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慌地醒了过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混乱的儍梦罢了。我怎会被几只鸟搞得心神不宁,吓成这样呢?
在这之后,我想去看看佛萝拉怎么样,但我想自己大概不会受到欢迎吧!我希望克里斯派能来办公室,但他没有。我很庆幸詹姆士没发现我心不在焉。
隔天早上我们吃早餐时,邮差来看我们…通常如果他的时间充裕,莉莉都会在厨房为他冲一杯咖啡…而今天她则带他来见我们。她的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里面充满了恐惧及兴奋,我猜想一定是坏消息。
「汤姆刚刚才告诉我,」她说,「佳斯顿在圣奥比邸园的灌木栽植地里被发现中枪身亡。」
我觉得自己几乎快晕倒了。
「是的,」汤姆接下去说。「他今天早上被发现在灌木栽植地里;你知道,就在邸园后面不远的地方,一个园丁在那里发现到他,看来一定是昨晚发生的。」
「这下可麻烦了。」莉莉说。
「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我听到自己口吃地说。
「关于这点,」汤姆说。「警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所以,果真出事了。想要除掉他的人有很多个:而我非常害怕,怕犯下这谋杀罪的凶手会是我认识的人。
第一个浮现在我脑子里的人是:丹尼尔。我无法相信像他这么温和的人会是杀人凶手:这个想法让我无法承受: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将为瑞琪儿的幸福划下句号。
哈里甘特来?他曾拿枪威胁佳斯顿马奇蒙,而且事实上,他还开枪射击。
泰玛莉丝?她后来也开始恨他了,他欺骗她、屈辱她,她是个捉摸不定、轻率鲁莽的人,而最重要的是她最恨受到屈辱。
克里斯派恨他,也曾不只一次地说想要摆脱他。他对每个人都构成威胁,他甚至去干扰可怜的佛萝拉,不论走到哪里,他都能使周围的人不快乐。
不是克里斯派,我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否则这将是最令我无法承受的。
第一次,我开始面对自己对他的感觉:当我最初见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深深地被他吸引了:而那个不幸的伤口会那么痛,也是因为他是烙下这个印的人。古冢树林事件?唉,那件事对我们俩都有很深刻的影响。对我而言,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将杜利恩先生丢出去的神情;也忘不了他柔情地转向我,温柔地抱我离开的情景。我是多么喜爱在雌狐狸共度午餐的那些时光?我曾试著欺骗自己,否认自己有多么盼望他能在办公室出现。
但,我们之间有个不明的障碍横在那里,有时我看到他态度温和地走向我…我能想像他一定很在乎我…然后一下子又换上了冷漠的面孔。或许我爱上他了,但有时我觉得自己并不完全认识他这个人,虽然他的冶漠不只是针对我,对每个人也都是如此。他狂热地致力于庄园的事物,我想这是可了解的,而且也是很大的责任。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埋在他心里,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
秘密!四处都是秘密:这一切都和采访莲家小屋,及那幅牵绊人的七鹊图有关,我甚至还梦到它们呢!
苏菲姨妈对佳斯顿马奇蒙的死并没多说些什么;不过哈普葛林所有的村民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话题的。
到底是谁杀了佳斯顿马奇蒙?这个问题悬挂在每个人的口上,空气中凝结著一股迫不及待的希望之气,每个人都相信真象不久就会大白。
莉莉很确定是哈里甘特来做案的。
「自从他逮到佳斯顿和希拉在一起时,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她说。「我保证。如果你问我,我的答案是非他莫属。反正他是罪有应得,而这也正好给了他一个教训。」
「我希望可怜的哈里没涉入这趟浑水。」苏菲姨妈说。「这是谋杀,不管你是用什么角度来看。我知道他很急躁,但我怀疑面对这么无情的手段,他会躺在那里等死,他一定会察觉的。不,我认为凶手应该是他过去结怨的人,我想他一定有仇人的。」
苏菲姨妈很冷静,她的想法使我不禁为克里斯派担心了起来,她也许比我更能了解我心里的感受:她非常了解克里斯派一直很恨佳斯顿·马奇蒙,并一直希望能将他赶出圣奥比邸园的大门。我情愿把凶手想成是佳斯顿以前的仇人。
接下来的几天,警察成了哈普葛林的常客。由于哈里甘特来曾脱口威胁,所以也被徵讯了好几次,不过他有不在场证明。那天晚上他帮邻居粉刷油漆一直到九点,而那是佳斯顿中弹身亡的时刻:之后那邻居和哈里回到甘特来家;他们一起喝啤酒,吃希拉所做的三明治,玩扑克牌直到半夜才散去。
他们认为佳斯顿死亡的时间约在晚上十点半至十一点间,所以哈里甘特来就如他们所说的「清白」。
我去看瑞琪儿。我很高兴她和佳斯顿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受到外界的质疑了,这个秘密只有我、丹尼尔、泰玛莉丝知道。
她看到我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会来的。」她说。
「我早就想来了……但,我不确定……」
「佛莱迪,你不会认为是丹尼尔干的吧?」
我沉默不语。
「不是他,」她突然激动地说。「他下午就回来了,一直待在家里直到隔天早上,杰克也在,他可以作证。」
「哦,瑞琪儿,我一直在担心。」
「我也是……如果我不知道丹尼尔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待在家里。事发时间不是在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吗?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死去……就在这时候。」
「丹尼尔怎么可能会涉入其中?」我说。「佳斯顿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没有人知道它可能会构成一个动机。」
「不能让他们知道,佛莱迪,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没有人知道你和佳斯顿的事,除了我们和……唔……泰玛莉丝。」
她满脸恐惧地看著我。
「他告诉她的,」我说,然后很快地接下去。「她什么也不会说的。她不会要别人知道当他追求她时,同时也和你做爱。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苏菲姨妈认为可能是他过去的仇人下的毒手,像他这种人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一定有很多仇人,连在这里这么短的时间内,他都能树立那么多敌人。」
「哦,佛莱迪,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很高兴他不会再出现了,否则永远也不会有太平日子可过。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能了解你的感受,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把你和这件事牵扯在一起。」
她双手环住我,抱著我。
「我真高兴你在这里,佛莱迪,我真高兴你是我的朋友。丹尼尔常常说你是我们俩最好的朋友,每当我想起……」
「别再想那件事了,把它忘了吧!现在已无关紧要了,你已经自由了,我只是想确定丹尼尔没有……」
「他没有。我发誓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这里。」
我真的好想相信她,当我和她在一起时我相信她:但离开后,我想丹尼尔一定很恨他,因为瑞琪儿曾经爱过他,而他所珍爱的孩子也不是他的,更过分的是,佳斯顿还曾来这里恫吓过他们的幸福。
他是无辜的,她发誓他是无辜的。但我脑子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呃,她当然会这么发誓,不是吗?
我去看泰玛莉丝。他们告诉我她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麻烦你告诉她我来了,好吗?」我说。「只要她想见我,我随时都愿意来。」
仆人上楼时,我在那里徘徊了一会儿;当她匆匆下来时,我正打算离去。
「马奇蒙太太说愿意和你见面,海曼小姐。」她摇著头,看著我说:「可怜的小姐,警察又来烦她了,她无法承受这一切。」
「我知道那种情况,」我说。「除非她准许,否则我不会待太久的。」
泰玛莉丝躺在床上,她虽然穿戴整齐,但长发却散在肩上,她的脸色非常苍白。
「你来了,佛莱迪。」她说。
「我早就想来了,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想和任何人见面,刚才我几乎放弃离去了呢!」
「我不想看到其他的人,但我想和你谈。」
我在床缘坐了下来。
「很可怕,不是吗?」她继续说。
我点头表示赞同。
「真不敢相信我再也见不到他了,真不敢相信他死了。警察来过这里,一连串地问了好多问题,他们也对克里斯派……我母亲……及一些仆人做过了面谈。我母亲非常不快乐,她真的很喜欢他。」
「泰玛莉丝,你有什么感受?」
她两眼直视著前方,我注意到她的双唇垂了下来,满睑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的样子。
她说:「我知道这不该说,但也只有对你才能如此坦白。我很高兴。真的,我恨他。」
我大吃一惊,她则苦笑著。「我当然没把这件事告诉警察,否则他们会怀疑是我做的。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有好几次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快别这样说,泰玛莉丝!」
「这很不明智,不是吗?事实上,他们几乎怀疑上我了……虽然他们没明确地说出。我一直是个糟糕透顶的大傻瓜,佛莱迪,但这不正是你眼中的我吗?我一直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而当他告诉我心里除了我以外,绝对没有任何人时,他却还持续地和瑞琪儿交往。」
「泰玛莉丝,求求你别这样说:想想看这会对她和丹尼尔造成多大的伤害,况且还有个孩子呢!」
「但,这是事实啊!」她说。
「听我说,他活在世上时曾造成了很多伤害,如今他已经死了,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结束!那这些纠缠不清的警察呢?」
「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别忘了这是件谋杀案。警察到底对你说些什么?」
「哦,他们是很有礼貌:其中一个很温和地和我谈,而另一个则在他的小手册做笔录。我把我们的婚姻及简短的恋爱过程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他在这里用的是假名,他们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显然地他惹了一些麻烦……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哦,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屈辱。」
「别太在意这个,很多人也常得忍受这个,况且你还这么年轻。」
「所有的报纸将会大肆宣传,真不知到底是谁干的;他们说佳斯顿遇害时,哈里甘特来正和邻居在一块儿,当时我一直在这里,克里斯派也是:有一段时间,我怀疑是克里斯派……」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向来都非常理智的。」
「我想也是,但他确实也很恨他:不管怎么说,事发当时他的确是在这里。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答案的,警察会把真象公诸于世,不是吗?」
「我敢说他们会的,他们通常都是如此。」
「我很高兴你能来,佛莱迪,我好想和你谈。这不会持续太久吧?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到时候我就自由了。」
「泰玛莉丝,我希望一切都能平顺。」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让我好过多了,我猜你是要把你那一套老哲理搬出来了。『事情总会拨云见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将会是新的开始,我必须忘记这一切:而我一直反覆告诉自己的一句话是:我自由了。」
是的,我的心里想著。你能从他手掌心逃出算是非常幸运的了,佳斯顿马奇蒙的死,一定为这世上的许多人带来很多快乐的。
隔天早上当邮差送信来时,也顺道带来了最新消息。
莉莉带他进来时,我们正在吃早餐。
「圣奥比邸园有了新的发展,」他告诉我们。「他们正在灌木栽植地进行挖掘。」
「为什么?」苏菲姨妈问。
「不要问我,卡汀汉小姐,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警察已经到那里去了。」
「这到底意义何在?」苏菲姨妈喃喃自语地说道。「他们是不是想挖出什么东西?」
「想必我们不久就可以知道了。」
他走后我们继续地谈论这件事,而詹姆斯波林看到我后所说的第一件事是:「你听说了吗?有人在进行搜证及调查的工作。」
「他们正在挖掘圣奥比邸园。我们吃早餐时,邮差进来向我们报告最新的发展。」
「这真令人受不了。」
「这件事一定和谋杀案有关,真不知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谣言四处奔窜,到哪里都可看到一群希望能一睹凶杀现场的陌生人。」
「我真希望那个人从没来过这里。」
「我敢说你不是唯一有这想法的人:很奇怪的,这么多年来哈普葛林一直很平静,然后突然间一切都变了。有可怜的杜利恩之死,私奔事件,这个男人的出现,以及现在的谋杀事件。」
如果我把古冢树林发生的事告诉詹姆亡,不知他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