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一惊,赶紧起身也进了卧室。
一进去,就看见祈源拉着秦摇的手臂在说着什么。岳阳上前,抓住祈源的手腕甩开,冷冷道:“你离她远点。”
祈源眼中寒光一现,却隐忍下来。
秦摇生气道:“岳阳楼你做什么,他都挨过一剑了,你还不相信他吗?”
岳阳道:“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他人。”
秦摇苦笑道:“他刚才跟我说的也是这句话。祈源,树精把我从恶鬼手中救出,还因此受伤,这一路同生死共患难,我怎么想也不觉得他有恶意。”
岳阳逼视着祈源:“我看有恶意的另有其人。”
祈源压低声音道:“你不明就里,我不跟你计较。你们听着,树精绝不简单,他的出现看似合理,却未免太巧合了。他是在利用你们破解冥宗的秘密。”
“哦?”岳阳冷笑,“那么你从群魔乱舞的世界里能幸运的存活下来,岂不更是一个奇迹?”
“好,”祈源咬了咬牙,“你们可以不相信我,那请你们也不要相信树精,对他加些防范,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才不会轻易怀疑朋友,不会轻易怀疑你,也不会轻易怀疑树精。”
岳阳却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实际上,树精也是有疑点的。”
“什么?”秦摇愣了愣。
“是的。”岳阳说,“有次他进了洗手间我不知道,就推开了门,你妈妈在后面说树精刚进去。我往里面看了一眼,洗手间里空空的,并没有人。我没声张,默默关上门,守在门边。过了几分钟,树精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没多考虑,立即叫住他,小声问他去哪里了。他说他穿墙出去到外面望风了。我才想起他会穿墙的。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他想出去望风,大大方方从门口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躲进洗手间里?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秦摇听完,跟岳阳对视,心里暗暗掂量着,两人都是取舍难定。
树精推开房门招呼道:“抓紧时间,该走了。”
几个人答应着,秦摇把岳阳和祈源请出去,换了一身运动装出来,开抽屉时看到里面有一把小刀,把它揣进兜里,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暗暗嘲笑自己,怎么想用小刀杀妖怪吗?
走出卧室看到妈妈站在门外,眼眶红红的。
想到这一去,生死难料,不知能不能回来再见到妈,心里揪痛,叫了一声:“妈。”拉着妈妈的手,眼看就要滴下泪来,却强笑了一个:“妈,我把问题解决了就回来。拯救世界哦,你闺女从小就梦想这么个机会。”
妈妈含泪而笑:“摇摇,既然上天赋予了你特殊的使命,那是我拦也拦不住的。可是答应妈妈,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泪水止不住涌出来。
“我答应你。我一定回来。”拥抱着妈妈,心里虚痛,不知道诺言能不能兑现。“妈妈,你在家里要小心,千万别出门。”
秦爱莲点头,把一个小背包递给她:“一点吃的东西,拿着吧。”秦摇接过来,一侧的岳阳顺手接去背在自己肩上。
树精把一行人打量了一圈,目光冷冷落在明显打算一起去的祈源身上。
“你也要去?”
“当然。”
“我们这一去如入魔窟,危机重重,你一介凡夫,去给妖魔送大餐吗?”树精讥讽道。
祈源面不改色:“秦摇都不怕,我怕什么。我难道会拖你们的后腿吗。”
树精冷笑:“那倒不是。怕的是你并非一介凡夫。”
秦摇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想去就去吧。”
树精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身出门。
心儿小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过来,一跃跳进秦摇的怀里。
“你也要去吗?”秦摇抚摸着它的毛皮,“好吧。”
祈源最后一个出门,伸手握住秦爱莲的手:“阿姨,我会照顾秦摇的,你自己保重。”
秦爱莲答应着,目送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回到屋里,禁不住泪如雨下。拿手去抹泪水,突然感觉手掌有异样的感觉。抬起手来看,见手心多了一枚绿莹莹的拇指手印,莹莹发光。
六、重返灵山
暮色沉沉。
树精在前,秦摇在后,祈源、岳阳分别护在左右,心儿小猫滴溜溜跟在脚后。一行五个,走过气氛诡异的街道。秦摇家楼下的一段路果然是相对平静的路段。
一走出这个街区,乌烟瘴气扑面而来,尖叫和狂笑声立刻不绝于耳。焚烧的呛鼻气味飘荡在空气中。人们有的神情狂乱,有的面色阴森。很多店铺依旧在营业,老板却物是人非。路边时时传来奇怪的招呼声:
“欢迎光临!本店出售各色人骨饰品!”
“客官里面请!本店独创血腥饮品!免费品尝!”
“来吧,本店收购你的灵魂!”
“新鲜皮草,现剥现卖!”
……
尽管有心理准备,走进这群魔乱舞的世界,秦摇还是禁不住微微发抖。他们正常的神情举动与诡异的氛围格格不入,分外扎眼。
天空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怪啸。听到这啸声,秦摇的脸色变了。果然,从天际飞升起一个长有宽阔翅膀的怪物,黑雾从它身后迅速升腾。
灵山村那只制造黑夜的怪物跑到这里来了。
黑幕迅速笼罩。小城顿时变成一片欢腾的海洋,四处尖叫连连:“为永恒的黑夜欢呼吧!”
阴气突然从四周逼来。这一行人终于引起了人群的注意。
人们从四周聚拢,有的行动灵活,有的动作僵硬,却都是表情阴桀。分不清哪个是鬼,哪个是妖,哪个是死人,哪个是活人。
树精“刷”的把桃木剑抽了出来横在身前。围者愣了一下,露出犹豫的神气,似乎在掂量这个老头好惹不好惹。一个胆大妄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抢上一步,树精扬手一削,来者的手齐腕断掉,嚎叫一声向后退去,断臂处冒出青色的火焰,延着手臂迅速蔓延,转眼间化作一团翻滚的火球,在嘶叫声中灰飞烟灭。
几个人第一次见识桃木剑斩鬼的威力,心下暗暗惊叹。围者均流露出惧意,退后数步。却没有散去,形成一个移动的圈子,随着几个人的前行缓缓前移。过了一会,又蠢蠢欲动。树精低叫一声糟糕,要是群起攻之,一柄桃木剑恐怕抵档不了。
护持在秦摇右侧的岳阳却在默默的痛苦挣扎。强烈的阴气迫使他体内一股巨力再次聚到右腕处,酸麻难当,心想魔域光华啊,你该出来发威了,光剑却欲出无门!情急之下,手腕暗暗用力,扭动手指,做出类似蜘蛛人发射蛛丝的若干奇怪小动作。秦摇正处在恐慌之中,忽见岳阳在大翘兰花指,不由奇道:“你在干吗?”
岳阳突然想起光剑第一次出现时,是因为看到石子刺激了他。
“秦摇,借你的石子让我看一下。”
“到处是妖魔,不能亮出来。”
“让我悄悄看一眼就好。”
“为什么?”
“借它的力量使剑。”
秦摇只好略略掀了掀衣领,岳阳俯脸观之,一看之下,心中潜藏的使命感猛然惊醒,光剑眼看就要破肤而出,脸上不由流露出惊喜至极的表情。突然头发一痛,一只手薅着头发把他的脸提了起来,正对上祈源暴怒的脸:“好你个小流氓……”
话音未落,岳阳右手腕突然光芒巨现,在暗夜里撕开一道裂口。赤红的光剑脱手飞出,径直飞入围攻的魔群中如狂蛇乱舞,一时间残肢乱飞,哀号连连,中剑者灰飞烟灭,幸免者或上天,或入地,使出看家本领逃之夭夭。
光剑在方圆百米处绕了几圈,追杀了几个残兵,攸忽回到岳阳手上。四下里顿时清静了好多。岳阳惊喜的端详着,用左手触摸,手指却穿过了剑身,只觉一阵炽热。似乎那只是一束发烫的光而已。
树精说:“魔域光华具有灵性,对于恶魔邪灵是夺命利刃,对无害者形同虚无。”
岳阳叹道:“居然懂的避免伤及无辜,这玩艺比枪好使多了。”
抬眼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车,惊喜道:“我们可以开车去!”
树精鄙视了他一下:“亏你还是堂堂护卫!你魔域光华都使的出来,穿梭术难道就忘了?”
岳阳脑子里某个深处闪了一下,仿佛是前世的记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略经指点,就要和盘托出!
“穿梭术!穿越时间和空间之术!”
“对了!”树精高兴的说,“你开始恢复记忆了!那你能不能记起冥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岳阳苦思一会,摇头道:“记不起来。”
树精泄气。
总算穿梭术是想起来了。岳阳嘱咐众人面朝里手牵着手,心儿小猫跳到了他的背包里。念动咒语,目的地,灵山顶峰古墓。
眼前的景物开始迅速的倒退,渐渐快的变成模糊的直线,几个人仿佛置身在一列高速行驶的透明列车上!众人惊喜赞叹不已,岳阳尤其兴奋,正得意间,忽听一声砰然巨响,这透明列车似乎是剧烈的撞上了什么东西,众人眼前飞过无数绚烂的火花,好像处在了爆炸的烟花爆竹中心,身体感受到强烈的撞击,然后似是从高中跌落,一时间几乎失去意识。
稍稍清醒后,几个人头晕眼花的坐起来,清点了一下人数,还保持着原本的队形,并没有少人。连心儿小猫也跌跌撞撞从背包里爬出来,亦是摔的七荤八素。
秦摇骂道:“岳阳楼,你什么破驾驶技术啊?”
岳阳头昏脑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树精端详着四周道:“这也不怪护卫大人。是有人设置了屏障。”
众人四下里看。天色虽暗,仍分辨的出近在眼前的一座山的轮廓。不远处,似是有一个村落,却不见一盏灯亮,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秦摇喃喃说:“那是……灵山村。那么这山。。。”
“对了。”树精说,“我们是在灵山脚下。有人在阻止我们上山。”说完,朝祈源瞥了一眼,祈源正好也在盯着他,目光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没有月亮,深蓝的夜幕上零星布着几粒星光。秦摇望了望暗夜中像一只巨大的怪兽伏着的灵山,风掠过,树木枝叶低沉的的呜咽,草木丛中,隐隐晃动着可疑的影子。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树精大叔,屏障在哪呢?没看到什么啊。”
树精回答:“那道屏障是用来破护卫大人的穿梭术的,无影无形,已经发挥完作用,已然消失了。”
那又是谁设的屏障?秦摇和岳阳心里同时翻转着这个问句。却都没问出口。树精和祈源二人的面目,都已有些难以捉摸。但二人心理上还是偏向于树精的。因为秦摇明显觉得,不管祈源是否有恶意,他断然不是原来那个祈源。在祈源的外表下潜伏了另一个人。那到底是谁?真正的祈源又在哪里?是被侵占了躯体,还是……他已经死了,眼前这个祈源是妖魔变化?
愣愣的出神,想到身上发寒,猛一抬头,看到祈源的脸近在眼前,惊吓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气。祈源看着她受惊的样子,脸上略显无奈,笑一笑道:“上山走啦。”
秦摇再次发愣,方才祈源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丝真诚。
“走吧。”岳阳在旁边说。
秦摇发觉树精和祈源已走在了前面,赶紧跟上,心儿小猫紧跟在她脚后,像只真正的宠物猫。
前面就是进山的山路,夜色中隐隐可见,细小婉延而上,左侧是渐高的山坡,右侧是几米深的山沟,能听见沟底山泉悦耳的流水声。
越往山里走,脚下的路越陡。路左侧的树木越高大,遮蔽了深蓝天空上星星的微光,前方的路越来越黑,草叶西西簌簌扫过小腿,时时有不知名的小生物飞掠过耳际。树精和祈源在前面走的很快,秦摇对岳阳说:“我们快点跟上。”
加快了脚步。突然眼前一黑。
本来就是黑夜,却有淡淡星光照路,模糊总是能视物的。然而似乎是一不小心,踏进了一个更黑的黑夜,浓重的黑,仿佛那黑有重量;沉沉的压迫在面部的皮肤上。
一时间失去了思维能力。不敢动,看不见前方的路,怕迈前一步是掉进沟里,呆呆的立了几秒钟。太黑,已不见了前方树精和祈源的身影。突然想起岳阳还是在身侧的,赶紧回头,然而也是只看到迫到鼻尖的黑。
岳阳呢?刚才不是还几乎是并肩行走吗。
“岳阳?”秦摇试着轻声唤了一声。声音颤抖。
这一出声,才发觉四周异样的安静,风声,水声,虫声,似乎都在闯入这一团诡异的黑暗的同时消失了。
岳阳也消失了。
只剩了她自己,若不是脚下还踏着实地,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片黑暗中孤独的悬浮。
冷汗湿了衣衫。谜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到自己紧张压抑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