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这个主意。我喜欢和庄园里的人见面,接受他们的道贺,听他们说起克里斯派是个多好地主,自从他接管后这里变得多繁荣。
他回来晚了。他说他三点会回来,然后我们得立刻动身出发,三点十五分他依然还没回来,到了三点半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不久他终于回来了,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焦虑不安,我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没什么,」他说。「刚刚有事耽搁了。走吧!别迟到太久。」
通常他都会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一直等著他说,但他却没有。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得即刻出发前往希雷家,所以根本没时间说。
我和希雷太太见面,喝她为我准备的苹果汁…味道很美。就这样,我把克里斯派迟到的事抛之脑后了。
隔一天,我到在哈普葛林村内遇见瑞琪儿。她告诉我,她把丹妮儿托给保姆带,自己则出来买点东西。
「看得出事情一定很顺利上她说。「你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全身散发出喜悦的光芒。」
「我真的很快乐,瑞琪儿。你看起来也很好。」
「多么大的转变啊!我常常回想起那段我们三个聚在一起的日子……那时我们曾天天到圣奥比邸园,接受罗利小姐的教诲。」
「好久以一刚的事了。」
「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啊!」我看见她的脸蒙上一层阴影。不知她是否曾回忆起杜利恩先生马廐上吊的事?这个想法无疑地,使晴空万里的早晨被破坏了,可惜啊!
接下来,她说:「昨天我碰到克里斯派,他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怎么了。」
「哦,在哪里看到的?」
「莲家小屋附近。昨天下午,很明显他是到过那里了。他真好!对她们可真照顾,不是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也知道他是个善良的好男人。」
我们又聊一会儿,后来我心里想到:原来,这就是他迟到的原因…去探望莲家姊妹。
为什么当时他不直接告诉我呢?
或许他是认为没那个必要吧!
我婆婆告诉我,如今圣奥比邸园已有了新的女主人,必须经常邀请朋友来家里作客。
这就是圣奥比邸园昔日的风光,她说:「过去这里一直是门庭若市的,一直到我的身体渐渐虚弱后……」
当客人来时,她的病情的确是改善了一些。
那几天我一直都很忙,要学会管理这么大的一幢房子,我的路还长的呢!苏菲姨妈帮我不少忙。
「你必须让管家们知道这里已由你接管、指挥了。否则,他们或许会因为你出身于较卑微的家庭,而加以恫吓你呢!」
我大笑地说:「不会吧!苏菲姨妈。」
「目前为止,你做得相当好。别忘了,这里可是克里斯派毕生的骄傲及心血。」
「我知道。毕竟,他已将他的一生奉献在这上面了。」
「所以这个地方对你也很重要,圣奥比邸园的女主人,」苏菲姨妈陷入冥想状态。「我老实告诉你,这已超越了我最大的梦想,我一直希望能看到你幸福、快乐。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你父亲,并且把婚礼的事全都告诉他了。」
「我也寄了一封信给他。」
我闭上双眼,脑子里浮现出一幕清晰的画面…我父亲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卡拉正把信上的内容念给他听。不知他们会不会拿给泰玛莉丝看,她一直迟迟没写信回家,不过,她向来容易将身后看不见的朋友忘得一乾二净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等著她会写张条子说她要回来了,像这种事她就非提笔不可。
我父亲得知剧情有了这么神奇的转变后,一定会感到很开心的。我在信上还写到我们到佛罗伦斯度蜜月的事,我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每天从早到晚忙得让我抽不出时间去探望朋友,不过我倒常常和瑞琪儿见面。一天,我决定去看佛萝拉。
我在花园里找到她。她就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身旁的婴儿车里依然摆著娃娃。我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向我点点头,于是我便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哈罗。」我说。
接下来,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我以为这次的造访将和过去那些日子一样,但,当她把脸转向我时,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烁著狂野的光芒。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今天好吗?佛萝拉小姐。」我问。
她一言不语,只是摇摇头。
「那……小宝宝呢?」
她大笑一声,用脚推动婴儿车。
「他睡得安稳?」我大胆地说。
「他啊,睡得像死人一样。」她神秘地说。
这太奇怪了,我原本期盼她会像往常般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他有点不安稳、老把戏了、或是他鼻塞了,希望没染上什么病菌之类的事。
她转向我,眼中闪动著奇异的神情。
「他们说,」她说。「你和他结婚了。」
「是的,」我说。「我嫁给他了。我们到佛罗伦斯度蜜月,过得很快乐。」
她开始放声大笑,笑得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所以,你现在住在圣奥比邸园了。」
「是的。」
「你认为你嫁给他了,不是吗?」
我的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著。我马上想到凯萨琳·卡菲尔,佛萝拉可能会知道有关她的事吗?不过,现在都没事了,她早在这之前就结过婚,所以我根本不用怕。
「你没嫁给他。」佛萝拉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以为你嫁给了他,」她说,然后又开始狂笑。「你怎么可能嫁给他?」
「没错的,佛萝拉,我是嫁给他了。」我说。
我心里想著:真不该和她谈这件事的,在她眼里克里斯派依然是个小婴儿,当然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困扰,不解。
我说:「我该走了,露西小姐就快回来了。」
她抓住我的手,嘶哑地大吼:「你没嫁给他。他怎么可能娶你?他并不在这里。」
这太怪异了,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我站起来,然后说:「再见了,佛萝拉小姐,改天我再来看你。」
一旁的她也跟著站了起来,靠向了我,在我耳边低声地说:「你没嫁给克里斯派。他们说你和克里斯派结婚了,他们是骗你的,你不可能嫁给克里斯派。你怎么可能和克里斯派结婚?和你结婚的人不是克里斯派。」她又再度开始放声大笑…既阴沉又狂野地笑著。「克里斯派不在这里,他在那里。」
她戏剧化地指向矮树丛里。她双眼直盯著我,向著我靠过来。「那才是他在的地方。我知道,那个男人也知道,他强迫我告诉他的。你不可能嫁给克里斯派的,因为克里斯派在那里……那里。」
我心里想著:她完全发疯了,她的眼神是那么地疯狂,而且还又笑又哭的。突然,她把娃娃从婴儿车里拿了出来,然后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它丢向矮树丛里。
我必须离开这里。露西一定是到哈普葛林村内采购,我必须找到她,告诉她佛萝拉出事了。
我急忙跑出大门,直奔向大马路去。当我看到露西手上提著购物篮,向著我的方向走来时,我不自主地大松了一口气。
我大叫:「佛萝拉出事了!她不停地说一些很奇怪的事,和克里斯派有关,而且还把娃娃丢到矮树丛里。」
露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好苍白。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最好先离开,」她说。「她不喜欢有人去烦她。把她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是再高兴也不过了,当然不会想过去插手。看到佛萝拉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怀疑、恐惧及不安。
克里斯派一眼就看出我正为某事困扰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是有关佛萝拉的事,」我说。「今天下午我去看她。」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她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她变了很多。她说,她听说我们结婚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
「她说:『你没有嫁给克里斯派。』然后……哦,真的把我吓坏了!她指著花园里的矮树丛,说:『你不可能嫁给克里斯派的,因为克里斯派就在那里。』看来她完全失控了,像是完全疯了似的。」
他深呼了一口气,说:「你不该去那里的。」
「长久以来,我偶尔都会去看她的。但,她变了,我想她是真的快疯了。在这之前,也只不过是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罢了;但是,这一次不同。」
「当时露西在场吗?」
「露西到村里去买东西,我事后立刻跑出去找她。」
「露西知道该怎么照顾她的。天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不辞辛劳地照顾她,哎……可怜的露西!」
「她告诉我不用担心。」
他点点头。
「我想,有露西在,她会平静下来的。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再到那里去了,亲爱的。这件事让你的心情变得很烦闷。」
「过去每当她看到我去找她时,总是欢天喜地的,好不快乐。」
「好了,别担心,露西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
我无法忘记佛萝拉,也注意到克里斯派的转变。我看到他的眼睛被阴影蒙蔽了,厚厚的布幕放下来,把我排除在门外。我开始领悟到,不管过去让我百思不解的究竟是什么,这其中一定多多少少都和「七鹊屋」有关系。那天一整个晚上的气氛都很不自然。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我说:「有什么事不对劲了?克里斯派。」
「不对劲?」他有点暴躁、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应该不对劲?」
「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布洛认为,葛林艾克斯的部分田地应该停止耕种一段时间,当然了,这对总生产量是会造成影响的,所以他才来问我的意思。然后还有史瓦尔家的那些小谷仓,我不确定这是否可行。」
不过,我一点也不相信他的情绪和让田地废荒,及史瓦尔牧场的小谷仓,扯得上关系。
突然间,我在黑暗中惊醒了。一阵紧张、不安的感觉涌向我…我把手伸出去,发现克里斯派并不在我身边。
那时我已完全清醒了。我在床上坐了起来,眼睛试著往四处探寻,在黑暗中我看到他的影像…他正坐在窗前,出了神般地盯著外面。
「克里斯派。」我说。
「没事,我只是睡不著。」
「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说。
「没有,没有。没事,别担心,我马上就回去睡。我只是想活动一下,伸展我的脚。」
我下床,披上睡袍:走向他,然后跪在他旁边,用手抱著他。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克里斯派。」我说。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有的,克里斯派,」我坚定地说。「现在该是你把事情告诉我的时候了。」
「这件事你真的不用担心…甚至连我都管不著。」
「这件事很重要,」我说。「而且不是最近才发生的,『它』已经存在很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派,我非常地爱你,我们俩早已融为一体了。既然你是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你,那么……如果你有什么困扰,它也是我的困扰。」
他沉默了。
我继续说:「我知道有些不对劲,我一直都知道,『它』 一直横阻在我们之间。」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障碍。」
「如果是这样,我就更该知道,你不可以暗藏秘密,把某些事隐瞒住,不让我知道。」
「我没有。」他激动地说,我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克里斯派,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承担。」
他摸摸我的头发。「什么事也没有……既然没有,又怎么能告诉你。」
「我知道有的,」我老实告诉他。「它阻碍了我们俩,使我无法靠近你,它是个障碍,而且一直就挡在那里。有时候我真的可以把它忘了,但却总是又会想起。你不该把我关在门外的,克里斯派,你必须让我进去,这样我们的心才能真正地结合在一起。」
有好一会儿,他什么话也没说。然后,他说:「有几次我都几乎快要告诉你了……」
「求求你……求求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们俩必须坦诚相见,毫无保留,分享彼此生命中的一切。」
他什么话也没说,于是我又再次地恳求他:「我非知道不可,克里斯派,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慢慢地说:「这件事牵连太广了,我真不敢想像发生什么事。」
「除非我知道,否则我一辈子也无法平静。」
「我看得出事情已经脱轨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断地和自己争论,知道总有一天会把事情告诉你。这件事得追溯到很久以前……早在我还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