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平常不会这么带劲儿的呀!”
山仲笑了一下,说:
“精力过剩吧!要不要再战一回!”
“那太浪费了。”
女人笑道,“──欢迎再来啊!”
“嗯。”
说着,山仲从皮夹中抽出几张万圆钞票放在桌上。“──去买点东西吧。”
“谢啦。要不要叫计程车!”
“不用了。我自己叫就行了。”
山仲边穿外套边说道。
“现在几点?”
“十二点。哦不,快十二点半了。”
山仲把风衣挂在手上,说,“我走了。”
“不送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女人在床上挥挥手道……
山仲大步离去。
夜晚的道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四周一片静谧。
山仲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白天的那个“幻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已不足以放在心上了。
拥着女人,尽情地燃烧体内的精力,现在已经感到神清气爽了。也许这种做法太单纯了,但是无所谓,重要的是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好。
披着风衣,轻快地走在稍嫌寒冷的夜路上。
不知不觉的,山仲忽然有种吹口哨的冲动,虽然技术并不怎样高明。
早知道应该让武田在这里等我的。
但是──稍微走一下也不错。夜风也挺舒服的。
大厦林立在两侧的道路上,自己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着。登,登,登……。
嘶──地后面传来一个怪声,山仲回头一看!
那里──有一匹马!
山仲揉了好几次眼睛,用力地摇摇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下午在公司的走廊也看见过。当然啦,这种东西有可能是幻觉或是其他的的……不是真实的。
这种地方不可能有马嘛!
“消失!”
山仲大吼,“走开!我才不怕咧!”
马变成两匹。呼呼地边吐气边定定地望着山仲。
“滚一边去!”
山仲吼过之后便率性地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哒哒哒……。马逐惭向自己逼近。
不要放在心上。──那是幻觉,不管它。
山仲加快脚步往前走。
哒哒哒……。背后的马蹄声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袭来。
回头一看,山仲楞住了。
大概有一,二十匹的马成群结队地向自己冲过来,山仲顿时感到一阵天摇地动。
山仲拚命地往前跑。
“救命啊!”
山仲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哒哒哒……。后面的马蹄声不断地向自己逼近。
山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快跳出来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救命!──”
山仲往卡车奔去。
一阵煞车的声音。“咚”地一声,山仲的身体弹向半空中,然后在数公尺远的地方掉了下来。
卡车司机慌忙地从车上下来,奔向倒在地上的山仲。
“喂!──振作点!怎么……喂,你要不要紧啊?”
司机大声城道。山仲微微地张开眼睛,说:
“马……”
“什么马?”
“马追过来了……”
山仲如呓语般地说着,然后浑身失去力气地瘫了下来。
“你说马怎么了?”
司机环视着四周。
夜路上寂静无比,连个人影也没有。
仓林文代走进大楼的走廊,伸了伸懒腰。
最近特别忙。──虽然女儿良子很能体谅而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累积了太多的疲惫。
探视了一下信箱。里面有一个白色信封。
不是邮寄品,而是有人直接放到信箱里。是宣传广告单!但是信封上确实以文书处理机印着“仓林文代”的字样。
文代进了电梯。
又想起来了。那个姓江田的男子。
“到此结束吧?”
提出这项要求的是文代。
考虑到是自己提出这项要求的,所以不能再邀江田。──再说,也不知道江田的电话号码。
翻过家里所有的名片,就是没有江田这个人。当然,其中有些已经被自己随手丢掉了,江田的名片大概也在那里面吧!
当然啦,如果想跟江田连络,也不是没有办法。也可以向主办那场宴会的单位洽询。只要知道他的工作地点,要找他并不困难。
但是,文代犹豫了。──一来怕自己无法自拔,二来如果自己这么热切,也许反而会使江田对自己敬而远之。
是的,也许把它当作仅只一次的回忆比较好……。
“──我回来了。”
一进门,文代说道。
“你回来啦!”
刚洗完澡,身上围着浴巾的良子走出来道。
“你怎么这副打扮!会感冒的!”文代笑着说道。
“你要不要洗澡,水还很热的哟。”
“嗯。也可以啊。”文代说道。
走进房间,脱下套装,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揉揉肩膀。
对。──应该先去洗个澡才对。
突然,白色的信封映入眼廉。
文代拆开信封,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是:
血色迅速从文代脸上褪去。
怎么会这样……。这种东西怎么会……为什么?
“妈妈!”
良子走进房间。
文代急忙把照片塞到毯子底下。
“怎么了!”
“明天学校有个募款活动。给我三千圆。”
“啊……。你去厨房抽屉里的钱包拿,好不好!”
“嗯。可以拿吗?”
“可以啊?”
“那,我多拿一千圆,午餐费不太够。”
“嗯。好。”
等穿着睡衣的良子一离开房间,文代再次悄悄地拿出照片。
这不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拍在照片里。在床上,被男人拥抱着,男人的脸也非常清晰。
那个男人──那个艺人,因心照病发作而猝死的田崎建介……。
同时,文代也注意到白色信封里还有一张像是信件的字条。
打开一看,上面用文书处理机打出的文字写着:
“迄些照片如采被你女儿发现,对她而言,可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照片,还有底片,以两百万固交换。一周后再与你连络。”
“组长!”
弓江出声喊道。
“哟,你来了!”
大谷笑咪咪地说边,“──怎么样!稍微休息了没有!”
“嗯,多多少少。”弓江点点头道。
弓江一直隐忍着积压在胸口的苦闷。
“真是奇怪!”
大谷坐在桌前边看报告边说道。
“明明是冲出来撞上卡车而当场死亡,可是临死之前却喊着“马追来了”。”
“马?”
“卡车司机说他听得很清楚。可是在街上根本不可能有马,而且现场连个人影都没有。”
弓江看着死者的名字,突然皴紧眉头。
“山仲……”
“嗯,山仲忠志。有什么不对吗?”
“没……。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弓江努力地思索着,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抱歉,实在想不起来。”
“等查明他的身分之后大概就想得起来吧!依他身上的名片看来,好像是某家公司的处长。
到过情妇的住所之后,在回家的途中被卡车撞死。”
“处长……。对了!”
弓江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俱子的上司。”
“俱子!”
“是。──她是我的朋友。可是……好像……”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弓江痛得站不稳脚步。
“喂,你不要紧吧?”
“没什么……。我没关系。”
弓江嘘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原子笔……”
“你说什么?”
“唔?”
“哦,你刚刚说了一句原子笔什么的。”
“这样啊?”
弓江楞楞地望着大谷。
原子笔。──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丢掉了。原子笔丢掉了!
弓江轻轻地用手按着袋子。
正当防御。没错。
就在这时候……
“小努!”
有个极其洪亮的声音喊道。大谷的母亲一来到办公室,立刻高高地举起包裹,说“我给你送便当来了!”
15后悔的时刻是谁先发现的呢?
当江藤俱子穿着黑色套装走向签名处的时候,众集在那里的公司员工交头接耳地谈论著。
当然,这是死者的追悼会会场,没有人高声谈论,但彼此间的低语超过五个或十个以上的时候,总会引人侧耳倾听的。
“她竟然还敢来……”
“她会以哪种表情给处长上香呢?”
但是,往者已矣。我现在是来给山仲的遗容上香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俱子心想。
俱子注意到站在签名处的那些女孩后面的武田,但却避免眼光和他接触地直接走进山仲的家。
房子里铺着塑胶布,好让到访的人穿着鞋子直接进屋。
在签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俱子,当看到山仲的棺木和遗照的那一刹那,竟然没有勇气往前走。
真的,死了!
俱子努力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是的,自作自受,就是这么回事儿。
毫不以为意地伤害别人,蹂躏别人的男人,只好在现实的社会中接受报应。
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俱子直直地走到遗照正面,上香,然后合掌析祷。线香的烟薰得俱子眼睛有点痛。
俱子往旁边走两,三步,来到遗族的面前,低头说道:“请节哀顺变。以前受到你先生很多照顾。”
照顾。──俱子并不是存心嘲讽而这么说的。虽然听起来感觉很讽刺。
但是,当俱子一抬头……。俱子第一次见到山仲的妻子。
未亡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以空洞而茫然的眼神愣愣地望着俱子,如机器人般,机械式地重复着:
“不敢当。”
未亡人的身旁坐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好像是个高中生,穿着黑色的洋装,身体微伏地坐著。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像是要把手帕撕裂似地一个劲儿地往两边拉扯。
红肿的眼睛令俱子的身子感到一震。
“──真遗憾,实在很意外。”
就像是被身后来上香的另一个客人的声音往前推似地,俱子赶紧离去。
走出屋外,俱子无法走向公司员工众集的正门。
退到侧门,绕过后院。一走进细小的道路,俱子数度倚在围墙上叹气。
俱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本来是准备来讥笑山仲的。
本来想对着山仲的遗照,问他饱尝多少惊吓之后才迈向死亡之路的!本来还打算对再也无法回答的山仲好好讥笑一番的。可是……
当俱子看到山仲的未亡人眼泪早已哭乾样子,还有拚命忍住泪水,手中紧紧抓住手帕的那个少女那双颤抖的小手……。
这不是俱子所预期的。
俱子想都没想过竟然有人会为了那个卑劣的男人的死亡而哭得肝肠寸断。
反正,他在家大概也不会珍惜妻女吧!所以,他的妻子,女儿也不会为山仲的死感到伤心才对,俱子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事实却不然。
那个未亡人和少女的悲叹是活生生的事实。至少,山仲在家里大概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吧!
就算那只是在演戏……。
“──江藤小姐。”
一回神,俱子这才发现武田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武田先生……”
“你不要紧吧!脸色不太好噢?”
“嗯……”
俱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才看到处长太太,还有他女儿的样子……心里觉得好难过。”
“处长在家里倒是表现得很好,一直扮演着好爸爸,好丈夫。”
武田说道,“而且我也帮着捏造了许多谎。”
“可是──”
“这次的意外也是从情妇的住所回来的时倏发生的。处长夫人心里也很明白。”
“意外?”
俱子问道,“是意外吗?”
武田困惑地说道:
“是呀!被卡车撞死的。或者……你──”
“没什么。我要走了。我会立刻消失,你不用担心。”
“嗯,那,呃……”
武田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马上就要出殡了。反正你都已经来了,我看你还是等会见再回去比较不会引人注目。”
“谢谢你。”
俱子点头道,“我照你的话做。”
武田急步走回屋内。
俱子相信山仲的妻子即使知道丈夫在外头有女人也仍然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而自己──只因为山仲背弃了自己,便认为自己有权利杀死山仲。其实,那有什么权利?
天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已经已经太晚了,太晚了!
俱子用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