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对她微微一笑说：“当然可以，马上就可以完工了，来看吧。”说完后他又向她招招手。爱米莉一脸兴奋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小跑着冲向前。
“快让我看看。”她知道克劳斯菲尼克斯不喜欢在他认为作品还不完美时让别人看到他的画，因此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她还是尽量坚持着不去要求看那幅她早就向往已久的属于自己的肖像画。（画家已经答应把这幅画送给她）“喔。”她把她的小嘴做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然后似模似样地说：“看起来还真不错呢。”
“你喜欢？”克劳斯微笑着望着她，眼睛里有一丝溺爱的神色。他把身体往后退一点，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幅近乎于完工的画，他忽然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也许这里还可以再改进一些，就是这里。”克劳斯拿起一只已经被他扔进水桶里的画笔又在颜料盘上粘上了些颜料开始修改背景中的颜色。这幅画和几个月前在老城区的房子里开始动笔时的原始样子相比，克劳斯又做了一些修改。左手手臂的姿势改变了，头发上的卷曲程度也改变了。但是这些改动并没有改变这幅画的整体形象，那层遮在画上的挡住画的精神的布已经被拉掉了。可就在完稿的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让艾米莉坐在老城区的背景前实在是糟糕，背景中繁华的街道和古老的褐红色屋顶的房子与一脸沉静的艾米莉显得是那么的不协调。他觉得如果让他的模特坐在一面深绿色的背景墙前效果将完全不同。深绿色将能够完全地体现出艾米莉身上白色的衣服和黑色披肩上珍珠的光泽，最最重要的是她那头红红的头发，现在她的头发颜色与窗外屋顶的颜色显得有些重叠了。但是目前除了尽可能地表现头发在阳光照耀下的深浅色差外，他别无它法。
艾米莉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为画做修改，没有任何想要打扰他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画家的身上。脸上渐渐流露出一种崇拜而又敬慕的表情。画室内安静至极，除了画笔接触到画布时发出的极轻的沙沙声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艾米莉甚至可以听见屋外风吹动树枝的声音。过了很久，她盯着画家的脸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克劳斯，你的画可以被摆入卢浮宫。”
“你真这么想？”画家说着，但是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艾米莉认真地点一点头。
克劳斯这时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微笑着看着他可爱的模特说：“为什么不能是乌菲兹呢！”
艾米莉眼中立即流露出一种孩子般的不解，她心中想到，为什么该是乌菲兹呢，难道卢浮宫的名气不是更大吗？她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是不置可否地说道：“那好吧，随你。”
克劳斯心中暗暗好笑，艾米莉把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当作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谈论着，并且态度和想法都极其自然，她确实单纯可爱他又一次这么想到。
“哦，不，不能是乌菲兹。”艾米莉突然高喊了起来，拉住克劳斯菲尼克斯的手臂说道：“听说了吗，几天前那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谋杀案，据说那个被杀死的女人还被切去了脚趾，真是骇人听闻不是吗？”
克劳斯皱了一下眉头，面带不悦而又意寓深远地说：“连你也知道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对外封锁消息呢，传媒的力量真是伟大。”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呢，我是从昨天的早报上看见的消息，本来我没有太注意这条消息，毕竟杀人已经不算是什么大新闻了，可是报纸上说凶手带走了被害人的脚趾我就记住了。你不是几天前去过一次乌菲兹吗，好像就是在凶杀案发生的前一天吧，也许你还和凶手见过面说过话呢！”
第55节：玛哈（54）
克劳斯像是在逗弄她似的说：“我不能肯定我是否真的和凶手交谈过，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和被害人交谈过，她是个很活跃的女人。”
“听你这么说真是太可惜了，活跃的女人怎么会成为了被谋害的对象呢。”
“我想是因为这种人往往对外界缺乏警惕性。”
“是吗？不管怎么说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是有人蓄意的谋杀还是她碰巧被选中。”
“选中！你的这种说法真有意思。一个徘徊在乌菲兹的幽灵，随意选择着他的目标。”
“也许是吧。唉，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离奇，凶手还给那个可怜的女人穿上了一双红色的极小的鞋子，我觉得那个凶手一定是个疯子，也许是个对某样东西有特别癖好的恋物狂。”艾米莉天真地眨眨她的大眼睛继续着这个话题，而克劳斯惊讶地瞪着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你刚才说了什么，一双红色的小鞋子。”
“对啊。听说非常漂亮，根本不是被害人能穿得上的那种，可是凶手似乎是执意要让她穿上所以切掉了她的脚趾，听起来和灰姑娘的故事有些相同，灰姑娘的姐姐们为了能穿上水晶鞋切掉了脚趾，残酷的美丽。”就在她兴奋地谈论着这件谋杀案中的奇怪情节时，完全没有注意到画家已经显得越来越烦躁了，他粗鲁地打断了艾米莉：“够了，艾米莉我不想再谈论死人了，我只想尽快把这幅画结束了好准备下一幅。”
“下一幅，你有新的打算了，想画什么？”艾米莉的思绪随即改变了。
“我想画一幅全身像，类似于戈雅的玛哈那种的，躺着的女性。完美地展现女性身材的画。”
“还画我吗？”艾米莉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克劳斯菲尼克斯。他并不想让她失望，可是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对她说实话了，他摇一摇头表情有些为难。
“恐怕这次不能画你了，我另选了一位模特。她是我在乌菲兹的招待会上认识的，我请求她担任我的模特，她答应了我的要求，事实上过一会儿她就要来这里了。不过只此一次而已。”克劳斯以为会在艾米莉的脸上看到失望和不满，不过他错了。艾米莉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变化，唯一的改变是她明亮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就好像一盏被调暗了光线的灯。
她喃喃自语着：“当然，克劳斯，她一定很美吧。”
“等她来了，你自己评价吧。”
艾米莉鼓鼓嘴做了个幅度很小的怪腔，她已经开始在心中想象着克劳斯新模特的模样了。是个大美人，也许只是很有个性而已，或许是个四十岁的成熟女人……
第三十三章
绮蜜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十五分钟到达克劳斯的家，今天他们要正式开始作画了。她十分讨厌意大利人的迟到习惯，又不太喜欢有些做作的准时到达，因此她选择早到。又一次穿过紫杉藤架又一次站到了克劳斯菲尼克斯的家门前，站在半圆顶的门廊下她觉得自己在微微发抖，天又凉了可她却穿得很少。门没锁，甚至露出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好像是专为她而准备的，她顿时感到温暖了许多。推开门，她走进去后下意识地看看四周，仿佛克劳斯就在周围正要来迎接她，又或者他这会儿正在摆弄他的草莓。当然，克劳斯菲尼克斯并不在花园里。
‘一定在画室。’绮蜜暗暗想到。透过画室外的法式落地窗她看见了画家和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画室里面。画家专注着他的画，女孩则专注着画家。绮蜜虽然不会画画，但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她可以，那么她眼前的景色也是一幅不错的画景——画家和他的模特。可惜她没有这个能力。
艾米莉看起来是在专注着克劳斯作画，其实心里还在揣测着克劳斯新模特的模样，同时还在考虑另一个问题，她该不该告辞了，她并不想打搅克劳斯和她的新模特，但好奇心驱使她留下的决心。克劳斯并没有要她走的意思，也许她真的可以再呆一会儿，她这么鼓励着自己。接着她敏感地注意到了窗外有人。她轻轻地碰了一下画家的胳膊说：“你的新模特来了。”克劳斯马上放下画笔朝窗外望去：“对，她来了，去让她进来好吗？”
艾米莉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窗前，打开落地窗用搀杂着紧张和羞涩的声调高声说道：“小姐，请进来好吗？”
绮蜜看着这张年轻而又陌生的脸品味着她脸上的表情，紧张又羞涩，简直太可爱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弗朗切斯科时的情景，那时他脸上的表情同眼前的女孩如出一辙，也许当时的自己也流露出同样的表情呢。
在法式落地窗前种植着一排低矮的灌木，绮蜜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跨过其中一株。然后握住艾米莉伸向她的手。绮蜜把头转向艾米莉，微微翘起嘴角迷人地微笑着，这是她面对给她良好第一印象的陌生人时通常展露的微笑。
第56节：玛哈（55）
“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艾米莉，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艾米莉羞涩地微笑着，露出她的虎牙，她也喜欢绮蜜，尽管她们只交谈了一句，微笑了一次。
画家此时抬起了头，面对着一起走进画室的她们说道：“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绮蜜，这就是我对你说起过的我的模特——艾米莉。”克劳斯菲尼克斯用了一种非常特别的方法为她们之间做了介绍。艾米莉好奇地观察着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她看到绮蜜和克劳斯的眼睛对望着的时候同时闪闪发光了起来。她感到一丝惊讶和难受，可她还没有定下神来，就觉得自己已被绮蜜所左右，而且爱慕着她。她首先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接着又觉得绮蜜十分淳朴，她什么也不掩饰。但在她的内心里另有一个感情丰富又诗意盎然的超凡脱俗的世界，那是艾米莉所无法捉摸的。
绮蜜和艾米莉又互相看着对方，相视一笑。她们顿时对彼此有了一种直接、本能的喜爱之情。然后艾米莉说道：“克劳斯刚画完一幅我的肖像，你想看看吗？”
“非常乐意。”
她们一起来到画前，屏息凝望。过了一会儿绮蜜柔声说道：“艾米莉我喜欢你的头发颜色，非常漂亮，它们让你显得很有生气，可是……”她扬起了一条眉毛，“我不满意这幅画的背景，和整幅画不协调，色彩上有些重叠了。若是把城市的背景换成深色的背景墙也许情况会好一些。”
艾米莉颇感兴趣地把头转向克劳斯注意看他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欣赏而又略带嘲弄的表情，仿佛觉得绮蜜的话很有趣让人发笑，但他又努力不让别人看出他想笑。然后，当绮蜜也把头转向他时他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充满温情的笑容，而绮蜜，艾米莉注意到在她那坦白而美丽的脸上泛上了一种孩子气的红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呆在这里显得多么的多余。
她拿起自己的包略显唐突地向门口走去，同时说道：“好了，现在我该走了。还有事呢！”绮蜜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也朝门口走去。她们两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同时停了下来。
艾米莉转身看着绮蜜，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再见。”然后她犹豫了一下凑上来亲吻了绮蜜的脸颊，这让绮蜜非常惊讶，她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笑容回望着她也上前去亲吻了艾米莉的脸庞。当她们亲密地分开后，绮蜜说道：“我真高兴能认识你，希望还能见到你。”
“一定会的。”艾米莉向屋里的两个人摆摆手，走了。
“你们似乎很投缘。”克劳斯靠着他的一幅画双手插在裤兜里。
“是的，完全是这样的。”绮蜜坦率地微笑着，坦率地说着。
克劳斯把他刚完成的画放到一边，然后他在画架上架起一块足有一人多长的画布。绮蜜走近他身边把手搁在他的肩上说：“看来你真的要画一幅玛哈那样的画了。”
克劳斯低头深情地看着她：“即使不能画得像戈雅那样好，至少可以在尺寸上靠近些。但是有一点我自信已经超越了戈雅……”
“哦，是哪一点。”绮蜜很感兴趣地凝望着他。
“就是。”克劳斯攥起绮蜜的一只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我拥有更可爱的模特。”
绮蜜大胆地回望着他，并没有驳斥他的话，也没有表示任何他的话说得太过夸张的意思。她从心底里喜欢克劳斯的赞美，并且完完全全地相信他是真心的，即使那不是事实。
“那么我们是继续这样彼此探究呢，还是开始画画。”
“作画，我们要抓紧时间。”克劳斯放开了紧握着绮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