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雨中的少女
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这云层还真厚,香月弓江心里想。气象报告说这场雨得下到明天中午左右。
真扫兴……。
弓江把前座的椅子尽量压低,身子躺在上面,尽量地放松自己。──已经连续在车上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腰酸背痛。
仪表板上的时钟项示着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早知道削才应该我去买才对,──弓江望着车窗外。到底跑到哪里去买了嘛!
仔细一看,刚好看见大谷正从远处的街灯下往这边跑过来。弓江急忙打开车门。
“组长!看你淋得全身都湿了!为什么不撑伞呢!”弓江打开车内的另一把伞迎了过去。
“呃,抱歉!”
说话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美男子──不光是脸蛋俊俏,而且办事能力也相当好。──大谷努身上穿着三仵式的西装,全身淋得湿答答的。
“来,快点上车。──全身都湿透了。”
“嗯……我并不是喜欢淋雨而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坐在驾驶座上,大谷一边用手帕擦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说道。
“话是没错,可是……”
“喏──便当。趁热吃吧!”
大谷把装便当的塑胶袋放在两个人中间。
“你的伞怎么了?”
“被偷了。”
“□?”
“我买了便当,付过钱之后伸手想拿伞,结果伞竟然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店里有个可恶的家伙,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伞偷走了。”
大谷摇摇头道,“我想他一定做梦也没想到偷的竟然是搜查一课刑事组长的伞吧?”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从这两个人对话的内容不难看出;大谷努和香月弓江不仅是长官与部下的关系,同时也是一对情人。
但是,两个人在车上吃便当绝对不是为了互吐爱意,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你打个电话到车上来不就行了?我给你送伞过去呀!”
“不,那怎么行!”
大谷摇摇头道,“万一那个小山泰趁着我们两个都不在车上的时候出现……。我考虑的是这一点。”
“是的。话是没错,可是……,你这个样子会戚冒的。”弓江说道。
“你担心我,对不!”大谷窝心地笑着说道。
“当然呀!──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弓江深情地说道。
──就这样……虽然现在正在出任务,但两个人仍利用短短的几秒钟“休息”一下,轾轻地在对方的唇上吻了一下……。
“组长。”
弓江说道,“又来了。你看!”
大谷把视线移向车窗外。
──在通缉犯小山泰的情妇家附近埋伏,已经是第三天了。
大谷和弓江的座车刚好停在埋伏的那栋房子后面的神社旁。
神杜建在一座小丘陵上,车子停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段长长的石阶直通上面的神社。
这两三天来,弓江和大谷一直在雨中埋伏着,等待小山泰的出现。……
“真的耶!”
大谷点点头,“是昨天那个女孩。”
女孩手上撑的白色雨伞就像一个显目标志一样,一看就知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每天一到十二点,就会到神社下面来。
然后──。
“今天晚上也一样。”弓江说道。
“好像开始了。”
──那位少女手上提着塑胶袋,一走进树荫下便收起雨伞靠在树干上。然后,打开袋口──第一个晚上,大谷努和弓江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心因为少女竟然脱起衣服来了。
脱掉毛衣和裙子之后,便在内衣外罩着一件类似白色浴袍的东西,裸着脚往雨中走去。
当然,不一会儿工夫少女便已全身湿透,但她却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双手合掌在胸前做祈祷的手势,往长长的石阶走去。
“──真是今人吃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大谷说道。
“竟然汲有感冒!”
弓江发表了很实在的戚言。
“她这样子来来回回地在石阶上走了三十次哪。──体力也真是惊人。”
神社的位置相当高,一般人只要来回走个两三趟儿已上气不接了下气。不管少女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么做,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的确非常认真地做这件事。
“──好像是在求神。但是,现在的年轻人还会做这种事吗?”
“这个嘛……。总之,不太寻常。”
“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小山泰,只好不管她罗。──来,我们吃便当吧。”
“嗯……”
弓江从塑胶袋中取出便当,又朝窗外瞄了一眼──“呀!”
弓江跳了起来。“呵──”
“妈咪!”
大谷努的母亲正从车窗外朝车内窥视。
“我听说你在这里出任务,所以就给你做了便当。”
大谷努的母亲一坐进车后座,便仃开包袱,拿出便当。
“妈咪……。我们现在正是监视得最紧的时刻耶!”
大谷努伤脑筋地说道。
“所以啊,你怎么可以吃那种便当呢?不但营养不均衡,而且油炸食物的油也对身体不好!
这种重要时刻更要注意饮食。”
大谷的母亲理直气壮地说道。
──大谷本来就拿自己的母亲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头发有点斑白,但是却精力充沛,只要是为了心肝宝贝的独生子“小努”,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母亲。
大谷虽然也常说这说那地请求母亲不要这么做,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没有任何东西比“妈咪亲手做的便当”更好吃。托大谷的福,弓江只好把大谷买来的两个便当全都吃了。
“不过,你们这种做事情的方式恐怕也有问题吧?”大谷的母亲说道。
“妈咪,再怎么说我们都不可能在埋伏的时候把餐厅带来呀!”
“我说的不只是便当的事。在这么狭窄的车子里,孤男寡女的,多么不自然啊!”
大谷努的母亲不以为然地说道。
弓江虽然有点生气,但早已习惯了。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伯母,组长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那当然。小努是个优秀的警官呀;只不过,有时候也有女孩子在积极勾引他──”
“妈咪──”
“我又没说是弓江小姐,我只是一般而言。”
虽然大谷努的母亲这么说,但很明显的,箭头指的就是香月。
“伯母,这是奉课长的命令行事的,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麻烦您向课长申诉。”
“哎哟!我去讲没关系吗?如果你不踉小努一组的话,不会寂寞吗?”
两个人的言谈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危险危险!弓江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赌气地说一句“才不会咧”,那正中了大谷努母亲的圈套。但是,如果承认“会寂寞”的话,那她必定会到课长那里去告状说她“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考虑过各种可能的后果之后,弓江暂且敷衍了一句:
“组长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有能力的部下。”
“妈咪,能不能给我一杯茶喝?”
大谷插嘴道,试着转换话题。
“好,好。”
──大谷的母亲连保温瓶都带来了。
“谢谢。──还是喝口茶最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小努!”
大谷的母亲突然大喊道。
怎么说三个人挤在这部狭窄的车子里,突然听到这一声具有震破车窗的威力的叫声,也无怪乎香月和大谷差点跳起来。
“怎,怎么啦?妈咪?”
“怎么啦?看你身上湿成这个样子!”
“没关系啦!已经乾多了。有任务在身的时候这也是没辫法的。”
“赶快换一下衣服,这样会感冒的。”
“我又没准备。”
“我给你带来了。”
大谷的母亲在袋子里翻了一下,说:“我看外面在下雨,就给你带来了,以免到时候要换穿找不到衣服。真是太好了!我的预感真准。”
大谷努的母亲就像变魔术般地从袋子里掏出了上衣,长裤,白衬杉,领带……。一旁的大谷努看得目瞪口呆……。
“──妈咪,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谷努之所以会如此难为情是因为座位上还摆着汗衫和内裤。
“干嘛!换件新的内衣感觉不是清爽多吗?逮捕犯人的时候也带劲儿多呀!”
“这种东西,您叫我在哪里换嘛?”
“哎呀,在这里换不就得了ㄥ在妈咪面前存什么好难为情的?我连你的尿片都换过的呀!”
“我到外面去。”
香月把吃过的便当盒放进塑胶袋里,说:“我顺便把这个拿去丢掉。”
“好呀,你慢走啊!”大谷的母亲咧着嘴笑道。
择着伞,走在雨中的香月弓江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垃圾桶走去。
在车子里换内裤这种事挺稀奇的。至于到底需要步少时间,弓江也无从测起。
雨,依然不停地下着。以秋天来说,实在是冷了点。
弓江走到树荫下,叹了一口气。
弓江想起那位少女正好也把雨伞和放衣服的袋子放在树下。看了一下身旁的袋子,树梢的雨滴正“剥,剥”地掉落在袋子上。弓江把袋子移开了一点。
那个女孩远在祈祷吗?
弓江往石阶看了一眼,那位少女正好从石阶上下来。当然,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而弓江虽然离少女相当远,但仍可看出少女的手脚以及脸庞都极为苍白。
下了石阶之后,少女一直双手合掌她做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辞,然后又开始走上石阶。
以时间来计算的话,少女这样来来同回地爬上爬下大概已经有三十趟了吧。看她的外表根本不像是个身体很强健的女孩,大概是凭一股毅力吧!
弓江往车子的方向瞄了一眼,心想,再等一会儿吧!大谷的母亲一定连她那“宝贝的小努”
的头发也用毛巾擦得连一滴水都不留吧!
──偶尔弓江也会对这份感情感到疲惫,但是,一看到大谷努的母亲,心中反而会涌起一股斗志。以这一点来说,大谷努母亲的存在反而弥足珍贵。
虽然如此,──但是,和大谷的母亲之间的“冷战”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正当弓江想得入神的时候,刚才那个少女又从石阶上下来了。到达地面之后,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在祈祷什么似的,然后……。
弓江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少女突然浑身无力地昏倒在地上。
弓江跑过去抱起少女。
──身体冰冷得吓人。
“得叫救护车才行!”
弓江说道。就在这时候少女张开嘴巴,喃喃说道;“──原谅我。”
“□!”
“原谅我……建介……”
弓江的视线忽然被少女的左手吸引住。
少女的左手掌上大概是用油墨笔写的吧,写着“建介”两个宇。
打开少女的右掌,弓江吓了一跳。右掌上只有一个字“咒”。
第2节 采病的客人
“累惨了……!”
大谷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已经连打了四个哈欠。
“──睡一下吧,实在撑不下去了。”
弓江说道,“反正监视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天早就亮了,就快中午了。
──通缉中的小山泰已经被人看见在大阪出现。于是两个人便暂时停止监视的工作,到一家小餐厅喝咖啡,稍作休息。
“你也累了吧?”
大谷说道,“昨晚为了那女孩住院的事又忙了一晚上。”
“不过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年轻人反而更迷信呢!”
“可是,这种时代竟然还有“下咒”这种事……。而且在大雨中连续祈祷了三天。”
──弓江把昏倒的少女送到皆院住院后,由于不放心便打电话到医院询问少女的情况。院方表示少女除了发高烧,引起肺炎外,体力还算好,不用担心。
“你妈还在等你呢!”
被弓江这一说,大谷有点难为情地说:
“实在伤脑筋,她老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孩。”
“对父母而言,孩子永远是孩子。”
弓江边说,眼睛边看餐店角落的电规。
“建介”这个名字映入眼廉,弓江心里抽了一下。
和昨晚那个少女手上写的名字一样。
“建介,猝死!”──电视萤幕上满满地打出这四个字。
“偶像歌星,最近正在走红当中的田崎建介,二十一岁,昨天晚上突然在六本木的迪斯可舞厅昏厥,被送医急救后不久即告死亡。”
死亡!──弓江镇目结舌地盯着电视。
“怎么啦!”
大谷一头雾水地看着弓江。
“你看……电视……!”
弓江定定地看着电视。
根据电视上女播音员相当夸张且富戏剧效果的报导: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