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鼓鼓嘴,心里嘀咕,什么眼神啊这是,她都这样了,还能认得出来?
饶是心里这么想,夏瑜嘴巴上可不承认,毕竟拦路打劫是要吃官司的……
她翻了翻白眼,“客官,你说什么?”
萧锦玉漫不经心的笑着道,“不承认没关系,下次别再做坏事,否则,直接抓你送官府!”
夏瑜鄙夷的哼了一声,将两人带进房间,提了炉子生火,一把破蒲扇,将风扇的呼哧呼哧的。
萧锦玉不理会,又吩咐了饭菜,夏瑜丢了扇子去传饭菜,进门的时候炉子里的星星之火又灭了,只好拿了吹火筒对着黑炭呼哧呼哧的吹着。
箫亦陌过来打了声招呼,离开,萧锦玉巍然不动,只是看着夏瑜生火。
可是引火的绒炭熄灭,哪有那么容易着,她弄的自己灰土土脸,火还是没有生起来。
她有些气馁……
外面传来柔柔弱弱的声音,“大爷,要不要听曲,很便宜,一文钱一首!”
夏瑜拿着吹火筒跑了出去,一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牵着瞎眼的老太太,她不由得大喊,“喂,赶紧离开,这里不准卖艺的!”
来客栈的第一天,掌柜的就交待了,这些江湖卖艺的小姑娘,别看一个个弱柳迎风,其实背景复杂着,有些根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或者暗杀刺杀的目的而来。
夏瑜的话音刚落,这边萧锦玉就发话了,“唱曲是吗?进来吧,谁若是赶你走,我就跟掌柜的说,这里有打劫的,我不住店了!”
夏瑜气到极点,咬牙切齿的看着萧锦玉,奈何她眼睛很大,瞪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只好恨恨的转身生火。
她一边呼哧呼哧的吹火,一边瞅着那卖艺的小姑娘进门,心里暗自诅咒,这个要是刺客就好了,直接朝着他的心脏,给他一刀。
等他半死不死的时候,她在埋汰,“看,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让那刺客进来,你非要,遭报应了吧,活该!”
最好,他再哆嗦着求她,“姑娘,姑娘救命啊,只要你救了我,我身上所有的银子全部给你!”
然后她犹豫一番,接着故作为难的道,“以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这条贱命是我的,若是惹我不快,看我随时给你收了回来!”
接着,她唰唰唰几下,干净漂亮的打倒了那姑娘和瞎眼老太太……
“唰唰唰”果然有这几下,只是头被打的好痛,她捂着脑袋,抬头看着将扇子飞出来打她额头的萧锦玉,怒道,“你有病啊,打我做什么?”
萧锦玉看着眼前的饭菜,漫不经心,“你把灰尘都吹过来了!”
夏瑜鼓鼓嘴巴,冷哼一声,别过身子,背对着萧锦玉吹火。
屋内响起了清幽的“叮咚”之声,想来是那卖艺的姑娘开始调试琴弦,她撇撇嘴巴,会弹琴有什么了不起,她也会。
故意将吹火的声音弄的很大,那姑娘一边弹琴,一边唱了起来。
“
我有一帘幽梦
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种
春来春去俱无踪
徒留一帘幽梦
……”
夏瑜撇撇嘴,唱的可真好听,难怪能出来卖艺。
她漫不经心的听曲,漫不经心的生火,直到那姑娘唱完了所有曲子,她的火还没有生起来。
身后,传来萧锦玉淡雅的声音,还有银两的碰撞之声,夏瑜赶紧回头,只见萧锦玉一边将两锭银子放在那姑娘手中,一边淡淡的道,“多谢姑娘,请回吧!”
夏瑜瞪大眼睛,两锭银子,两锭银子,几首靡靡之音,竟然值两锭银子。
她咽了咽口水,赶紧上前,盯着那银元宝道,“多了,给多了……”
唱曲的姑娘,微微一愣,涩然笑着道,“确实是多了!”
“拿着,赏你的,给阿婆找个大夫,看好眼睛!”萧锦玉温文尔雅的笑着。
夏瑜恨不得跺脚,银子,她也缺银子啊。
那姑娘也不推却,拿了银子道谢之后离开,夏瑜捶胸顿足。
她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赚钱方法?
找个冤大头,随随便便哭几句,再将小病秧子背在身后,把身世往凄惨了里哭诉,肯定能得到不少的赏钱,前提是她得再遇见眼前这个冤大头一样的冤大头。
看着夏瑜悔不该当初的模样,萧锦玉有些欣慰,“后悔自己去当劫匪了?”
夏瑜点头,懊恼的恨不得咬死自己。
萧锦玉微笑,“浪子回头金不换,凭着自己的劳动……”
夏瑜“扑腾”跪下,紧紧的抱着萧锦玉的双腿,仰着脸咬唇,“冤大头,你还有一个同伴,你那个同伴喜不喜欢听曲?”
萧锦玉面色难看,“你想如何?”
夏瑜用自己的脑袋,撞着萧锦玉的腿,“我后悔啊,我应该直接去骗,抢什么啊,又危险又风吹日晒,冤大……哦,不,公子,你那个白衣的同伴,他喜不喜欢听曲?”
萧锦玉咬牙切齿,一惯的好修养,烟消云散,他恨恨的看着夏瑜,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道,“你想要钱?”
夏瑜诚实的点头,萧锦玉勾唇一笑,“好啊,你去死,死了之后,我把纸钱烧给你!”
夏瑜后退,不满的瞪着萧锦玉,“喂,我只是想要你的钱,你竟然想要我的命,你这个人实在太歹毒了吧?”
萧锦玉冷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夏瑜站起身,一甩围裙,“本小姐不侍候了!”
萧锦玉则是抚额,叹息一声。
极品天天有,今年特别多啊……
回到客栈小屋子的时候,果果已经醒来,她难得的清醒,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推门而入的夏瑜。
夏瑜灰土土脸,正要打水洗脸,一见自己救的小病秧子醒来,开心的上前跪在床头道,“小家伙,你醒了?”
果果甜甜一笑,虚弱无比,轻飘飘的叫了声,“姐姐——”
这些天,她虽然意识模糊,可是也知道,路上都是这位姐姐背着自己走路。
夏瑜开心的恨不得跳起来,她捧住果果的双手,“小不点,你没事了吧,可担心死姐姐了,你是不是被父母抛弃了,所以丢进河里了?”
果果想起白谨和娘亲的争端,眼神一黯,又开始不说话。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可是娘亲不要爹爹,奶奶也不要娘亲……
她眼泪扑簌簌的落。
夏瑜伸手帮她擦拭眼泪,一摸她的额头,呀,好烫,怎么又发烧了。
她心急如焚,想起自己劫来的二两银子,安慰果果道,“小不点你等着,姐姐去给你请大夫!”
果果不说话,夏瑜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可是跑了一半,又跑了回来。
她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了铺在果果的床头,柔声道,“小不点吃瓜子,吃完了瓜子,姐姐就把大夫请回来了!”
果果点头,目送着夏瑜离开,她摸了一颗瓜子仁放在口中,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将大夫请来的时候,果果已经陷入了昏迷,夏瑜只有二两银子,勉勉强强给了大夫出诊的钱,拿着方子却再也没有银子抓药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她知道,小不点这种状况,再烧下去,可是会要命的。
☆、第248章 谁是骗子
果果点头,目送着夏瑜离开,她摸了一颗瓜子仁放在口中,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将大夫请来的时候,果果已经陷入了昏迷,夏瑜只有二两银子,勉勉强强给了大夫出诊的钱,拿着方子却再也没有银子抓药了蠹。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她知道,小不点这种状况,再烧下去,可是会要命的。
但是她现在,没有钱,是真的没有钱啊…髹…
怀中揣着方子,她忐忑不安的走向了客栈的掌柜,掌柜正在拨弄算盘,一见她过来,招手道,“小瑜,你来了,刚好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你看看客栈连着好几个个月,入不敷出,这样好了,以后你白日上工,晚上不用上工,抵账的时间嘛,延长一倍,好不好?”
夏瑜抿抿干裂的唇瓣,刚刚想豁出去开口借钱,就听里屋老板娘吼道,“姓钱的,你个龟孙子,趁我不在竟然请了个貌美的小丫头,你安的什么心?上个月叫你赶走一个短工,你赶了吗,这个月竟然还敢给我请?”
夏瑜脸色一白,刚刚酝酿好准备借钱的措辞,一时间竟然吐不出来。
掌柜的憨厚笑着,“小瑜啊,你别多心,我们家婆娘就是这个德行,但是她心肠不坏的,只是这几个月,客栈亏损的厉害,是得精打细算,你留在这里抵工的这些天,安心的住吧,我不会赶你走的!”
夏瑜咬唇,点点头,“多谢掌柜的!”
这种情况下,纵使她脸皮再厚,也没有办法开口借钱了。
可是怎么办?小病秧子躺在那里,高烧不退,手中拿着方子,她是真的再也没有银子抓药了。
夏瑜眼睛红红的,蹙着眉头,往自己的小破屋走去。
低着头,她没有注意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人,那人见她低头走路,也没有让着的意思,她就直直的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随着呼吸一起沁入的,是清雅的薄荷草的味道,她抬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萧锦玉。
萧锦玉拧眉看着她,俊脸上是玩味的神色。
夏瑜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转头绕过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回到了屋内,一切依旧,果果躺在那里,小脸蛋烧的通红,整个人意识不清,不住的呢喃着,“娘,娘亲……”
夏瑜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果果的小手,抿唇泪眼迷茫,忍了半天,眼泪还是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跟爹爹吵架离家出走,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带的金银珠宝,足足够普通的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偏偏,她挥霍无度,有钱不知柴米贵,很快将所有的银子挥霍干净,现在连给小丫头抓药的钱都没有。
她眼睛红红的握着小丫头的手,眼泪坠落在小丫头的手背上,惊的小丫头瑟缩了一下。
她亲亲小丫头的手背道,“丫头,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没有钱给你抓药,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小丫头似乎听见了她的话,眨巴眼睛,睫毛颤抖了几下,低声呢喃,“姐姐……”
她的声音,柔弱低哑,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夏瑜心里更加难受,握着小丫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道,“你放心好了,姐姐不会放弃你,姐姐这就出去,给小丫头赚钱抓药!”
不就是银子吗?她还不信,她有手有脚,真的连给小丫头抓药的银子都赚不到。
拿了湿毛巾,给傻丫头擦拭了脸和手,又拜托了同是跑堂的小二,照顾傻丫头,夏瑜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找老板们借了二胡,这才出门。
正是夜市的时候,围着碧潭湖,四周张灯结彩,有小贩当街吆喝,“蝌蚪面,好吃的蝌蚪面喽……”
夏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将二胡挂在肩膀上,走到摊点吃面的客人旁边,微笑着道,“客官,要不要听曲?一文钱一首,很便宜……”
那吃面的客人,抬起头,白了夏瑜一眼,推着她道,“走走走,白唱大爷都不听!”
夏瑜没有办法,只好走到另外一桌客人旁边,“客官,要不要听曲?一文钱一首,很便宜……”
那人一边哧溜溜吃面,一边看着夏瑜道,“会不会唱十、八摸?”
夏瑜出来混迹了半年,自然知道,十、八摸是什么,她脸色一红,刚刚想要发作,却强忍住道,“不会,大爷,要不然我给你唱一首花儿开好不好?花儿开会让大爷你心情舒爽!”
那人猥琐一笑,伸手拧了夏瑜一把,“不会唱十、八摸,你站在这里给我摸也是一样啊,摸够十八下,我给你一文钱好不好?”
夏瑜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刀将他的狗爪子给剁了。
她二胡一斜,隔开了那人的手,脸色冷冷的走开,来到下一位客人面前,用颤音说道,“客官,要不要听曲,一文钱一首,很便宜……”
不知道她问了多少人,大多都是赶苍蝇一样,将她赶开。
她想,要是在她自己的村子,谁敢给她脸色看一下,她都要那人跪地求饶的。
可是这里不是灯塔村,这里也没有疼爱她的阿爹。
她好想回家,好想阿爹。
夏瑜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木讷的走到另外一个桌子旁边,几乎没有抱任何希望,“客官,要不要听曲,很便宜,一文钱一首!”
出乎意料的,那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好!”
白衣的男子,用清爽淡漠的声音,回答道。
夏瑜的眼泪,几乎立刻就掉了下来,她站在那里,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收不住。
她不应该哭,她应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