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信人姓名。”小林将信递给了小五郎。
小五郎躺在床上撕开信封,刚看了两三行,脸上便浮现出惊恐之色。
意外的凶手
“看,这就是罪犯还活着的最好证据。”小五郎看完后将信交给恒川:“小五即君:
病好了吗?有病我也不能不说。我已两次给你发出警告信了。大名鼎鼎的侦探也有失算的时候,你以为是我把文代这个迷人的猎物放跑的吗?
然而,滑稽的是我已经死了,已经当众死去,尸体已埋在土里。就是说,这是一封发自死人的信。
希望你别再管这件案子了。你抱病卧在床上还继续进行侦探,实际上今天早上小林干什么去了,我了全利旨掌。你别再干了,不然,这回你可就自身难保了。
这封信送到你手里时,说不定什么地方又发生了杀人事件。无论你怎样努力,都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初衷。明白吗?你不仅不能阻止我犯罪,反而只会缩短你自己的寿命。不吉利的话我就不说了,请你赶快住手吧,这是最后的警告。”
“用彬彬有礼的语言愚弄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污辱。”小五郎躺在床上怒目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似地嚷道。
恒川对小五郎精确的推断惊异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甚至无力去想象那神秘的真面目。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有所察觉,连忙说:
“信上预告说,这封信送到时,什么地方又要发生杀人事件。”
“那是对我们的挑衅,我们没有能力预防,贼预谋的凶杀会得逞的。”
小五郎好像很相信贼的魔力。
正在这时,隔壁屋子里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文代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是小五郎吗?我是三谷,我在烟柳家打电话。哦,你是文代小姐吧,又出事了,老曹家齐藤被人杀死了。小五郎先生身体好点了吗?请他一定来呀。”
文代大吃一惊,说小五郎病还没好。三谷又说:“那么,就请你先把这事转告他吧。”说完,电话就挂上了。
文代回到卧室将情况叙说了一遍。小五郎一听,急得从床上骨碌一下坐了起来:“文代,拿衣服来,我不能老这么躺着。”
恒川和文代劝他不要着急。最后商定,由警部和小林到烟柳家去。
“到那儿以后,马上打电话来说说情况。”小五郎虽因肩痛不得不躺在床上,可是仍然放心不下。
恒川警部和小林一到烟柳家,脸色苍白的三谷慌忙迎上来,把他们引到一间屋里。
“刚才正和小五郎谈这件案子,小五郎认为贼还活着,还在继续犯罪。没想到他的判断这么快就应验了。”恒川把贼的预告信以及小五郎还不能外出等等简要地说了一下。
“贼预告了今天的事件?”三谷惊疑地问道。
“是的,像走好了一样,我们正在看那封信时接到了你的电话。”
“写信的贼就是那个没有嘴唇的家伙!”
“当然是。只能认为乘汽球逃走的那家伙是个替身。”
“不,不会吧。”三谷脸上浮现出痛苦、困惑的表情,“齐藤老人完全是过失被杀,不能认为是贼的意志的结果。她怎么会是贼的同伙呢?”
“她?……这么说凶手已知道了?”
“知道了,完全是过失被杀。”三谷哭丧着摇着那张苍白的脸,痛苦地扭着身子。
“凶手是谁?”警部追问。
“都是我不好,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出这事了。”
三谷显得惊慌失措。
“是谁?凶手抓起来了吗?”
“逃走了,可是一个身边带着孩子的女人是跑不掉的。”
“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莫非是……”
“是的,就是这儿的女主人倭文子,是倭文子误杀了齐藤管家。”
这意想不到的凶手,使恒川目瞪口呆。
由于空中飞人之死,人们都认为惊扰烟柳家的恶魔终于不存在了。大事一完结,大事所掩盖着的小事就引人注目起来。
老人十分讨厌倭文子同三谷的暧昧关系,终于闹出了事。
今天一大早三谷就跑来同倭文子待在一间屋里,老人借故有事把倭文号叫到二楼的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争论了很久,激烈的争吵甚至连偶然从外面走廊经过的女佣也能听见。
等了很久,两人仍不见下来,人们不免担心起来。
于是三谷吩咐一个学仆上去察看。
学仆接连敲了几下门,不见回音,便轻轻地推开门,屋里是一到可怕的景象。倭文子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像疯了一样瞪着双眼,蹲在老人的尸体旁边。
学仆望见这悲惨的景象,吓得呆若木鸡。
倭文子圆瞪着玻璃一样木无表情的双眼,瞅了瞅学仆,举着手中的匕首,嘻嘻地笑了起来。
学仆想文主人准是疯了,吓得像一阵风似地飞下楼梯,嘴唇一个劲地哆喷着,大家立即明白出事了。
人们拥进书房,只见倭文子慢慢地上下挥舞着血淋淋的匕首。
再一看被害者齐藤,他心脏被刺一刀,早已断了气。
倭文子变成半疯狂状态,为了使她冷静下来,人们把她带到楼下她的卧室里。她并不拒绝,一句话也不说。她已无力开口了。
报警后,警察立即赶来了。
调查按常规进行。
凶杀现场书房窗户全部关着,与隔壁房间隔着一道厚墙壁,人口只有学仆推开的那扇门,除了倭文子之外,凶手绝不可能是别人。
此外,倭文子那惊慌的神态也证明其本人是凶手,一问她什么,她便吓得牙齿直额,只会激动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虽然没在接坦白,但若不是凶手是不会断然否认的。
倭文子在卧室的墙角抱着愁眉苦脸的茂浑身打颤,看那可怜的样子,人们根本想不到她会逃走,便对她放松了监视,继续勘查现场,传讯女佣。
然而,调查结束后想拘捕她对,倭文子和茂不见了,住宅内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跑到外面一看,附近也没有踪影,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警察们连忙打电话向总署汇报了这一情况,请求指示。接着便分兵几路开始大搜捕。
“可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隐藏得很久见?要不了多久一定会被抓住的,惹出这桩事件的人是我,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给小五郎挂电话,是想说说我的心情,请他帮我出出主意。对这明摆着的事实,我怎么也不愿相信,因为倭文子决不可能杀人!”三谷将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痛苦向恒川警部倾诉。
“确实很意外,我也不相信烟柳夫人会杀人,可是屋里别无他人,而且她还握着凶器,虽很遗憾,可铁证如山啦。”
恒川不会说什么劝慰的话。不论怎么想,一切都说明是倭文子犯罪,这就无法开脱了。一个女人似乎是不该那样的,然而人的爆发性很强,一次偶然发生的争论,有时也会导致意想不到的犯罪,而为了情爱,女人往往更会做出男人都不敢干的暴行。
他们沉默良久。三谷郁郁不乐,恒川别有所思。
恒川想的是,先前小五郎收到贼的警告信和眼前这件像同那封信约好了似的突发事件怎样联系在一起?看来两者并没有联系,但又觉得不可能没有关联。
没有嘴唇的怪物与其多次加害的倭文子是同伙,难道会有这种事!
沉思中的恒川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捅自己的屁股。回头一看,只见坐在旁边的小林用眼睛暗示着桌上点心盘里的点心。
点心盘里放着羊粪,其中有一块被咬了几口又扔下了,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牙印。
如果这个牙印同小五郎手里那个碱的牙印相同,那么其结果就不能不使人毛骨悚然。
“三谷先生,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这块羊羹是谁吃剩的吗?”为有把握,恒川问道。
三谷听了一愣,想了一会儿说道:“啊,这是倭文子吃的。今天早上事件发生之前,她同我俩在这儿的时候吃的。”
回答出人意外。
恒川听了一惊,啊,这是倭文子的牙印。这个牙印同贼的牙印相比较,万一相同的话,那就怎么样呢?想到这些,恒川打了一个寒颤。
“把那个带牙印的羊羹带回去比较一下吧。”小林为发现了牙印而十分得意。
“好吧,你拿着回去一下,把情况给小五郎说说,我还想留在这里再调查一下,有事就打电话来。”
小林走后,恒川来到庭院,刚走几步,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烟柳家的爱犬赤熊,头部负了伤,满身是血,躺在院子里。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死这条狗呢?
恒川觉得奇怪便去问学仆和女佣,结果他们都说不知道。据说,赤熊一直挂在狗圈里,不知什么时候被贼打伤了,现在伤已基本痊愈,所以今天早上才把锁给打开的。
正在这会儿,小五郎打电话来了。看来小林已经到了。刚拿起听筒,就听到小五郎那略带兴奋的声音:
“喂,是恒川吗?牙印比较过了,结论是:那如果是倭文子的牙印,那么倭文子就是我们在找的怪贼。”
“真的?”恒川惊叫道。“我真不能相信,恐怕是哪地方搞错了吧。”
“戏也这样想。你说那就是倭文子的牙印,有什么证据?”
“是三谷的证词,他说得很肯定。”
“三谷?”小五郎说着似乎想了一会儿。接着又道:“那里有条叫赤熊的狗吧?狗还拴在圈里吗?”
恒川一惊。刚才看到那条狗的尸体,小五郎真厉害。
“那只狗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死了。”
“什么?打死了?在哪儿?”
小五郎为什么这么吃惊!
“我刚刚发现狗的尸体躺在庭院的角上。”
“嗜,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杀那只狗的家伙就是真正的罪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知道罪犯的惟有那只狗。”小五郎不无遗憾地说。
母与子
可怜的倭文子成了杀害管家的凶手,还被怀疑是没有嘴唇的怪物,现在她究竟藏到哪儿去了呢?这里面还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哩。
两人争吵得愈来愈烈,齐藤也不示弱;“你那样做对不起过世的主人。人要知道羞耻,你的亲戚也都对你说长道短,别的不说,起码要对得起你那六岁的孩子吧。”
这一下触到了倭文子的痛处,她勃然大怒起来。
她自己也深知,在过去的日子里,年长的丈夫对她百般宠爱,百依百顺,她只不过是一个爱撒娇的大孩子。
因此,身为佣人的齐藤竟敢抓她的把柄,甚至对她肆意进行亡夫也从未有过的严厉指责,她当然不堪忍受而大充其火了。
“你马上给我滚,一个佣人倒管起我来了!”任性的倭文号气得一时失去了理智。
固执的老人满腹苦衷已忍了又忍,这回说什么也不愿就此作罢。
“我不走,究竟谁是谁非,等亲戚们来评判。”
这一来,倭文予更是不能忍受,气得顿足捶胸,恨不得抓起身边的什么东西朝他砸去。
她恍惚觉得像是在梦里被老人猛撞了一下,又朦胧感到像用什么东西打了老人似的,当时气愤至极,眼前一片昏黑,事过之后她也想不起干了些什么。
走神一看,老人已倒在她面前,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一片。
“啊!”倭文子大叫一声,像钉子钉住一样木然不动了。
记得并没杀过他,绝没杀他,可是他胸部被刺,倒在地上却是铁的事实。不是自己杀的那又是谁杀的呢?
“难道我疯了?”她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以为是疯狂的幻影,两手揉着眼睛,慢慢地在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啊,多可怜,一定很痛吧。”她一边像疯子一样说着胡适,一边不知不觉地握住刀柄,将匕首从伤口中拔了出来。
学仆推门朝屋里窥视正是在这个时候。
倭文子恍恍惚惚说着胡话的时候,佣人们惊惶地拥进了书房。
在众多的面孔中,倭文子一眼看到三谷那带有几分责备的目光,于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终于明白,眼前的一切既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影,而是不容置疑的现实。
人们从她手里拧下带血的匕首,把肢体麻木的倭文子抱到楼下她的卧室里。
倭文子哭了好大会儿,忽然发觉不懂世事的茂也哭丧着脸,悄然坐在她身旁。
“茂乖,妈妈呀……”倭文子紧搂着爱子,抽抽嘻嘻地哭着说道,“妈妈做了糊涂事了。乖,我可怜的孩子,你就要同妈妈分别,就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妈妈,你要走?去哪儿?嗯,你哭什么?”
六岁的孩子哪里懂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