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锁好车库,回到花园,躺在躺椅上,嘴里叼着烟斗;手里拿着经过仔细挑选,名字叫《欧洲的崩溃》一书,以便家人回来后看不出任何破绽。
太太回来后,他漫不经心地告诉她,他觉得自己患了神经衰弱症,准备明天去伦敦看一下医生。
太太要帮他选一个医生,但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他不能不考虑佩弗坚持向他推荐的医生。实际上,他已经看过了那位医生。当巴恩斯坦波尔太太认为他们大家全都应该休一个愉快的假期时,他只是哼哼了一声,既不表示坚持,也不表示反对。
如此以来,巴恩斯坦波尔终于摆脱了这个家,几周休假所需的东西已准备好,并且没有遇到特别大的阻力。第二天早晨,他朝伦敦方向开去。路上的车很多,而且跑得也很快,但没有任何要出事故的迹象。这辆“黄祸”跑得特欢,实际上,它本该被命名为“金色希望。”到达坝伯韦尔后,他上了新开的路,驶向位于沃霍尔大桥路尽端的邮电局。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既感到有点后怕,又觉得很刺激。他停下车,走进邮电局,给太太发了份电报。“潘根医生说,”他写到,“急需单独休息。去湖泊地区康复。行李已备好。余事随后信中告知。”
之后、他走出邮电局,在口袋里乱摸一气,掏出那封头一天晚上就早已写好的信。把它寄走了。他故意把信写得很潦草以说明神经衰弱已到何种程度。他在信中解释说,潘根医生命令他马上休假,并建议他“去北方”,最好几天或一周内中断任何信件来往。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他将不准备再写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休息好,一切都会没事的。一旦有了确切的通信地址后,他将拍电报通知她,并且仅限于传递非常紧急的事情、
做完了这一切,他又重新回到车上,从心底里有一种获得自由的感觉。自从他在第一个学校里的第一休假之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驾车上了大北路,但在海德公园转角处的交通阻塞中,他让警察把他引向骑士桥。之后不久,在牛津路和巴斯路之间的岔口外,一辆发生故障的货车迫使他又回到了原路;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拐来拐去。他最后还是踏上了北去的路。
3
同往日一样,阳光灿烂,晴空万里,这也是1921年大干旱的特点,但所幸不算太热,巴恩斯坦波尔对这一切的新鲜感,再加上他愉快的心情,使他相信,在他前面会有一段令人愉快的经历。希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知道,他现在是在摆脱烦恼的路上,但他丝毫不去理会这条路到底能否带他彻底地摆脱烦恼。就连在路边的小酒店停下来吃点午饭,他也觉得是个不大不小的经历。要是继续赶路会感到有点孤单的话,他会有意让人搭他的车,并可以一起聊聊天。让人搭车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因为他现在已远离悉顿汉姆和《自由主义者》的办公室,去哪个方向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出斯洛不远,一辆灰色的旅行大轿车超过他的车。大轿车无声无响地从他身边开过,导致他一度紧张,车子也改变了方向。他车上并不十分准确的时速表显示出他行驶的速度为每小时二十六英里。在他看来这个速度已不算馒了,可旅行车超过他的车只是瞬间的事。他注意到车里坐着三男一女,他们正伸着脖子朝后望,似乎对跟在他们车子后面的什么东西很感兴趣。由于他们的车速太快,他仅看清了牟上的那位女士。那是位让人看一眼就会使人觉得她是一位容光焕发、非常可爱的美人。而紧挨着她的那位则是一个个子矮小,年龄偏大的先生。
他还没有从刚才那段精彩的经历中回过神,又起来了一辆车。那辆车的喇叭声简直比史前蜥蜴的叫声还要难听。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这种超车方式。双方经过协调,他把速度降下来,放弃了路的中心地带,扬了杨手,表示对后者的支持和鼓励。这是一条大约三十英尺宽的公路,一辆光滑的大型轿车也趁机从他盼右侧超过去。由于车上装满了行李,他除了看到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坐在司机旁边外,其他什么人也没有看到。那辆车拐了个急弯,尾随着那辆旅行车而上。
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在这样宽阔的马路上,即使是一个机械的“洗脚盆”也不愿被人以贵族的派头超过。拐过这个弯以后,巴恩斯坦波尔加大了油门,车速比他平时谨慎驾驶时的速度快了整整十英里。他觉得眼前的路比刚才宽广了许多。
路确头比刚才宽了许多。它一直向前延伸大约三分之一英里。路的左边是经过仔细修剪的树篱和一些零散的树木。树篱以外是农田和村舍。朝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白扬树和温德塞城堡;路的右侧是一片农田和一个小酒店,它们刚好位于一座树木茂盛的小山脚下。在这十分幽静的田野边有一块十分醒目的旅馆广告牌。这家旅馆建在靠近梅顿海德一条小河的河边上。空气中时不时有热浪扑来,马路上偶尔会卷起几缕尘烟。灰色的旅行车和大轿车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巴恩斯坦波尔花了足足有两秒钟的时间才从惊奇中回过神来:马路左右两侧均没有岔路,如果他们是在远前方的拐弯处消失的话,那么,他们的行驶速度应该在每小时两百到三百英里。
巴恩斯坦波尔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每当他对某件事情产生怀疑时,他会把车速降下来,现在他把车速降了下来;以每小时十五英里的速度缓慢前进。他睁大眼睛,注视着空旷的田野以期能发现一些导致前车神秘消失的蛛丝马迹。他究全被好奇心所支配,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
他的车好像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急剧滑向一侧,最后在原地猛地打转不停。一瞬间,巴恩斯坦波尔不知所措,他记不清遇到车子打滑该怎样处理。他模模糊糊地想到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车子打滑时,方向盘应朝车子滑动的方向打。但是,一时间他又分不清车子在朝什么方向打滑。
后来,他记得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个响声,这个响声同琵琶弦在极强的压力下突然断裂发出的僻啪声完全一样。一个人在被麻醉前后极不理智时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他好像农树篱周围同什么人打了一架,现在路就在他前面。他松开油门,把速度放馒,直到车子最后停下来。他深深地陷入一种疑惑之中。
这条路同他半分钟前行驶的路完全不同。树篱不再是刚才见到的树篱,树木不再是刚才见到的树木,温德塞城堡也消失不见了。对他惟一一个小小的补偿是那辆大轿车出现在他视野里,它就停在距他大约两百码的路边。
《神秘世界的人》作者:'美' H·G·威尔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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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漂亮的路
1
一时间,巴恩斯坦波尔的注意力集中到大轿车和周围的风景上。大轿车的乘客一个也没有下来。周围的风景受得如此美丽,要是在平时肯定会有人同他一起欣赏这今人着迷的美丽画卷,并向他解释发生这些变化的原以,前面那小帮人的存在使他的思绪又回到现实中来。
通常,英国的高速公路都是用鹅卵石、泥土和沥青铺成的,上面全是粗沙,尘土和动物的粪便。而这条路却是用玻璃制成的,有的地方清澈如静水,有的地方洁白如奶液。路面的奈纹有的呈淡色,温文典雅,有的闪闪发光,宛如镶嵌在云中的朵朵金花。这条大路宽大约十一到十五码,两侧是平整的草坪。巴恩斯坦波尔是修整草坪的行家能手,但这样好的草坪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坐在车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的美景。距他车前后各三十码的草坪外是一个很大的花坛,盛开着“勿忘我”一类的鲜花。随着高大、纯白色的穗状花数量的增多,兰花被取而代之。对面,一些巴恩斯坦波尔叫不上名字的花排列有序,花的颜色由蓝色、紫红色、粉红色过渡到深红色。在这片五颜六色花的海洋外面是一片平整的牧场,奶牛正在上面吃草。三头紧挨在一起的牛可能是因为巴恩斯坦波尔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有点惊奇,反着刍,用仁慈而又带思索的目光看着他。这些牛长得圩良像南欧和印度的牛,牛角和脖子下面下垂都很长。巴恩斯坦波尔把目光从这些温顺的动物身上转向那务长长,黄白相间、火焰状的树林,远在树林的后面是一座座自雪覆盖的高山。几朵白云从令人眼花缭乱的蓝天上慢慢飘过。一阵清风吹来,巴恩斯坦波尔顿时感到清醒了许多,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除了牛和站在大轿车旁边的一伙人外,巴恩斯坦波尔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或者动物。
巴恩斯坦波尔的注意力被身后“劈啪”的响声所吸引。很可能是在他来时方向的路边,有一座被炸毁的石屋,很明显,这座石屋被炸毁的时间不长。石屋旁边有两棵苹果树,树枝有的缠在一起,有的已经断裂。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爆炸过,从树干中间往外冒着轻烟,井能听到什么东西着火时发出的声音。这两棵被炸毁的苹果树的枝条变得粗曲不直,歪向同一个方向。巴恩斯坦波尔还注意到路边的一些花也歪向同一方向,好像被一阵强风吹过一样。然而,他既没有听到爆炸声,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强风。
他盯着这些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那辆大轿车,似乎想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一些解释。他们当中有三个人正沿着路朝他走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防尘罩衣,个子又高又瘦、满头灰发的先生。这个人脸朝上翘,把帽子压得很低,小小的鼻子好像承受不了他那副金丝边眼镜的压力。巴恩斯坦波尔重新把车发动起来,开着车慢慢地迎了上去。
在他觉得对方能听到他说话声音时,他马上停下车,把头伸出来,准备提一个问题。与此同时,那个高个子。灰头发的先生也认真地提出了同样一个问题:“先主,你能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2
“五分钟前,”巴恩斯坦波尔说,“我会告诉你,我们是在梅顿海德路上,距斯洛不远。”
“完全是这样!”高个子先生说,“完全是这样!我认为没有理由可以说明我们现在不是在梅顿海德路上。”
他的声音带有一种辩论家挑战的口气。
“这条路根本不像梅顿海德路。”巴恩斯坦波尔说。
“我同意!但是我们应该依据现象来判断,还是依靠我们经历购连续性来判断:我们沿着梅顿海德路来到这里,而且眼前这条路完全同梅顿海德路连通在一起,因此,我坚信这条路就是梅顿海德路。”
那些高山是从哪里来的呢?”巴恩斯坦波尔提出这样一个疑问。
“温德塞城堡应该在那儿。”高个子先生轻松他说,好像他在下棋一开局就让给对方一个子似的。
“五分钟前,城堡是在那里。”巴恩斯坦波尔说。
“那么,很明显,这些高山是一种伪装,”高个子先生以胜利者的口吻说到,“整个事情,就像人们现在常说的那样,完全是个圈套。”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圈套。”巴恩斯坦波尔接了一句。
巴恩斯坦波尔一边说话一边扫了一眼与高个子先生同行的人。这位高个子先生他是比较熟悉的,在社会场合,至少见过二十几次。这个人就是塞斯尔·伯利,保守党的领袖。他不仅因为是个政治家而闻名,同时,他还是一个声誉很高的公民。一个哲学家和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伯利身后站着那位个子较矮但体格健壮的青年人。这个人,巴恩斯坦波尔不认识,但透过他的眼镜使人感觉到这个人的表情怀有一种敌意,这帮人中的第三位,他觉得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这个人有一张圆圆的,丰满的脸,胡子刮得很干净,身体保养得很好,从穿着上看,他可能是一位教堂里地位很高的教士或者是一位很有名望的罗马天主教的神父。
戴眼镜的年轻人用一种软绵绵的假嗓音开始说话。“不到一个月前。我到泰普洛王宫走的就是这条路。当时这条路可没有这么漂亮。5”
“我承认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伯利先生兴致勃勃地说。“而且问题还相当严重。但我仍然认为我的观点是正确的。”
“你认为这不是梅顿德路吗?”戴眼镜的人直截了当地问巴恩斯坦波尔。
“被伪装起来的东西看上去不会这么究美,”巴恩斯坦波尔好像有点固执。
“我亲爱的先生!”伯利提出异议,“这条路因苗圃的播种人而臭名昭著。他们时常安排一些令人惊奇的展览来为他们做广告。”