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鼻烟壶 (全本) 作者: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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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鼻烟壶 (全本) 作者: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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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劳斯一家呀。如果那老头知道你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殷切招待一位客人……”

  伊娃站了起来,却又重新坐下。“别担心,”内德尖刻地补充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恶棍。”

  “那能不能请你离开这儿?”

  他的语调变得绝望起来。“我所想知道的,”他坚持说道,“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这个家伙?”

  “因为我碰巧爱上了他。”

  “胡说,”内德带着不动声色的傲慢说道,对她的说法置之不理。

  “要多久,”伊娃说道,“你才能说完你要说的话?”

  “不可能是因为钱,”他沉思着说。“你的钱已经超过你可能的需要了。不,我的蜜糖小女巫:不是钱的问题。恰恰相反。”

  “什么意思:恰恰相反?”

  内德直截了当得叫人害怕。“你觉得对面那头老山羊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要把他自命不凡的儿子嫁给你?是因为你的钱,我亲爱的。所以,帮帮忙吧,事情就是这样。”

  伊娃拿起发刷朝他扔了过去。他在破坏她试图建立起的一切,就象他惯常所为的那样。他轻松自在地坐着,领带落在他粗劣的深色西服外套上,一个真心想要解决问题的人,却在引发不安的气氛。伊娃胸口发痛,她想大哭一场。“那么我想,”她怒火中烧,问道,“你对劳斯一家很了解咯?”

  他很认真地对待这个提问。“我不认识他们,不认识。但我收集了所有我能收集的关于他们的消息。解开整个事件的钥匙在于……”

  “既然我们谈到了这个话题,”伊娃说,“也许你可以把你的钥匙还给我了。”

  “钥匙?”

  “这房子的钥匙。你现在正用手指捻着的那把钥匙,在钥匙圈里。我想确保这是你最后一次把我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了。”

  “伊娃,看在上帝的份上!”

  “请您说话轻点声。”

  “你会回到我身边的,”内德说着,坐直了身子。然后当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他的声音变得忿忿不平。“你怎么了?你变了。”

  “是吗?”

  “为什么突然热衷起神圣了?你以前可是个凡人。现在你傲慢轻率,上帝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你遇见劳斯这家子,你的德行能叫鲁克丽丝(译注:出自莎士比亚作品《鲁克丽丝受辱记》(The Rape of Lucrece))自感羞愧。”

  “真的吗?”

  在一阵危险而窒息的沉默中,内德一跃而起。“别坐在那儿说,‘真的’,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你可别跟我说你爱上了这个托比·劳斯。我谅你也不敢说!”

  “你凭什么反对托比·劳斯,亲爱的内德?”

  “没什么。除了大家伙儿说他是个白痴,一个自命不凡的人。他也许不错,他也许是极品的垃圾。但他不是适合你的类型。我才是,不论好坏。”

  伊娃打了个冷战。

  “那么,”内德对着一面镜子喊道,“到底该拿这样的女人怎么办?”然后他顿了顿。“我想,”他又说道,带着一种她过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只有一件事是我该做的。”

  伊娃也跳了起来。“你性感撩人,”内德说,“尤其是穿着那些睡衣,会叫一个隐士忘乎所以的,而我根本不是隐士。”

  “你再敢靠近我!”

  “我觉得,”内德说,他突然感到沮丧,“我象是通俗剧里的恶棍。女主人公战战兢兢地站在面前,不敢叫出声来,惟恐……”他朝窗户点点头。接着,他的表情变了。“很好,”他狡黠地说。“为什么不当个恶棍?为什么不做个偷偷爬进来的流氓呢?你会喜欢的。”

  “我会抓伤你的!我警告你!”

  “干得好。那就更像了。”

  “内德,我没在开玩笑!”

  “我也没在开玩笑。你会抓我的,但只在开始的时候。这我不介意。”

  “你总说你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尊严。但你过去引以为豪的是公平竞赛的精神。假如——”

  “你觉得马路对面的老山羊听不到什么,是吗?”

  “内德,你在干什么?从窗户那儿回来!”

  虽然为时稍晚,伊娃还是想起了梳妆台上的灯。她手伸过头顶摸索着把灯关了,屋子陷入黑暗。窗子被厚厚的缎子窗帘覆盖着;里面是花边窗帘,遮住开着的窗户。内德在缎子窗帘的褶皱里摸索,掀起了其中的一角,一阵微凉的空气吹了进来。除非有绝对的必要,他无意真的让伊娃发窘;并且他所看到的让他放了心。“莫里斯·劳斯还没睡?是不是?”

  “是的,他还没睡。不过他根本没注意这儿。他拿了个放大镜,在看一个像是鼻烟壶的东西。等等!”

  “怎么了?”

  “有人跟他在一起;但我看不见是谁。”

  “托比,可能是吧。”伊娃感到透不过气,原本轻轻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内德·阿特伍德,你能不能从窗户那儿回来?”

  也就在那一刻,他们才都意识到梳妆台上的灯灭了。

  天使路上微弱的灯光透了一点进来,在内德转身时,照亮了他一侧的脸庞。他发现屋里一片黑暗,嘴角傻乎乎的表情显出他的天真以及孩子般的惊奇。他放下花边窗纱,拉上窗帘,阻隔了惟一的光线。

  卧室里似乎热不可耐。伊娃再次把手伸过头顶去摸吊灯的开关,但没找到。她没继续找下去,而是离开梳妆台的凳子,跌跌撞撞地穿过卧室,试图离他远些。

  “伊娃,听着……”

  “这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能请你把灯打开吗?”

  “我怎么开?你比我离灯近!”

  “不,我不比你近。我……”

  “哦,”内德好奇地说。

  她听出那种语调,更害怕了。这是胜利的信号。

  内德不会明白,或者,以他头脑简单的虚荣自负所无法明白的,是伊娃发觉他很讨厌。现在情形已不单单是尴尬了:这已经变成一场噩梦。而且,在所有的解决方法里,有一种是她永远也不会去想的,那就是去求救——比方说,叫仆人们来——然后结束这局面。

  伊娃·奈尔知道没人会相信她对这种事件的解释,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以前没人信过,将来也不会有。这就是她的人生经验。老实说,她害怕仆人们知道这件事的程度,几乎跟害怕劳斯家知道这件事的程度相仿。仆人们会嚼舌。从一张嘴不停歇地传到另一张嘴,每讲一次,都会添枝加叶。比如说,新来的女仆伊维特……

  “给我个说得通的理由,”内德冷冷地说,“为什么你要嫁给劳斯这家伙。”

  她的声音从黑暗中刺耳地冒了出来,尽管不响。“看在上帝份上,走吧。你不相信我爱上了他,但那是事实。不管怎么说,我没必要跟你解释我的事情。永远不会。你觉得你有权利要求我吗?”

  “是的。”

  “什么权利?”

  “我过来给你看。”

  尽管一片黑暗,内德仍能清楚地知道她在干什么,就象亲眼所见。通过衣服的沙沙声,弹簧的咯吱声,他知道她抓起了床脚边缀满花边的睡衣,并且正在往身上穿。她费力地穿着,还差一条袖子的时候,他抓到了她。

  还有另一种恐惧。伊娃从来都没有忘记。没有女人——会忘记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就算她世间的相识一直试图说服她。她可能以为忘了,但其实没有。伊娃是人;她一个人独处了好几个月;而内德·阿特伍德,不管怎么说,自有他的好处。要是……?

  内德抓住她的时候,她用拳头打他,打得激烈却不在点上。“松手!你弄疼我了!”

  “那你打算乖乖听话吗?”

  “不!内德,仆人们……”

  “胡说。只有老莫普西。”

  “莫普西走了,有个新女仆。我不相信她。我觉得她四处打探。无论如何,能不能请你有点起码的礼貌不要……”

  “那你打算乖乖地听话吗?”

  “不!”

  伊娃个子很高,只差他两英寸。但她身体苗条柔软,没什么气力。但这次,即使内德脑筋不济,也明显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这不是欲迎还拒,而是确确实实的反抗。这种感觉弥漫在空气中,而内德·阿特伍德并不傻。但是,怀里搂着伊娃,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自持了。

  而就在此时,电话铃响了,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3

  电话铃的喧哗声在任何地方都是糟糕的。此时铃声穿透卧室的黑暗,带来谴责般的喧闹和哗啦啦的嗤笑。铃声不停地响着。他们两人惊恐得丧失了心智,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好像电话会偷听到一样。“伊娃,不要接!”

  “放开我!如果那是……”

  “胡说!随它响去!”

  “可如果他们看见了……?”他们就站在电话桌的咫尺之处。伊娃本能地伸出手要拿起话筒,而他却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这么做。一场叮当作响的混战之后,电话听筒如滑垒一般从原来的钩子上脱离,“咔哒咔哒”地坠落,重击在桌上。尖锐刺耳的铃声中断了。寂静中他们两人都可以清晰地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喂?伊娃?”黑暗中传来的是托比·劳斯的声音。内德放开她的手臂逐渐后退。他之前从未听过这声音,但要猜是谁却并不困难。“喂?伊娃?”

  伊娃摸索着滑动的电话,将它重重抵在墙上,然后终于可以将话筒接起。她强烈的呼吸逐渐缓和,任何不相关的人应该都会钦佩她。她说话时,声音听上去克制且近乎不经意,“喂?是你吗,托比?”

  托比·劳斯的声音低沉而缓慢。通过电话的浓缩后,他的每个音节两人都能听得见。“很抱歉半夜把你吵醒,”托比说,“但我睡不着。我不得不打电话给你。你介意么?”

  内德·阿特伍德跌跌撞撞地打开了在梳妆台上的灯。

  他可能以为伊娃会因此而怒视他,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她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确定窗帘已经拉好,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灯亮,甚至没有注意他。托比爽快的道歉让伊娃感到无所畏惧。可那还不是全部。托比说话时是如此的温柔,对于以自我中心的内德而言,这声音听起来让人战栗,甚至相当可笑,他未曾想过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男人会这么说话。

  内德开始露齿而笑。然而很快就有件事让快乐从他的脸上消失了。“托比亲爱的!”伊娃低声说道。

  没有错。这种声调来自一个正在恋爱,或者认为自己在恋爱的女人。她的脸庞容光焕发。她的慰藉,她的感激,似乎一切都在向那个男人倾倒。

  “你不介意我打电话来么?”托比询问道。

  “托比,当然不!你……你好吗?”

  “我很好。只是睡不着。”

  “我是说,你在哪儿?”

  “我在楼下会客室,”托比先生全神贯注地回答道,他明显没有从问句中听出古怪来,“我本来在我楼上的房间里。可是我不断回想着你的可爱,所以不得不打电话给你。”

  “托比,亲爱的!”(“卑鄙小人!”内德·阿特伍德说。)

  别人展示的情感中总有些特别空洞的东西,即使你自己可能恰好正在分享那些情感。“我觉得你好可爱,”托比认真地向她保证。“呃……你喜欢咱们今晚看的英国演员的演出么?”(“他一大早在这时间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开戏剧评论研讨会吗?”内德问,“讨厌的家伙闭嘴吧!”)

  “托比,我真的很喜欢!我觉得萧相当亲切。”(“萧,”内德心里说,“亲切。哦,我的上帝!”)

  然而,看着伊娃脸上的表情,他有理由感到恶心。

  托比听起来有些心烦意乱。“不过,我感觉这出戏有些部分相当露骨。你没有感到震惊吧,是吗?”(“我不相信,”内德嘀咕着,他睁大了眼睛盯着电话,“真是不相信!”)“妈妈、嘉妮丝和本舅舅,”托比接着说道,“他们都说没问题。但我不清楚。”有些人被萧先生的观点激怒到慌张乃至困惑,托比便是其中一员。“我可能有些守旧。尽管如此,在我看来,女人对于某些事情,我是说有教养的女人,并没有知晓的必要。”

  “我并没有感到震惊,托比亲爱的。”

  “呃,”劳斯先生只好妥协。你可以想象他在电话那端坐立不安的情形。“那……那就是我想说的全部话,真的。”(“天啊,好有骑士风度的诗人哦!”)

  托比忍住没有再说别的。“记着哦,咱们明天要去郊游。应该是个阳光灿烂的天气。哦,顺便说一句,老头子今晚的收藏里多了一个小装饰品,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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