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杂乱,惊魂未定的这群人又一窝蜂地跑了过去。
25、车牌
207房间,房门大开。
刚才和李奔他们打牌的那名职校女孩正斜坐在床上,用力地摇晃床上的人。
小芙,你怎么了?小芙!小芙!
被叫作小芙的那个女孩微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胸口却在起伏不定。
李奔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那个和卢苇换了埃及面具的女孩子,网名叫乖乖鬼。
快叫医生,医生。有人喊。
我来看看。我是医生。医生从后面挤了过来,他兴奋的开始喘气,拉开还在喊叫的那名女孩,俯下身去。他一只手摸着小芙的脉搏,一只手翻开她的眼皮。
没什么。可能受了点惊吓,昏迷过去了。拿点水来。
风筝递过来一杯凉开水。医生接过去,蘸了几滴滴在女孩的额头上,又用拇指掐了掐她的人中。
女孩叹了口气,颤微微地睁开眼。茫然的眼神看着天花板,又慢慢来回移动。忽然看见了众人的脸,她惊叫起来:啊!
别怕,是我们。死魂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伸过脑袋来,安慰说。他是活动的召集人,出了事情,他可有责任。
女孩仍然很惊慌的样子,看到了两个女同伴也在,她的眼神和缓了好多。
另外一个职校的女孩被吓得哭了。她捂着嘴巴说:小芙,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女服务员。小芙努力地回忆着。
她轻轻敲门,我从猫眼里看了看,就开了门。门一开,我就让她进来了。可是,当我刚回到了床边时,忽然就昏倒了。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孩很茫然的样子,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服务员?什么样子的?李奔问。
就楼下的那样子的啊。好像穿了个紫色裙子吧。古装的。小芙无力地说。
紫衣!李奔心中一动。他下意识地去看小芙的手腕,赫然出现了一只针眼。
他抓起她的右手腕,低下头去:你的手腕怎么了?
小芙似乎不适应,吓得想抽回去。可是,当她顺着李奔的眼光,看见自己的手腕时,她不敢动了。她变了脸色,血!哪里来的血。
大家一齐看去,雪白的手腕上,冒出一只有些红肿的血点,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针眼!它终于出现了。李奔心跳加快起来。他嗅到了那个怪物的气味。
你确认进来的是个女的?李奔严肃地问。
小芙吓得只顾点头了。
好多人挤了进来,李奔觉得房间里有些憋气,他吸了口气。闻到了空气中有点怪怪的香气。一种类似于乙醚的香气。进来的人就是用这个迷倒小芙的,他推测。
医生开始认真查验那个出血的地方,他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是针孔。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怎么办。李奔慢慢退了出来,他在想,这群人里,谁最可疑呢?
卢苇!卢苇呢?他猛地惊醒过来。刚才杂乱中,他忘记了卢苇。现在,在这群人里面他没看到卢苇。难道她回房间去了?
他离开人群,大步向卢苇的房间跑去。经过模特的房间时,那间门仍然是关着的。他开始敲卢苇的门,蓬蓬蓬,蓬蓬蓬。没有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奔开始紧张起来,要不要找服务员开门看看。
一个人突然从走廊一头走了出来。
不要敲了。她不在里面。
李奔转过头去,是模特。一身运动黑衣。
刚才在小芙的房间里,模特似乎也站在人群里留意观察,怎么这么快又跟到了这里。胖子难道还铐在房间里?
你知道她在哪里?李奔屏住气,他在盘算,真要动起手来,有没有把握打倒这个神秘的女子。
我建议你可以去祠堂那里看看。说不定可以碰见你想找的人。
模特又抱起了双臂,冷冷地看着他。
祠堂。打牌的时候,难道她就是想去那里?现在,正好趁乱溜了出去。
李奔不再多想,他放轻脚步,闪过207房间里的人们,快步走下了楼梯。
在门口,他停住脚步,问一个服务员,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牛仔裤的长发女孩走出去。服务员想了一下,指了指,正是祠堂的方位。
十一点二十分,马路上除了路灯,和偶尔飞驰而过的出租车,没有一个人影。
李奔穿过马路,急匆匆地往祠堂那里赶去。这么晚了,她会去找谁?
广场更加阴冷孤寂,树影婆娑。
快靠近祠堂时,他放慢了脚步,尽量把自己隐藏在树影里。在广场的边上,他发现了一辆轿车,黑色的轿车熄了火,悄悄地趴在一丛树的后面。如果不仔细查看,还看不出来它的形迹。李奔伏着身子不动,他让眼睛适应了黑暗,仔细地辨认车里有没有人。最后,他悄悄起身,绕了过去。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车身旁,停下,与车门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小心地提防着,万一有人猛然推开车门,从里面把他撞倒在地。
车里没人。他确认。
他绕到车子前面,蹲下身去。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借着显示屏上的光线,他看清了车牌号码。一串熟悉的号码。他顿时知道了来人是谁。赵海富!
26、黑洞
博物馆13号展厅内。
黑暗中,女子伏在玻璃棺材上,一动不动。
她似乎在轻声地叹息。人间多少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女子念道,可惜,你现在还听不明白我的言语。
她缓缓站起身来,长裙曳地,碎步轻移。一阵风过,长发飘然飞起。
在展厅的中间,她站住了。窗外,是城市暗红的天空,那是城灯的折射光芒。房间里,却是一片漆黑。可是,黑暗中,她的双眼却充满了迷离的光彩。她伸出手,用长长的指甲摸了一下脸庞,吃吃地低笑起来。她又无限爱怜地回顾了一下身后的长裙,双臂轻轻地垂落了下去。水袖瞬间滑落如水。她低首片刻,一只手臂突然举起,慢慢上升,高举到头顶,静止不动。另一只手臂随即缓缓抬起,在抬到水平处时,指尖翘如兰花,接着,轻轻转动。身体以举手为轴,以另一只手为轮,在大厅里不住地旋转起来。旋转、旋转,裙角飞扬,舞步低回。整个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风声。那个舞动的女子竟然毫无声息。
躲在窗户外面的人屏息看着这一切。他抓着手电筒,一动不动地隐身在廊柱后面的空隙里。
舞蹈的女子终于停住了。她又轻轻地走回到棺材那里。长发低垂,喃喃低语。一会儿,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慢慢向门口走去。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走到了一扇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轻快地攀了出去。她回转身,再次把窗户轻轻关上。她四处看了看,就沿着走廊紧走几步,消失在院子里的假山后面。
柱子后面的人闪身出来,猫着腰跟了上去。他盯着女子,直到她翻出了博物馆的铁栅栏墙。
路灯下,女子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她悄无声息地出了巷子,向祠堂的那片阴影里走去。
跟踪的人确信没被发现后,轻手轻脚地摸进了祠堂的院子。
那名女子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那口古井突兀地蹲在阴影里。远处,电信公司顶楼上的旋转霓虹灯光束定时地扫射过来。光束掠过祠堂的一面墙,此刻,整幢建筑如同被斜着劈开,一半黑暗,一半惨白。
霓虹灯就像鬼子碉堡的探照灯。
跟踪的人侧耳倾听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踩上祠堂的石阶。他紧抓着手中的手电,就像握着手榴弹,随时都准备投出去。
他的身影慢慢投进祠堂的大厅里。霓虹灯光束在他身后一闪而过。
他背对着门口,站住了。手电光束开始在大厅里晃动,一点一点地搜寻。但光束暗红,那个人正用手掌遮着手电筒,防止光圈太大,被人发现。
光束固定在一块石碑上,半截石碑,模糊的两个字:敢当。光束靠得更近了,拿手电的人已经蹲下身去,他伸出手去,抚摩着石碑。凝思了一下,他又用力地推了一下石碑,石碑纹丝不动。忽然,他停住了手,熄灭了手电。
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低低的引擎声。
祠堂里的人急忙打量祠堂大厅,除了几把残破的椅子,没有任何藏身之地。他只好闪身出门,贴着墙根迅速隐到祠堂背后的青藤里。
茂密的绿色植物将祠堂的一面墙遮得严严实实。薜荔和爬墙虎盘旋缠绕,如同一堆蛇蜥。躲进来的人忍住不知名的荆棘的刺扎,尽量往绿色植物织成的网里退去。可是,钻过一道看似幽黑的藤蔓,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看看脚底下,踩着的竟是砖砌的台阶。藤网底下怎么会有台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摸着黑,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去。台阶是往上的,一共只有六级。这六级台阶紧贴着墙面,隐藏在密密麻麻的爬墙植物和荆棘树丛里。
他压住狂跳的心,站在了台阶的最顶层。他估计了一下高度,这个高度,正好平行于祠堂的地基。他扶着墙,慢慢在墙面上摸来摸去。墙面上又爬满了一层绿色植物。摸到手的全是绿叶。外面一层遮盖,里面又是一层,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蹊跷?他用手使劲扣了扣墙面,冷硬无比,除了扯下了几片叶子,墙面竟然落不下一点土。他握成拳头,敲了敲,他心中一动:不是石头。
“推门还是拉门,这是一个习惯问题。就像哈姆雷特说的,生存还是死去一样,生活中却常常被人忽略”——那个曾经威严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朵边响起来。
“请你说一下,面对一扇门,你喜欢推,还是拉?”说话的人举着一个房子的模型,忽然把目光转向他。
我喜欢推。他紧张地回答说。
呵呵。推门的人,性格往往直率、自信,但它的极端是粗暴、固执甚至是不负责任。而拉门,往往表现出谦虚的性格,但是其缺点也有,那就是缺乏进取精神,甚至懦弱。讲桌前的人朗声说。他的头发圈曲,戴着黑框的眼镜。他刚毅的嘴角让每一个学生坚定地相信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藤网里的人竭力赶走脑海里浮出的影像。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念着:我喜欢推。他抬起双手,用力向墙上推去。没有动静。
那么,是拉吗?可是拉手在哪里?
他又开始了摸索,从上到上,每一寸都不放过。终于,他的手停住了。在与他身体腹部平齐的位置,他摸到了一处凹槽。一只铁环嵌在那里。他抓住铁环,后退几步,慢慢用力,墙上的一扇笨重的门被缓缓拉开了。这片爬满青藤的铁门后面,露出了一个黑洞。
一股冷气从洞里窜了出来。
他拧亮了手电,朝里晃了晃,低下头,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27、摊牌
站住!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一座假山后面发出来。低沉、缓慢。
你躲在哪里?
穿过广场上的小路,正向着祠堂走去的女孩停住了脚步。
不要装神弄鬼。我不是来陪你玩游戏的。女孩回过头去,冷冷地说。
电信大楼上的“探照灯”扫了过来,照亮了她的脸。是卢苇。她本能地眯了一下眼睛,但随即又睁开了,充满了警惕。
说得好。一个男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身材魁梧,西装笔挺,虽然面容看不太清楚,但仍然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到了中年,肚子隆起,开始发福。
我很忙。也没有时间玩游戏。告诉我,你约我来干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还要我说吗?
呵呵,笑话。要是来请我猜谜的话,我看就到此为止吧。我从不陪女人猜谜!
男人说话毫无商量的余地。看得出来,这是他做事的风格。果断、霸道,不容商量,甚至冷漠。他是这个城市里的成功人士。他已经开始转身,只要卢苇不说出目的,他就会立刻离去。
我不请你猜谜,是张倩请你猜谜!卢苇忽然冷冷地说。
男人仍然不动声色,但却停住了。
卢苇不说话。
男人忍不住了。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录音你不是听过了吗?卢苇晃了晃背着包。广场聚会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藏在树丛里吗?
是啊。我浪费了大半个晚上,只听到了你放的莫名其妙的鬼故事。这就是你的目的?
这个故事你早已听过,是不是?
神仙鬼怪的故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约我来到底干什么?
好。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问你,王小虎是谁?
王小虎?我不认识这个人。
是吗?可是他老婆认识你。
你什么意思?男人语气开始急躁起来。
我找过他老婆了,她那里有王小虎和你的合影,还有你给她的抚恤费。
你想说什么?男人声音低了下来。
王小虎是你的手下,是不是?
是你指使王小虎杀死了张倩!是不是?
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