就是:卢苇是不是和哪个情人一起参加活动,寻求刺激?
从医生和胖子对卢苇的网名的反应来看,她在网上出现了好长时间了。可能从没到这里来过。但是,她至少和网友们聊过天。她难道不会和哪个网友约好同行吗?
可是,从卢苇的举动看,一路上,并没有显示这样的形迹。
也许自己疑心太重了,或者说,太能吃醋了。卢苇前来,不是会情人,这让李奔松了口气,又有些欣喜。但在内心深处,似乎又有点怅然若失。李奔暗暗奇怪,这真是一种古怪病态的心理。是因为卢苇的行为没有符合一般的心理逻辑吗?自己的预期落了空,才会生出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李奔按住了纷乱的想法,把目光转向卢苇。现在,还不是抒情的时候。
卢苇小姐,我想和你聊几句。
卢苇淡淡地说:你问吧。
刚才在祠堂的院子里,我已经知道了你来参加聚会的动机,就是要找出杀害你朋友的背后凶手,或者说你怀疑张倩的死另有原因。我想问的是,像你这样的一个柔弱女孩,没有经过侦察和鉴证的训练,又不像那位模特小姐柔道功夫在身,你哪里来的勇气?
也只有李奔才会问出这样让她鼻子发酸的问题。这个问题她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她甚至无数次地犹豫过,害怕过,退缩过,但是,一想起张倩失神的泪眼、无助的脸庞,她又咬紧了牙关。一个要好的同伴,一个美好的夜晚,可是忽然间,这一切都消失了。就在短短的去洗手间的那一刻,张倩永远地闭上了眼,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把自己的手提包留给了卢苇,同时也留下了一个个秘密。她应该怎么办?她要不要把这个手提包连同里面的秘密一起扔掉,像抛掉一个噩梦一样地扔进垃圾堆里?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在痛苦和恐惧中度过的。
她总会回想起那个夜晚。
夜雨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酒吧里的假面纷纷扬扬,嘈杂声、椅子翻倒声、叫喊声。卢苇分开人群,惊呆了。张倩惊恐的面容扑面而来。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地下流了一大摊的鲜血。
两个女警察带着她,沿着阴湿的街道走来走去。被抢的包落在了隔离带里的草坪上,里面的镜子、手机、手纸、零食四下散落。她按照警察的要求,一一指认了包里的东西。手机已经碎成了几片,警察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还是失望地扔在了一边。做完笔录后,警察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这些东西都要留下作为物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挪动脚步,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的。她记得曾经给男朋友拨过电话,可是手机关机。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回到家里,恍惚中,她想起了在师范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同学。一拿起公用电话,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张倩之死的背后肯定藏着什么秘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