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封叹了口气,微微垂下眼帘:“为了怨恨竟做到这样的地步……何必,何苦。”
岳珠儿的怨恨到了这种地步,那麽为了报复林坤而凶灵作祟,进行连环杀人也不奇怪。
既然这样,他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裴封单手於前胸结印,斥喝道:“界!”
随着他这声斥喝出口,房间里的灯全亮起来,大放光明。
同时,地板上的紫色法印和岳珠儿消失无踪。
林坤冷汗淋漓的抬头,望向裴封:“结束了吗?你能不能让珠儿离开?”
刚才裴封和岳珠儿的对话,他听的似懂非懂。
“我不能让她离开,只能将她封住。”裴封回答他,然後咬破自己的食指,用沾了鲜血的指头点上林坤的眉心,“你放心,她不会再在你面前现身。”
如果纯粹论法力,裴封的力量要高於安氏兄妹。然而在因果律外的排名,安氏兄妹竟要高於他数位。
原因就在於安氏兄妹的特殊能力──灵契。
安氏兄妹的灵契,以他的力量无法化解。因此对岳珠儿只能封,不能破。
林坤感觉到,裴封的血带着炽热的温度渗入自己的眉心,惊惶的感觉渐渐平复。
无论离开也好,封住也好,总之他从此以後再不用经历夜晚的噩梦。
看见自己的血已渗入,裴封将手指撤离林坤的眉心:“那麽,我告辞了。”
“你要去哪里?”林坤下意识的抓住了裴封的衬衣,想要留下裴封。他不能确认岳珠儿真的消失,心里还是有些依赖裴封。
“你放心,岳珠儿真的不会再出现了。”裴封看着林坤,微微勾起唇角。
林坤的心思被人一眼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的撒了手:“那,谢谢……你将来若有为难的地方,比如说需要钱什麽的,可以回来找我。”
裴封点头谢过他的好意,离开了这间屋子。
抬头仰望,只见都市的夜空暧昧不清,只有几颗星辰努力透过重重迷雾,在灰色天幕上发出模糊的光。
安氏兄妹竟然和凶灵签下如此恶毒的契约,导致那麽多无辜的人死去。尤其他的好友高霖,死的那样凄惨。
他要找到那对兄妹,好好算一下总帐。
……
看着裴封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林坤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之後,走进了洗手间。
虽说裴封向他许诺岳珠儿不会再出现,但他此刻心里若完全没有半点忐忑,也是假的。
毕竟是真被吓怕了。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林坤看到了自己眉心间,裴封留下的那枚血印。非常深的红色,像一小片莲瓣的形状。
带着这种印记出门见人的话,多少有点奇怪。
林坤打开水龙头,用手指蘸了一点水,试着在眉心的血印上蹭了蹭。
那血印竟像是皮肤上的胎记一样,非但没有掉落,颜色反而在水渍的浸润下显得更加鲜艳夺目。
林坤只好放弃,试着放下留海,把血印遮住。
如果不再夜夜见到岳珠儿的代价,是眉间这枚血印的话,也算值得吧。
林坤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困意朝自己袭来。
这近乎一日一夜的奔波劳累,惊惧恐慌,他的身体早就疲累不堪。
其实现在他心里也并不完全安定,多少还存着些内疚恐惧,对那位现在应该已经死去主妇的内疚恐惧。
虽说这件事是岳珠儿做的,不关他的事,虽说就算他当时立即拨打急救电话,也未必救的回那位主妇。
但是……如果当初他匿名打了急救电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忐忑。
林坤怀着这样的心情,来到卧房睡下。
********************
本市苗木街的小巷子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被害者是居住在附近的一名主妇。当天夜里这名主妇去楼下的巷子倒垃圾,被人用钢管重击头部两次之後,送医不治身亡。
凶手杀人後逃逸。
这件事对苗木巷的居民来说,是件大事。因为在这起杀人事件之前,苗木巷的治安一直都很好,而这名主妇平常既没有和人结怨,外出时身上也没有携带财物,甚至没有任何性侵迹象,就这样毫无理由的被杀了。
於是一时间人人自危,苗木巷的居民们都开始注意自身安全。
而此次杀人事件,如果仅仅进行到这里就停止的话,对本市大部分人来说,只是多了一件很快就会被遗忘的谈资罢了。
……
午时,自窗口侵入房间的阳光,唤醒了林坤。
林坤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映在被子上的一小块阳光,怔怔的发了会儿呆。
近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睡的这样好,感觉头脑也清晰了很多。
现在他不再被岳珠儿的亡灵纠缠,又必须开始面对现实中的困扰。
一直在帮他经营事业的邹老板死了,他的绘画生涯却不能就此停止。好在因为城中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件转移大众视线,媒体已经不太关注他。
是的,他虽然在经营自己这方面一窍不通,但能帮他经营事业的,应该不止是邹老板而已。
林坤从枕边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一行行翻阅着本市画廊老板的电话。
“喂,请问是郑老板吗?”林坤拨通其中一个号码之後,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我是林坤。”
“唷,是小林啊。”电话彼端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挪揄的声音,“找我有什麽事吗?”
林坤以前和这郑老板在一起的时候,郑老板总是林先生前,林先生後的,对林坤尊敬恭顺有嘉。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联系,这称呼就变成了“小林”。
林坤眼下有求於人,只得忍住气,继续开口道:“郑老板,我最近的状况你也知道。我想问下,你那里能不能寄卖我的画?”
“哎呀,这事情可不行哪。”电话里的男声带笑,“小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目前在画界的名声?”
林坤茫然摇头:“不知道。”
自从岳珠儿死後,他被怨灵纠缠到几近崩溃,根本没注意到这方面的资讯。
“那我不妨告诉你。”郑老板放缓了语速,“你的画在邹老板死前,就已经遭到很多恶评,都是邹老板到处通人脉找关系,这才勉强压着。现在邹老板一死,没人管这个事情,你的画在市场上大幅贬值,很多收藏者当初高价买进了,现在完全不能脱手,你说还有没有人买?原本前段时间你老婆的事情,如果筹划好了,你还能趁着机会捞一笔,可惜现在只能起反效果……”
“嗯,我知道了。”林坤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挂断电话。
尽管听到不好的消息,他不死心的又拨通了下一个画廊老板的电话。
“喂,施老板吗?你好。”
……
就这样,林坤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拨出去,得到的结果却完全一样。
没有人肯要他的画。
林坤坐在床上捧住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算了……先睡吧。
只要睡着,就不会再有这麽多的烦恼。
这样想着,林坤缓缓在床上卧倒,闭上眼睛。
********************
夜色迷朦,一辆出租车行驶在长长的公路上。
裴封坐在出租车上的副驾座,对开车的中年司机道:“在前面的岔路朝左拐。”
中年司机依裴封所说,在前面的岔路往左拐,心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
他在这城里开了十年以上的出租车了,城里哪个地方都算熟门熟路。一般情况而言,只要客人报上大致地名,他就能保证送到。
而这位客人上了他的车之後,只是指挥着他往东往西,他问这位客人究竟要到哪里去,这位客人也不回答。
裴封看了旁边的司机一眼,明白他心里在想什麽。
因为这位司机看不见,在出租车的前方,有一头巨硕的、苍灰色的藏獒正奔跑着,为他们指引着道路方向。
……
“就在这里停。”裴封看到前方的槿芭停下脚步,朝司机吩咐,然後付了车钱,走下车。
面前是夜晚的海滩,海水在岸畔灯火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黑蓝,一波波拍打在沙滩上,发出哗哗声响。
在不远处的海岸,安奇陵矗立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面朝裴封的方向。
安奇陵穿着一袭宽大的暗紫镶银汉服,佩带着繁复精美的首饰,比夜色更黑的长发在风中如同一面旗帜飘扬。
“等你很久了,不灭法王。”安奇陵俯视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裴封,微微勾起唇角,像是笑的模样,眼睛里却不见半点笑意。
裴封听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称呼自己,心里隐隐刺痛。
但随即又想起好友高霖的死,这点刺痛立即被愤怒淹没,冷笑道:“安奇陵,你可是在等自己的死期?”
“法王你,绝对不是因果律外第一个想要我们兄妹性命的人。当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後一个。”安奇陵一挥宽大袍袖,轻轻的笑出声音,“我不在乎。”
“混帐!”裴封见他如此情态,怒火更炽,双眸蓦然浮现紫光。
安奇陵头顶的半空中,忽然出现无数僧侣诵经的声音,由远而近。
“法王,我们不是毫无防备来见你的。”安奇陵抬头望了望天空,嗤笑道,“你以为你的杀招,还能在我们面前使用第二次吗?”
话音刚落,安奇陵背後的空间出现涟漪,安齐眉自其中走出,开口道:“安奇陵,都准备好了。”
裴封见安氏兄妹这般,心里蓦然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眸中紫光忽敛,想要收招。
然而已经晚了,半空中梵音唱诵的声音达到最大,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站在安奇陵身旁的安齐眉,张开樱红色的唇瓣,发出一声短促的单音──
“镜。”
安氏兄妹的周围,顿时撒开了一张银白色的大网,镜之结界。
镜的作用除了抵挡,还有反射。当梵音最终化做一道紫光,袭向安氏兄妹的时候,镜之结界将它反射了回去。
而反射的方向,正对着裴封。
安奇陵和安齐眉望向站在原地,完全来不及躲闪的裴封,唇畔同时掠过一抹笑。
就在这危急之时,裴封的背後忽然掠出一道影子,化为巨大的青灰色藏獒,挡在他的身前。
“槿芭!”裴封大叫,眼睁睁看着代替自己承受了那道紫光攻击的藏獒,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入沙地。
“裴封,别忘了因果律外的排名,我们在你之上。”安奇陵看着既痛心又失措的裴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安齐眉,我们走。”
他挥了挥右袖,一些闪亮如银的粉末自袖中撒落,而後这些粉末又被吹散在风中。
他今天之所以穿宽袍大袖的汉服,而不是惯常的唐装,就是为了隐藏在袖子中的古镜。
能够制造镜之结界的古镜。
这面古镜他和安齐眉花了大价钱才交换得来,却只能使用一次。
不过也不算赔本买卖,至少他们已经达到目的。
“好。”安齐眉应了一声之後,轻扬双手。
蓝色的光顿时自安齐眉手心中涌现,包围了安氏兄妹,两人就这样消失在裴封面前。
裴封来不及追赶,连忙蹲下去察看槿芭的伤势。
槿芭伏在地上,低低的呜咽着。它的腹部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几乎可以用肠穿肚烂来形容。
裴封无奈的叹口气,将双手放在槿芭的身上。
槿芭在裴封的掌下渐渐虚化,直至变成一道灰色的影子,滑入裴封的背後,消失不见。
槿芭这次受的伤,至少要休养一个多月,才能回复。
裴封这样想着,双拳渐渐紧握。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没有办法再得知安氏兄妹的行踪,法力也将大减。
安氏兄妹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那麽,他们打错了主意。
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可以等,他绝不退让。
(1。22鲜币)背後灵之换灵(十一)
十一
裴封在苗木街一家小旅馆租了个房间,正式在这个城市里住下。同时,他在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找了份仓库搬运的工作。
他号称法王,听起来名头很大,但其实昆印流只是密宗一个小教派。而且昆印流以清修苦行为主,不求宣扬。
所以当他需要钱的时候,也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
正午的阳光下,裴封和同事刚卸完一卡车的货物,站在超市门前擦汗。
“小裴,日用品柜那边有东西要搬!”超市里有人喊。
“哎,来了!”裴封答应一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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